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鹰眼密探
数日前又下大雪，使得长安本已暖和起来的温度骤降。
各处城门除了入两市卖农货物品的人，更多了不少挑着柴薪进城贩卖的庄稼汉子。
长安人口众多，每日所需的木炭柴火等物便是一个天文数字。
这时代，官家及大户人家一般都是烧木炭，小门小户则是烧柴。
大唐各地已有不少地方开始使用煤炭，当时称“燃石”。但多为炼铁、炼钢、筑钱之用，甚少用来取暖。
至于城里的穷困破落户什么也烧不起，基本就是在家里猫一个冬天，等到天气稍微转暖才复又出门。
开元至天宝头几年家家富有余钱，铜钱都用绳子掉在房顶上或者装在罐子里，烧柴自然也没什么问题。
但自天宝三年开始，李林甫忙于党争对地方之事多有懈怠。
官府与豪强开始勾连地方横行不法，土地兼并日益严峻，流民逐渐增多。
骑着一头白色的驴子，李泌晃晃悠悠的朝通化门外而去。
到了背嵬军营地，外间能看到不少士卒正持短棍木盾轮番训练。
呼呼喊喊，热火朝天。
驴子似乎被这场景吓到了，它拉了一坨臭粪，摇晃着耳朵，用上好的牙口猛啃雪边的青草。
李泌也不催促只是将龙首渠的景致观赏一番，这才拍拍驴屁股让它朝营中走去。
营房内，李光正挠头画一张图纸。
他尚未抬头，对着入内的李泌说道：“今日怎么有闲暇来营中，三坊之事处理妥了？”
“三坊之事倒是简单，但现在却有更大的麻烦。”
李光抬起头，将纸张放在一旁。“说来听听？”
“数日下雪，城中不少穷困之人大多跑去禁苑和芳林园附近砍伐树木。”
“不慎越界者众多，现在长安万年两衙已经收押了不少人。”
“哦，此事我亦有耳闻。”李光又动笔画起图稿来。
“侯爷觉得材木之生长大于百姓之生计乎？”李泌看着李光淡漠的态度，似乎有些恼火。
“入冬木炭大涨，可行文尚书省杨国忠告知此事。建议其将秦州蒲州等地转运而来的木炭平价售卖，杨党与相党激斗正烈，相信他会很乐意赚取这个功劳。”
“侯爷高明啊！但那些被收押的贫民又该做何处理？”
“抓他们的禁军也是照章办事，既无人证又无物证如何量罪？以证据不足为由释放即可。”
李光瞥了一眼这个大唐未来的宰相，他现在初为县令还不懂官场沟壑。
“御史台的官员也不会蠢到冒着出门被百姓丢石块的风险来弹劾你这个县令。”
李泌眼中欣喜不已，他惊讶道：“竟如此简单？”
“百姓要的不过温饱二字，难得是官场的歪门邪风啊！”
李光站起身来，将手中图稿上的墨迹甩干。
李泌看到上面是一种形似锤子的动西，但却与他见到的各类锤具皆有不同。
长度应比横刀稍微长一点，但锤头巨大看起来是一种钝器，霸道无比。
“侯爷所绘这是何物？”他似乎对什么事情都充满了好奇。
“此物名曰钉头锤，乃是战场破甲之利器。”
“可与陌刀比肩吗？”
“虽然不如陌刀犀利，但一柄陌刀需要制作三年，而此锤却简单的多，即使敌人身穿铁甲一锤下去也可致其重伤。”
讲诉完，李光将一封书信与图纸都装入用绳索束口的袋子中。
他唤来一名亲卫说道：“你将此物拿去高府，必须面呈高翁。”
“是。”
孙猴子看着一眼身后的这些人，他的心里有些忐忑。
李光曾对他说过，他拉来多少游侠儿便让他做什么官。
从出营起历时二十二日，他将行刺得来的十两金子换了一匹马和盘缠。
这段时日他在关内各地四处游窜，终于被他找来五十余人。
但这些人，高矮胖瘦，良莠不齐。
有些还有点武艺，但多数都是些混迹街头的泼皮无赖。
吃着上顿便开始想着下顿该去那里混，孙猴子找上门去，他们自然也乐的前来。
虽然心里没谱，但孙猴子还是强撑着打起威风说道：“一会进去之后都要向定远侯问好明白吗？说不定他一高兴便赏尔等几贯钱财。”
后面跟着的一群人，咋咋呼呼的连连称是。
孙猴子看着效果勉强点了点头，他正欲继续向前走突然发现脚下踩中一物。
抬脚一看，脚上沾沾黏黏，竟是一坨粪便。
也不知道是马粪还是驴粪，简直臭不可闻呐！
他不由想起行刺那夜出镇子时踩到的狗屎。“他娘的！老子为什么就这么霉呢？”
孙猴子不由打起了退堂鼓。“看来今日有些不吉利，我要不要明天再来呢？”
但这些人每天吃住都要算他的，十两金子如今已去七八。
在多住一天他便又要花老大鼻子钱，如此琢磨着孙猴子在还残留着点点积雪的草上将鞋履的粪便擦干净。
心一横，带着这群人朝着营门走去。
费了一番舌头，孙猴子终于带着这群人来到后营门旁的一处小营里。
营房应该是刚搭建不久，许多木料还有刀劈斧凿的痕迹。
营内有一处从龙首原上流淌下来的小溪，几名着粗布衣服的妇人正在溪便汲水开始做饭。
一些穿着开裆裤的小屁孩子正围着中间的一处石磨打闹。
时值正午，很小的营地里开始飘荡着饭菜的香味。
闻着这味道，后方传来肚腹里发出的怪叫。
孙猴子瞧了瞧那人，不争气的骂道：“王大郎你早上吃了老子那么多，这么快就饿了？”
那王大郎身材肥硕，拿着把榔头当武器。
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嘿嘿，俺就是饿的快。”
李光正与李泌巡视着小营的情况，士兵来报说那夜那个刺客带人回来了，他这才赶过来。
看着眼前这群人，穿着五花八门，上至四十多下到十多岁的都有，有人甚至只有一根弯曲的木棒做武器。
闻到食物的香味，众人自早把孙猴子的问好之言忘在九霄云外去了。
只是纷纷用好奇的眼睛打量着这位声名鹊起的定远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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