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天子寻长生
建章宫。
这是武帝两年前命人修建完工的宫殿,如今刚搬进来正式居住。这里离未央宫说远也不算太远,有一条直道连接着两头的宫室,走起来倒也方便。
冬日的狂风呼啸着吹过太液池,吹起阵阵涟漪,池中立着三座假山,分别用来对应东海中的瀛洲、蓬莱和方丈三座神山。
“你说,这世上真有鬼神吗?真的有长生不老的神药?”武帝挥了挥衣袖,躺在椅子上,俯视着台下的李少翁。
“在前朝就有东海蓬莱仙山的传说,依奴婢看此言不虚。”苏文在一旁说道。
“朕问你了吗?,朕要听李先生讲!”武帝瞪大了双眼,转过头厉声喝斥道。
前段日子苏文的那番话让身为帝王的他惊出了一身冷汗,同时也对太子及其背后势力加深了戒备。
朝堂上的大臣们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他的老态,有些蠢蠢欲动,有些则私下站队。
年轻有为的太子让他们看到了新的希望。
不知是否是自己一瞬间的错觉,有好几次,武帝都觉得大臣们看向太子的眼神不一样了。
他头一次体会到这么强烈的恐惧感,也加深了对权力的渴求。
武帝已经年过半百,精力大不如从前。年轻时能轻松拉开的弓,在这个岁数也有些吃力了。
古人常言,“五十而知天命。”可是武帝并不想认命,他活得更久,最好与天同寿。
只有这样,他才是永世的天子。
所以他找来了李少翁,他想在这个方士身上找到一丝希望。
“是,是……奴婢失言了……”被训斥后的苏文尴尬地退到一旁,同时给台下的李少翁使了个眼色。
“回禀陛下。”李少翁倒是面不改色。“世上确实有神仙,臣也曾见过他们的尊容。”
“什么?真的吗?”武帝激动了起来,身体前倾,死死盯着眼前的李少翁。
说罢,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接着问道:“那神仙们可有说有没有长生不老药?”
作为一代君主,尤其是有成就的君主,他太渴望永生了。
那种站在权力巅峰一呼百应的快感,谁想在体验个十来年、几十年后就撒手放开呢?
而此时的李少翁已经成功给李夫人招魂,武帝对他的术法深信不疑,加之在求仙问道方面又得到了对方肯定的回答,怎能让他不高兴?
“自然是有的,陛下。”李少翁察觉到了台上天子急促的呼吸声,他的嘴角微微勾起,脸上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那朕如何才能获得长生不老药,你可否为朕取来?”武帝死死盯着对方,眼神里满是欲望。
“陛下,这神仙不是轻易能见到的,这长生不老药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获取的。”李少翁俯了俯身答道。
“怎么?这天上的神仙还有什么要求吗?”武帝的嘴角微微抽搐着。
“陛下您虽然是人间的帝王,却也自称天子,对于上天,还是需要有一颗敬畏之心……”李少翁开始卖弄玄虚,搜肠刮肚地给自己找些理由。
“朕又何尝没有敬畏之心。”武帝抬了抬头,不耐烦地打断了对方,“今年,朕亲自巡幸河东郡,祭祀了后土。再往前,元封六年,朕派船队出海寻仙,算上以前的,这都是第四次了。你说,朕的心意,如何不能算虔诚?为何这仙人就是躲着不出世?”
李少翁下意识擦了擦额头的汗,他倒是没想到武帝会如连珠炮般说这么多话来反驳自己。
见李少翁不回答,武帝挑起眉毛看向他,质问道:“难道,你是在骗朕?你到底有没有见过仙人?”
此前也曾有不少方士贪图权势富贵前来长安忽悠自己的,在露馅之后当然是逃脱不了被斩首弃市的命运。
武帝一想到这,火就上来了。
他此生最痛恨的就是欺骗,尤其是对君王的欺骗,这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见皇帝这么问,李少翁下意识抖了抖。
不能慌,不能慌。他在心里默默告诫自己。自己曾是滇国的大祭司,受万人敬仰,从来只有自己洗脑别人,怎么能被汉朝皇帝的三言两语就吓得没了脑子。
“陛下,您要知道,心诚则灵。您前几次之所以没有打探到仙人的下落,是因为没有亲自去请他们。!您诚恳的心意没有让仙人知晓,自然是无果的。”
李少翁趁着武帝沉思之际,下意识抬头看向了苏文,对方适才紧张的脸色似乎有些缓和,朝他点了点头。
“原来是这样啊。”武帝喃喃自语道,他随后转头看向了李少翁。“那如果朕亲自前去,那些仙人是不是就会现身?”
“自然是的。”李少翁赶紧说道。
武帝忍不住拍案叫好,“苏文!”他喊着自己的近侍。
“奴婢在!”
“传朕的旨意,朕要再次打造一支船队,东巡海上。”武帝说道。
“诺。不知陛下这次想派谁带队前去?”
“朕,不派任何人。朕,要亲自前往!”
苏文听到这话,差点没吓得跳起来,他察觉到这事情整得有些大了。
“怎么?没听清吗?”
“听清了,听清了!奴婢这就去办!”苏文连忙应道。
“唔。”武帝满意地点了点头,站起身走向李少翁。“那这次东巡就有劳李先生了。”
“啊?”李少翁听到这话,猛地抬起了头。
“没有先生的协助,朕怎能轻松见到神仙,你当然要随朕一同前去!”
“臣……必当为陛下竭尽全力。”李少翁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在打着鼓。
这汉朝皇帝怎么还动了真格了,竟还要带上自己一起。
就在他为自己捏一把汗时,门外传来了通报声。
“启禀陛下,皇后求见。”
“她来做什么?”武帝连头都懒得抬,敷衍地问道。
他与皇后相处三十多年,早已没有了当初的热情,也就剩下那么点旧日的情分维系着。
“皇后只是说来看望陛下,并没什么重要的事。”
“让她回她的椒房殿呆着吧,没看到朕在讨论正事吗?”武帝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李少翁静静地一旁看着这一幕,神情复杂。
“诺。”小黄门行了个礼,随后快步便往门外去了。
皇后……?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太子的生母吧。看起来并不是很得宠的样子。
他回想起了此前皇帝又是写诗又是招魂,一脸怀念李夫人的样子,心里有了个不一样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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