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你是警方的人”
佐藤让治死死攥着那把弹簧折叠刀,刀刃抵着对方脖颈,似乎只要再前进一寸,就能将皮肤轻易割开。
栗山阳向“怎么可能。”
他的语气十分自然,好像脖子上根本没架着把要命的刀。
青年望着前方熙熙攘攘的人群,远处有记者拿着话筒在报道什么,医院门口拉起黄色警戒线,好事者踮着脚向内张望。
而他们的汽车停在离人群有段距离的偏僻角落。
佐藤让治咬着牙,不相信对方在这种危及生命的时刻还能面不改色地说谎“为什么骗我”
“我没有。”栗山阳向很诚实地说,“我的确是今天第一次来这儿,当然也不认识这里的路。”
他也的确受了伤,在从摩天轮上跳下来的时候也的确在地上看到了属于座舱的碎片。
骗人了吗没有吧,字字句句全部属实。
“只是在发现你之前,我刚好在看地图。”
还顺便记住了一些地标性建筑,比如标着十字符号的医院。
“我要”
“用这把刀杀了我。”栗山阳向打断他的话,收回望着前方的视线,转而看向他,“在这里吗”
对方一愣。
“是在这里吗”
青年又重复一遍,他忽然直起身子,刀刃因为这个动作陷进皮肉里,割出一道浅淡的红痕。
“割喉造成的死亡往往很痛苦,我会先感到被割开的地方传来一阵痒意,接着是喘不上气,血液涌进被割开的气管,在这个过程中,我没法咳嗽也说不出话,因此你不必担心有声音引起他人注意,不过其他的呢”
佐藤让治感到手臂一阵发麻,那双温和无害的眼里映出他僵硬的表情,蒙着一层清澈的蓝灰色滤镜。
“割破颈部动脉会让大量血液在一瞬间喷射而出,你看过那种场景吗血会铺满玻璃,浸透座椅中的棉花,染红你的西装和衬衣。”栗山阳向说,“你的车里躺着一具不知道能藏在哪的尸体,身上是血、手上是血、玻璃上和车上都是血,打开一丝缝隙就会透出浓郁的血腥,你要怎么避开那么多双眼睛”
青年一只手撑着座椅,又向男人靠近几分,微颤的刀刃在一瞬间划破皮肤,伤口溢出几滴鲜红的血珠。
但佐藤让治仿佛被那醒目的颜色刺激到,猛地甩开手中的刀,向后蜷缩起身体,后背狠狠撞上紧闭的车门。
“你”他感到双手发凉,眼睛紧紧盯着青年的大衣。
不知何时,青年另一只手已经放在那件烏尔斯特大衣里侧,那里凸出一个枪口模样的圆形鼓包,对准他的方向。
对方有枪,一把可以随时了结他性命的枪。
意识到这点,佐藤让治甚至生不出逃跑的勇气,嘴唇不住颤抖“你杀过多少多少个人”才能将画面描述得那么清楚
栗山阳向反问“你不是也杀过人吗”
在报刊亭的那份报纸上,今天的头版头条,笔者自称从警视厅得到内部消息,宣称四年前造成一名警察殉职的炸弹犯将在今日重出江湖。
那时,栗山阳向忽然想起,好像在他刚来的时候,摩天轮就是停转的状态。
其他座舱也全都没有人。
他替对方弹掉蹭在西装上的草屑“警察要跨越警戒线,是不需要偷偷摸摸钻绿化带的。”
只有像他这样来路不明的人才会。
而出现在爆炸现场附近的不明人士,有多少可能只是翻过警戒线来看个热闹
栗山阳向不排除其他可能,所以他也试探了对方很多事。
青年伸出手,取下那只耳机,连着线将手机一起重新拉了出来。
耳机里传出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还是这么简单的结构只要三分钟我就能”
栗山阳向面无表情地将它丢到一旁,又看向几乎快要昏过去的男人“你觉得,我该怎么处置你”
“在、在这个地方开枪”佐藤让治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也会被、被警察抓住”
青年安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这似乎给了对方一个信号,男人抓住希望一般哆嗦道“我没有杀你,我一开始也没有想过要杀你,对不对我没有撞你,所以你现在也应该放过我”
栗山阳向摇摇头。
“你在车上看了很多次表,我想这大概是因为你在赶时间。”他平淡地陈述事实,“显然,遥控装置的范围并没有那么远,所以你得在警察找到剩下的炸弹之前赶到附近,没空在我身上耽误时间。”
撞人之后,车头和轮胎上沾的血可没法在短时间内清理干净,更别说附近还有警察在疏散民众。
他说对了。
不远处爆发出一阵吵闹的欢呼,人群激动地叫嚷着什么,将车内的死寂更衬托出可怕。
“你看。”栗山阳向说,“现在连枪声也会淹没在这片人潮里。”
