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昆仑山。

  空山雨后，一名樵夫匆忙往山下赶。

  樵夫家世代居住山脚，长辈们口口相传一句话：昆仑顶，不见灯，伐薪不过半山腰。

  这话经过几代稀释，早已没人遵守，到樵夫这代更喜欢往半山以上走，那里的树木品种珍稀，能卖个不错的价钱。

  樵夫走了好一会，不经意回头一看——常年黑魆魆的山巅，竟隐现七色光芒。

  樵夫好奇心起，寻思着反正天黑前也下不了山，索性上山巅去瞧瞧。

  往上的道路不好走，他左砍右伐间脚上一凉，像有水滑过，片刻后，荆丛中钻出一条蟒蛇，通体雪白，大得不像话。

  这是人迹罕至的标志，警告他不要再往上走。

  可他到底年轻，还是没忍住，他好奇那常年黢黑的山巅，为何会发出这样的光亮？

  正逼近山巅，一树乌鸦惊起，夜枭啼个不停，他步伐突然停止，空气里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他嗅了嗅，尖叫一声，捂着鼻子见了鬼似地往山下跑。

  然而此刻的山巅，清荷月色，夜风微凉。

  一名白衣男子坐在荷塘旁，定定的，山巅的狂风也吹不起他的衣摆。

  一阵风刮过，一名绿衣男子的身影顿现，开口便冲他道：“魏琰玉你个兔崽子，终于肯醒了是吧？”

  魏琰玉出神地看着荷塘，沉默。

  “銮熠，你将晚雨露种在我旁边，想臭死我？”半晌，他道。

  銮熠瞪他：“不这样能叫醒你这个装睡的混球？”

  魏琰玉苦笑一声。

  銮熠正了正神色：“当年那些旧事，该放下就放下吧。你本意并不如此，甯弦那家伙就喜欢写狗血的历劫谱，你恰好被写进去，命中有这么一个坎罢了。”

  “嗯。”

  “当年你来跟我讨要观赏鱼，我便知道你有这一劫，所以暗中用狐族秘术将你一丝魂牵引至这荷池内，不然你真的死透了我跟你讲！”

  “哦。”

  “嗯哦个屁！睡了这么久，终于舍得醒了？”

  “......为何救我？”

  “老子给你的观赏鱼，你它喵的全给烤来吃了，老子能放过你？”銮熠吼道。”

  魏琰玉垂头，苦涩的嘴角微微上扬，像忆起什么往事。

  然而他回忆还不过两秒，就被銮熠扯着乘上了一朵云，在云海中如箭飞行。

  “.....干什么？”

  “带你去出去走走晒晒太阳，你睡了这么久都快把老子的昆仑殿睡臭了！”

  “种晚雨露的奇葩竟也敢说别人臭？”魏琰玉呵呵道。

  “臭乃人间天上第一大杀器，你不懂。”

  “......銮熠，你真是一如既往的厚颜。”

  銮熠闻言狂笑，将他从云端扯落，连拖带拽地来到一处热闹的地点。

  仙乐飘飘，桃香萦绕。

  魏琰玉惊呆了：“聚仙大会？”

  “不错，你已许多年没来蒙滈山了，重游故地是不是很高兴？”

  “你脑袋哪根线坏了？”

  “哈哈，我就喜欢看你干不掉我，又拿我没办法的样子。”

  “不是，我是说你。你个老顽固怎么会来这种聚会，当年你不是放话再也不踏足人间？”魏琰玉奇怪看他。

  銮熠老脸一红，板起脸拽他入座：“我想吃蒙滈山的桃子不行么？”

  “那就让你仙侍来取啊。”

  “不新鲜。”

  “那就自己种一株啊，你那昆仑山都种了一堆奇怪植物，还差一棵桃树？”

  “橘生淮南，水土不服，种个毛线。”

  “......我懂了。”魏琰玉说。

  “懂什么？”銮熠接过蒙滈山掌门毕恭毕敬斟来的酒，挥挥手让他下去。

  魏琰玉：“你怕我烦闷在心，破例带我来人间。”

  “呸，别说这种肉麻话，我俩可没什么感情基础！”

  魏琰玉笑了笑，望向场中，那里正举行趣味比试，这是聚仙大会上传承的活动，不知从何年开始，原本各个修仙门派轮着举行的聚仙大会，就定在蒙滈山了。

  “老久没下山，这声音闹得耳朵是真疼！”銮熠揉了揉耳廓，斜目窥魏琰玉。

  魏琰玉举着酒杯的手，微微发抖，目光牢牢锁定场中，内心几度泛起惊涛骇浪。

  那个身影......极是熟悉。

  衣袂飘飘，身形窈窕，飞花中剑影舞作一团寒光。

  掌声响起，无数喝彩，魏琰玉却什么也听不见了。

  少女表演完毕，收招立定，目光一丝冷傲，举止形态竟都如此像一个人......

  像她，还是他......？

  魏琰玉猛地扭头望銮熠。

  銮熠一脸深不可测举杯而饮，魏琰玉看他片刻，忽笑了：“銮熠，谢谢你。”

  “谢我什么。”

  “助我解开心结，让我对自己曾经的错，释怀了。”

  銮熠放下酒杯，拍了拍魏琰玉的肩膀，与他一同望向场中那少女。

  那少女正举步往自己席间走，感觉到这里的视线，往这一看，眸色微诧。

  魏琰玉喃喃道：“她是......”

  銮熠微微一笑，证实他的猜测：“不错，她姓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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