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出乎预料

　　到了晚上，徐州城南面的平野之上一片漆黑，不时有两军哨骑偶遇之后拼死厮杀的声音传出。两面军营都是灯火通明，灯笼，火盘，火把发出了星罗棋布的光芒。

　　明清两军在夜间的防卫都十分严密，在这样的平原野地之上，一旦被夜袭，后果不堪设想，甚至可能全军覆没。

　　而除了夜袭之外，多铎还尤其担心朱慈烺的另外一件武器——火箭。

　　前一年淮河大战的惨痛教训还历历在目，多铎不敢不小心，只能是派出更多斥候，随时警戒驱逐明军的火箭兵。

　　只不过，如此一来，朱慈烺的目的也就达到了，他要的就是清军骑兵得不到充分的休息。毕竟，两军几十万人马对垒，那么宽大的平野，不出动五六千骑兵，根本无法实现全面防御的目的。

　　而为了使得清军疲惫，朱慈烺依旧派出了火箭兵，夜间袭扰，打击对方的士气，制造恐慌心理。

　　只要火箭还能射到清军大营，那清军就不可能得到充分休息，夜间策马疾驰，对于战马的损耗，也是极大。

　　到了即将天明的时候，火箭发射的呼啸声如约而至，上百道明亮的光点拖着长长的尾焰划过了黑暗的天空，直冲向了满清大营。

　　那些早就被提醒，值守了一夜，也胆战心惊了一夜的清军士兵原本以为今夜不会再有袭扰了，却没想到该来的，还是来了。

　　他们昂头看向天空，此时虽然没有太多的的，不像第一次全无准备的时候，都惊得张大了嘴巴，但那些火箭从高处俯冲而来，点燃了好十几处帐篷，在清军大营中还是引起了的不小骚动。

　　而尖锐的呼啸声也引起了那些第一次见到火箭的八旗兵的恐慌，不过，多铎早有准备，各营军官按照命令，及时压制，外围的清军哨骑更是紧急戒备，才避免了事态的进一步恶化。

　　清军军营内的骚动很快平息，而埋伏在平野之上的数千骑兵也迅速出动，明军听到动静，甚至来不及发动第二轮火箭袭击，就只能迅速撤退。

　　不过，最终还是不免不了在返程途中和零散的清军骑兵的交战，明军骑兵最终凭借兵力优势和反应迅速，才得以安然返回大营。

　　朱慈烺站在大营的瞭望塔之上，看着这次算不上失败，也算不上成功的袭击，不由得微微皱眉。

　　之所以说算不上失败，是因为朱慈烺对此早就有所预料，而清军也出动了大量骑兵，再收拢回去的时候，恐怕已经天亮了。

　　而算不上成功，则是因为大军退得太快，没有给在大营之内的清军更大的袭扰，动乱就很快被压制了。

　　此时，朱慈烺的身边，除了十几个绝对不会往外透露任何风声的亲卫之后，便只剩下了徐志彪和常青山。

　　“多铎似乎要顺势开始集结兵马了”朱慈烺忽然出言道。

　　徐志彪和常青山闻言，也朝着北面望去，果然看到了清军的行动，他们借着火箭发生之后的火光，和即将发亮得天空，正在集结队伍。

　　“殿下，那咱们？”徐志彪当即问道。

　　“咱们也开始行动。”朱慈烺下令道。

　　多铎的反应是他没想到的，甚至可以说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这个时候，也只能如此了。他们的敌人，可不是被动挨打的傻子，要是顺势反咬一口，后果不堪设想。

　　很快，天边翻起了鱼肚白，徐州城南面的平野之上，黑压压的满清八旗兵已经开始行动，一队队骑兵奔驰往来，进进出出，两军骑兵继续着之前的小规模交战。

　　与此同时，多铎也已经下令大军着手开始攻击殿前军的村庄据点，以试探虚实，确定最终的进攻方略。

　　到了这天清晨，天色完全大亮的时候，尼堪骑马伫立在了平野边上的一座小山坡上，身上穿着一件精良的银色白甲，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五百多步之外的一个村庄。

　　多铎试图从战场边缘寻找突破口，扩大明军的战场正面，迫使朱慈烺分兵防守，以削弱对方核心部位的战斗力，使得自己可以在局部战场获得更大的兵力优势。

　　而战场两端的那几个村庄，则成了他攻击的重点，同时也是明军的重要战略支点。

　　此次决战，尼堪，屯齐分别被派往了东西两个不同的方向，在明军还没开始做好准备的时候，他们就率兵发动了进攻。

　　多铎一早就预料到了明军火箭兵的调动，他在摸清楚具体的情况之前，还不行立即进行主力间的大决战，所以时机的选择就非常重要，因为他无法准确判断朱慈烺的意思。

　　在明军还没开始准备的时候发动进攻，若是一击得手固然最好，就算不能，也可以从容撤退，避免过早决战，以免使得大军陷入危局之中。

　　村庄里传来了阵阵枪炮发射的爆炸声，明清两军在昏黑的黎明时分就开始了混战。最终，清军的进攻再度被击退，数百士兵狼狈逃离战场。

　　这些村庄外围都已经被加固，没有攻城器械，仅仅凭借兵马冲锋，在明军的“立体交叉火力网”打击之下，根本就是白白送死。再加上，清军还不清楚朱慈烺到底布置了多少兵马在每一个村庄之中，也不敢贸然增兵。

