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师傅保重

苏显仙笑着点头，和小男孩儿一起走向帐篷，得知小男孩儿叫韩宝鼎，父亲是西凉军中的一名巡卫营统领，母亲数年前病死，韩宝鼎就只能跟着家族中其他的成员一起放牧，这个家族因为韩宝鼎父亲在西凉军中而颇受官府照顾，牛羊马和骆驼有接近一万头。

只是韩宝鼎一个人就拥有八百多只羊和六百多头牛，骆驼也有一百多头。

韩宝鼎把苏显仙让进帐篷，很暖和，一种特制的炉子里面燃烧着干牛粪，整个帐篷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奇怪味道。

不过帐篷里很干净整洁，不大的地方被分隔成两部分，挂着棉帘子的另一边应该就是睡觉的地方，外面铺着地毯也很干净，一张桌子上放着一大盘烤饼，牛粪炉子上的羊奶锅冒着热气。

“大哥哥，你帮我看着奶锅，我去族长爷爷那边去，族长爷爷说要给我一整只羊，这会应该已经煮熟了，若是族长爷爷高兴说不定还有烤羊肉吃呢。”

韩宝鼎跑出了帐篷，苏显仙从来没有煮过羊奶，只好小心翼翼地盯着奶锅，很快帐篷里传出了羊奶的香气掩盖住了烧牛粪的臭味，羊奶烧开时锅盖被顶起，苏显仙手忙脚乱的先拿掉锅盖，然后才把奶锅从炉子上取了下来，在炉子里添加了一块干牛粪。

这个时候韩宝鼎和一个花白胡须的老人一起进了帐篷，老人的面孔是典型的西凉长相，身材高大，粗犷而又热情。

老人打量着年轻公子，爽朗大笑道：“尊贵的客人，欢迎你来到我们的领地，若是客人有一个好酒量，我们一定会让客人喝饱我们的马奶酒。”

苏显仙起身施礼，恭敬说道：“老人家，我是从南边来，一直憧憬北方的荒凉与豪情孕育出的英雄儿女们，老人家，我的酒量虽然一般，但是来到这里，却也敢与喝着马奶酒长大的汉子们拼一拼。”

老头哈哈大笑，上前拍了拍苏显仙的肩膀，说道：“嗯，对我的胃口，既然如此，那我们也不会让客人失望，宝鼎，去让大家把篝火燃起来，要以最热烈的仪式欢迎我们尊贵的客人。”

西凉草原上的人们好客，这一点苏显仙早有耳闻，但却没有想到会如此好客，甚至连客人的来历也不问，总之只要有一个借口就可以燃起篝火载歌载舞。

韩氏家族在十年前还只是一个游牧在大草原上的小家族，肥美的草原不允许他们进入，只能在边缘地带苟延残喘，但随着韩氏家族中有人成为武道高手并且在西凉军中取得军功，韩氏家族的地位也相应上升，甚至可以在九王爷的领地之内放牧。

因为不缺资源，韩氏家族放牧的方式从游牧改成了定居此处，算是安居乐业，全族不到二十个汉子，女人却有三十多位。

西凉人只要地位提升就会娶很多老婆，韩宝鼎的父亲韩沙死了老婆之后一口气娶回了十几个老婆，不过因为边境战事吃紧，这些女人就只能留在这里守活寡了。

草原上的篝火只要燃烧起来，便是美酒尽情畅饮的狂欢，韩氏全族所有人都围在篝火前，不论是什么人只要身处这种环境都会很快被感染并融入其中。

苏显仙跟着这些草原牧民折腾了大半夜，直到大半人都醉得七倒八歪之后才和韩宝鼎一起回到帐篷休息。

韩宝鼎也喝了一些酒，本就红扑扑的脸蛋便如同晚霞一般。

“原来你这么能喝酒，大哥哥，你是读书人，读书人喝了酒就能写出很好很好的文章对不对？”

苏显仙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笑着说道：“能不能写出好文章其实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读书会懂得很多道理，宝鼎，其实不读书也不一定就不明白道理，有一些道理是书本上学不到的，明白吗？”

“嗯，我爹说，一个人强大起来到了没有人敢反驳的时候，那么他说什么都是对的，都是道理，九王爷天下无敌，所以九王爷的道理就没有人敢说不对，大哥哥，羊奶凉了，我热一些给你喝。”

苏显仙看着这个小男孩儿，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这个韩氏家族牛马成群生活无忧，这一切都是由一个得到军功的男人换来的。

能有如此的待遇，那个在西凉军中当统领的男人一定杀了很多北苍战士吧，又或者也杀了很多北苍百姓，也许他们曾经在北苍某一个小村子里屠杀了所有村民抢走了所有的财物。

在北苍当兵的又何尝不是如此，以军功换取地位和封赏，在北苍人分三六九等，可不论是什么等级的人只要在战场上得到了军功就可以改变命运。

那么，北苍的百姓和西凉的百姓有何错？这样的一场战争结束之后有多少人看不到结局？

苏显仙轻轻搓着羊奶碗，羊奶的热度让人很舒服，韩宝鼎倒完羊奶之后开始收拾床铺，收拾好之后又跑出去看了一眼羊圈中的羊群，然后才放心地回到帐篷。

喝酒的时候苏显仙就看出，虽然韩宝鼎只是一个六七岁的孩子，但整个家族的人都以这个孩子为中心，韩宝鼎的十几个后娘年纪差不多都在十七八岁，有一些其实只是被九王爷赐给韩沙的，有的甚至还没有见过韩沙就被送到了这里。

