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 西风将起
龟兹节度使府的正堂内，文人武将济济一堂。
往日议事时祥和的气氛却消失不见，众人你一嘴我一言吵的是不可开交。
西境军的一名副将正大着舌头说话，声音颇大。
“大帅，俺觉得应该即刻发兵，先夺取碎叶再朝怛罗斯挺进。布哈拉等地说不定已经发生了战乱，如果我们此时不大举进攻恐怕就将错失良机了。”
这次议事主要还是商议是否要趁着布哈拉等地民乱的这个关口向西发兵。
除了在北庭的荔非元礼、阿史德图虎与在于阗的田乾真因为距离稍远没有过来，其他人几乎都在。
马抱元皱了揍眉起身说道：“大帅，卑职觉得不可。”
“马先生觉得为何不可？”西境军主将王铎也觉得应该出兵，他的大戟早就饥渴难耐了。
“布哈拉到底有没有发生起义，我们远在千里之外谁也不清楚。”
坐在靠尾的孙猴子急眼了，他连忙起身嚷嚷着。“马先生这话是信不过我手下之人吗？”
李光瞪了他一眼，斥责道：“猴子，不可对马先生无礼。”
“是！”孙猴子悻悻坐下。
“嗣业兄，你觉得呢？”李光看向李嗣业。
“末将也觉得应该出兵。”
马抱元看向李嗣业问道：“嗣业将军觉得，因何要出兵？”
他这句话还真把李嗣业给问住了，李嗣业只觉得可以出兵，但他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见李嗣业尴尬起来，雷震出言替他解围道：“兄长我觉得也应该出兵，不管布哈拉等地有没有发生起义，大食人在河中之地的税赋确实很重。”
“就算这些人没有起义，我们向西进军，河中之地不堪重负的民众也定然会跳出来反抗大食人。”
李光点了点头，虽然他还没下定决心但雷震这两年的成长却是极快的，以前那个鲁莽青年现在也学会了从根本处去想问题。
“大帅卑职有话要说。”说话的是背嵬军主将曹承衍。
“讲来。”
“我军现在出征，粮饷虽足，但军资强弩等物还有不小的缺口。若是贸然出兵，恐怕不能久持啊！”
这便是李光所虑之处，蜂矢车、八牛弩、包括他的设计的秘密武器，数量还远远未到发动两三次战争的需要。
李光看向段颜示意他说说自己的看法。
段颜笑了笑，随即起身道出了自己心中所想。
“末将也觉得不应该现在出战，流民刚刚来到北庭我们内部尚未完全稳定下来。再者我为弓弩军的主将，手下将士的训练还未到能够出征的程度，尚需时日加强操训。”
末尾的罗全节倒是没什么看法，无论如何只要大唐此战能胜他们骨咄国多多少少也会水涨船高一些。
倒是旁边的宁远国王子彻突干急了，他连忙起身说道：“大帅，还请能够早日发兵救宁远国于水火啊！”
“王子此言差矣！”
马抱元慢走两步来到堂中看着彻突干继。“大唐此战必须胜利宁远国才能复国，此战若是不顺则宁远国永无宁日。”
“且不管是从怛罗斯还是由呼罗珊派兵，大食人肯定会先我们一步镇压起义者，我军山高路远等到打过去时便会迎来大食主力。”
李光也已经下定了决心，他起身对着众人说道：“本帅决定，等到时机成熟之后在行出兵，诸君先回去继续厉兵秣马等待军令。”
他这次要以堂堂正正之师打败大食人，只有尽可能多的消灭掉大食军力大唐才能在河中站住脚跟。
…………
长安。
兴庆宫，勤政务本楼。
皇帝李隆基正坐在椅子上看着大唐的地图发呆。
自从宫变之后，也许是因为再次痛失了一个儿子的缘故。
李隆基夜里入睡变得十分困难，往往丑时入睡卯时便醒。但到了中午他却又变得嗜睡起来，如果没人来叫他甚至能睡两三个时辰。
“难道是自己寿元将尽了吗？”皇帝赶紧摇了摇头将这个可怕的想法驱散掉。
他还有很多事情未能完成，虽然哥舒翰已经带兵深入到了九曲大非川，但大唐还没有在河曲之地完全站稳。
更有南诏这个白眼狼！居然敢夺取大唐近三州之地。
他亲自扶持南诏种下的因岂能在还没看到结果之前便舍命而去？
摩挲着大唐的地图，皇帝已有不少皱纹的眼睛看向了西边。
还有碎叶，碎叶不复他只觉如鲠在喉！
或许正是这些原因才导致他难以安寝。
“陛下，该歇着了。”高力士在一旁劝道。
“大将军啊！朕这数月以来一直感觉食如糟糠睡不踏实。”
“老奴扶着陛下在楼廊上走走吧！”
高力士上前搀扶住李隆基的手臂，却被后者甩了开去。
“朕还没有老到那种程度。”
“陛下，杨尚书求见。”一名宦官上前说道。
“宣他进来。”
片刻，杨国忠匆匆而来。他脸上阴晴不定，看不出究竟是喜还是悲。
“臣，参见陛下。”
“有什么事直接说。”心情烦闷李隆基对这位大舅子也失去了往日的亲和。
“鲜于仲通大破南诏，一路打到了太和城下。但南诏卑鄙无耻，居然提前联络了吐蕃人夹击我军，鲜于仲通与二敌大战一场，又因深入敌境粮草难以供应不得不回师昆州。”
李隆基瞥了自己的大舅子一眼。“哦？那是无功而返了吗？”
“启禀陛下，并非无功而返。”
“鲜于仲通沿途歼灭南诏军两万有余，回师之后南诏气愤难平派兵从巂州深入成都。在成都城下再次被镇将崔圆击败，损兵万余现已退回南诏。”
“那便以鲜于仲通为剑南节度使令他明岁带上崔圆再次进攻南诏。”
“陛下，鲜于仲通在南诏之战后负伤，恐怕不能再帅军出征了。臣请调李苾为剑南节度副使，让鲜于仲通回京任职。”
李隆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但他此时正为睡眠所困并未细想。
“便依你所言，下去吧！”
待杨国忠走后，李隆基起身来到楼廊之外。
扶着栏杆，在这里可以俯瞰半个长安的夜景。
宽大的袍服微微摆动起来。
有风！
凉爽的微风抚过皇帝的面容，还有空中盘桓不去的落叶。
西风将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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