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闲扯江湖
杜大海感觉自己的腰闪了，精神病的转弯，实在太快，也太猝不及防了，好怀念古时候的捕快，可以严刑逼供，真想让杨光也感受一下什么叫十指连心、杀威棒。
杨光自以为自己的幽默能够感染两人，可是看两人错愕的表情，感觉媚眼抛给了瞎子。
“咳咳，莫队，海叔，可以，可以，现在就讲？还是等会的？”
杜大海连忙说现在就可以，还没等他站起来，就看杨光昂首挺胸的走了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奔赴刑场的好汉，看到他这个样子，杜大海有种怪异的感觉却说不出来，一个外卖员成了警局讲解员，他到没有歧视外卖员这个行业的心理，如果将此刻画成一幅画，估计好多人会说那个黄袍加身的小伙子很违和。
杨光直接走到那块白板边上，看了看白板上的内容，确认不是重要的，直接将白板清空，办公室其他人见杨光的行为，纷纷抬起头想看他到底要干嘛。就看到莫雨跟杜大海各自拿了个凳子靠前坐了下来，杜大海给众人解释了一下：
“都暂时停一下，前两天的死者经过初步排查，有受到刑罚的仪式存在，两人身前有团伙背景，杨光过来配合调查的时候，莫队跟我发现，他对团伙有一定了解，所以请他给大家讲讲，算是普及一下，毕竟早些年甚至旧社会时，团伙的世界有个统称，叫江湖。”
杨光看众人都看向了他，整理了一下思路，刚打算开口，就看孙一航突然鼓起掌来，带动了其他人也跟着鼓掌，莫雨给吓了一跳，回头狠狠的瞪了一眼孙一航，转过身又瞪了一下杨光，给杨光整的莫名其妙。
“其实要我来讲，我不知道该从哪一块讲起，毕竟根据案件讲解一下所谓的江湖事，也只是给作案动机做补充，方便缩小侦破方向，而且江湖中有一些手法完全可以用在刑侦初期，或者是审讯阶段，会有一定的帮助，它甚至可以媲美西方的Psychology。”
看到有人听到英文一脸茫然，莫雨的神色反而是诧异，感觉杨光会说英文，发音貌似比自己的还标准，这不科学，不亚于老母猪上树。
“Psychology就是心理学的意思，心理学范围太大，但是它的分支犯罪心理学，CriminalPsychology,就很适用于侦破，呃，后面我尽量不用英文。”
让你来讲解一下，你搞的真跟讲课一样，你怎么这么能的？！
“莫队，我听学弟们说，好像今年真有一门犯罪心理学要进教材。”孙一航小声对莫雨说道，莫雨更诧异了，这个杨光还有这手段？他到底学了些什么？
“之所以提到犯罪心理学，当然是单独讲江湖，听起来会觉得关联不大，但是讲到一些江湖中的三教九流，江湖八门，就跟犯罪心理学有关了。
我们先来讲讲江湖，很多人对江湖的概念基本会具象到武林，特别是武侠剧，武侠小说，只是武林离我们很遥远，江湖却很近，但是两者之间分的又不是很明显，常常混在一起。我们很多时候对于说话得体，做事圆滑的人，习惯性的会说‘老江湖’，现在却会说老油子。其实真正的江湖就是一个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利益搅拌机，你要是看不准，猜不透，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不过没有人愿意生活在这样一个无序的环境中，于是在游离于社会规范之外，自然行成行为规范，这样的群体关系的总和就叫江湖。
一开始三教九流会形成像是商会一样的行当类别，后来不同行当里面会有很多人发现，我跟你想法不同，理念不同，亦或者为了寻求庇护，逐渐的就有了团伙，帮派，相应的就出现了很多规则，就是针对最早的无序，方便管理。各种规则中尤其崇尚义字当先，而且所谓的帮规更加严格。可能是缺什么才追求什么吧，所谓的江湖，在我看来，就是人心。一切皆由心生。侠之小者，济人困厄；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江湖就是待人接物；江湖就是为人处世；江湖就是生活。这就是两眼为江嘴为湖，靠的就是招子要亮，看的准；瓢儿要能响，说的中。”
杜大海点点头，轻笑着说道：“我年轻那会，还没什么监控，指纹识别，办案就靠摸排，就是嘴和腿，那时候跟我师傅出去办案，为了获得更多的消息，不可避免的会找这些所谓道上混的去趟道，那时候那些人看到我们，开口就是条子或者雷子。”
莫雨皱了皱眉：“海叔，怎么你说的有点像是坑蒙拐骗的那些人？”
“对咯，就是坑蒙拐骗，江湖上有组织的聚集在一起，以前叫帮派，现在叫团伙。在这里给各位提一下江湖八大门，八大门是个不同行当的统称，北方有‘金、皮、彩、挂、平、团、调、柳’，南边有‘州、火、飘、风、惊、爵、皮、要。现在基本单纯沦为诈骗了，不过好多手法都被用在了不同行业中，现在也有说是‘册、火、飘、风、惊、爵、疲、要‘这八门。我这里就简单提一下‘惊’门。
惊门主要是算命看相，就这个行当的一些做法恒等于，甚至优于犯罪心理学中的冷读、热读。只是犯罪心理学对外公布了体系。
冷读，就是通过观察对方，言谈举止等，在举手投足之间了解到他人的心理活动。甚至通过一些言语或者行为动作去‘控制’对方。
热读，就是对对方有一定了解后，基于这些了解做出合理的推断。如果是骗子知道了，那就会针对你布局，行骗。
我们一直都喜欢说法术两个字，但法不传六耳，不会形成文字，都是口口相传；术就是学法者自己的实践。有个词叫‘摸簧’，就是通过聊天，知道你的信息，然后求财。”说到这，杨光停了一下，莫雨哼了一声，递过去一杯水，见杨光喝水，便问出自己的想法：
“你的意思是，用坑蒙拐骗中有用的，用于破案？”
“差不多这个意思吧，其实用法大差不差，都是基于对人心的揣度。具体看你怎么用。就像海叔，一眼就能看出火车站那些是要门的人。”
“这个不是吹，我跟老朱不敢说十个抓九个，七八个不成问题。这个要门我到是知道一些，分文要和武要，文要就是乞丐平时的做法，乞讨，或者那家有红白事，唱莲花落；武要就是扒手，抢劫等。”其他人听的一阵点头。
“其实人都有一种很特别的直觉，你盯着一个人看，他会难受，一直看，对方就会暴躁，不敢直视你。所以，心中没有鬼的人，不怕你盯着他，最多烦躁了跟你打一架；但是心中有鬼的，那就不一样了，他会溜，不过穷凶极恶的人，特别是身上背负人命的，他会以为被发现了，然后想办法除掉威胁。所以我们要学他的法，用它的术，这就是用魔法打败魔法！”
“......”
