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火炮摧阵

　　这个时代的大兵团作战火炮早已经不可或缺，杀伤力虽然不大，但是威慑力十足，只要打进军阵之中，足以摧毁士兵们的信心，用来破阵是最合适不过的。

　　明清两军的炮兵都是久经沙场的老手或者训练有素的新兵，操作都十分专业，他们以对方的军阵为目标，命中率非常高。

　　明军虽然拥有射速更快的四磅炮，六磅炮，但在大战刚刚开始的时候，清军的距离过远，这些先进武器暂时还无法发挥作用。

　　明军军阵前的盾牌根本无法阻挡十几斤的铁质炮弹，而清军的盾车只有半数起到了作用，两军队列均有多处被打穿，一颗颗黑色的铁球“轰”的砸进军阵之中，多则十几人死伤，少则也有数人。甚至还有一些形成跳弹的，杀伤力更甚。

　　陈禹感受着脚下传来的一阵阵震动，军阵中很快传来了一阵阵凄惨的哀嚎声，两军阵前都逐渐升起了浓烟，但今日战场之上东风拂拂，很快又吹散了这些呛鼻的烟雾。

　　多铎并没有一开始就全面推进，而是首先攻击了明军的左翼，然后才是中路和右翼。

　　而为了最大程度牵制住中路和左翼的明军，迫使朱慈烺调动第二阵的兵马，他还从预备役中抽调了一千五百骑兵派往朱慈烺大军的左翼，领着蒙八旗骑兵抵挡明军的骑阵。

　　他站在望台上，目光越过了乱糟糟的进攻大军头顶，看着在火炮轰击下仍旧严整无比的明军军阵，心中不由得有些发慌。

　　如今整个大清国大半的野战主力都在他的手里，而他身经百战，领兵的经验虽然足够丰富，但明军在此之前连连取胜，这让多铎心中不由得忐忑起来。

　　特别是现在大战已经开始，可是朱慈烺最终会不会上当，明军的右翼能不能被自己击溃，都还是未知数。

　　“孔有德。”多铎深深吸了一口气，忽然问道：“在军中，你是最为熟悉明军，和这部明军也有过多次交战的经验，你说若是没有援兵，他的右翼能顶得住我大军的攻击吗？”

　　孔有德闻言，随即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回王爷的话，朱慈烺所部虽然强悍，非我绿营诸将士所能敌，但和真满洲兵相比，其实还是略显一筹的。现在派往右翼的都是朝廷的精兵强将，若是朱慈烺没有派兵支援，就靠那几千明兵，绝对会在午时之前败下阵来。”

　　多铎听了，也赞同的点了点头，他虽然不认为朱慈烺所部的甲兵比八旗甲兵弱，但自己派了近两万人马，还有实力最为强劲的两个旗，信心也十分充足。

　　两人说话间，明军阵前的火炮再次发射，一阵轰鸣之后，数十枚铁弹呼啸而来，其中一颗从清军中路的尾端落下，直接打穿了阵列。

　　明军右翼阵前，清军已经开进到了五百步的距离，和昨日一样，不少盾车已经损坏，有的支离破碎，有的卡在了路上，失去了掩护的作用。

　　三四里宽的阵线上，分成了数十个方阵的清军踩着鼓点整齐有序地前进，前面的绿营兵消耗了明军的大多数火力，在后方八旗兵的威慑下，又不能不继续前进，这使得清军的主战部队十分从容。

　　随着清军的距离越来越近，明军的四磅炮，虎蹲炮也开始了攻击，一声声凌厉的呼啸之后，没了盾车掩护的绿营兵们往往成片成片的被铅弹击倒，被打碎的肢体，盔甲，兵器，战旗四散飞散。清军绿营兵的死伤开始急剧扩大，方阵推进的速度也随之降低了下来。

　　距离越近，这些小型火炮的杀伤力就越大，每一轮炮响，都会让那些在前面充当肉盾的绿营兵们心惊胆战，呼吸紧促。有一些实在承受不了这样的精神压力，转身逃跑的，则会立即死在后方八旗兵手中，继续前进的反而还有一线生机。

　　与此同时，清军的大队骑兵开始绕道右翼的侧面，张煌言见对方来势汹汹，兵马众多，不得不派出右翼骑兵接战，防止清军骑兵突袭得手，自己陷入被动。同时立即派塘马去向朱慈烺再请求两个千总部的骑兵支援。

　　张煌言知道朱慈烺的作战计划，但他同样需要稳住右翼，多增加两个千总部对大局基本上没什么影响。

　　陈禹看着走走停停，但仍旧不断推进的清军方阵，心里也开始紧张了起来。他斜端着手中的火枪，目光一直不敢离开面前的清军，生怕一不留神对方就冲到自己面前。

　　清军的火炮仍旧在进攻，陈禹每每听到炮弹落地的声音，都害怕得喉咙发干，只能不停地咽口水缓解。他毕竟还是第一次身居近十万大军对战的前线，哪里能那么轻易就适应？

　　大军阵线上很快又是一片惨叫，陈禹右后方的十几名明军士兵被炮弹击中，一支断手飞出，砸中了陈禹的头盔，然后掉到了他的面前。

　　他用余光看去，只见断肢创口处流出了黑红的血液，呼吸顿时粗重起来，大口大口的咽着口水，但手还是禁不住在不停的发抖。

　　从大军右翼而来的一匹塘马回到了明军的中军望台，向朱慈烺传递了张煌言的请求。

　　朱慈烺想了想，一时还没能做出决定。多铎留在后方的预备役现在看来超过一万五千，而清军骑兵的巨大机动性又能使得左右两翼的八旗军可以轻松支援中路，到了关键时候，少一个千总部都是致命的。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朱慈烺不会支援张煌言，他只是在计算继续要留下多少兵马才最合适，这是战前无法决定的事情，必然要等待多铎采取行动之后。

　　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要维持住战线，然后让原本就处于劣势的右翼在合适的时候佯装力竭，这才能真正骗到多铎，不然就只能打成消耗战了。

　　朱慈烺很清楚多铎在中路和左翼的进攻都不会下血本，但他也只能迎战，只有张煌言真的能顶住清军的进攻，他的计划才有意义，留在第二重军阵的骑兵才能发挥最大作用。

　　想到这里，朱慈烺再次往多铎望台的方向看去，清军的炮兵阵地仍旧炮火冲天，又确定了一遍多铎留在后方的兵马之后，他才最终点头。

　　留在第二重的骑兵是朱慈烺决胜的关键，他必须谨慎再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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