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改天换地
第14章 改天换地
大量凡民的到来，对这片区域的改变远没有姜乾想象的那么大。
总共121位凡民中，有近七成是青壮年男女，大多时候他们都在区域外活动，除了睡觉，他基本就见不到这群人。
因为身体的过分劳累，他几乎无法从倒头就睡的他们的思绪中看到任何有用的信息，不是空空如也，便是一些最原始的念想，比如“好想多睡会儿不想出工”“好想搂个暄软暖乎的身子”“要能喝盅小酒就美了”。
常在区域内活动的，总共只有39人，不是五六十岁的老人，就是筋骨还未长开的未成年。
他们在一个名叫仝子义的凡民老者带领下，对区域内的一切进行改造。也是这位老者，给姜乾提供了最多的信息。
他先是指挥一众老幼，将那些青壮从区域外收集来的各种材料绕着区域边缘搭出了一圈临时居所，让大家有个睡觉的地方，也只是有个睡觉的地方。
至于其他一切设施，包括厨房、饭堂、库房乃至五谷轮回之地全都在姜乾看不到的区域外。
然后，仝子义招来其他三十八位老幼，指着区域内那些生机旺盛的韭齿草：
“咱们把这些蛮草全都拔了，临来前我准备了几十种菜蔬种子，全都种上，这可都是上好的仙家灵地，要不了多久咱们也能吃上仙家菜蔬了。
下种之前，记得将这些土都好好地松一松，将杀虫粉和着草木灰拌进土里，青雨仙子可是说了，这里的恶虫可是多得很，地上地下都有，咱们那些菜蔬可经不住它们啃噬，下种之前就得全部杀干净。”
姜乾：“……”
韭齿草：“……”
众昆虫：“……”
三十九位老幼全体出动，当第一棵韭齿草被连根拔起时那些青壮才刚打着哈欠从这片区域离开，等到一切料理妥当，各种菜蔬都被精心播撒在了土里，每一小片都被精心分割得连重度强迫症看了都挑不出毛病，那些青壮都还没有收工归来。
曾经让姜乾无数次感慨生命力顽强的韭齿草就这样成为过去式，那些围绕韭齿草而生的小小昆虫生态，从地上到地下，自然也都无一幸免。
不过一个白天的时间，就被扫荡得干干净净。
而后，仝子义指着那三株野桃树：
“咱们得把它们小心伺候起来，我特地请教了青禾先生，这可都是宝贝，咱们若能服食此果，不仅能让身体更好，少生疾病，于咱们这些武人而言，还另有神效。所以，这三棵灵桃树无论如何都不能出问题，这就是咱们未来在此立足的根本了！”
无论老幼，所有人的目光都变得火热起来，有些因为各种不得已才踏上这趟行程、心中充满抵触情绪的人们，心中那些郁结的块垒，也被烧得干干净净。
而后，他们又用一个白天的时间，完成了对三株野桃树的全面体检和除虫治疗，并用精选的石材做了一个围坛，还有整圈的栅栏，以彰显它们非凡的地位。
随后，仝子义指着那个深浅不一，形状也不甚规则，占了地表区域近三分之一的大坑。
“这片灵地是咱们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在此立足的根本，若非如此，咱们连个安心睡觉的地方都不会有，要不了一年，咱们这些老朽就都得变成死朽，那些现在看起来个个精壮的小伙子们也都得变成病鬼。
这么宝贵的一块地，这个坑就占了一小半，这哪能成？
这坑最深处超过了一丈，浅处却连一尺都不到，我的计划是以最深处为准，将坑底削平，多余的土就近填在浅坑边缘，这样我们就能得到更多灵地，中间则会有个直径接近两丈、深度超过一丈的深坑，砌边铺底就是个蓄水池。
现在我们这么多人，用水是个大问题，每天单是为了取水就要消耗至少十个人工，而且那些水在食用之前还得反复消杀，最后还得青雨仙子亲自检视过后才能使用，咱们得从根本上解决这问题。
青禾先生说咱们这下面很可能有地下活水，等蓄水池建成，他便会施展仙法帮咱们彻底解决这个问题。”
这一次工程量比较大，用时也比较久，直到十个白天之后，仝子义心中构想才落地实地。
姜乾就这样默默地看着，看着这片小天地一点点变成另一番模样，那种幻痛感却是再没有出现。
当蓄水池建好，121位凡民和青雨青禾两位修行者齐聚在蓄水池旁。
82位凡民青壮，每天早出晚归，除了睡觉，其他时候都不在区域内露面。
青雨青禾两位修行者一点不比这些凡民清闲，每天需要操持的事务更多，除了调息打坐，他们几乎不在区域内出现，便是心思最为活泛的青雨，心中想的也是那几乎无止境的任务安排。
