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夺舍

每到这一天的夜里，村子里的孩子们都会成群结队的到墓地里去捡回铜钱，少年那天是带着秦燕儿一起去的，因为秦燕儿路上就很害怕，所以走得很慢，等到两个人到了的时候，大多数坟包前的铜钱都已经被别的孩子搜走了，最后在一个很偏僻的山坳里才找到一个没被人探索到的墓地得到一枚铜钱。

回到村子口的时候，少年把铜钱给了秦燕儿，但是秦燕儿因为愧疚不太想要，一枚铜钱顶得上她娘亲缝三件衣服的报酬，可她也知道一枚铜钱对少年来说也同样重要。

两个人互相推让了许久，最后秦燕儿用一块石头把铜钱砸成了两半，两个孩子各得到半枚，秦燕儿说就留个纪念，也为了警示自己不论什么时候面对任何事情都不要再恐惧，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穷更可怕，比见鬼可怕。

属于少年的那一半铜钱被少年绑了一根红线系在了桃木剑上，铜钱可以辟邪，桃木剑也辟邪，桃木剑加铜钱，双保险。

少年从怀里掏出属于秦燕儿的那半枚铜钱放到秦燕儿手心，秦燕儿小心收了起来，和少年说半枚铜钱就是两个人的信物，至于是什么信物，少年没有细想。

那一年懒汉秦奋曾经去过一次铁匠铺，和苏大柱说只要苏大柱拿出二两银子，就可以把女儿送到铁匠铺当童养媳，要不然就要到官府告状，说铁匠的儿子勾引他的女儿干了见不得人的事。

苏大柱那天正在打铁，用一块烧红了的铁钎子在懒汉的屁股上戳了两下，给懒汉的屁股上留下两个永远的记号，从那以后懒汉再也不敢去找铁匠的麻烦，之后一天夜里又莫名其妙地被人给套了麻袋痛扁了一顿，揍得非常狠，懒汉在家里足足趴了半年之久。

村子里的人都认为是铁匠苏大柱干的，但后来上了雷池山之后有一天和胡司离闲聊，说那一天她刚好路过，见到小妮子公孙大圣拿着一个麻袋还拎着一根棍子，懒汉不知道在哪里喝的烂醉摇摇晃晃走在黑咕咙咚的小路上，被小妮子麻袋套头足足打了一炷香的工夫，惨叫声不绝于耳，但村子里听到声音的人没有一个出来管闲事的。

再后来小妮子也上了雷池山，胡司离问过一次，小妮子提起这事就气不打一处来，说秦燕儿如果当了苏家的童养媳，那她就没办法嫁给少年了，因为她才不想当小老婆做妾，所以才去揍了懒汉，而且小妮子回到家还和自己的爷爷商量过，说她想到铁匠铺当童养媳，不要二两银子，她可以带自己攒下的铜钱去，那天夜里公孙老头抽了一夜的烟袋也没想明白怎么回事。

不过从那之后少年见到秦燕儿的次数就少了许多，懒汉似乎有了一种想要把自己女儿待价而沽的想法，秦燕儿好看是公认的，有人说城里面正八经儿的青楼妓院里的头牌也不见得比秦燕儿好看，而且秦燕儿还小，等到长大一些肯定会比那些官老爷们的小妾还美。

有人告诉懒汉，可以把自己的女儿卖给有钱的大户人家当小妾，至少也能卖十两银子，但懒汉显然有更远大的理想，觉得自家女儿至少得卖二十两银子才行。

不过懒汉也有怕的人，就是村长唐正风和陆大财，怕唐正风是因为村长一直想把懒汉赶出村子，怕陆大财是因为陆大财有时候会因为同情秦燕儿母女而给些银钱。

有唐正风和陆大财千方百计的保护，村子里的人也都盯着，所以懒汉几次深夜里想把秦燕儿带出村子都被拦了回来。

来到北苍皇城时间其实也并不长，少年把自己好奇的问题都问了，秦燕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有几件事情让少年非常的好奇，把秦燕儿从文古村带走的人是东办提司府的提司温纪，而带着温纪找到秦燕儿的却是村子里放羊的老姚头。

