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好兄弟有福同享
杀虎藏为上七品功法,前朝所赐,作为王家家传功法已经两千余年,历经王家人不断地完善,在上七品功法中以体系完全著称。
这样一部功法,在二流势力手里自然不协调,哪怕是在一流势力,这等功法都是镇派之宝。
不过这功法也有一点苛刻,那就是在修炼下半部时对修者的意志力要求非常高,无论是哪方面的,只要能让你抗住杀意怒火的侵染,不迷失便是成功。
故而大部分王家筑基修者都是修完上半部便改修其他功法,以让功体继续发展。
倒也不至于出现问题,只是这样一来这功法的价值只相当于上三品罢了,在一流势力眼里实在不够看。
所以南湖三宗在得到王家献上去的杀虎藏上半部,推导出杀虎藏的下半部路线后,便不再感兴趣。因为不值得,他们又不是没有镇派功法,而且还不像杀虎藏这般要求高,金丹境便必须开始修炼下半部,而且得小有成就方才能晋升元婴,否则心魔衍生,必遭劫难。
故而杀虎藏最是善控杀意,杀意由我,心念恶生意漫天。做不到的炼到最后都挂了。
苟剩原本打算在后境再修杀虎藏提炼功体,但经过战备部多位教习提点,三年练剑便已经把杀虎藏上半部初步炼成,继而精修。
“上半部好说,只要花上一些贡献值便可以修炼,效果还很全面,但这下半部难修不说,还得过王左三位化神议事的法眼,已经很久没人去碰这个钉子了。”战备部的王钱教习拿着苟剩孝敬的烤灵鸡大口咬下,汁水溢得满脸满手都是。
“这样不会影响家族传承吗?”苟剩问道。
“三位化神真修都不到千岁,有他们看着呢,而且下半部也不是非得金丹境界就修炼,用其他功法修炼到元婴甚至化神再转修也没问题,只是那心魔念的威力当真不是人受的。”
“学生详请指点。”
“我王家自得到这功法开始,修炼这门功法而死的天才不计其数,早就弄明白了这功法的好坏,分上下两部便是为了给有这资质的人更多的准备时间。”
王钱教习拿起灵酒灌上,啊地舒畅出声,“想走捷径的人不在少数,而且也确实成功了不少,强用清净性质的更微观的灵力硬过这一关便是其中最通用的法子,不过我不建议你这么做,要么不练下半部,要么踏踏实实按照前人完善总结的最好步骤修炼。我便是修炼了下半部,至今苦苦打熬,以我之寿元大抵四百二十岁便是尽头,不到那时我不会冲击元婴。”
苟剩佩服地敬上王钱一杯。
王钱大笑,吃这顿酒菜很是舒畅,便多说些话,“还有七十年左右,我还能再熬,一朝功成,别的不说单就王家,不会有元婴是我的对手。”
这位爷从锋一涧归来,心气是真高。
“你知不知道,以王家的力量,其实是有能力去冲击一流势力的。”
“可一流势力不是要求最少一名返虚吗?”苟剩顿住,然后吃惊地看着王钱。
王钱很是满意苟剩的表情,这样说话才有意思,“家主化神打返虚,这是真事很少人知道,别对外乱传,会出事的。”
“那,那教习您现在?”
“金丹后境打打元婴初境吧。”
“专战修者?”
