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敖烈和猪八戒还不太了解玄奘的脾气秉[xing],俩人低头听训,也不犟嘴。孙悟空就不一样了,他和玄奘相处久了,彼此之间很了解。

  他知道,玄奘就是烦了,如果他真的生气,那就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了。

  “师父伶牙俐齿,以一当百,力战群雄!我们笨嘴拙舌的,可不敢胡乱[cha]嘴。您自己给自己晋升为亲王,别说是我们,就是唐王来了,他也没法张嘴呀!嘿嘿嘿!”

  孙悟空一边说着,一边还用毛毛手去拍玄奘肩膀。

  玄奘嫌弃地抖开他的手,“去去去,一边呆着去!这时候会贫嘴了!”

  众人背着行李吭哧吭哧往前走,经过一个岔路[kou],猪八戒突然停下,说要离开一会儿。

  “往岔路上走便是福陵山了,我的洞府就在山里。我回去收拾几件衣服,师傅请前面慢行,待我收拾妥当就立刻追上。”

  玄奘想了想,“我们也一起去!”

  猪八戒愁眉苦脸的,虽然没开[kou],但浑身上下写满了‘不方便’三个字。

  玄奘假装没看见,率先走上岔路,孙悟空紧紧跟上。敖烈经过猪八戒旁边,故意冷哼一声,好像在说,你装啊,你装啊!我们没人吃这套!

  如今是早[chun]时节,花还没开,[cao]还没冒芽,福陵山光秃秃的,满目苍凉。

  猪八戒带着众人来到云栈洞,洞府很狭小,他们几个大男人站在洞里,几乎转不开身。

  敖烈嫌里面挤,跑到外面等着去了。

  猪八戒在洞府里走来走去拿东西,一会儿劳驾师傅挪挪地方,他要拿被子,一会儿又让孙悟空动一动,他要进里面去。

  玄奘叹气,“你不想让我窥探私生活,可以直说,不用这般拐弯抹角。”

  他回头喊孙悟空,“走吧!我们也去外面等。”

  他们都出去了,洞府只剩猪八戒一个人。他出神地站了一会儿,慢吞吞地挪到床边,从床底下掏出来一个木箱子。

  掀开箱盖,满室银辉,一件银闪闪的铠甲静静地躺在盒子里,代表着主人曾经的光辉岁月。

  猪八戒珍惜地摸了又摸,过了很久才依依不舍地把箱盖合上,又塞进床底。

  从今[ri]起,这东西是彻底用不上了。

  洞府外面,孙悟空贴着玄奘站着,为他挡住风[kou]吹来的凛冽寒风。

  “这猪头真小气,在他洞府里待会儿又能怎样?真不知道他在里面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玄奘摇摇头,“别这么说,每个人都有隐私,都有不愿意提起的过去。我非要来他洞府参观,已经是失礼了。”

  敖烈问道:“他那个洞府小的像个蚂蚁窝,有什么可看的?”

  “洞府虽小,但能看出一个人的脾气[xing]格,我很需要了解这个。”

  玄奘遇到孙悟空的时候,他的[xing]格和玄奘记忆里的一模一样,乐观、活泼、可爱,即便被压在山下五百年,依然开朗,从来没有抱怨过这个世界。

  他是万中无一的强者,打不过就是打不过,输了就是输了,不必怨天尤人,也不必自怨自艾。重获自由后,他依然有再次举起金箍[bang]的勇气。

  遇到小白龙敖烈,玄奘发现这个龙跟自己记忆中有很大偏差。西游记的原著可没说过小白龙是个中二病。

  至于猪八戒,他就更奇怪了。按理说他应该好[se]贪财懒惰,但是在高家庄,他不贪高家的钱,和高小姐也不是真正的夫妻,他像是在完成一项不得不完成的任务,一言一行极尽敷衍。

  玄奘:“洞府、卧室,这都是很私密的地方,我们都喜欢在私密的地方暴露自己的真实。悟空,你去过熊霸天的洞府,你觉得如何?”

  孙悟空想了想,“干净,敞亮,暖和,小熊很会布置洞府,边边角角摆放着花[cao],墙上挂着字画,桌上有各种摆件。”

  “由此可见,黑熊[jing]虽然长得粗糙,但他是一个有品位,爱读书的熊,很有生活情趣,内心丰富细腻。”

  玄奘扬扬下巴,指向猪八戒的洞府。

  “你们再看猪八戒的洞府,狭窄,昏暗,里面空空[dang][dang],除了必要的生活物品,一点装饰都没有。他的心是空的,他得过且过,对未来没有期望。”

  敖烈不屑地撇嘴,“不就是被天庭贬下凡了吗?有什么大不了的!这样自暴自弃,还被一个凡间女子拿捏住了……哼,没出息!”

  “你瞧不起高小姐,难道你没发现,你和高小姐是一路货[se]吗?”

  敖烈大怒,伸手抓住玄奘的衣领,“你说什么!”

  玄奘慢吞吞起身,拂开敖烈的手。

  “怎么,不爱听了,还是戳到你痛处了?”玄奘脸上挂着柔和的笑,说出的话却比刀剑还要伤人。

  “高小姐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从高家夫妇的年龄来看,应该是老来得子。父母娇宠,姐姐疼爱,她做事全凭自己心意,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你再想想你自己,你不也是一样的吗?[kou]无遮拦,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最后还不是你父亲和姐姐来给你收拾烂摊子?”

  “你!你!”敖烈气得眼睛都红了,但偏偏说不出反驳的话,因为玄奘说的都是事实。

  孙悟空过来劝道:“师父,算了,算了!别说了!”

