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开脱
“陛下!”殿内响起了苏文惊细又慌张的尖叫声,“奴婢没有想到这宫里竟然有奸诈小人中伤殿下,在背后搬弄是非。奴婢一心为陛下办事,受人蒙蔽,罪该万死!”
刘据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个宦官为自己拼命开脱,这个家伙下一步是不是要找个替罪羊了?
“到底是谁在背后造谣?”武帝拍案而起,在这种大是大非的问题上,他还是选择了相信自己的发妻和长子。
看来这时候的刘彻还没老到糊涂的地步。刘据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自己果然猜得没错。
历史上苏文等人没少做过陷害太子的事,如果说狎戏宫女只是名誉上的污蔑,那么离间父子感情就是更可怕的政治阴谋。
资治通鉴中就有记载,汉武帝刘彻曾经感到身体不适,他的第一反应便是派身边的小黄门常融去召见太子。这正说明了这一时期的武帝是信任刘据并依旧把他当成接班人的,并且武帝的这场病应该颇为严重,否则不至于到了喊来储君的地步。
但是常融是怎么回复的呢?
“融言太子有喜色,上嘿然。”
若不是太子后来来到武帝面前,被发现神色不对劲,一经细问,后者才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并斩杀了常融。
正因为这时候的武帝还有一丝对自己的信任,所以刘据才敢放手一搏,给苏文下套,然后自己再当面向武帝解释。
如今常融已死,自己也不再是以前那个懦弱的太子了,历史正在脱离它原有的轨迹继续朝前进。但苏文还在,江充也进了长安城,刘据深知这场看不见的阴谋依旧在发酵。
“是……是殿下身边的小黄门——王弼!”苏文咬了咬牙,吐出了这个名字。
该死的家伙,竟然把假消息报给我诱我上套。苏文心下一狠,干脆把昔日跟随自己的王弼给出卖了。
“王弼?”武帝眉头微微一皱,似乎对这个名字有些熟悉。“王弼之前不是在宣室殿当差吗?怎么去了太子的宫里?”
说罢,他下意识地看向了刘据,后者则是一脸无辜地看着武帝,随后又将目光投向了苏文。
那一瞬间,武帝心里有些明白了,他看向苏文,身体朝前倾。“是你把王弼派去的博望苑?意欲何为?”
“陛下明鉴,奴婢只是见王弼最近与博望苑走得较近,心里想着这宣室殿的人怎么还……还和太子有些关系。因此奴婢干脆成人之美,让王弼去殿下身边伺候。”
苏文接着说道。
“而且殿下也没有回绝……”
“哦?孤还以为是父皇派过来的呢,所以就收下了。”刘据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道,“至于王弼和博望苑走得近……?苏文,你可别无中生有啊。”
这是刘据第一次当着武帝的面叫苏文的名字,语气还是如此奇怪。
苏文下意识打了个寒战,右手大拇指狠狠地掐住了左手的虎口。他深知,在这种场合下,一旦回答有所疏漏,那便是万劫不复之灾。
“殿下您指的是……”
“你刚才说王弼在背后污蔑孤,又说他和博望苑走得近。”刘据朝前走了几步,贴近苏文说道:“这是不是自相矛盾了?孤实在不明白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一股汗水如泉水般从苏文额头渗出,他晃了晃头,让汗珠不滴落在殿内的地板上,而是顺着下巴缓缓流向脖颈。
“殿下这么一说,奴婢更加鉴定了王弼就是奸诈小人,他不光蒙蔽了奴婢,还试图对殿下不利。”说罢,苏文转头看向武帝。“请陛下下令严惩此类小人,以儆效尤!”
“苏文!”刘据倒也不顾忌武帝在场,直接转头看向这个宦官,举起手指着他。“你还在试图转移视线!说,你和那个王弼到底是何关系,难道你在陛下面前也想撒谎吗?”
“王弼曾经是在奴婢手下做过事,可是他心里所想、嘴上所说,奴婢无法保证啊。陛下!”苏文跪在武帝面前,用着委屈的语气说道:“奴婢也是被奸人蒙蔽,一时糊涂,奴婢知错了!”
“好了!你给朕下去!”武帝拂了拂袖子,正好抽在了想要靠上来的苏文脸上,对方猛地吃了一个巴掌,下意识地缩了缩身体。“若下次再做出这等蠢事,你就去地下当差吧。”
“诺!诺!奴婢谢陛下,谢太子殿下!”苏文的心砰砰狂跳,迈着小碎步一路走到转角处,见四下无人后,疯狂地朝前跑去,一个趔趄摔倒在了台阶上……
“这几日既然皇后身体不好,你也多去看看。”此时殿内只剩下了武帝和刘据两人。
“那些宫女……”似乎是为自己此前的误解感到羞愧,武帝咳了咳,拍了拍刘据的肩膀。“就照你安排的那样,去椒房殿侍奉吧。”
“父皇圣明。”
……
待刘据走后,武帝的心情迟迟平复不下来,对于这次的“污蔑猥亵”事件,他始终觉得心里有根刺,却又说不出来哪里不舒服。
于是,武帝派人召来了江充和霍光,这是眼下他颇为信任的两个臣子。
“你们怎么看待此事。”
听完前因后果之后,霍光率先沉默了,他心里深知这不光涉及皇帝的家事,还可能牵扯到后宫的权力斗争,这不是他一个前朝的光禄大夫能随意置喙的。
因此他三缄其口,等待着一旁的江充先做出头鸟。
江充倒也不顾忌,苏文曾引荐他入宫,相当于对他有过恩惠,于是便上前说道:“陛下,臣认为苏文只是做了他的分内之事,并没有任何越轨之处,他唯一的过错便是受人蒙蔽。”
“唔……”武帝闷哼了一声,似乎还在想着些什么。
“如果陛下因为此事便处理苏文,那么日后宫中万一有何可疑之事,便无人敢再上报给您了,这也是很危险的啊!如今误会既然已经解开,小人也被揪了出来,臣认为,就不用再追究那么多了。”
听完江充这番话,武帝下意识点了点头,颇觉得有些道理。
“光禄大夫怎么看?”他看见霍光一直沉默不语,转头朝对方问道。“不用太过谨慎,朕有时候也想听听你的看法。”
“太子乃一国储君,如果就这么轻易被别有用心的宫人造谣,实在是有伤国体,臣认为此事并不简单,这次必须要对涉及到的宫人进行处罚,以儆效尤。”
霍光听完前因后果,心里觉得甚是不对劲,但是武帝此前已经认同了江充的说法,于是他便把主要矛头指向了夹在太子和苏文之间的王弼,但话里话外又暗含着对苏文的质疑。
“臣认为那个叫王弼的小黄门着实可恨,如果要追究原因,也应该定罪于他。”
“嗯。”武帝点了点头,“来人,将那个叫王弼的家伙,处死!”
“诺!”一旁的宫人得了令便迅速退下。
江充斜过眼看了下霍光,随后又转了回去,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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