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深沉的爱


想快点长大的丛澜在十二月的时候被拉去齐齐哈尔的冰上训练中心,  跟大家一起换了个地方赛前集训。

家长们还在北京,他们就算想跟着丛澜打比赛,那也不可能全程都在。

姥姥姥爷超开心,见了外孙女一面,  带来了快有两麻袋的吃食。

丛澜的脸:“……”

木了木了,  捏麻了家人们。

十二月太冷了,  齐齐哈尔滴水成冰。

姥姥:“你老舅去查干湖了,  到时候我让他给你送胖头鱼来,给你铁锅炖。”

老舅也算半认的亲,  原是隔壁邻居,  爸妈出事儿了留下个小孩儿,是周围一群人照顾着长大的。

丛澜的姥姥姥爷离得最近,  所以看顾得最多,  关系也好,  所以她在老家的时候都直接喊老舅。

查干湖每到十二月中旬,  就进入了冬捕期,  特别多好吃的。胖头鱼是首选,一层一层在天然冰箱里冻成墙,  看着漂亮极了。

就是离得远点,在吉林那边,离这儿三百多公里。

丛澜拽着大麻袋,想看里面是什么。

入目的特别显眼,是一只收拾好了的大白鹅。

丛澜:“……”

姥姥沉重的爱。

姥姥:“你这也回不了家,我听你妈说你想吃炖大鹅,  就搁家里找了一只,你将就吃,让你们食堂给炖了。等比完赛,  回家姥姥给你做好吃的!”

丛澜憨憨笑着把沉重的二分之一爱传递给了走过来凑热闹的于谨,他一接过,那一下子压根就没从地上拽过来。

于谨:“……”

不是,这啥啊?

姥爷在穿着军大爷翻毛帽子,在旁边背着手看丛澜,眼里都是心疼:“太瘦了。”

她穿得厚,整个人都埋进毛毛里了。

丛澜叹气,呼出一圈的白雾:“饿啊。”

姥姥急了:“那哪儿能饿着呢?走走走给你整一顿饭先。”

于谨:“……”

你可真能告状,全队就属你吃得多。

好说歹说,丛澜才拉住了两位激动的老人,并保证等这边结束了就去找他们。

他俩最后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队里家在东北的不少,齐齐哈尔的也多,还有从这个市运动项目管理中心走出去的,这下子算是回了自己队里,放下行李就认亲去了。

也有家人来看的,但没有像是丛澜这样,拎着两大袋子东西来的。

丛澜:“我想吃铁锅炖大né。”

于谨也馋了:“我也想吃。”

丛澜:“我还想吃贴饼子。”

于谨:“我想吃烤肉,烤鹅肉好吃吗?”

丛澜:“忘记问姥姥这鹅肉吃的饲料靠谱么……”

两人沉默。

丛澜哭唧唧:“要不做个检测?”

于谨直接把两袋子都攥到了手里,拖不动他还不能抓住口子吗?

“你别吃了,”他无情地说道,“外面的肉质来源不靠谱,想吃的话去食堂问问师傅,有没有炖大né。”

他是教练,他可以随便吃。

丛澜:“哎哎哎里面还有我的冻梨!我冰棍儿!你别都拖走啊我能吃的还有很多的!”

·

花样滑冰跟其他项目不太一样的一点在于,国家队的选手几乎全部都在北京训练,要么就是出国外训。

今年因为方晨带队回国,她那个国际中心的教练就算有离开的,也会有相似的接班留下,所以去她那儿外训的运动员,这半年也多在首体里待着了。

像是回地方队训练,比较少。

毕竟这边的教练团队、医疗团队等都没有首体那里的好。

丛澜他们从北京过来,早早地熟悉场地,第二天黑龙江省花样滑冰队也来了。

齐齐哈尔这个运动中心有着丰富的接待外地训练团队的经验,安排得妥妥当当。

就是当地的负责人和黑龙江省队的人一碰头,再一看到咬着冰棍出现的丛澜,两人齐齐一叹气。

对视一眼,分别得知了对方的想法。

“你说当时怎么就让她溜去北京了呢?”

“就差那么一个月。”

“你个废物,本地的孩子都放跑了。”

“就你强,省队的不也没注意到?”

两人骂骂咧咧,暗恨错过了丛澜这颗好苗子。

记在北京市跟记在他们中心,那差别可大了,以后得比赛获奖都是当地政绩的。

就算她在国家队训练,那根儿不还在地方吗?

倒也不是说在哪儿出生就是哪个地方队伍的,其他项目里东北跑广东队的也有,比如那几个竞争激烈的夏季运动。

但是吧,落叶归根,对于老家,中国人还是有着独一份情感的。

“我查了,她现在就在一个俱乐部里,要不问问回不回来?”

“北京市连花滑队都没,哪儿比得上我们省队。”

“我想要。”

“你做梦!”

两人骂骂咧咧,互相看不顺眼,本就岌岌可危的关系又增添了一道裂痕。

有人路过,好奇询问:“你们师兄弟又吵架了?”

“没!”

“你哪只眼看到的?”

太凶了,这人告饶:“我嘴贱。”

“哼!”

“啧!”

丛澜对这一切全然无知,抱着她的冰棍去给其他人发。

褚晓彤羡慕得厉害:“但是我月事来了,吃冰的肠胃不好。不吃了。”

而且她要控制体重,发育关真的好难。

丛澜嘎嘣一下咬掉了一块,她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回归这两年有哪儿不对劲了!

