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9章:口述记录
两人一起看着手中的书卷,口述记载的内容只有寥寥几页,但每个字都如惊雷在心底炸响。
萧千夜一边认真阅读,一边下意识的自言自语:“师兄,几年前凤姬被夜王掳走关押在上天界的黄昏之海,我虽然设计将她救出,但自己也受了重伤动弹不得的摔了下来,当时我的身体已经完全失去控制力,精神也模糊不清,就在那个时候,有一座忽然出现的流岛将我卷入其中,直至我苏醒才察觉到那是一座极为罕见的特殊流岛,它没有固定位置,也没有固定的航线,甚至会无影无踪连上天界也找不到它存在的痕迹,它唯一显露的条件就是感知到凶兽濒死,如果恰好它在附近的话就会掉进去,后来我伤愈离开,至今也没有再遇到过那座神秘的流岛。”
天澈点点头,自然是早就知道那件震惊天下的大事,又道:“我听阿潇说过,后来也曾专门到梦入阁翻阅过相关的书籍,不过昆仑山对流岛的记载不是很多,我也没有更多的发现。”
“这个抚仙故里应该就是类似的流岛,机缘未至无法进入。”萧千夜低声喃喃,虽然只说了一句话,脑子里已经飞速掠过了一万种可能,“开国皇后也说过无根之人皆由树生,树……师兄,和‘树’相关的传说你知道多少?”
天澈显然早就调查过这件事,又从旁边取出一本早就准备好的书卷递给他,感慨:“那就很多了,比如月宫的桂树,凤凰所栖的梧桐树,还有连接天地人神的扶桑树,甚至昆仑山中的不死树,但这些传说皆是年代久远,起源更是扑朔迷离早就无法探究真假了,不过我倒是没有查到有关树中生人的传说,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我们所能学到的东西只是沧海一粟罢了。”
萧千夜点点头,指着书卷上的一行字,眼前却浮现出在螺洲湾和解朝秀一战时候的场面,继续说道:“还有那只蜉蝣王,两千年前的无根之人知道它的传说,知道它已经死了,但是到了苏木这一代却已经失传,也就是说蜉蝣王的死亡时间至少也是在两千年前,如果解朝秀当真和蜉蝣王扯上关系,那家伙岂不是也有超过两千岁的年龄?”
天澈背后一寒:“我见过苏木,他说无根之人的寿命大约在八百年左右,会随着个人的修行略有长短,但极限也就一千多年,两千年甚至更久的话,难道解朝秀真的获得了蜉蝣王的能力?”
两人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眼,又一起继续看了下去——根据这本口述的记载,连无根之人自己也不清楚抚仙故里的位置,并且从未有外人进入过,那只蜉蝣王居住在白水最深处,它会在每天夕阳西下的时辰开始死亡,死亡之后身体会分解出无数的小蜉蝣,而到了启明星升起的时辰则会再次复生,如此日复一日,不仅它自身变得很极为强大可怕,从巨木中诞生的无根之人也是依赖它死去之时分解出的小蜉蝣才得以成长,抚仙故里重复着这一神奇的过程,不知渡过了多少与世隔绝的年岁。
直到有一天这种安宁忽然被打破了,一贯无澜的白水掀起了前所未有的惊涛骇浪,无数漂浮的巨木撞击在一起,也让内部尚未诞生的无根之人受到重创,这场不明原因的风暴持续了好几日,等到风平浪静之后,一切看起来都恢复了原样,好像只是一颗石子砸入水中,在它沉底之后就再无起伏,但没有人知道灾难自这一刻起其实已经降临,从那以后白水内的浮游开始减少,水色慢慢清澈,干净的一尘不染。
这对于依赖白水浮游而生的无根之人显然是致命的,因为水清则无鱼,水色越清澈,代表浮游的数量越少,而巨木中诞生的族人也更少。
不甘等死的无根之人冒险潜入了白水深处,他们凭借天生的异能顺着灵力漂流的方向找到了蜉蝣王曾经的居所,却发现那里空空如也,曾经威震抚仙故里的蜉蝣王不知所踪,但他们在周围发现了战斗的痕迹,水下如小山般的巨石不知被何人砍碎,还在海底留下了深浅不一的剑痕,无人知道到底发生过什么,因为抚仙故里是一个外人无法进入的神秘世界,而能在此地的无根之人皆为十岁以下的孩童,到底是谁有这么大能耐杀了蜉蝣王?