“现在还有没抓到人”松田阵平活动了一下身体,随手带上房间门。
目暮十三举着电话一脸郁闷地回答“两边现场的警察都在附近排查可疑人士”
“那就奇怪了。”
目暮十三“什么”
“我在拆完以后才发现,炸弹下面还另外藏着遥控启动的小型引爆裝置和窃听器。”松田阵平轻描淡写道,“也就是说,犯人不仅躲在一边偷听我们的进展,还可以随时将它引爆。”
听到这里,目暮十三只觉得汗毛倒竖。
与死神擦肩而过后再死里逃生一次光是听着就让人后怕。
“你所说奇怪的地方是”目暮十三迟疑道,“犯人任由我们拆除了炸弹”
“目暮警官”旁边有人叫道,“那边发现一名可疑人士”
目暮十三举着手机就带人一起冲了过去。
在一个可以望到医院招牌、但本身却偏僻少人的街角,一辆灰色汽车安静地停在马路边。
靠人行道那边的车门敞开着,穿着灰色西装的男人躺在驾驶座上,半截身子露出车外,双眼紧闭。
目暮十三心里咯噔一下,急忙走上前
“他还活着,只是晕了过去,昏迷原因初步判断是下颌处遭到重击,除此之外,身上没有其他伤口。”第一个发现现场的佐藤美和子站出来道。
目暮十三停下脚步“不管怎么看,在这个场景下他都更像是受害人吧。”
闻言,佐藤美和子表情古怪地指向驾驶座。
在皮革座椅的靠背上,有什么人用刀在上面刻下大写的“cria”英文的“罪犯”,末端还画了个箭头,指向倒在驾驶座上的人。
目暮十三“”
哪个见义勇为的路人干的有证据吗不会弄错人了吧
“我还没有拆掉窃听器。”松田阵平的声音忽然从电话里响起,目暮十三这才想起他还没挂电话,“可以看看他身上有没有窃听器,或者长得像遥控装置的东西”
随着他的声音,现场警察默契地全将目光聚集在同一处
男人手上握着的按键手机,和通过一根耳机线与它相连的入耳式耳机。
目暮警官戴着手套将它从地上拾起。
警察迅速在这辆车周围拉起警戒线,鉴证科小跑着到现场取证。
围观的人群被警方驱散,灰色烟雾为其罩上一层朦胧,栗山阳向掐灭烟蒂,嘀咕着晃了晃大衣。
他看起来有那么像变态杀人狂吗
“真是的,我明明是良民啊”
青年抛了抛手上的东西一只镶着琥珀嘴的欧石楠烟斗,末端的圆形口径与枪口十分相近。
当然,前提是隔着一件粗呢大衣。
拉开缝在大衣内侧的口袋,栗山阳向将烟斗随手塞进去。
口袋里有且仅有两枚的银白硬币随着他的动作叮咚作响,声音听起来十分贫穷。
从颜色与上面刻着的维多利亚女王头像可以知道,硬币的面值是一先令,总共两枚硬币,共计两先令。
在十九世纪的伦敦,两先令甚至付不起一次路途稍远的马车费用至少要三先令才可以。
靠在墙边的青年眸光闪动,显然是在思考在这个世界接下来的时间里,有没有比去公园睡长椅更好的生存方式。
白天看过的地图重新在脑海中浮现,栗山阳向一一掠过代表不同建筑的符号,最终定格在另一个稍远的位置
隶属于涩谷区偏市郊的区域,那里标着一个“”字符号。
首先,他不想停留在杯户町或者米花町,甚至离这两个地方越远越好。
但也不能太远,因为他没有除两条腿外的交通工具。
其次,目的地距城区稍远,郊区更加地广人稀,也许能少点麻烦。
最后,“”字符号在地图上代表寺庙的标识。
都说出家人慈悲为怀,不知道对方能不能看在他可怜的份上,收他当个帮忙干活的临时工。
看着擦黑的天色,栗山阳向避开密集的人群,朝目标方向迈开脚步腿脚利索,动作间毫无受伤的痕迹。
天色渐晚,路上行人也愈发稀少。几只飞虫环绕在路灯旁,昏黄灯光照不亮太多范围,影子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刚出完公差的伊达航开着车行驶在道路上,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喂,那边那位小哥”他停在一盏路灯下,降下车窗朝栗山阳向喊道,“晚上不要这样沿着街边走,司机看不清你是很容易出事故的”
他喊完话时,青年恰好自阴影走入路灯狭小的照明范围下,颈间闪过一抹不甚明显的血痕,又迅速被影子笼罩。
伊达航一下就咬住了牙签。
栗山阳向看了这位长相十分硬汉的男人一眼“开车时嘴里含着牙签这种有尖头的利器,好像也不是很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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