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撞破秘密

好不容易，我才来到“杏园”门口，过去毕恭毕敬道：“奴婢乃是凤栖梧的侍女，奉西子姑娘之命，传几句话给公子，还请几位侍卫大哥通报一声。”

那几人沉吟一阵，才有一人上前，冷声道：“你先在这儿等着，我进去为你通报公子。不过这几日公子诸事烦身，可未必有那个闲工夫见你。”

我听得他肯通报已是大喜，忙点头，“是，奴婢就在这儿等着。多谢这位侍卫大哥。”

原以为要等上很久，不想那人很快就回来了，并带回了公子的一句话。

“公子此刻无暇，命人先在偏厅等候，随我来吧。”

我忙一个劲地道谢，紧跟他身后而入。

因着怕人认出我来，我一直低着头，是以也无法辨路。

“哎呀！”

一个不防，竟险些撞在了那侍卫身上，当下忙垂下头去，连声道谢：“奴婢该死，冲撞了这位大哥，对不起对不起。”

那侍卫不悦地后退两步，摆摆袖子，“罢了罢了，看在你是无心的份上，便不跟你计较了。公子还在大厅议事，此处是偏厅，你先进去候着，公子一会儿就回来了。对了，偏厅后是公子的卧室，你可仔细别误闯了。届时，公子发怒，仔细你的小命。”

我暗自心喜，正愁找不到公子的寝居，不想他却给我指了一条明路，垂首却作诚惶诚恐状，“是，奴婢晓得了。多谢这位侍卫大哥。”

那侍卫极冷情，并未受我的礼，说完便径自转身走了。

我听得四周没动静，才小心翼翼地抬头，稍微松了一口气，转身走进偏厅。

推开那扇红漆雕花门，在暗哑的声音中，我轻声踏入室内，目之所及，皆很古朴，并无奢华之风。金炉里燃着的熏香，味道极淡，倒是极合公子的脾性。室内摆设极其简单，除去应有的桌椅物事，便无其他的东西。

我看了一圈，便继续深入，穿过中间的那道门，往公子的卧室行去。

偏厅后是一个极精致的花圃，借着皎洁的月色，看瞧见一片泠泠的水光，翠色相连一片，粉荷亭亭，轻轻一嗅，空气中有股淡淡的荷香，想来那是一个荷塘。长廊曲折，我一路行去，才见一座白色的院子坐落在花径旁，微弱的烛光透过纱窗，有股淡淡的温暖。

心念一动，我不觉微笑，原来这就是公子的卧房。

到了门前，我伸手，欲推开那门，不知怎的，心中忽然升起了一股情怯。

真的要这般做么？如若真如玉无极所言，我又该如何自处？可如若此刻胆怯退缩，只怕这个疙瘩便一生一世留在我的心底，如此，岂不也是一生难以释怀？

几经挣扎，我深深吸气，终于还是鼓起勇气推开了门扉，随着“咯吱”一声响，门扉洞开，室内的一切尽展于眼前。

夜风顺着门缝入内，舞动纱幔若飘若扬，墙上的那一幅美人图也随之轻摆。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眇兮。画中的那名女子，静若秋水，雪貌花肌，美得惊天动地。

我的眼中，忽然迷蒙一片，顿失了言语。

此刻，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冷喝：“谁在那里？”

那一刹，石破天惊，将我的世界劈裂成两半。便是亲姐妹，也不会长得这般相像啊。无若不是早知公子心爱的那个女子与我长得一模一样，我当真要错以为，画中的女子，就是我自己。可画中的女子，巧笑嫣兮，露出浅浅梨涡，眉目明澈若天间月，如此笑靥无邪，彷佛从无忧虑，那样的笑颜，早不是如今身心残败的我所能拥有的了。

来不及化去心头的震惊，便听得这一声冷喝，来不及躲闪，或许，也从未想过要闪躲。我已木然回身，神情复杂地对上了身后不远处的那一双冷若寒潭的黑瞳。只哽着嗓子，说不出一句话。

男子纵身飞来，一身白衣若雪飘零，一瞬的惊怔后，掌势一偏，凌厉的掌风堪堪从我耳边掠过，激起荷塘漫天水花飞扬。我和他俱在这一片水光的包围中，隔着迷蒙的水汽，竟是谁也看不真切谁的脸。更别说，去揣度藏在那张淡然含笑的脸下，是怎样的心思。

那一夜的月色如斯温柔，隔着层层水雾，我望着他，心竟是比这滴落脸颊的泪还要来得清冷。

过了一会儿，沈沐昕的眸子犹自迷蒙，怔怔道：“西子，怎么会是你？”

我扯动嘴角，露出一个不知是怎生诡异难看的笑，含着叹息似笑非笑道：“是啊，怎么会是我？”

沈沐昕怔了怔，远山眉不觉蹙起，面上渐渐露出几分愧色，许是以为我被他方才的举动吓着了，抑或是心存怨艾。他沉默着，施展轻功，如惊鸿掠影般，几个起落便来到了我的身侧，小心地牵着我的一幅衣袖，垂着头，如个犯了错的孩子般，局促不安道：“西子，我方才不知道是你。若早知是你，我怎会对你出手？你好心来看我，我竟这般不识好歹，当真是该死。西子，你莫生气，其实我现在一回想起来心里都觉着一万个害怕和后悔，若是果真伤着了你，我定一生一世也难原谅我自己。”

我竟笑起来，可任谁也听得出来这样的笑声里是多么的饱含凄凉心酸。后退着扬袖，一并挥落他的手，这样一来，若他还无法察觉我心底极强烈的抗拒和冷淡，便有些说不出去了。

果然，沈沐昕的面色苍白了几分，怔怔看着自己被我扫落的手，叹气道：“西子，可是我做错了什么？你似乎，对我有什么误会。”

我勾唇笑得如斯伤情，亦，带着几分讥讽，“哦，误会么？只怕，最大的误会，便是我与公子之间的婚约吧！公子方才说害怕，那是害怕什么呢？是真的怕我死了，还是怕我死了之后，再也没人能这般像她，做公子心中的替身呢？公子，你瞒得我好苦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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