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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当其时也


    东城门这里的鏖战将近白热化,猛听见一声轰然巨响,惊天动地,登时将战场大半人的吸引力引了过去。

    众人转头观看,只见西面硝烟弥漫,矢石遮空,却是王政亲率精锐展开了对西城门的猛攻。

    原来他让魏延周泰等骁将对东城门的攻势,本即为虚张声势,其实是打着声东击西的主意。

    但见西城门外,徐州军队的前锋已然用飞桥突过了护城河,五十余座云梯布上城头。数千长枪手,排列其后,发喊并钲鼓齐发,又其后侧,投石机、强弓劲弩等等诸物并立施放。

    王政稳立中军,王熊则带着数百督战队催促军队往前,顺着云梯攀援城墙。

    西城门的守军们手忙脚乱地用钉锤、狼牙拍、檑木等奋起还击,每个垛口滚油、金汁之类的物事也一起倾倒。

    云梯上的徐州士卒,如下饺子也似的多数爬不上一半,便惨叫着坠落下来。

    被檑木等击中的还好,遭了滚油、金汁的无不痛不欲生,即便没摔死,也疼痛的满地打滚。

    自起事以来,王政已不知参与、指挥过了多少次的攻城战,对此类景象早司空见惯,面上神情毫无所动,只是简短沉静地喝道:“救护伤者,换第二队上城,先上城头者,按首功论,赏万钱,升三阶。”

    这次从合肥前来的军马里,除了之前与孙策对战的天军精锐外,还有之前刘晔带来的山越民,庐江刘勋的残部,以及俘虏过的孙策军,地方守卒等等,而王政每次攻坚的前期都不会动用本部天军,这次也自不例外,便将大部分的俘虏和山越民混成一个“先锋营”,由他们先去消耗守军的器械。

    屡次大战以来,王政得到的俘虏当然不在少数,他虽没有如项羽白起那样对待俘虏,却也不像此时其他诸侯一般,盲目地去将俘虏迅速转为麾下军队,而是先让这些人负责劳役、辅兵等事务,再选择部分人马归入先锋营。

    可想而知,能入选的除了身体强健,也必然是要敢战亡命之人。

    在一面赤红将旗的引导下,这些人面露狰狞地嗷嗷叫着,竟和入了系统的天军一般悍勇无比,视死如归一般,顶着漫天的箭矢,轰鸣的巨石,却依旧前仆后继地向着城头奔去!

    不是这些人不怕死,既然能成为俘虏便必然是惧死求生之辈,促使他们这般拼命的完全因为王政的两道命令。

    抑或可称之为王政为先锋营规定的两条军纪。

    第一条,临阵不战,无有鸣金而敢后退者,杀。

    第二条,临阵交战,首陷敌营者,赏。

    这个赏,也并非简单的赏赐些银钱之类,表现尤为突出的,拔擢为军官不说,甚至可调出先锋营,进入天军诸部。

    要知同样的官阶,哪怕是一个伍长一介什长,在天军,地军,以及其他部曲的俸禄,待遇却是完全不同的。

    这一点,但凡加入徐州军的人,不用多久都能明显的察觉这一点,既然如此,自然是人人都想成为天军的兵了。

    带军之道无非就是刑严而赏重,如此一来,这些先锋营的俘虏们怎会不舍生忘死?

    迫近城墙的途中,有人连中数矢,最多踉跄一下,冲锋的速度丝毫不见减慢。有人被巨石投中,砸的断肢横飞,血肉迸溅,旁边的同伴们却是浑然不觉,浑身血污依旧不断嚎叫,继续奋勇向前,宛如滔天的潮水,狠狠向着高耸的城池猛扑过去!

    徐州军的初次攻城,直到入夜方才宣告停止。

    两方的伤亡都不小,各有数百多人,不过寿春是守方,更是人少的一方,相比之下,自然是他们吃亏,王政占了便宜。

    鸣金收兵后,诸将归营,依照惯例做战后之总结。攻城的时候,魏延的表现很是抢眼,虽然最后在甘宁手上吃了小亏,王政却毫无怪责之意,毕竟如魏延这样心高气傲的人,不用旁人多言,自会知耻后勇,所以王政反而狠狠地夸奖了他一通,更向左右将官赞道:

    “此吾之樊哙也。”