　　尼堪和屯齐现在毕竟还是太年轻了，多铎让他们带兵出击，也是想看看他们的实力，所以并没有把大队兵马都交给他们，这也就导致了清军的这一轮进攻有些虎头蛇尾。

　　尼堪原本还想问多铎要些巴牙喇，将这些精锐甲兵投入战斗之中的，但是多铎却一直迟迟不派，这使得他的行动十分被动，仅仅依靠普通甲兵和包衣兵，战斗根本无法取得突破。

　　这样断断续续的战斗一直持续到了中午，清军还是未得寸功。尼堪看着退回来的甲兵，还想再派五百包衣兵顶上，再打一次。

　　这时候，他身旁的固山额真看到明军主力开来，村庄后面出现了一道黑色的波浪，连忙凑过头来惊慌道：“贝勒，明军的主力来了，咱们赶紧撤吧。”

　　“王爷不让巴牙喇上，应当是不想那么快就决战，咱们这点人马在这里，要是真的打起来，恐怕得全军覆没。”另外一个额真也说道。

　　尼堪抬头一看，村庄后面隐隐约约可见兵甲遮地而来，还有战马奔腾，轰隆隆的响声，心中犹豫了片刻之后，当即下令撤退，不敢再做缠斗。

　　其实，他本来应该已经撤退了，只是攻打村庄的行动一直没有什么进展，而另外一面的屯齐指挥兵马发动突袭，居然一度攻进了村庄里面。这让尼堪十分不忿，所以才纠缠了那么久。

　　但是随着明军军主力开始行动，前锋进入村庄，骑兵从两侧绕来，尼堪也不得不率兵撤回大营。

　　随着明军先遣部队抵达战场，尼堪，屯齐随即率部撤退，多铎大举进攻前的首轮试探性行动也随之落下了帷幕。

　　这次行动清军虽然分别派出了上千甲兵，还有三千余绿营军助战，但由于没有攻坚武器配合作战，两路兵马的进攻都没有取得预期的效果。

　　而朱慈烺也同样没有派出主力大军支援，他希望多铎派兵猛攻这十几个村庄，消耗对方的兵马和火器弹药，然后再进行最终的大决战。所以选择了示弱避战，以免动摇了多铎进攻的决心。

　　这些近期才修缮加固起来的荒村其实只是看起来坚不可摧，根本比不上真正的坚城。只要用红夷大炮轰上几日，基本上就能重新使其成为一片废墟了。

　　所以，只要多铎下定决心硬打，而朱慈烺又不派兵支援，清军很容易就能取得进展，进而坚定进攻的决心。

　　不过，若是这样硬打，清军不仅仅是要消耗大量弹药，还需要派出大量兵马掩护策应，时时提防朱慈烺的突击行动。

　　毕竟，多铎又不是朱慈烺肚子里的蛔虫，并不知道朱慈烺会不会派兵支援，也不敢冒那个险去猜，白白折损了数千甲兵。

　　只是，如果要保证进攻部队的安全，多铎就不得不陷入被动的局面了，麾下的将士也会因此疲惫不堪。

　　清军撤退之后，徐志彪当即带兵巡查了各个村庄堡垒的防务，他现在已经接受了朱慈烺交给的秘密任务，即将统领明军的三个主力骑兵营，现在正借着巡查的机会重新调整大军的部署，随便交代手下的心腹将领加强防御。

　　在朱慈烺的计划里面，借着村庄堡垒消耗完清军的锐气之后，便要开始最终的大决战了。清军耗不起，他更加耗不起，再等下去，阿济格便要从西面攻来了。

　　不过，这两支都同样强悍，组织度都相当高的大军对战，战场之上除了硬拼，一命换一命之外，很难打出什么新意来。

　　毕竟，无论是突袭，迂回，还是诱敌深入，亦或者是两面夹击，都需要敌人露出破绽，或者是反应不及。如果敌人没有露出破绽，又反应迅速的话，这些所谓的计策就毫无用武之地了。

　　朱慈烺如此安排，就是希望徐志彪可以发挥他的军事才能，在适当的时候，直接率骑兵主力突破清军的防线，然后借着这个战果全军出击，一举获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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