“当然是战修。”
苟剩咽下口水,王家内部的平衡掌握在这群人手里当真麻烦。
“我看你顺眼,而且你会做人,所以和你说得多些,记住,修真界力量便是一切,也只有有了力量,你才玩得起其他的心思。”
“多谢教习教诲,学生谨记。”
“你有练剑的天赋,不是身体上的,是你人生所见所感造就的心性。杀虎藏很适合你,以此功体练剑,你才能藏得住你心底的杀气,灵力由心炼即是好事也是坏事,全看你把不把握得住。”
苟剩再是躬身,别人都说得这么明白了,就差说出我知道你想杀人这样的话,自然要姿态做足。
他想杀人?为什么会想杀人?别人不是白痴会看不出这份怨念的源头,所以不能被发现这份杀心。
王钱没有把事情捅出去,而是教导他,当真是个好人,这也说明王家的自我调和机制在发挥作用。
“王家确实很操蛋,但也没到破烂玩意的地步,作为修者在修真界驻足的势力而言,还是称职的。你或许会觉得王家人都是一群色欲缠身的混账东西,但你也该察觉得到他们做事的底线。”
王钱将烤鸡吃完,使出一个凝聚水汽的法术,形成一团既有水分子又有灵力拟化的液态物质的透明球,洗手洗脸。
“三年了,你跟我学了三年的剑,你和我是一类人。大道难行,能有个道友相当不容易,但愿你能听得进去,别枉送了性命。”
苟剩最终什么话都没能说出,只是躬身表示谢意,就连那堆箭矢对他造成的暗伤也是王钱发现并帮他治好的,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欺瞒他。
他是没想到王钱不声不响,居然把他看的这么透。可惜在王家氏族内部,王钱这样的人终究是少数,眼之所见即为真实,王家的腐败是从根子上开始的。
王钱这样的少数派阻止不了王家日益滋生,膨胀的贪婪。
结束这一天的课业,苟剩并没有如同以往一样地返回客居,而是往王家大门那边走,找到车马部的当值人要了车驾往城里去。
王钱那样敏感的人也只是敏感而已,他自然不可能知道苟剩想做什么,要做什么,能做什么。
内城,明沾居,以灵膳闻名,那美味的灵食餐引得修者群集,也让他们日进斗金,挣得盆满钵满。
因为高纯度灵力炼入体的感觉是真舒畅。
消费得最厉害的以不在王家群宅居住的王家旁系子弟为代表,他们很会享受,就连修炼也要舒舒服服地享受着修。
钱嘛多得是,毕竟生意都交由各议事自行负责,议事会只管收税。这样一层层下派,自然就有他们捞油水的地方。
不是王家议事会不想收权,而是不能,规矩多就挣钱少,到时候王家经营不善的后果可是要命的。
王家能以经营闻名,有大半原因就是因为这一点,而有了税收,议事会自然能高速运作,双赢的事。
说是这样说呢。
苟剩嗤笑,就比如说这明沾居,每年上缴议事会的税收和给真娘的利润都不少,但比起少了的那部分,简直不起眼,都不知道有没有三成。
作为义全系最后的产业,花在装点门面的费用太高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有很大一部分分给了王虎一系。
王虎他们的避税手段相当有一手呢,如果接收这座酒楼,要再经营到这个地步需要花上不少心思,还不如交由原来的人负责,也方便拉拢他们。
人情往来嘛,但真摊上战事,他们顶得住吗?就凭这帮心里想着真娘那曼妙的肉体的忠义之士?
王阿虎的计划是推动王虎对真娘残余力量的攻掠,以达到让王家人重新站队的态势,进而利用王家本就腐败的体系消耗王家的底蕴。
苟剩没打算做些什么,毕竟王虎他们早就开始行动,义全系就是拿出来看的样货。真娘另开一个旁系也是有早做准备的心思。
还好,刑不上元婴,苟剩走进这座酒楼,就让他来加把火吧。
“哎呦四少,怎么这么有空来酒楼看看,你提前说一声我们也好早做准备嘛。”明沾居掌柜王义天连忙过来迎接苟剩,他是义全系的老人了,两百多岁陪着王义全走过了风风雨雨,至今也不过筑基。
“义天叔有心了,我一个凭运气成了真娘婴仙干儿子的人哪有脸劳烦您费心,我这次就是想着和大家见见面认识认识,大家都是忠义之士,我却三年未曾拜见,实在是我的不是。”
苟剩对着王义天躬身赔罪,让王义天颇觉不适,两人客气一番后就往顶楼雅间走去。
到了顶楼最好的雅间,发现义全系的人已经全在,齐齐躬身作揖地说道,“恭迎四少爷莅临视察。”
“大家客气了客气了,都是自家人,别这么严肃嘛,我这个新人才是要大家多多提携。”苟剩说是这样说,但坐上首位时的姿态可是当仁不让的。
“定为旁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他们又是齐声说道。
“都坐吧都坐吧。”苟剩坐着说道,很热情的样子。
不愧是大人物,就是爱场面。
接着苟剩转头对王义天说道,“义天叔,大家一知道我来了就齐齐聚集到明沾居,这是给我脸啊,您看这场宴席能不能丰盛些,就当是我对各位平日里的辛劳道个谢。”
“这是当然的,我去和后厨说说。”王义天点头道,新主请客是应有之义,在知道真娘婴仙收了个义子后他就有这份准备,今天用上而已。
“那便多谢了,不会给后厨备菜添压力吧?”