    当即传命,赏魏延万钱,并升为左中郎将。

    魏延在周晖手下时是都尉,投靠王政之后升迁为校尉,短短数月,又升迁为中郎将,这速度委实算是有些快了。

    不过众人却全无任何不满,魏延勇猛过人,单论身手在天军军中可谓仅逊色黄忠一人(乔绾虽在军中参战,却从不被众人当成是王政麾下)加上今日的确登上了城头,虽未攻陷,却也大振军心士气,的确算立下了功劳。

    魏延自己反倒暗觉惭愧,连忙道:“州牧,今日之战,末将虽侥幸先登城头,实非一人之力,皆赖诸位袍泽用命,并及士卒奋勇,如此重赏实在愧不敢当。”

    “钱愿分与本部将士,至于中郎将之职,且等明日之战,末将再为先锋,拿下城头,攻克寿春再来领受!”

    “好!”

    单从这一点,已看出魏延是真正的骄傲,王政眼中掠过欣赏,颔首道:“便如你所请,明日之战,便依旧由你打头!”

    若是穿越之初,太过信奉历史的王政未必能对魏延这个出了名的“反骨仔”放心,尤其对方还未入系统,不过如今却是大大不同,对王政而言,不入系统自然要留个心眼提防,却未必便不能重用,至于人品更远不如能力重要。

    起码目前对他看来,的确是只看贤愚,不问忠奸!

    次日一早,徐州军又再攻城。寿春城池到底坚固,激战半日,依旧不能破之。从第三天起,王政改变了战术,不再每日都攻,而是隔一天打一次,也不再只拘泥白昼,包括夜攻在内,也发动了一两次。

    缪林的天气预报真的很准,随着战事的越演越烈,至第三日起,淅沥沥的细雨开始下个不停。

    秋季的雨水虽不如夏季充裕,却带着森寒之意,哪怕雨势不大,也会让地面泥泞,城墙湿滑,逐渐不利攀援,并且还会影响视野,而且城外有一些地方,地势较低,营中积水,行走、屯驻不便,短时间内士卒还可忍受,时日若长,雨水如果一直不停的话,必有怨言,某种程度上对攻城方极为不利,

    战局获胜的天平,似乎缓慢地在向着寿春方向偏移,但无论甘宁还是杨弘都不敢有丝毫大意,一方面是城下的王政可是有过冒雨攻城且大获成功的先例。

    另一方面,却是徐州军兵临城下数日,他们却还未曾看到扬州各郡县有哪怕一支军马来援,甚至最近的下曲阳、平阿等地,也是一个兵卒都没出现。

    寿春城头。

    杨弘已经记不清楚这是他第几次登城观阵了。

    接连派了三四个信使往去汝南,袁术却一直没有消息回信,这让杨弘甚至有些担心,不会是汝南也有什么异变吧?

    心忧之下,他已连续两日不曾闭眼睡觉了。

    而自前日起,徐州军射入城中的书信,忽然有了个转变,不再用王政的语气,而改用了阜陵王刘赦的口吻,且信中的内容,也从招降转向了造谣。

    就其信中所讲,袁术已然被其擒获,不日便可运至城下。若城中文武知趣早降,尚可免死,执意顽抗者,待城破之日,则必满门抄斩。语气一天比一天酷烈,只差“屠城”两个字没有威胁出来了。

    当然就杨弘来说,他是绝对不相信徐州所讲之话的。

    袁术光是带去的扬州军马便有两万人,而汝南更是其势力大本营,该地本身也有数万人马,纵然变生不测,也绝对有自保之力,岂会轻易落入敌手?

    再说了,袁术若真的被擒住了,庐江和汝南恐怕就是传檄而定了,可前日还有军报来说,援军不日就至啊?

    所以这分明是王政在令人散步谣言,妄图动摇城中军心罢了!

    可惜杨弘忘记了一件事,谣言止于智者,可这世上的智者永远少过愚夫。

    杨弘不信,不代表他人不行,三人成虎之下,不久之后,不仅军中士卒,城中百姓,就连些中级的将官,也渐渐对此半信半疑了。

    守城,关键不在城内,而在城外。有必援之军,方有必守之城。一旦陷入孤立无援、与世隔绝的状态,那么,困守城内部队的军心士气必然日久生乱。杨弘遥望东南、又转望西南,忧心忡忡,喃喃自语:“怎么至今连一支援军都没出现呢?”

    他出神之时,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杨弘转首一看,却见甘宁神色凝重地走了过来。

    “杨祭酒。”

    “甘将军,怎么了?”

    “那赵范到底是怎么回事?”

