第93章 昭月剑32


青鸾峰峰主微微一怔。

沈凭澜抬眼:“师兄……”

宗主道:“少时师尊教我要心怀大义,以守护苍生为己任。”

他的眼中似是怀念似是迷茫:“可我常常疑惑,为何守护苍生一定要牺牲少部分人,难道这少部分人就不是苍生吗?”

“我跟师尊争论,最后被师尊关了禁闭、让我思过。”

“但我始终觉得,一个人的命也是命,一千个人的命也是命,所谓正邪之分,不过是立场利益不同罢了。”

“有利益争夺,就会有纷争,就会有罪恶,这哪里是人能左右的,”宗主像是想起了什么往事,垂头苦笑了一声,“有时候正义之士未必就正义,所谓邪恶之人也未必就邪恶。”

他絮絮叨叨,才发现自己又犯了老毛病,不过这次他的师兄弟们没再嫌弃他话多,而是静静地听完了这番话。

宗主叹了口气:“师弟,你走吧,走了就别再回来了。”

沈凭澜沉默了一会儿,没答应。

而是嘱托:“师兄,帮我照看好阿遥。”

宗主愣愣地看着他。

“墨栩奉行以杀证道,他若是胜了,界内百姓不会有活路,”沈凭澜静静地看着他,轻声说,“有些事情,总要有人去做。”

宗主很长时间没说话。

最后,他疲惫地摆了摆手,说:“还有三天,你再陪陪那孩子吧。”

……

沈凭澜和其他几位峰主迎面撞上了司遥。

一群年龄都在三位数以上的家伙集体失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司遥没管别人,直勾勾地看着沈凭澜。

沈凭澜:“遥遥……”

司遥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淡笑着轻声埋怨:“师尊,你又骗我,不是说以后都在戌时之前回家吗?”

沈凭澜看着司遥通红的眼眶,心口钝钝一痛。

他艰涩地低头认错:“是师父不好,师父错了。”

司遥难得大方地没再追究,而是牵起他的手,说:“……走吧。”

沈凭澜回以紧扣。

师徒俩的背影相挟渐渐远去。

青鸾峰峰主摸了一把脸,摸到了满脸水渍。

另一位峰主也忍不住叹息:“造孽啊……”

-

-

月见峰的石径蜿蜒曲折,一直延伸到高  耸入云的峰顶。

司遥牵着沈凭澜的手,一步一步踏着石阶向上走。

走了一会儿,步子突然停住了。

沈凭澜侧首,询问地望着他。

司遥轻声抱怨:“累。”

沈凭澜微怔,问:“要御空吗?”

司遥望着他,没说话。

沈凭澜忽地明白了,在司遥身前蹲下:“师父背。”

……

司遥趴在沈凭澜的背上,叫他:“师尊。”

“嗯。”

“师父。”

“嗯。”

“夫君。”

“……嗯,”沈凭澜的眼眶红了,他低声唤司遥,“夫人。”

司遥环着沈凭澜的颈,捞起沈凭澜的一缕长发,在无名指上缠绕成一个圈。

“师尊在凡间成过亲吗?”

“未曾。”

司遥顺着他的话问:“那师尊想成亲吗?”

沈凭澜突然意识到司遥的别扭之处。

明明是自己想要,却非要逼对方先说出口。

司遥要他直言“爱”,便是在说“我爱你”;

就像此刻问他想不想成亲,其实也是在说“我想和你成亲”。

矛盾又让人怜惜。

沈凭澜轻声说:“只想和你。”

颈侧忽然埋入一个软乎乎的脑袋。

然后衣领一点一点被濡湿。

司遥的伪装在这一刻终于土崩瓦解,他哽咽着说:

“那娶我。”

“好。”

-

修真界一团乱麻,沧岚宗愁云盖顶。

而月见峰峰顶却一洗往日的清冷寂寥,变得格外红火喜庆。

鲜红的绸缎悬挂在门庭窗棂上,喜字剪纸遍布屋室。

殿内新人着大红喜袍,行三拜九叩之礼。

殿外没有宾客,殿内也未坐高堂。

这是只有他们知晓的婚礼。

以天地为证。

……

绣着鸳鸯龙凤的红盖头被挑开,盖头上的流苏轻轻划过司遥的脸颊。

他睁开眼,看见了身着大红繁复喜服的沈凭澜。

肤白若雪,眉眼如画,一头如瀑墨发被镂花金冠束起。

司遥点了胭脂的朱唇轻轻勾起,好整以暇地等待着沈凭澜的下一个动作。

沈凭澜端起桌上的两枚酒盏,走到司遥面前。

酒盏以红线相连,他们各执一个,手腕彼此相挽,目光紧紧交缠在一起。

一饮而尽。

酒的辛辣划过口腔,留下滚烫与热辣。

但远远不如新人的满腔爱意灼烫。

司遥牵起沈凭澜的左手,望着那枚自己送出去的戒指,说:“夫君,之前那话是骗你的。”

沈凭澜怔然,随后轻轻笑了:“猜到了。”

司遥微怔。

沈凭澜摸了摸他的脸,眼神很温柔:“哪有人家拜师礼送指环。”

司遥不太服气地问:“那你说,它是用来做什么的?”

“大抵……与我送你的坠子是一个意思,”沈凭澜垂眼笑道,“那是我父亲与我小娘的定情之物,父亲说我可以将它送与心悦之人。”

司遥半晌没说出话。

沈凭澜笑着闭目,在他眉心印下一吻,然后轻轻拆了他的凤冠。

“叮铃——”

发钗步摇坠地,发出脆响,发丝应声散落,绕在沈凭澜的指间。

司遥脸颊微红,抬手,也为沈凭澜拆去了发冠。

随后一道凌厉带着寒意的剑气划过。

两缕乌黑的长发同时坠落,被司遥稳稳接在手里。

他看着沈凭澜,弯着唇笑,眼里仿若盛了漫天星辰:“沧岚剑意竟是这样用的?你不怕师祖怪罪吗?”

沈凭澜一本正经道:“小辈逢喜,师祖应当也为我们高兴。”

司遥一边乐一边取出红线,用红线把两撮长发紧紧缠在一起,然后收进了鸳鸯锦囊。

他敛了笑意,看着沈凭澜,轻声说:“长发绾君心,愿君莫相忘。”

沈凭澜深深地看了他片刻,然后揽住他的腰,低头吻了上去。

唇齿相依间,他听见了沈凭澜的意念传声。

沈凭澜说:

“世世……不敢忘。”

……

满室旖旎,千般缱绻,万般风  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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