此事成为口述记录上的一处谜团,两千年前拜访昆仑山的那位无根之人显然也不知道真相,他到处游历留下自己国家的传说,只是希望有朝一日能找到方法拯救族人。
记录到此戛然而止,两人互望着彼此各有所思,萧千夜率先打破沉默,已经将前因后果串联成线,主动说道:“师兄,解朝秀一定和蜉蝣王的死脱不了干系,如果是他杀了蜉蝣王并且获得了相同的能力,那他到处试药找药的理由就很明显了,虽然他获得了长久的生命,却要日复一日的忍受朝生暮死的痛苦,而三百年前他意外获得了那株沾染着阿潇火种之力的人参原株,他发现这股力量能缓解他的症状,但因为火种天克魔气,他一定会同时遭受锥心之痛,所以他既不想放弃得来不易的线索,又不敢冒然尝试将整个原株吞服,这才选择了一个折中的方法,将人参原株放在人迹罕至的长白山十绝谷。”
天澈点点头认可了他的猜测:“确实,而且十绝谷本就是自古行医,他又是个精通药理的黑市卖药郎,很容易掩饰身份找个合适的借口让人家先帮忙养着。”
“哼。”萧千夜放下书卷,“难怪都说这位黑市的秀爷无欲无求,金钱美色皆视为粪土,要是我每天死一次,肯定也能四大皆空对所有东西失去兴趣,他虽然很强,但弱点也很明显,一旦被察觉就是致命的,所以他行事作风低调隐秘也就不奇怪了,现在他知道阿潇就是火种的传承者,一定还会找机会接近她的,解朝秀多半还和苍礼在一起,他们一个手握金莲空间之术,另一个则是无根之人,都有能力快速转移,我必须找机会一击必杀才行。”
萧千夜微微停顿,似乎又想起来什么东西将三途道的事情经过简单说了一遍,又道:“师兄,我要去六欲顶剿灭那伙魔教徒,如果顺利的话,摧毁金镜的碎片之后苍礼手上的金莲就会失效,不过苍天部曾经擒获过一条苍龙,至今那条龙的身上还缠绕着非常危险的囚龙锁,我记得昆仑山对各种兵器也有研究,你能不能帮我查一查囚龙锁之事,它已经被禁锢了几百年,如今蛟龙族迁徙去了流离岛,在它去世之前,我想放它回去。”
天澈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个师弟的转变让他感慨万分:“嗯,阿潇也和我提过这件事,你们别急,梦入阁这么多书卷,你总得给我时间找找线索,有发现我会告诉你的。”
说到云潇,萧千夜眉峰一蹙忍不住多嘴问道:“师兄,她真的是被凤九卿拉走去找玉佩了吗?”
天澈“噗嗤”笑出声,想起那天的景象更是连连摇头,意味深长的看着萧千夜描述起来:“是呀,那天凤九卿过来找她,我记得原话是‘你每天满脑子只记得那个臭小子,你娘的遗物有了线索也不知道去找回来!我不管你愿不愿意,这次你必须跟我一起去找。’说完这句话他就把阿潇强行拖走了,毕竟是她爹,我们也不好阻拦,不过我倒是和她一直有联系的,他们都会法术,走的很快,眼下已经到苏州了。”
“这么快到苏州了?”萧千夜在脑子里回忆着中原的地域,又听天澈点头说道,“当年的难民群其实分流到了很多地方,秋水师叔年纪太小根本记不住自己到底走的是那条道,只能根据回忆里的描述推算应该是从长安往江南道走,再加上师尊捡到她的地点缩小范围,反正他们这次过去是从沿路的几个大城市先入手调查,因为那块玉佩好像不是中原民族的东西,即使是兵荒马乱的年代应该也能典当不少钱,小地方不敢乱收,收了也不好出手,所以凤九卿才决定从大城市开始找,哦,对了,他好像还写了一封信送去了漠北,说是要喊几个人一起找,阿潇身上不是有一串人家送的手链吗?凤九卿会上天界的点苍穹之术,根据手链上残留的灵力找了过去,对方好像也很重视这件事。”
萧千夜自然知道凤九卿要找的人就是云家兄弟,神色凝重的脱口:“我听说云业将军是十几岁入伍,靠自己打出了一片名望,后得到老将军的提点一直镇守在漠北,他和老太君也是那时候相识相知的患难夫妻,一直到云业将军被奸人陷害身死,老太君独守王府,直至城破家亡也没有后退一步,铮铮铁骨令无数男人自愧不如,不过云家兄弟没有提过老太君的身世,难道她不是中原人?”
天澈想了想,点头:“漠北有很多民族,他们游牧而居,自由、豪迈、直爽,以云业将军的性子,若是在驻扎漠北期间遇上这样的女子,走到一起相濡以沫也很正常。”
“要是能找到就好了。”萧千夜忽然呢喃了一句——在他的记忆里,云秋水从未提起过自己的身世,那是决心和过去作别之后毅然决然的走向了全新的未来,是连同他在内的很多人毕生无法做到的豁达。
云秋水的软肋是她出生即病危的女儿云潇,而她或许也成为了凤九卿心底的软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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