杨光惊觉说漏了，新鲜词蹦的太快了，连忙接着说：
“再回到江湖帮派，帮派的规矩很多，近现代最有名的不过清帮，红帮，川府包哥，各有不同，但是核心内容大差不差，刚才说了，义字当先！帮规有“六规”、“十戒”、“黑十款”、“三十六条禁”、“七十二条例”等等。不过讽刺的是，这些帮规......举个例子，六规指的是‘孝敬父母，不准逆伦反常；行端坐正，不准翘脚架马；不准奸盗淫邪，越礼犯教；不准见利忘义，丢人卖哥；不准吃盘戴帽，纳福受喜；不准以下犯上，红面弑兄。’十戒指的是‘不准翘脚把腿架，不准前后把衣扎，不准吃酒乱说话，不准胡言乱开花，不准摘瓜和逗把，不准打条想办法，不准烟、赌、娼、玩耍，不准抛室不顾家，不准故意作虚假，不准休妻把妾纳。’
你看，这些规矩可比很多行为规范严格多了。所以相应的处罚也会分很多种，什么三刀六洞，钉门板，江湖追杀令，泰山压顶等等。”
下面有些警察都在感慨，乖乖，这种规矩，你说他们是修道的我都信。
“这些规矩就像是他们拜关二爷一样，都是求个表面功夫，因为人心往往最难控制。对了，莫队，那个照片借用一下。大家看这张照片，这个光头还有这个黄毛，法医初步检测死亡原因是矢血过多而死。现场痕迹有技术科做，但作为侦破人员，在看到这样的现场，第一眼看到会想到什么？”
众人正听的精精有味，有些人在思考要不要回头仔细询问一下其他门是干嘛的，谁知杨光就真跟老师上课似的，冷不丁来个提问，众人来自血脉的压制瞬间觉醒，孙一航跟章得勇就开始摸头看其他地方，莫雨还是老样子直接瞪眼，岁数大一些的杜大海，老朱则是错愕，压根没想到还有这一出，关键你也没讲啥啊，你在哪叭叭半天也不知是从那抄的啊！
杨光发现自己讲的有点忘乎所以了，真把自己当老师了，在莫雨心中自己可是挂上号的隐性嫌疑犯，连忙干咳两下，直接往下说：
“一般性的习惯都是看有无体外伤，有没有什么不符合现场环境的物品存在，有没有什么较为显眼的东西；然后会仔细看一下死者关键特征点是那些，这个时候，经验以及我刚才说的摸簧就会起到一定的作用。”
见杨光继续讲了起来，孙一航跟章得勇松了一口气，随即反应过来，我瞎紧张个什么劲，真是闲的。听了杨光的话，立刻反问道：
“无论是经验还是摸簧，归根结底不还是经验累积么？”
“是也不是，无论什么本领都是需要日积月累的，而说不是则是因为摸簧有前人总结，等于是法，是理论，回头你们可以买一本那个犯罪心理学看看，法有了，你才能相应的锻炼，就是累积自己对于术的经验。
咱接着说。我们看到光头跟黄毛身上的伤，都在腿上，刀刀形成贯穿伤，一人三刀，结合他们的团伙背景，基本可以判断受到三刀六洞的刑罚，受这种刑罚的一般是指做了什么无可挽回的错事，可是这两个小混混能做什么错事？他们从混团伙开始就已经一直在做错事了，那么是做了什么对他们所在团伙造成影响的错事？
另外，看两人的手臂，光头拳头关节有老茧，手臂肌肉强壮，主职不外乎打手，或者是绑架案件的动手人员；黄毛身体相比较有些瘦弱，主职望风，接应。”
说到这里，杨光自己突然有点好奇起来，因为自己扎了光头一刀，完全能保证不会伤及到光头的性命，可是再看他们身上其他的刀伤，莫名的有种熟悉感。就像是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老二出手了。
再说了，宁江现在还有这种老式帮派作风的团伙？完全不可能，哪怕是追求老派规矩的叶子良也不可能，就算自己这个无所不能的神经病是摆设，警察也不是吃干饭的，从上至下，只要你一冒头，就重拳出击，不将团伙打成团泥是不会收手的，就像组团出道火了，最后都糊了一样。
那会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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