凡民们白天进行了繁重的劳动，除了饮食用度的充足供给，良好的睡眠更是关键，所以，守夜的任务就都落在他们这唯二的两个修士身上。
白天，凡民们根据任务安排，取水，采石，伐木，除草，开荒……区域外有无数的活在等待着他们，沉睡了不知多少岁月的蛮荒要吞噬掉足够多的人力和汗水才会一点点醒来。
周边区域虽已被各路修士来来回回“犁”了很多遍，筑基以上的蛮兽不是逃了就是死了，便是练气层次的漏网之鱼也在最近的这场梳理中被清扫干净。
但蛮荒可不只有蛮兽，凡兽也能杀人，植物能杀人，草能杀人，昆虫能杀人，奇怪的地形地貌能杀人，这还是可见的，不可见的更不知凡几。
哪怕迁来此地的凡民大都有些炼体手段，体质远超普通凡民，但有很多危险依然是他们无法应对，甚至是无法看见的。所以，在他们热火朝天的劳作背后，都有青雨青禾在旁默默的关注着。
他们不参与他们的劳动，也不分享他们的成果和喜悦，但凡是事涉凡民安全的环节，都必有他们的身影和目光。
所有凡民都知道这两位于他们而言意味着什么，无论老幼，都恭敬的称青雨为仙子，青禾为先生。
此刻，青雨青禾二人在一众热切目光的注视下，立在蓄水池边沿新砌成的石阶上。
青禾真气指诀并用，一艘玩具般的小舟迎风变大，化作一艘首尾将近三米的小舟悬浮在他们前方，青雨站在舟首，青禾则坐在舟尾，小舟灵活转动了两圈，便向下沉入到蓄水池底，消失在一众凡民的视线中。
姜乾却看得分明，青雨手拿一只饱蘸朱墨的笔，在池壁上专心描绘着玄妙的纹路，随着她腕指肩身的摆动，轻重粗细、顿挫有致的朱红色线条在她笔下延展开来。因为有青禾操舟配合，她站着不动，只需手臂移动，就能完成对整个蓄水池壁的纹路绘制。
随着她指臂移动，朱红色的纹路如同一根不断生长的藤蔓一点点爬满蓄水池内壁。
随着这些纹路的成型，姜乾看到，那些散漫飘荡的灵气像是飞蛾看见了火光，向这些纹路汇聚而来。
它们如同大树根须一样，向地下，向四周延展开去，很快，它们就延伸到了姜乾感知以外的区域。
姜乾猜测，这是在寻水吧。
无论是大树还是小草，它们的根须最知道水源在哪里，想来这种灵气根须也有类似能力。
绘制完那些纹路后，青雨默默调息，青禾则紧盯着手中罗盘，罗盘指针正在时快时慢的转圈。
在姜乾的视野中，能看到那些细小的灵气根须在不断调整方向的同时，也在不断的融合，最后，全部凝成了一股，笔直的向着斜下方某个区域直插而去，消失在他的视野之外。
罗盘指针也在此刻停止了转动，指着同样的方向，青禾开心道：“师姐，找到水了，水量很大……嗯，就是位置有点深。”
盘膝恢复的青雨睁眼问：“有多深？”
青禾心中默默估算了一下道：“距此有二十五丈左右，而且，下方基本都是岩石。”
青雨脸上闪过肉疼之色，却还是道：“那就多用两张符吧，既然决定帮他们一次，那就干脆做到底吧。”
青禾默默取出两张符，看向青雨，羞赧道：“师姐，造地符我这只有两张。”
青雨眼皮狠狠跳了几下，咬牙掏出四张，狠狠拍在青禾手上，大气道：“你动手吧。”
青禾点点头，将六张符如同连珠箭一般射入地底。
姜乾“看见”，头前第一张符已然激发，泥土岩石变成了一种可被青禾随意操纵的状态，一个直径足有一米的光滑管道凭空出现，且周围泥土自动硬化成为坚硬的岩石，有破碎的岩石也自动弥合成为整体，当六枚造地符消失在他的“视界”中，这片区域就像是被一个直径一米的针管插穿，且边缘还自动石化加固。
通过对青禾思维的读取，他知道这根“针管”还在继续向大地更深处插去。
某一刻，姜乾从青禾的心中听到了流水声，而后，幽深的孔洞中传出宛如巨兽出穴的巨吼。
“轰隆隆——”
两位仙长虽已消失在视线中，所有凡民却都跪坐不动，眼神中始终保持着热切的期待，直到，这一声巨大的、宛如巨兽出穴，闷雷炸响的声音从蓄水池底传出。
“来水了！”
很快，一股直径超过一米的巨大喷泉从蓄水池底喷射而出，如同巨大的银白水龙出渊，在高空散开成美丽的蘑菇状雨幕，化作纯净的雨水落下。
所有跪坐于地的凡民仰头望天，纯净的水落在脸上身上，落在已经破土发芽绿油油的菜地里，也落进他们的心田里，感受着那沁入嘴角的甘甜滋味，所有人脸上都流露出最自然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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