放羊的老姚头和温纪护着秦燕儿一直到了寻仙镇，之后就是温纪一个人带着秦燕儿一直到北苍皇城。

秦燕儿到了东办提司府之后先是接受了三个月的培训，完成了别人需要五年才能完成的很多事情，比如熟悉皇城内部的派系，皇室每一位成员的详细资料，甚至北苍皇城每一位七品以上官员的资料也要记住。

秦燕儿也成了提司府八位提司之一温纪的徒弟，两年多时间从不知武道为何物到如今武道第二境，秦燕儿靠的是自身的天分和气运，一年前温纪奉命离开北苍去执行秘密任务，秦燕儿便顶替温纪成了提司府的八位提司之一，地位显赫之极，数次面圣也被皇帝所器重，是八位提司之中执行任务最多的一个。

其实少年心里很清楚秦燕儿的气运从何而来，其实也是那条小蛟的气运，只不过是通过少年才得到的，那个时候聚气盆吸取天地灵气和小蛟的气运，其中大部分进入了少年的身体，还有一些分别给了村子里其他的少年，秦燕儿因为和少年在一起的时间比较长，所以得到的很多。

少年在雷池山上的时候，有很长一段时间聚气盆都不在身边，那个时候聚气盆中的灵气除了一部分被赤练先生吸取，剩下的几乎都给了秦燕儿。

秦燕儿身上的气运很强，少年看得很清楚，至少是比骊珠公主要强的，但是气运和气运又是不一样的，骊珠公主身上的是皇族气运，而秦燕儿是武道气运。

以少年目前的理解，秦燕儿未来至少可以达到龙九那种程度的武道修为。

以人类的资质达到武道第八境，包含了各大帝国的整个梵天大陆上能达到武道八境的人能有多少？雷七曾经说过，数百亿人类，能迈过武道七境化神境的不超过百人，而达到武道八境混沌境的百人中差不多能有一半，至于归虚境，那就是飞升仙界了，比如章尾山老祖苏显仙，还有不久之前苏显仙的徒弟，章尾山的上一任宗主李道归也破碎虚空脚踏七星飞仙界而去。

最让少年感觉奇怪的是秦燕儿说两天前赤练先生来过东办提司府，不过却不是来找曾经的学生秦燕儿，而是在夜里悄悄见的提督李昆吾，两个人在提司府密室整整一夜，天亮之前赤练先生悄悄地离开。

秦燕儿因为好奇悄悄跟着赤练先生出了城，但是出城之后在一片桂树林时就失去了目标。

对于赤练先生与东办提司府的提督李昆吾有秘密联系这件事情，少年并不觉得太奇怪，真正让少年感觉到脊梁骨发凉的是秦燕儿的一句话。

秦燕儿说她是顺着气味跟踪着赤练先生一直到城外的，是一股比较浓烈的羊膻味，在桂树林时桂花开得正是时候，桂花的香气掩盖住了赤练先生身上的气味，而且秦燕儿可以肯定赤练先生应该是察觉到有人在跟踪。

特别是秦燕儿说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从文古村出发之后的路上，老姚头曾经不止一次的和温纪提起过赤练先生，老姚头总是阴着脸，说喜欢赤练先生的脸，喜欢赤练先生的身体，那个时候秦燕儿以为老姚头是欣赏赤练先生年轻有为。

可是师傅温纪后来告诉秦燕儿，老姚头是先皇的三大影卫之一，整个皇宫里面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老姚头的身份，同时老姚头也是提督李昆吾的师祖。

李昆吾是天榜排名第九的武道高手，作为李昆吾的师祖，老姚头不应该是个无名之辈，但秦燕儿查了许多记载历次天榜排名都没有找到关于老姚头的记载。

东办提司府的每一位提司手里都有一份秘密的名册，上边有近百年来江湖和庙堂中出现的所有武道高手，不论有没有过实战都记录在册，姓姚的武道顶尖高手不是没有，但查下去都和老姚头没什么关联。

少年没敢和秦燕儿说出自己的怀疑，少年怀疑赤练先生应该已经不是原来的赤练先生，而是被夺舍了身体，夺舍了赤练先生身体的人应该就是老姚头。

对于这件事情的怀疑其实少年在火真郡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只不过那个时候只是脑子里面灵光一闪，是因为在一本叫搜神记的书里面看到过关于夺舍的介绍，但少年认为以赤练先生武道第四境的实力应该不会太容易被人夺舍身体。

