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拉稀摆带
从喀县去军区，班车开了六个小时。
早上在县城上的车，抵达市区汽车站，还要转乘市内公交，再接着转个驴车，再徒步三公里，在一片广茂的戈壁滩边，依山靠水有一座临时军营。军营外的警戒哨是军绿色的，覆盖伪装网，营区内有帐篷，有板房，无一例外，全野战环境下的设定。站在军营外无法窥得全貌，依稀可见宽阔的训练场，积水成塘的模样。两个哨兵盯着四个背着背囊的上等兵，李昭出示了证件。
哨兵根本不看，“哪来的？”
“A师的。”李昭见两人神色不太热情，心里多少不舒服，语气也跟着冷了不少。
那哨兵“切”了一声，“A师了不起？用得着声音那么大？”
李昭被怼了一鼻子灰，干吞了一口唾沫，回头看了看赵泽。那表情有些遭不住。赵泽单肩背着包，看了看太阳，这时节已经挺晒人了，多暴露一会都感觉在冒汗。老广干脆把背囊卸了下来，蹲在地上，自顾自地抽出一支烟卷，当着两个哨兵的面点了起来，一边抽一边骂：“谱尼阿姆，什么狗屁玩意儿，不是说集训么？门都进不去，集个屁的训，走啦，回家！”
那哨兵见老广这屌兵模样，顿时笑了起来：“蛋子！”
“你他妈骂谁呢？”老广“嚯”一下站起了身，那哨兵当即拉动了手里的枪机，哗啦一声似乎是子弹上了膛。
“哨兵神圣，不可侵犯！”他退了一步，露出了脚下的红色警戒线，“越界侵犯，击毙合法。”
“你跟我这唱大戏呢？”老广作势要去试试那枪里是不是有弹，一只手却死死地拉着赵泽，赵泽顺势拖了他一把，“行了。差不多得了。他真能开枪。”
李昭挡在了两人中间，抬手向那哨兵敬礼，“班长，指条明路！怎么才能进去？”
“你瞎啊！？”那哨兵呶了呶嘴，四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一旁的一块小黑板，上面用粉笔字清清楚楚地画了个箭头，那箭头指着戈壁滩的一头，赵泽看了一眼，啥玩意都没有，光秃秃的只剩下被太阳晒得冒烟的砂砾和鹅卵石。
“三公里！直走，有人。”军区训练班的人果然不一样，惜字如金，连句完整话都不愿意说。
李昭没法，只好收回了证件，敬了个礼。转身走向赵泽，那眼神显然是在询问：“怎么着？走着？”
赵泽抿了抿嘴，“不然呢？赖在这等？”
老广被太阳晒得一脸懵逼，脱下了常服顶在了脑袋上遮挡阳光，一边跟着走一边抱怨：“什么谱啊这是？都到门口了不让进？”
表哥侧头看着木栅栏内的营区，瓮声瓮气地问赵泽：“我们一共有多少人集训？”
赵泽摇头，“鬼知道。疆南就我们AB两个师，我们一个侦察连只来了四个，B师怕也不多。加上军区直属侦察大队，撑死了就是一个营的规模，来三倍？十二个人？加一块，二十头？”
他用手肘捅了捅李昭，李昭也摇头，“应该不像。这营区虽然不大，但我感觉也是一个连级规模。”
“吹牛逼呢！”老广道：“一个连来四个，全疆四个野战师，每个野战师的侦察单位都来，我看都凑不齐这一百个人。”
“难不成，234大队也来？他们才几个人？能来几个人！？”
四个人你说你的，我说我的，在烈日的暴晒下，踩着滚烫的沙地，感觉胶鞋都快融化了。好不容易到了地方，却发现这里哪有人影？老广眼尖，一眼看见不远处一块大青石边，似乎有什么东西。
于是走过去一瞧，却乐了。
“表哥！”
“嗯？”
“这里有你喜欢的！”老广左手举着一个迫击炮筒子，右手拎着一个重机枪的三脚架，兴奋地喊：“来来来。”
三人一起凑过去围观，发现在大青石避光处，不仅有一挺重机枪，还有一门迫击炮，除此之外，还有伪装网、望远镜、95式自动步枪等等装备物资。
李昭随手从这堆乱七八糟的物资当中取出一个地图袋，里边除了有一卷地图外，还有一张便笺。
便笺上写着两串数字。
赵泽拿过了地图，展开一看，好家伙，一比五万的大比例军用地图。
“怎么说！？”李昭举着手里的便笺道：“按图行进！会吗？”
老广哈哈大笑，“爷爷玩剩下的！”
赵泽一边翻地图一边吸气，“别高兴太早。这里面有十二张地图，概括了方圆六十公里。在菜地，老郭给了我们三十公里的地图，我们走了多久？”
表哥道：“十五个点，半个月。”
赵泽抬了抬帽檐，“这帮日狗的，是想把我们耗干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一来就给我们一个下马威。当我们吃素的。”
“多大事嘛！”老广一脸满不在意的样子，“只要不渴死，不饿死。他总不能真把我晒死在这鬼地方，是不是！？”
李昭看着三个跃跃欲试的货，心里不禁起疑。这三个货不像是吹牛逼的模样，郭从军把他们扔到戈壁滩半个月不管？这不天方夜谭么？
赵泽看李昭那副模样，一时收起了玩乐的心思，把地图递给了他，“你是班长，也是领队。方向你定，不抢你功劳！”
“说的那么谦虚，你到底会不会？”李昭也不接，就看着赵泽。
赵泽心说你跟谁两个呢？要不是老马说要积极配合，你当我愿意跟你个二百五在这满戈壁滩上乱窜？
两人并班之后并没有发生多大矛盾，赵泽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想要安安稳稳地混下去。李昭是被B师打觉醒了，觉得跟赵泽掰扯没什么意义。
但实际上，两人的关系也并没有旁人想得那么好。尤其在这样的大方向上，赵泽和李昭都不愿意把队伍带进坑里去最后落了对方口实。
李昭的长处在于没有短板，赵泽的短板在于不想当出头鸟。
两人僵持了一会，最后老广抢过了地图。
“婆婆妈妈，拉稀摆带，滚开！两个蠢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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