苏显仙和韩宝鼎面对面躺在相邻的两张床铺上，韩宝鼎瞪着大眼睛毫无睡意，对苏显仙说道：“大哥哥，你说你要去端阳城挑战武道排行榜上的高手？那你一定很厉害吧？你是排名多少的？”

苏显仙摸了摸鼻子，说道：“过了今天夜里，我应该就是武道排行榜上第三百二十名吧，宝鼎，你也想修炼武道吗？”

“想是想过，不过我爹说我的体质不适合过早修炼，要先在草原放羊，他说放羊最好了，他说让我长大一些就离开家族，找一个人不太多又有鲜草的地方养一些羊，不要太多，多了数不过来，娶一个老婆，生一两个孩子，平平淡淡地活到白了胡子，这就是最好的修炼。”

苏显仙会心一笑，觉得韩沙倒也是活得通透清醒，也许韩沙本人是武道中人的原因，对于修炼有了不一样的看法，平平淡淡就是修炼，谁能说这不对。

不过苏显仙看到小男孩儿的第一眼就知道这个小男孩儿的未来不会平淡，这个小男孩儿身上的气运之柱非常强，而且韩宝鼎的体质也很特殊，是天生任督二脉已开但是未入武道，想必是韩沙的手段不想让自己的儿子步他的后尘。

韩宝鼎突然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爹前些日子送回密信，说边境乱得很，北苍的游骑手像幽灵一样神出鬼没，他让我如果有力气就走远一些，如果能一直向西走，就走过西夜城，一直走到没有路为止，或者是向东走，换上北苍的衣服混进北苍，讨饭也好，给别人做工也好，都行。”

苏显仙侧过身不去看韩宝鼎的眼睛，说道：“你爹的意思是如果西凉打胜了，你就往西走，他应该是怕你不习惯北苍的生活环境，如果西凉打败了，你就到北苍去，因为西凉会死很多人，宝鼎，如果你拥有九王爷那样的实力，你会做些什么？”

这个问题让韩宝鼎有点为难，他想了又想，突然跳到苏显仙的床铺上，两个人面对面，小家伙蜷缩到苏显仙的怀里，说道：“西凉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比九王爷还要强，不过如果我也能那么厉害，我就先去西夜城和国主求情，让他老人家不要再攻打北苍，虽然我们西凉穷，但是穷的原因不在于土地贫瘠，就是因为那些世家大族想要的更多而已，其实我们只要和北苍好好的做生意，用羊毛换粮食，用药材换种子，若是可以从八荒郡引不归山脚下的河水进入西凉，西凉就会拥有大片良田，最多一百年，西凉也可以成为北苍那样遍地是绿树的好地方。”

苏显仙用力地抱了抱小家伙，问道：“这都是你想出来的？”

“不是，春天的时候有一位北苍的老爷爷路过这，那天也是住在我的帐篷里，是那位老爷爷说的，可惜的是没有人会听我的呀，那个老爷爷说这样的道理其实北苍的皇帝和西凉国主都明白，那些当官的也都明白，但想要做到就很难。”

连小孩子都已经明白了的道理，但是却只能是一个理想而已，两国的交战不是简单的矛盾与纷争引起，而是双方内部大势力的利益使然。

和韩宝鼎一起呆了一夜，韩宝鼎很希望这个将要去端阳城的大哥哥能再多住一天，苏显仙答应韩宝鼎等到回来的时候一定会再来看望他，小家伙也只能叹着气点头。

清晨走出帐篷时，苏显仙意外地发现自己的那匹枣红老马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这里。

老马识途，也不知道这匹老马是如何从客栈走出并且从七里冲城门跑了出来，总之这是一件让苏显仙很高兴的事情，倒不是因为这匹老马是花费了二两银子买的，只是路上有一个伙伴而已。

离别时，苏显仙给韩宝鼎留下了那柄阔剑，于安比的锦囊中找到的两本剑谱和一本内功心法也一并送给了韩宝鼎。

除了这些，苏显仙用雷击木给韩宝鼎刻了两张符箓，一张是护身符，另一张是百解百消符箓。

韩宝鼎骑着一匹骆驼一直送了十几里，当不得不返回的时候，小家伙想和苏显仙换骑，说骆驼更有用，不过被苏显仙拒绝了。

苏显仙远去的时候，只听到身后很远的地方传来了韩宝鼎高声喊出的一声，‘师傅保重’。

有了坐骑，苏显仙只用了一天时间就到了端阳城下，在端阳城外，苏显仙有一种错觉，似乎好像是来到了火真郡城，只不过端阳城中没有火真郡城中那么高大的建筑，但城墙高大与火真郡城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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