她没来月经!

卧槽,对啊,每月必经的痛苦没有了!

掐指一算,身体发育就伴随着经期的到来,她现在12岁没来也不算晚,正常都是十二三这个岁数到的。

不过再晚两年也没多大问题。

丛澜丧了。

快乐总是短暂的,明年可以出国比赛了,但月事也要来了。

她愤怒地咬完了剩下的冰棍,抱着纸箱子给其他人分去了。

虽然是姥姥姥爷昨儿送来的,宿舍也没冰箱,但没关系呢,现在的室外随处都是天然大冰箱,可比插电的好使多了,这箱子冰棍现在还硬邦邦的。

有人要了有人没要,大部分都没要,就教练和工作人员比较来之不拒。

路过双人组合的时候,丛澜看到那个矮矮小小(那也比她高)的姑娘眼里满是渴望,摇头以后还把视线留在她怀里的纸箱子里。

丛澜又退回来一步:“额,不然吃一个?”

舒傲白痛苦拒绝:“不……我在减肥。”

丛澜:“???”

朋友你都快瘦成麦秸秆了,还减呐?

舒傲白:“我最近在发育期,不减的话俞寒就托不动我了。我们在练抛四。”

抛四,双人滑里的艰难抛跳,对运动员双方的要求都很高,舒傲白与俞寒就是前不久在GPF上拿了第三的那对小将,今年刚从青少年组升上来。

女伴要是体重增加,男伴很有可能抛不动、举不起来,所以在这个时候,女伴就要死死地控制体重。

但发育期怎么可能不长个、不涨体重?

真要是跟一些人苦恼的“为什么我发育期变化不大都不长个啊”,那对于花滑选手来说,反而是可以放烟花庆祝的好事了。

安凝思从旁边走来,捂着肚子,看到舒傲白的时候,两人对视着苦笑。

丛澜的视线落在她脸上,又回到舒傲白这里,搞不清楚她们俩这是怎么了。

舒傲白叹气:“我们俩好久没吃过饱饭了……”

更别说零食了,尤其是这种热量高的甜食。

丛澜:“……”

卧槽听着怎么这么可怜啊……

安凝思走到丛澜身边,伸出手挂在她肩膀上,低头看着她怀里的冰棍。

“呜呜呜大东北的冰棍,我好想吃……”她好馋啊。

丛澜:“……吃一口?”

安凝思:“我已经七十斤了不能再吃了……”

丛澜:“……”

你还比我高那么几厘米呢,70是不是太低了……

安凝思:“我每天睡觉都用枕头狠狠地压着肚子,不然会叫得我睡不着。我感觉我的胃酸都在倒流。”

双人滑的运动员,女伴的体重要求太苛刻了。

安凝思:“我三五年没吃过大米了,自从练了花滑我就没吃过了……我连面条都是数着根数吃的,一顿饭能分五六次吃。”

丛澜:“……”

怪不得在食堂吃饭的时候你们都跟看怪物似的瞅着我。

舒傲白:“我很容易吃胖所以只能管住嘴了,呜呜呜好羡慕你吃不胖的体质啊!”

丛澜:“我那是消化吸收有问题。”

舒傲白:“多好的问题啊!”

丛澜:“……”

于谨最初还想管管丛澜吃饭,后来发现她真的就很奇葩——褒义的那种——女单本身就比双人冰舞要自由一点,主要是能自己把握核心就好,体重上没有太过苛刻。但那也是要控制体重的,结果一天上三回称,除了饭后直接上的时候会陡然增加,其余时间丛澜的体重变化都很少。

她身体太单薄,骨架小肌肉少,想练核心能力就要补充营养,吃胖了才好练肌肉,腰腹部还比较好练,轮到她的腿部和髋部时,快把于谨愁死了。

跳跃不是只靠大腿力量就能做到三周的,需要的是整个身体的肌肉协调配合。

丛澜下肢力量不如她的腹直肌、腰腹肌那么强,好在如今营养品多,她没少吃蛋白·粉这些,都快把丛澜吃吐了。

比第一次国内大奖赛的时候,于谨还发现她在两日的赛程中掉了小半斤肉,他都搞不懂这是为什么。

又没出国比又没让她熬夜少吃饭,你掉肌肉给我你好意思吗?

丛澜代谢快,消化吸收不怎么样,练习花滑以来她控制了饮食,吃得不少但都比较健康。

像是铁锅炖大鹅这种心心念念的菜色,都是很久才吃一回的。

就这,要是训练结束后发现自己体重有增长,她还会自动滚去练完体能再走。

丛澜:我可以允许它们变成我的肌肉,为我的跳跃助力,但我不允许它们转化成脂肪存在我的身上。

实际上,肌肉多了也不好。

不过她目前不必忧心这么幸福的事情。

箱子里就剩下三根了,丛澜无奈,不再搁这儿馋她们,门口溜达了一圈,找人分了个干净。

转回来后,她对依然无法释怀的安凝思与舒傲白说道:“其实吧,我们吃东西都要控制热量,可是你看,冰棍那么冷那么冰,怎么会有热量呢是不是?”

安凝思:“……”

舒傲白:“……”

别说了,我俩已经被你的冷笑话冻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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