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愿死者如生者一般勇敢---加更【7/25】
奎尔林斯小屋里一片寂静。
瓦里安发起的“重建帝国”法案得到了几乎所有人类王国的支持，这离奇的一幕让瓦里安和洛萨同时诧异。
唯有戴琳和法奥冕下对视了一眼，露出了稍纵即逝的迷之笑容。
大老爹笑是因为他很了解自己的逆子，那家伙敢把斯多姆卡·皇帝之剑交给瓦里安，就说明他早有准备。
而法奥冕下笑，是因为不管这件事不管是不是布莱克在背后操纵，它对于目前分裂的人类文明的意义都非常重大。
实际上，尽管老教宗一向不参与政治，但他也是个隐藏很深的“精帝分子”。
尤其是在经历过兽人战争的洗礼之后，老教宗已经深刻的认识到，一盘散沙的人类文明是没有崛起的希望的。
他希望看到人类团结，所以在洛萨曾做的所有事情里，老教宗都是竭尽全力的支持。
可惜，理想主义者洛萨最终还是倒在了权力编制的黑暗之中。
这一度让法奥冕下非常失望，他曾一度悲观的认为在自己死去之前是看不到帝国统一了，这也是法奥那段时间身体情况继续恶化的重要原因。
但现在，老教宗从瓦里安身上看到了宝贵的第二次希望。
他不能允许这希望之火从自己眼前消弭。
因此，一向不介入政治的老教宗在其他国王和王子们发表了意见之后，拄着自己的牧师圣杖，咳嗽了几声，说：
“这是来自圣光的启迪，它让我们在这个黑暗时刻团结一心。
我们人类不如精灵底蕴，不如矮人孔武，不如侏儒睿智，不如兽人强大，不如巨魔繁盛，乍看之下，人类在这个世界里毫无不起眼，但我们也有其他文明没有的优点。
我们从精灵那里学习魔法，从矮人那里学习锻造，从侏儒那里求取科技，从兽人那里学会联合，从巨魔那里寻求历史。
我们的学习力和我们不断自我改进发展的文明就是造物主赐予我们最宝贵的财富。
我们用了三千年就将我们的文明推进到了其他种族需要数倍时间才能走到的地步。
这足以让我们自傲。
但一个分裂的文明是不足以承担保护自己与后裔的职责的，诸位，我们已经分裂了两千多年，这样的分裂让我们持续衰弱。
索拉丁大帝的英灵在天空喟然长叹，而洛萨陛下也因这分裂对我们失望透顶。
是我们自己抛弃了自己的荣耀。
但我们还有救。
就从现在开始吧！
在古老的圣物面前宣誓血脉的团结，伟大的帝国将在诸位手中重生。或许刚开始只是形式，但如果我们现在不开始，那么或许我们就再没有开始的机会了。”
教宗的这一番话说的非常诚恳，但以他在人类文明中的号召力，他的发言本身就是对国王们的一种“威慑”。
在这个魔法世界里，信仰的力量是不容亵渎的。
只要教宗今日宣布瓦里安·乌瑞恩为人类至高王，那么明天各国就会有一大批虔诚者拖家带口的润暴风王国。
这是任何国王都无法接受的结果。
当然，重建帝国这个议题听起来就是很繁琐很复杂的事，不可能依靠一纸盟约就顺利推行，但就如教宗所言，如果他们现在不抓紧时间开始，那么以洛萨表现出的冷漠和布莱克不断诉说的黑暗预言，留给人类的时间可能就真的不多了。
不过，即便在这种已经大局已定的情况下，却还是有人想要反抗一下的。
“我并非不同意帝国重建，我也很希望看到传说中的伟大帝国重新屹立于东部王国的大地之上。但这样严肃且繁杂的事，怎么能够在这么一场会议中就草率决定呢？”
泰纳瑞斯王拄着自己的权杖，面无表情的说：
“实际上，我反而觉得对于这样一个严肃的议题而言，各位今日的表现有些太不成熟了。
这不是老练的政治家应该做出的决定，别的不说，光是帝国疆域的划分和各个加盟王国之间的权力体系与各自义务这些事情，不经过几个月的讨论是不会有结果的。”
老国王摇了摇头，他看向瓦里安，问到：
“那么，提出了重建帝国构想的年轻人，我曾将你视作自己的儿子，你今日的成长让我感觉到欣慰。
但我问你，在你构想的帝国中，皇帝和国王们的相处模式是什么样的？你所任命的直辖官与各国法度之间又该如何平衡？
或者我问的再直接一点。
我亲爱的瓦里安，你准备怎么处理我们这些属于旧时代的老家伙呢？”
“请不要用‘处理’这个带有强烈敌视意味的词，泰瑞纳斯陛下。”
瓦里安语气严肃的说：
“我承认您说的都很有道理，但以我们在兽人战争中的经验来看，在强大的外部压力下各个王国之间将形成一套行之有效的合作机制，我们要做的只是强化这套机制并将其长期保留。
我无意破坏诸位对各自国家的掌控，即便是在索拉丁大帝时代，各个领土中也都有族长的存在，就如法奥冕下所说，人类帝国的构架在未来很长时间里可能都流于表面。
但我想请诸位意识到的是，我们不是要通过建立帝国来熬过接下来的恶魔战争，我们是必须这么做才有可能在恶魔狂潮中幸存下来。
建立帝国不是我的目的！
保护人民才是我希望看到的结果。”
瓦里安回答让老国王身旁的阿尔萨斯大声欢呼，已经走上战士之路并且无法回头的阿尔萨斯·米奈希尔越发感觉自己的瓦里安哥哥就是自己想象中英明神武的帝国皇帝。
但他的老爹对此很显然有不同的看法。
“这未免有点太理想主义了。”
老国王摇头说：
“临时政体的互相适应和内部混乱不但不会加强我们的战斗力，反而会削弱我们，不如我们等到恶魔战争之后再...”