当时少年在烧饼巷的铁匠铺里看到了燃烧着的破羊皮袄，少年当时还怀疑是赤练先生杀了放羊的老姚头，但现在少年可以肯定赤练先生应该已经被老姚头所取代。

因为赤练先生本来就是使用了返老还童的秘术才恢复了年轻时的容貌，而赤练先生为了弥补神识上受到的巨大损伤才到了文古村，以聚气盆和小蛟的天地灵气和气运恢复实力，但在不归山的时候少年发现赤练先生的武道实力超过自身修为境界，说明修为仍然受损。

所以赤练先生的神识很虚弱，很容易被人利用这样的弱点，老姚头应该就是看中了赤练先生的弱点而选择了要夺舍的目标。

那一天少年和赤练先生说话的时候，少年就注意到赤练先生变的不太一样，当时少年问了很多事情，赤练先生都是含糊其词，并没有准确的答案。

夺舍是不会保留赤练先生原本记忆的，但是在夺舍的过程中会读取到一部分，如果赤练先生变成了老姚头，那么老姚头当然不知道发生在铁匠铺的很多事情，那一天实际上是老姚头从少年的嘴里套出了不少关于陆小宝和唐子伦的消息。

秦燕儿告诉少年过几天她就要去一趟西凉方向执行任务，至于是什么任务却没有说，少年也没有问，因为少年知道东办提司府的八名提司直接听命到皇上周起，所执行的任务也是极为隐秘的。

回城里的路上，秦燕儿还是挽着少年的胳膊，少年笑着问道：“燕儿，你这样别人会误会我们的关系，别人很容易从我们的穿着和佩刀上看出我们的身份的，你不怕惹麻烦？”

秦燕儿嘟起嘴唇说道：“我才不在乎，我知道你已经被皇上选为驸马了，那又如何，要知道我们首先是修炼武道之人，其次才是官场中人，对我们来说当官不重要，以前我只想着吃饱饭，现在仍然如此，我答应帮师傅做十件事情，做完之后就可以离开东办提司府，现在完成三件，还有七件，做完之后我就回文古村接上我娘去过舒服的日子。”

“哦？”少年皱起眉头，说道：“燕儿，如果你师傅让你杀一个好人你也会杀吗？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不要杀好人？”

秦燕儿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低下头思考了很长时间，之后似乎是做出了很大决定一样，很认真的说道：“铁蛋儿哥哥，如果师傅让我杀人，我又不知道要杀的人是好人还是坏人，那我应该不会犹豫，因为首先我要遵守我的承诺，其次才会去考虑我杀的人是好人还是坏人。”

少年无语，因为秦燕儿这种想法就像掩耳盗铃一样，可少年又觉得秦燕儿也没有什么错，因为秦燕儿说的对，做人就要信守承诺。

秦燕儿想了想又说道：“如果我杀了人，过后我又知道了我杀的是好人，那么我会尽我最大的能力去弥补，铁蛋儿哥，我昨天去皇宫里办事，我听何貂珰说西凉国那边已经发来战表，正式向我们北苍宣战了，我这次去西凉顺路一定要杀些西凉人。”

“哦？这么快？”

少年从火真郡来北苍皇城的路上就听传言说西凉与北苍要开战了，少年觉得两国之间的战争不会那么容易就暴发，虽然两国在边境上的小冲突小战争连年不断，甚至可以说每天都在互相试探。

但是谁能想到小小的西凉国竟然敢主动开战，要知道北苍帝国幅员辽阔，有八大郡，地产丰富人民生活富饶，驻守西凉边境的征西军大部，征北军小部和江南军小部皆是战力强盛之极，特别是征西军常年活动在边境区域的游骑军，因为经常和西凉巡卫发生正面交锋，也常有小股游骑军深入西凉数百里发动奇袭，多数时候都是得胜而回，损失非常的小。

两国正式开战，那么就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小打小闹了，发生大规模正面交锋的可能性非常大，那么已经进了征西军前线的陆小宝应该已经参加过真正的战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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