  “敖烈,你来听听这劝解的话!”玄奘笑道,“算了算了,一般下面接的就是别跟孩子计较。你今年贵庚啊?还被人当成孩子呢!这不是跟高小姐一模一样吗?

  若不是我急着赶路,若不是我嫌麻烦,若不是我看高家那老夫妇上了年纪,我一定要把高小姐送到官府,让她知道什么是规矩王法!小小年纪放火烧山,把她扔大牢里关一辈子都是应该的!

  你再看看你,你的言行未必没有传到天庭的耳朵里,天上的神仙不过是看在你父亲勤恳多年的份上,懒得跟你计较罢了!”

  敖烈脸红的不像话,耳边的鳞片都炸起来了。孙悟空怀疑,玄奘再说下去,敖烈会气到吐血。

  敖烈大受刺激,但玄奘并没有嘴下留情。

  “你[kou][kou]声声说要恢复祖辈的荣光,你凭什么?就凭你打不过孙悟空,也打不过猪八戒的三脚猫功夫?”

  敖烈攥紧拳头,脸上火辣辣的,像是皮被人剥下来扔在地上,又狠狠地踩了两脚。

  “齐天大圣和天蓬元帅确实厉害,你打不过也不稀奇,可是那么厉害的齐天大圣最后都被压在山底下呢!你又有什么资格推翻天庭?”

  这话孙悟空不乐意听,“师父!你说他就说嘛!干嘛还带上我!”

  “对不起,一时没忍住,拿你举个例子。”

  给孙悟空道过歉,玄奘扭头望风景,不再理会敖烈。

  孙悟空倒是好心,他拍着敖烈的肩膀,让他想开点。

  “年轻的时候大家都这样!我刚出师的时候,也是自命不凡,觉得天老大,我老二,天庭去得,地府闯得,三界之中我最厉害!直到吃了亏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孙悟空和敖烈都受过罚,只不过孙悟空长了记[xing],从此不再莽撞行事。而敖烈被关在鹰愁涧,没有锦衣玉食,靠生吞山间的活物为生,他依然志向不改。这样想想,他也算有毅力。

  敖烈抬肩要甩开孙悟空的手,他不需要别人虚伪客套的关心,但转念一想,他又垂下肩膀。

  玄奘说话虽然难听,却是事实。踏上这条取经路,他就是出家人了,家世、身份,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他借不上力,他父亲想照顾他也是鞭长莫及。

  孙悟空安慰他,不管是客套还是真心,他都不该恶意相向。

  道理是想明白了,可心里那股劲还是过不去!

  敖烈斜着眼怒瞪玄奘,我是不怎么样,你就很厉害吗?一个凡人罢了,凭什么趾高气昂地教训我!

  猪八戒收拾好东西从洞府里走出来,他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劲,但没有吭声,只是假装没看见。

  “师傅,我收拾好了,咱们什么时候走?”

  玄奘起身道:“不急,你这里有厨房吗?我煮点饭,咱们吃饱了再赶路。”

  “厨房是有的,只是没有柴[cao]……”

  玄奘突然觉得后背一凉,他抬起手,示意猪八戒先不要说话。

  孙悟空问道:“师父,怎么了?”

  “好像有人窥探!”

  敖烈嗤笑一声,嘲笑意味不言而喻。

  我们这些神仙妖怪还没发现有人窥探呢,你一个凡人就知道了?

  敖烈不以为然,猪八戒也没当回事,唯有孙悟空知道玄奘的本事,不敢掉以轻心。

  他对猪八戒和敖烈说道:“咱们三个分头查看,你们俩去这边,我去那边,师父就在原地等着。”

  猪八戒和敖烈倒是肯给孙悟空面子,他们听话地去了,只是动作散漫,拖沓的步伐像是迎着晨光散步的老大爷。

  孙悟空握着金箍[bang]疾驰而去,玄奘站在原地无奈地摇头。

  如果取经只有他和猴哥就好了,他们彼此坦诚相待,任何困难都能迎刃而解。偏偏加进来这两个,除了拖后腿,吃空他的存粮,玄奘想不出他们还能做什么。

  三人绕了一圈,什么都没发现。

  猪八戒笑嘻嘻地说道:“师傅,这福陵山是我的地盘,别的妖怪不敢过来!你大约是昨晚没睡,[jing]神恍惚了,要不您在我洞里补补觉吧!”

  玄奘摇头,“不!不补觉,也不吃饭了,咱们立刻就走!”

  敖烈撇嘴,觉得玄奘大惊小怪,一丁点风吹[cao]动就吓破了胆。

  但是孙悟空坚定地站在玄奘这边,敖烈和猪八戒便没有反驳。

  四人再次上路,玄奘和敖烈冷战不说话,猪八戒走在最后面,跟谁都不[jiao]流。几人虽然脚程很快,但气氛着实诡异尴尬。

  疾走了一整天,晚上大家又是睡在野地里。第二天清晨,玄奘最先醒过来,他喊大家起床,让他们捡点干柴,他好点火煮饭。

  猪八戒脸冲下,趴在地上吭吭唧唧不肯起来。

  “师傅唉!俺老猪跟着你,第一天就急匆匆地赶路,饭也没好生吃,只啃了点干巴饼子。就因为你疑神疑鬼,觉得有人盯梢。哼,谁来盯咱们几个臭和尚?

  好不容易停下睡个觉,这才什么时辰您就叫我们起来!地主家使唤驴都不敢这么刻薄!”

  玄奘轻轻踹他一脚,“别那么多废话,赶紧起来!”

  猪八戒哼哼着翻了个身,玄奘吓得连连后退。

  “帅哥,你谁啊?”

  躺在地上的八戒,赫然从猪头大耳变成了一个完美无瑕的美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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