“泰瑞纳斯陛下！”
老国王的话还没说完，一直旁听这场谈话的亡灵天灾大公爵莱恩·乌瑞恩便冷声打断说：
“您看起来还是没有理解为什么洛萨陛下要来这里，哪怕刚刚经历了奎尔萨拉斯战争，您却依然还觉得恶魔入侵不过是远方的故事，那薪火将熄的黑暗未来不过是一个疯癫先知的滑稽预言。
您依然把自己的王权看做高于这世间的一切。
甚至在经历过达瓦尔·普瑞斯托伯爵的事情之后，您还没有意识到，您对于王权的贪婪已经严重影响了您曾经的睿智判断力。
我不妨将话挑明了。”
莱恩手握阴寒佩剑，语气森冷的说：
“巫妖之王和亡灵天灾今日来到这里向诸位传达战争瑜令，我们来此是有预定目标的。那么，泰瑞纳斯王还有索拉斯陛下，请你们不妨猜一猜，我们的两个预定目标是谁？”
在莱恩说完之后，冷漠如冰的大巫妖安东尼达斯也语气平静的说：
“和平时期的王国需要国王，但战争时期的人民渴望的是坚定又无敌的统帅，如果你们无法满足他们的渴求，他们就会抛弃你们。
如果你们无法满足我们的期待，我们就会毁灭你们。
你们可以尽情浪费自己的时间于无聊的游戏，但天灾的时间非常宝贵。”
“砰”
作为死亡骑士统帅的死亡蹄妹伊瑞尔更直接，眼前的一幕让她想起了兽人屠杀前混乱的德莱尼人，她便将自己的符文宝石战锤砸在地上。
她带着黑色的全覆式战盔，语气冷酷的说：
“今日你们要么作为生者联合！要么成为死者团结！没有第三个选项给你们！你们顽固的分裂已经让巫妖王失去了耐心，你们繁琐的辞藻也无法杀死恶魔。
在我们看来，或许死去的你们比活着的你们更‘有用’！”
如此直白的威胁发言，让泰瑞纳斯王气的脸色发白，就好像整个世界的恶意都聚集起来压向他。
至于他的传统盟友索拉斯·托尔贝恩陛下，这会正被自己的“乖儿子”强行压在座位上，可怜的老头这会都有些呼吸不畅了，更别提支持泰瑞纳斯王的提议。
老国王意识到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作为政治家的智慧让他准备沉默下来，任由事情发展。
但下一瞬，戴琳却咳嗽了几声，将一个小纸条在众目睽睽之下递给了泰瑞纳斯王，后者诧异的接在手中打开看了一眼，顿时气的脸色涨红。
好家伙！
这该死的戴琳是要趁火打劫！
要把自己的宝贝女儿嫁给他那个见鬼的海盗儿子，这是对米奈希尔家族的羞辱，这是...
嗯？
不对。
等等...
