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自己挖的坑,跪着也要爬完
这肆无忌惮的话,成功戳中众人笑点,无形中也消减了众人对蜀山的龃龉,降低到只关乎风凝霜与程梦鸢二人间的恩怨。
程梦鸢不知其中微妙,气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而上首的傅天霁与魏琰玉,一人摇杯浅笑,一人矜持沉着,都是一言不发,像是默许了。
容凤珩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块布,应景地往地上一摊,大声吆喝了起来:“来来来,赌局开始!开赌喽开赌喽!”
一群玩心未眠的少年人立时聚了过来,拱火不嫌事大,兴致勃勃地询问:“怎么赌怎么赌?”
“赌程姑娘胜的押这边,赌风姑……风少侠胜的,押这边。”容凤珩开始划界。
“赌注是什么?”
“赌金银珠宝没意思,不如赌点小法宝?”
“这敢情好!我这有个传说中的葵花宝典,我押……这儿!”
“行者孙宝葫芦一个,押这儿!”
“老君用过的挖耳勺一个,每挖必中。押这儿!”
“榴莲味丹药一瓶,专治便闷燥结,管保肠道通顺。押这儿!”
风凝霜哈哈大笑,也走过去,左搜右掏,抓出一根细细的须葛,道:“垂须榕树公公的须藤一根,有解暑的效用——我押我自己,可以不?”
容凤珩忙得一擦额头的汗,“可以可以!”
压赌的渐渐多起来,程梦鸢被架在火上烤,已经不由得她退出了,气得咬牙切齿,对风凝霜的恨意烧得火旺火旺的。
悟尘走过去看了一眼,大笑道:“现在的年轻人,都玩这么刺激吗?”
场子能够这样热起来,东道主麓禹心里当然很高兴,站出来道:“两位蜀山的后进之秀,能够这样无畏人前,让麓禹想起了年少时的豪情意气,甚好甚好!”
其实他根本年纪不算大,装得老成一些罢了,咳了一声,继续道:“第二局比赛,现在开始!”
容凤珩脚下堆了一堆不知有用没用的宝物,粗略一数,程梦鸢的比风凝霜的更多些,又赶紧吆喝:“赌局马上开始了啊,还有没有要买的?一赔三一赔三……买定离手、买定离手!”
那边赌局正旺,这边仙侍们已经开始布置第二道竞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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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第二道题目,名为:茗酒。
风凝霜正因为酒量大,对酒素来又有研究,有十分的把握能赢,但等场上布置好,再经麓禹一番详细讲解以后——她傻眼了。
四根两丈高的木桩竖立在场上东南西北四个方位,木桩顶各有一个藤篮,里面装的都是玫瑰花瓣。场中央则是摆上了一个大圆转盘。
规则很简单:
人先坐上那圆盘,黑布蒙眼,由麓禹施法力使圆盘转上一百圈。
转完圈以后,人便立刻下来,与此同时,四个方位的藤篮会落下。每个藤篮里的玫瑰花瓣上洒有酒露,人需要用仙侍事先备好的杯盏,在玫瑰花瓣落地前,飞身上去接酒露。
最后,谁的杯中酒最多,便是最终的胜利者。
参赛者面面相觑,实在无语——这些花篮分布在四个方位,相隔甚远,谁都知道这花瓣只要一倒出来,要不了一会,就全都飘落到地上了,更别说还得去接里面的酒露?
麓禹还怕不尽兴,再加上一道规则:
不许用任何方式阻止花瓣落下。也就是说不能用结界,也不能用布袍兜住,只能用他们事先派发好的杯盏来接。
年轻的参赛者们听罢规则,肚子里直接骂开。
从花瓣里接酒,还要转上一百圈以后再接,还不允许阻止花瓣落下?需要玩这么大吗?是故意想看他们出丑吧?
风凝霜半晌才回过神,偷偷望向傅天霁,期待他能给自己一点加油和鼓励,哪知这坨冰块嘴角居然有揶揄笑意:小丫头片子,大话说过头了吧?看来,是要师尊我出面替你收拾这烂摊子了。
风凝霜:……我谢谢你。我真的会谢。
程梦鸢一听这非人的规则,心反倒是完全放了下来,笑得花枝乱颤,向风凝霜遥举酒杯鼓励道:“加油加油哦!我看好你哦!”
风凝霜内心泪奔——自己挖的坑,跪着也要爬完啊。
她又望望容凤珩,这货正在笑吟吟点数着那堆宝物,等待“分赃”——输赢它算是个啥?