    甘宁沉声道:“信使派去三拨了,每次这厮都说不日发兵,援军将至,可到现在却还迟迟不见!”

    “其他地方倒也罢了,那可是下曲阳啊!离寿春不过百里之遥,他的兵马便是爬也该爬到了吧?”

    杨弘默然无言,甘宁能想到的他岂会想不到,是啊,下曲阳几乎便是离寿春最近的一座城池了,赵范的援军要来,早该到了.

    那为何至今迟迟不见?

    此中的原因,杨弘早有分析,不外乎眼见强敌压境,又兼群龙无首,所以自保观望而已。但他不愿把自己的判断讲出来,只是强笑道:“赵范也是北人,其兄当初更为主公尽忠而死,忠心方面必无问题,也许他在等一个时机参入进来,好一举扭转战局。”

    “本将知道,他是冀州人么,祭酒莫要忘了,如今冀州可是袁绍的势力范围,还是提防些的好。”

    甘宁冷哼一声,又问道:“杨祭酒,往去汝南郡的信使,今日有没有州牧的回信送来?”

    杨弘叹了口气,道:“没有。”

    “那该如何是好?”听到这话,甘宁的神情愈发阴沉:“围城数日,城中谣言四起,军中的士气一日不如一日,这样下去恐怕.”却是不再说下去了。

    “将乃军之魂,兵之胆,甘将军身为三军主帅,主公更把坐镇寿春的任务交给你,越是紧要危急之时,越不能露出彷徨犹豫之态!”

    杨弘正色道:“如何是好之类的语句,以后不可在人前提及。”

    “祭酒所言极是。”甘宁道:“只是这般下去,孤城困顿,终难固守!”

    “不可固守,那便出击罢!”

    杨弘看着城下的天军营盘,目中闪过一丝狠厉,沉声说道:“城围至今,我军固然士气不振,但敌军筑营雨中,依吾看来,彼之军心,更不如我军,破敌之时,已然将至!”

    “哦?”甘宁闻言精神一振,连忙问道:“计将安出?”

    两人说话间,忽闻三声鼓鸣,登时一惊,以为王政又要攻城,转目望去,却见城下营中,敲锣打鼓、旌旗飒飒,数百军卒簇拥着一人骑马奔出。那人年岁不大,不过二十来岁,冒着降雨绕城一周,左右更有有大嗓门的传令官高声往城上喊话。

    见是此人,甘宁无奈地叹了口气:“阜陵王又来招降了.”

    也是从前天起,王政开始用阜陵王刘赦亲自出营喊话,招降寿春将官,每天两遍雷打不动,杨弘也紧皱眉头道:“竖子此计,果是狠辣。”

    可不是狠辣么?

    虽然没有什么实权,可论起地位尊贵,正朔名分,便是袁术这位扬州牧名义上也要低于刘赦。

    加上寿春乃至九江郡严格论起来,可是从东汉开国之初便算是刘赦这一系汉室宗亲的属国了。

    其他地方暂且不论,他来寿春招降那些士卒百姓,却是绝对的师出有名。

    要换了别人,杨弘也许还可以出头露面大骂回去。可刘赦行么?

    即使袁术早有自立之心,但起码目前明面上他还是一个汉臣。

    袁术是汉臣,那他的谋主杨弘自然也是汉臣,汉臣面对一般的汉室宗都要尊敬有加,更何况是刘赦这样的光武帝的直系嫡裔,诸侯王?

    那不是以下犯上的大不韪啊!

    无奈何,只得随刘赦去吧,不管他说甚么,全当没听见便是。

    听着城下招降之言蜂拥入耳,甘宁与杨弘继续方才的话题往下细说,“请教杨祭酒,当如何破敌?”

    “敌军初临城下,吾便曾打眼细观,贼寇随军辎重带的并不算多,五六日下来,料其粮秣已用大半,而这两日皆有车队东来,络绎不绝,如所料不差,必为其后续之粮饷。”

    杨弘掷地有声地道:“早先,吾曾与甘将军商议,待时机成熟,可遣一上将引军抄贼粮道“

    “今已当其时也!”

    “断其粮道的确是个办法。”

    甘宁沉吟半晌,缓缓说道:“只是徐州军城围布置地颇为森严,更有精锐骑兵游弋环伺,小股人马倒还罢了,大股人马却难遮掩生息,避敌耳目,如之奈何?”

    10月初就说了只要条件允许,接下来都会两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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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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