“不会不会,这事我去说,四少您陪大家说说话。”
苟剩自然是肯定肯定地回应,然后他就问起身边的金丹真修话,嘘寒问暖的,尤其提到修行上的事更是不停地追问,到最后这班人也算看出他在修炼上的不着调。
不过大家都很顾及他的感受,都很热情地对他提点一二。
如此苟剩更加热情了,一个哥啊一个叔啊地叫着,当然他是从来不主动敬别人酒的,只有别人敬他酒的份,他也只重点留意那几个金丹真修的建议,对筑基修者的建议客气一下意思意思就行。
一桌酒菜,吃得还行,灵膳很美味,主人家一般般。
不过这帮老早就在酒楼应酬的修者本就不对他有所期待,他们更关心真娘婴仙的事,结果说着说着,全是这个修炼愣头青的破事,一点私密事都打听不到。
饭饱茶足,众人陆续和苟剩告辞,到最后苟剩也撑着肚子挥手告辞。
至于钱的事,这家酒楼是在真娘婴仙名下的呀,哪有要少爷给钱的道理。
本来王义天就是这么准备的,也没说什么,只是对他有些失望而已,这一大帮子人的心他是收不拢的。
可没想这个四少爷隔三岔五就来一场酒宴,要么是和义全系的属下大谈特谈修炼事,要么是和车马部那班没用的东西吃喝,没个正经样。
王义天气呀,这可是义全老爷留给真娘夫人最后的遗产,他费了好大劲才勉强保了部分利润给夫人修炼用的。
不行,不能让他这么败家,王义天隐晦地提点过花销的问题,但苟剩不理呀,大不了一个记账,可不能落了真娘婴仙的脸面。
这哪是落了真娘夫人的脸面,这是怕落了你这个二世祖败家子的脸面吧。
最后王义天实在气不过,就去真娘那里告状了。
“哎,是我欠他的,就让他这么过吧,花销记我的账。”真娘无奈地说道。
“夫人这哪是,这哪是您的责任,而且这哪能记您的账呢,我,我尽力想想能不能把花销补上,大不了扣王虎他们的分成。”
“不行,王虎他们那一份绝不能缺。”
没想真娘否定的这么果决,王义天张了张嘴,本就衰老的脸庞更显萧瑟,是呢,真娘夫人很不容易的。
这件事也就这样不了了之。
总之苟剩依旧大鱼大肉,连带着王钱的伙食也好上不少。孝敬给这位教习的灵膳自然是私底下打包的,他可不想别人判断错方向。
他就是一个傻缺败家子而已,想着拉拢人心,就只会吃吃喝喝,而且还拉拢那群车马部的没用货色,事业能有个什么起色。
不过也不是没有收获,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苟剩从车马部那里到手了一只神骏的猛禽,差一点点就要晋升金丹境的那种。
每次外出,他可威风了。
另外还有一点小收获,那就是从车马部的老师傅那里学到了圈养灵兽的手段。老师傅见他这么上道,偷摸摸地把毕生经验总结给了他,那可是相当于一本关于圈养灵兽的中品功法,很全面的那种。
苟剩从中找到了辅助灵兽的系统性培育方法,获益匪浅。
“也就是一个败家子而已,没必要上心。”
“当真是走了狗屎运,能和真娘婴仙同居一院啊。”
“行了,此事就此打住,无论他多么的废物,我们最好不要多说,省得控制不住表情,徒惹事端。费了大力气在真娘面前建立的形象可不能因为他有损。”
“是这个理。”
在明沾居顶楼雅间,四名金丹真修喝着酒吃着菜,笑话起新少爷。
“这样看,明沾居的账不用担心他查了?”