老国王的智慧让他很快意识到了戴琳在这个时候拿出这个提议的用意，泰瑞纳斯王看了一眼太阳王，又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洛萨，最后看了一眼法奥冕下。
他的目光眯起，开始思考。
几秒之后，他看向自己身侧的女儿，他唯一的女儿，差一点成为了“灭世者龙骑士”的佳莉娅·米奈希尔。
他将手里的纸条递给佳莉娅，后者不明所以的接在手中打开看了一眼，那脸颊腾地一下就红了起来。
“你要保证！”
老国王看向戴琳，他目光灼灼的对库尔提拉斯的国王说：
“我的外孙或者外孙女，要成为库尔提拉斯和洛丹伦的联合国王！借由这血脉的联络，能让两个国家永远的站在一起。”
“是三个国家。”
戴琳身旁的米娅女王冷幽幽的说：
“库尔提拉斯和吉尔尼斯已经是兄弟之盟，但如果我们无法熬过恶魔的入侵，这一切都只是关于未来的美梦。
如果你再这么顽固下去，你的外孙或者外孙女就要失去自己的外公了...可别指望我会在你的葬礼上流下一滴泪，泰瑞纳斯陛下。
你们对于吉尔尼斯的渗透我还没忘呢。”
“不！”
米娅女王的话说完，却被泰瑞纳斯王摇头否决，他看了一眼代表达拉然出席的吉安娜·普罗德摩尔，他加重语气说：
“这是四个国家的联合...啊，是我太愚钝了，原来我一直渴望的未来就在我眼前却一直被我刻意的忽视...”
泰瑞纳斯王似乎在这一刻放弃了自己的一切坚持，他放松的靠在座位上，以一种无比放松的表情看向年轻的瓦里安，意味深长的说：
“如果我能早一点看穿这一切，或许就该由我来提出重建帝国的构想。我也不怕告诉各位，在不久的未来，米奈希尔家族的后裔必将登上皇帝尊位。
这对于我而言完全没有什么损失。
所以...”
老国王伸手握住了女儿颤抖的手腕，他深吸了一口气，大声说：
“洛丹伦支持帝国重建！米奈希尔家族将为此竭尽全力。顺便，我在此宣布，佳莉娅·米奈希尔将成为洛丹伦的下一任女王！
如果我们能熬过恶魔入侵的灾难，我很欢迎各位前来参加我女儿的加冕典礼...”
他看了一眼戴琳，说：
“以及婚礼。”
老国王丢给戴琳的眼神含义很简单，你个老戴琳要负责说服你那叛逆的儿子老老实实的前来当新郎。
如果你说服不了，今日的决定就随时可以被推翻。
对于一个将王权和家族传承当做自己最后生命中的绝对要务的顽固老头而言，戴琳和他的这个约定才是他下定决心的最大原因。
米奈希尔们放弃了现在，因为他们押注了未来。
“那就这样吧！”
在所有王国都同意重建帝国之后，一直没说话的巫妖王豁然起身，他已经看到了自己希望看到的事，他已不打算在这里继续浪费时间。
死亡舰队还需整训，征服蛛魔的王国耗时长久，还有祖达克的死亡巨魔军团也需调整规划，嚎风峡湾的维库人们已经归于海拉麾下，那些残暴的毁灭者将是巫妖王的下一个征服对象。
洛萨没有说谎。
他的时间很宝贵，一分一秒都不能被浪费。
“沉默的死者在世界彼岸注视着你们，帝国的子民。”
在离开之前，巫妖王手提霜之哀伤如告别又如警告一样说：
“我们是冷冽的守卫，我们是死亡的先锋，我们是毁灭的宣告，我们会永世守望生者的世界与人类的帝国。
这是保护，也是提醒。
若你们不足以依靠自己的荣耀与力量保护你们的疆域，那么死者不介意取而代之。
我终会在完成我的使命后前往那个死者的世界安享灵魂的闲暇，而我的下一位接任者，亡灵天灾的第二任巫妖王，也将在你们之间诞生。
只有那些最勇敢的生者，才有资格驾驭死者的狂怒。
这是生与死的循环，亦是人类这个文明欣欣向荣的轮回根基。
生者的皇帝，将成为死者的巫王。
任何有志于追逐皇帝之位的才俊们，或许应该好好思考一下自己的理想与自己的选择，就把这当成是生与死的契约吧。
就从我开始...
瓦里安·乌瑞恩将是下一个！”
说完，洛萨提着霜之哀伤，在人类国王们的注视中大步离开这小屋的大厅，在走过瓦里安身旁时，洛萨看了他一眼，带着冷漠的赞许，说：
“很好，你终于学会了...”
他也不给瓦里安多说什么的机会，更没有去看那把插在桌子上的皇帝之剑。
那把剑代表的荣耀使命已经不属于他了。
巫妖王大步离开，跟在他身后的莱恩·乌瑞恩伸手拍着自己儿子的肩膀，他低声说：
“干得不错，小子。你爷爷会为你感觉到骄傲的。”
年轻的国王这一瞬得到两位父亲的赞同，突然有种想要哭出来的感觉，他压抑着情绪，努力的笑着，对莱恩说：
“安度因...我的意思是，您的孙儿也会为他的爷爷感觉到骄傲的。”
莱恩国王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跟随着巫妖王离开了大厅，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瓦里安目送他们离开，又回过头，看着眼前的众人。
他伸手取回斯多姆卡，拄在手中，说：
“那么，诸位，我们来讨论一下帝国的事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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