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选择

　　战场西侧的两个荒村一前一后，相隔不到两刻钟，都爆发了激烈的肉搏战，而村庄外围，两军骑兵则是打得十分谨慎，更像是在相互试探。

　　多尔衮并没有下令全面进攻，而朱慈烺也让张煌言务必收敛，不要把战略威慑打成了大会战，所以才造成了当前“荒村争夺战”打得异常激烈，可外围的骑兵大战就颇有点小打小闹的样子了。

　　不过，荒村之中，明军的军阵无法展开，优势兵力也无法施展，使得双方的战斗虽然激烈，但一时之间却难以分出胜负。

　　而战场东侧的两座荒村则是静悄悄的，明军并没有主动发起进攻，而是趁机完成了部队的调防，原本部署在前线的普通部队全部都被朱慈烺麾下最精锐的营伍给替换了。

　　毕竟，清军在这些地方部署了大量火器和兵马，防守甚严，又是精锐的满洲正白旗亲自防守，确实是一块硬骨头，不死一两千人，恐怕难以攻下。

　　当然了，最关键的还是：战功就这么多，等这些正白旗看到另外几处村堡失陷，不战而撤之后，谁的士兵在最前线，功劳自然就是谁的，朱慈烺需要重新分配大军的利益，权衡兵马控制，各部将士也同样需要不同的战功。

　　毕竟，没有足够的战功，战后朱慈烺就不好在各种资源上倾斜一些部队，将他最嫡系的部队优势进一步扩大了。

　　凡事都讲究一个“师出有名”，也都需要符合“规矩”，朱慈烺作为皇帝，自然不能胡来，更不能落人口实，不然他辛辛苦苦塑造起来的个人威望就只能是自娱自乐罢了。

　　而高杰这些非嫡系部队退到后方也不是完全没有作用了，这就像是朱慈烺缩回蓄力的一个拳头，若是多尔衮敢趁机偷袭，必然可以猛然出击，一拳将其打退。

　　换句话说，多尔衮如果敢撤，朱慈烺的大军便能堂而皇之地去追击，摘取胜利的果实，多尔衮胆敢偷袭，那就是他诱敌成功，用兵如神了！

　　现在就藩两广的张献忠大西军所部蠢蠢欲动，朱慈烺必须要尽快结束辽东的战局，回到南京坐镇，然后在压服那些小的军头之后，一步步实现削藩，完成所有权力的收回。

　　“将军，各营将士已经悉数到位了！”李本深勒马停下，随即朝着高杰抱拳汇报道。

　　此时，已经被调到了战场二线，作为支援力量的高杰神色凝重，坐在马上遥望前线：“多尔衮果真没有任何动静吗？”

　　高杰其实也猜到了朱慈烺的计策，但是对方的军令他也不能不听，更不可能公然抗逆圣旨。

　　高杰虽然想要立功，但他也知道，他的权力来源，本质上是朱慈烺的信任，其他的一切都是假的。失去了朱慈烺的信任，他也就失去了一切。

　　李本深看着高杰，想起军中的传言，顿了顿，又问道：“将军，除了西侧的两个荒村正在交战以外，中线和东侧都没有任何动静，难道清军这次真的要撤了！”

　　高杰微微皱眉，这个时候，他倒是希望多尔衮能放开手脚大打一场，这样他也有机会立功了。

　　“这是极有可能的，西侧打得越焦灼，多尔衮反而撤得越快，太快了多尔衮不敢立即撤，太慢了多尔衮又不着急撤，只有现在这样，多尔衮不知道结果如何的时候，他的危机感才会被放大，才会更加担心再不撤损失会更大。”高杰看着前方，一字一句分析道。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高杰忽然看到了朱慈烺的皇旗飞舞在了东面的山岗之上，不由得微微偏头看去。

　　“末将最近听说了一件事，不知道当说不当说？”李本深忽然想起了自己在军中听到的传言，犹豫之下还是选择说了出来。

　　“什么事？说！”高杰微微皱眉。

　　李本深得令，突然侧身靠近高杰，低声说道：“末将今早听到南京那边有人说，陛下正在筹划重新安排湖南，福建，江西三地的官员！”

　　“此事当真？”高杰听了，一时眉头紧锁，心中似乎确定了什么事情。

　　南京自然不缺当官的人，但这些省份是应对张献忠的一线人马，必须得是朱慈烺的亲信，亦或者是他亲自主持的科考，亲自授的官，不然都不能重用。

　　说白了，朱慈烺有没有这些人效力不重要，但张献忠不能和这些人有任何勾结，特别是这些地方还有大顺军余部，郑家的势力在。

　　高杰明白，这是朱慈烺要对付张献忠的前兆了，他能在里面获得什么样的利益，也得看他能不能在关键的时候选对路子了。

　　很快，脸色复杂的高杰打马而去，绕着布置在二线的本部大军巡视了一圈，李本深不明所以，但也赶紧跟上，全程无话。

　　.

　　荒村大战结束之后，明清双方会有胜负，谁都没有占尽优势，但严峻的局势使得多尔衮放弃了幻想，成功说服了麾下诸将和明军再来一战。

　　当然，直接正面硬刚，多尔衮是不敢的，他想要的是假装撤退，然后打一个大大的伏击。

　　多尔衮策马立于清河东面一侧的山岗之上，眺望着西面的明军大营，眼里始终还是白茫茫一片，又不见塘马来报，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不过，就在他以为今天朱慈烺还是不会渡河，正想要下山回营的时候，两名塘马便从西面飞驰而来，看到多尔衮的中军大旗之后，又飞快下马跑到了他的面前，然后将塘报交给了多尔衮的亲兵。

　　多尔衮接过塘报，打开一看，脸上立即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原本悬着的心终于是放了下来，然后当即下令道：“传令博洛、哈巴思，塔克堂，尼堪的大军已经准备渡河，即刻发兵，让这些下贱的尼堪看看我们满洲勇士的厉害！”

　　多尔衮四天前派出的近两万满蒙骑兵如今就有近五千藏在了清河东面一侧的山岗之中，借着这些低矮山坡和灌木丛的掩护，分散隐藏。

　　而且，这样平缓的低矮山坡，骑兵很容易就能完成集结，然后居高临下，顺着平缓的斜坡加速冲击，成势不可挡之状。

　　而其余的一万五千余骑兵，则是分成两部，躲到了更远的地方，到时候北面一路一万骑兵直接配合东侧的五千前军以及当前旷野之上的两三千游骑两面夹击明军的渡河先锋主力，西面一路的五千骑兵再趁着明军前锋骑兵被纠缠住的时候，迂回攻击明军后侧的步卒。

　　如此一来，来不及全部渡河，阵脚未稳，又腹背受敌的明军，在如此迅猛的三面围攻之下，必然一战即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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