中央那皇帝老儿就更不用说了,满脸是:朕今儿来对了,有好吃的好看的好玩的,噢耶。
就在这围观者不嫌事大,参赛者焦灼煎熬之时,麓禹宣布比赛开始了。
上阵的顺序由抽签决定,风凝霜抽回签,一看——第十八。场上有几个参赛者自知赢出无望,退出了比赛,所以她这数字属于倒数第三。
谁都知道最难的出场序位,就是最开始的几个,和最末的几个。
最开始的几个,因为是初始上场,对游戏不了解,难以成功。最末的几个,由于要等到最后才上场,心理压力是倍增的。最佳的序位,就是中间这一截,既能从参赛者表现上总结出经验,又不至于有太大心理压力。
风凝霜手黑,脸也黑。在麓禹朗声公布各弟子顺序的时候,众人又笑作一团。
风凝霜唉声叹气地走到一旁,盘腿坐下,看第一名参赛者抖抖索索地上场,四肢僵硬地往那圆盘上一坐——
圆盘滴溜溜转了起来,转速奇快,快到五官模糊。第一百圈眨眼间转完,这参赛者直接从圆盘上“滚落”,好不容易定住身,四面桩子上的藤篮同时倾倒,花瓣飘扬,这考生急忙御剑而起,用手上的杯盏去接。
哪知道刚站上剑,花瓣已经全数落地——完败。
这就传说中的: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这名参赛者一滴酒也没接着,垂头丧气回坐席,被自己门派长者揪着耳朵好一通痛骂。
不过能稍给这年轻弟子安慰的,是接下来好几轮的参赛者,也没比他好上多少,光速转个百圈后,能站稳的都寥寥可数了,更别说还要从那些飘落的花瓣中接一滴两滴的酒?
风凝霜瞅着这一个、两个……垂头败气退去的参赛者,一直到第六个参赛者上场。
这参赛者是纤竹上人的弟子,长得玉树临风,仙骨铮铮,一看就修为不凡,在一百圈旋转之后,还能站得笔直,花瓣落地前,愣是御剑一周,接下来了酒。
仙侍上前去,将他杯盏中的酒给麓禹和皇帝等人观看。那杯盏中约莫有十余滴量的酒液,饶是这么一点,已经显示过人的修为了。
皇帝赞叹道:“好功法!好身手!”
魏琰玉问身旁的傅天霁:“不知如果是师弟上场的话,能接下来多少?”
傅天霁冷哼一声,不屑道:“小儿科。”
魏琰玉笑笑不说话,转头去看等候上场的风凝霜。
风凝霜自从第一名弟子上场过后,就一直默不作声,也不知是不是心理压力过大?唉,她那誓言说得太过公开,幸好她戴着飞鹤束发冠,没人认得她的真面目,纵若是输了,他也能替她兜过去。
他不知风凝霜此刻在想着什么。
一轮又一轮的弟子上场,她看了一遍又一遍,基本上以纤竹上人的弟子这样的,已稳夺前三了。
她该怎么办好?躺平?向程梦鸢认输?
绝不!
她低头观察手中的杯盏——这是仙侍们提前发给各参赛者接酒的道具,比一般杯盏大上不少,容量足可有海碗这么大。
她看着想着,突然举起小手,朝场边的麓禹发问:“麓禹上仙,且问一下:这场比赛,能否借用自己身上的事物?”
麓禹不明为何她有此一问。
这比赛中,灵力已经不是决胜性的因素,更多的是考验的是速度和稳定性。他稍加思索后,道:“自然可以。每位弟子现在身上的武器和法器,都可以借助。只是不能够向场外求索法宝,亦不可向场外求援。”
为了接住瞬即落地的花瓣,他看出参赛者们都选择了轻装上阵,除去佩剑,没人再带什么法宝。再说了,其它法宝在这种场合下,也没有能够派上用场的。
他这道题目,不可谓不匠心独具。想作弊?没门。
风凝霜:“明白,谢了。”
说着往地上一坐,忽然忙碌起来,手里叮叮当当不知在敲打什么,众人被她发出的噪音吸引了目光,一望之下——顿时震惊,四周皆静。
傅天霁“嚯”的一下从座位上站起。
还没等他发话,麓禹已从震惊中回过神,朗声宣布道:下一位上场的,风吟霜。
风凝霜缓步走入场中,抱拳向四周一行礼,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朗声道:“在下名为风凝霜,其实是一名女子。这场比赛,我必定会赢下!”
她不仅要赢下这场比赛,而且要堂堂正正以自己的本来面目赢下比赛。
自古都说女子不如男,她偏巾帼不让须眉。她或许修为很普通,年岁也尚浅,但是她的师尊叫做傅天霁,她的名字是风凝霜。
那一日的那句诗已经凝实在了她心中:天涯霜雪霁寒宵,三峡星河影动摇。
她与他是一体,他以霜吟相赠,她便以名扬为报。
众人望望傅天霁,又望望风凝霜,心中翻涌起惊涛骇浪般的揣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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