“他会查再说,连王义天那蠢小子都没能发觉我们动的手脚,他一个想着请客吃饭能拉拢人心的傻子有什么用。”
“关于此事,我们是不是可以放宽心操作下去?反正王虎那边的利润以灵膳计量,很方便我们替换灵物。”
“我觉得可以,问过后厨了,灵膳质量不会变太多。”
“那就放手干,我可不想在真娘需要的时候,我们没资本拿下她。”
“确实,合欢宗的和合神功对双修对象大有补益,你我四兄弟元婴有望。”
“就是有点对不起义全大哥呢。”
“哈,肥水不流外人田,义全大哥在天之灵定会笑着,甚是欣慰的。”
“哼,就那个勾引一大堆女人,把自己浪死的小白脸,他有资格当真娘的夫君吗。”
“喝酒喝酒。”
……
这年头不缺败家子,像苟剩这样飞上枝头变凤凰的野鸡就更不用多说了。
看戏的依旧看戏,有所期待的失去耐心,不再关注。
甚至出现过王义天怒骂苟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桥段。
那之后,苟剩倒是收敛了许多,只不过依旧半个月吃一次大餐,平时没事就叫后厨炒两手好菜继续和车马部的下人吃吃喝喝,大家都说要不是婴仙别院的丫鬟规矩严,他铁定能把她们哄骗上床。
真娘找过他,问得是修炼的进展,苟剩自然是伸手让她检查,然后她也不管他了,任由他胡闹。
全部贡献值的玉牌都给得出手,那点灵石花销她还撑得住,只不过她自己的修炼是停了,反正也提升不了多少,炼不上去的。
屯起来等到要用的时候用吧。
日子就这样平淡地过下去了。
冬天又来。
苟剩在这些时日倒是和破山白他们联系上了,自从上次挣得脑满肠肥,得了甜头,他们在这次备的丹药分量更足,效果更好。
相见时唏嘘一番王三水和雨娘的遭遇,也就回到谈天说地的事上。
“南域繁山密林的仗打完了,听说精灵之森会作为自治区纳入中域的行政区域里。”破山白夹起一口蜜浆酿乳猪肉,吃下很是满意。
“那不就是飞地了么。”苟剩回道,撕下一只酒烧灵鸾的大腿肉,美滋滋地吃起来。
钟清行还是老样子听着他师兄和别人说话,他是不到感兴趣的事不开口的。
“是也不是,因为这块飞地的缘故,中域要求多拿了中间的一些地,相应的也给了繁山密林那边的新军阀更大的自主权。”
“新军阀呢。”
“要不他们怎么会舍生忘死,修者俱都爱惜性命,拼杀到如此地步,实在是因为高层给得太多。”
“这么说来也就难怪王家会办那场盛大的诗会了。”苟剩恍然道。
破山白点头,“确是这个理,商路一旦重开,谁能得的利多,日后在这南湖的分量越重。”
“破山兄是想从中分一杯羹?”
“只要是商贾便会有如此决断,苟剩兄弟不知商场如战场,机不可失。”
“但要运作起来相当麻烦的吧,你们毕竟是东域来人。”
“所以需要引路人啊,上次有王卓兄弟帮忙发了一笔,倒没想一别之后竟是永别。”
苟剩也跟着叹息,“是可惜了。”
“苟剩兄弟你呢,听闻你现在是真娘婴仙的义子。”
“嗨,说说而已,也就运气好,得了真娘婴仙的关照。”
“这运气可没轮到别人。”钟清行又突然插嘴说道。
“也是托雨娘她们的福罢了,不谈这个,一想起来就伤心。”
“你倒是长情。”钟清行另眼相看道。
破山白很是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连忙给苟剩赔罪,“师弟失言师弟失言,这枚两情相悦丹便赠与苟剩兄弟,权当赔罪了。”
苟剩也笑着接过,不去介意钟清行说的话,“那么现下破山兄是打算怎样打开商路?”
“此事急不来,须得慢慢看,不过我听闻王家家主王则律有位认祖归宗不久的三公子,可是真的?”
“是真的,几年前回归王家的,不过他到锋一涧当记名弟子去了,你要走他的门路恐怕走不通。”
“不是啊,我听闻他因课业不及格,早些时日已经回到氏王县了。”
有这样的事?课业不及格?
“这可真是……”
“确实不是好事,但既然他被给出这么个评价,想必处境颇为尴尬。”
“可破山兄不妨想想他为什么没能得到他那两个兄长的帮助?”看在那枚上一品丹药的份上,苟剩提醒道。
破山白沉默,这样一来就涉及王家内部事由了,“多谢苟剩兄弟提醒,我倒是忽略他那两位侍剑兄长的作用了,这可是会有两个截然相反的状况啊。”
“是啊,挺看亲情的。”
如此这般,相聚甚欢,苟剩请客,又吃了真娘一顿软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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