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王家是个好世家
在王家群宅的家主住所里，正堂依旧是那一副暴发户式的显摆样。
王则律又在画画又在写字的，时不时摇头叹气。
他那老仆人只能待在一边恭敬地等着吩咐，不敢打搅。
局势发展到这个地步，王则律也没办法帮义全系一把了，人心散了就凑不足力，王义全在这世间最后的东西也是没了。
“王义天可惜了，这是被他那儿子给气死的。”
老仆人闻音知弦意，说道，“是啊，可惜了，挺能做事的一个人就这样没了。”
“是呢，后代不顶用啊。”王则律将毛笔扔下，没心思画下去。
“终究是，教育得少了。”老仆人劝慰道。
“嚯，是啊，王义天是，我也是。哎，王虎的好手段啊。”
“家主，是不是要做些反击？”
王则律摇头，王叔人学术不精，丢人现眼，他又怎么能怪到别人头上。
他是王家一家之主啊。
王家是个体面的世家，不会出龌龊事。
“就让王虎他们闹吧，旁系那帮混账也确实该敲打敲打了。不过，真娘的议事资格不准他们试探，一个大美人给欺负成这样，还嫌外人看笑话看得不够吗。”
听得王则律这么吩咐，老仆人恭敬地遵命，下去颁布命令。
“心塞啊，好端端的一帮人就内耗成这副模样，人心都没了，就想着捞油水。”
“这下好了，真娘不要了，不帮你们顶了，我看你们怎么应付王虎他们。哼，别到时候发现自己人老早就是别人的人，心理承受不住。”
王则律又在画上添上几画，一头噬人猛虎就此跃然欲出，甚是生动。
“勾连外人分自家的钱财，你们四个也真是敢做。为了逼真娘到绝路煞费苦心了，不过到最后也只是为他人做嫁衣罢了。”
是的，整盘局都有人在操盘，不然数额不会这么大。
苟剩很确定地对真娘说道，“我不信供应商没掺和进去，而且我敢断定，她们才是吃得脑满肠肥的赢家。”
“只是得了那部分质优货源的一成利而已，不至于吧。”真娘疑惑道。
“不是这么算的，你想想看，王天全有什么能量值得一家大商会冒着商誉受损的风险替他打掩护？他能以七折的价格从那些屯货商人手里拿货，为什么供应商不行？别说他下手早，他没这本事处理好货源那边的人和事。”
真娘想了想，也是这个理，她好像想明白了，“你是说，供应商是在拉抬货价？”
“对，而且是里外勾结，特意地抬高货价，再背地里输送利益。”
“那么王天全是。”
“他就是个背黑锅的，这场交易被贪墨的钱财绝对不止一百枚上三品灵石，甚至在老早之前他们就可能已经这么操作了。”
苟剩喝下真娘递来的药，依旧是浑身无力，但他的精神十分地振奋，“不然解释不了货源地的问题，一定是有内鬼很早之前就和货源地那边达成了交易。”
真娘又舀了一勺汤药喂给苟剩，沉默不语，虽说她不曾真正在义全系上花过心思，但曾经的他们，她却是记得的，不由得对自己感到悲哀。
苟剩留意到她的神情，只得劝慰道，“王家是个什么地方你自己清楚，责备自己只会让处境更加艰难。”
“也是，那么现在这样就好了吗？我不需要再做些什么了吗？”
“不用了，已经足够了。”
苟剩的嘴角带着微笑，这时候的他看起来是那么地……那么地凶恶。
真娘从苟剩那里看到了王家家主的身影，似乎他们这类人想要做些事的时候都是这副平静的模样。
“王义天可惜了呢，临老都没能善终。”她转过话题说道。
“羞愧难当吧，所以心有郁结。能把自己给抑郁死，心绪一定很杂，你猜谁是调动他的心绪的人？”苟剩仔细想了想王义天他的为人，不由得叹息，他这哪是被儿子给气死的。
“他太过执着对义全的恩义了，人都已经死了，何必呢。”真娘说道。
这是错误的答案，她大概没意识到王义天能抑郁至死是何其之难。
一桩持续性的贪污案确实很严重，但以王义天对义全系的贡献，他仍旧能心安理得地接受派系对他的处理，不至于羞愧到这个地步。
他毕竟跟了王义全一百多年啊，而且他要真是那么地重视他儿子，重视对王义全的恩义，又何至于发现不了他儿子的问题。
苟剩心底泛起苦涩，他居然和他一样地起了不该起的爱慕心。
被心目中的女神误会，让她失望了的感觉一定很难受吧。
他不由得想起那漫天的飞雪，心底除了伤痛……还有愧疚。
这个冬日再也无事可做，他可以安心养病了。
王钱来过一次，好好地查探了他的修炼状况，最终眉头紧锁。
“你还是炼气由心，这般灵力固然很顺，但以你心底的郁结，一旦你修炼到金丹境界，极有可能走火入魔。”
左右没有他人，所以王钱说的很直白，他一个三百多岁的修者自然看得出苟剩的灵力问题，“你练出剑意了吧。”
苟剩没有隐瞒，点头。
“怒意。”
苟剩苦笑一声，王钱连这都看得出，当真厉害。
“以我对你功体的查探，你甚至还想炼杀虎藏下半部，你是想死吗？”
“路，早就定了，我不会逃的。”
苟剩这句意义不明的话让王钱的眉头皱得更深，他大概能猜得出苟剩的杀意为谁而生。
这是自取灭亡。
“化神远不同于元婴，涉及灵力的量子层面极其微观，无论是对人，还是对物质的作用和要求都远超元婴境界，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苟剩道谢地点头，“教习的好意我明白，您多虑了。”
多虑？王钱啧声，这样没凭没据的哑谜你都不愿说句真话，自己找死啊。
“打熬功体吧，不然运用物质的法则体现构建金丹时，你扛不住灵力的反噬。”
苟剩勉力举起手作揖，道了个谢。
“还有一事，你之前得了例钱不用做事是因为优待期，本来优待三年就是不可能的事，但因为真娘婴仙的缘故，议事会给了你时间，可终究会有时间限制。”
“我病成这样，总不会让我现在就去做事吧。”苟剩笑道。
王钱也是笑了起来，“会让你休息好再说的，王家就是这一点好，只要你是筑基以上的修者，该给的待遇绝对不少你。”
“有推荐的岗位吗？”
“你的话，武修，打斗也不算差。”
“停，我很弱的，打架真心不行。”苟剩修正道。
王钱摇头，“那么好工作你就别想占了，又不是时时刻刻都要打打杀杀。”
“我懂，威慑嘛。”
“知道那你还拒绝露一手？”
“我太弱了。”说到这，苟剩看了一眼王钱。
“嚯，对比起我来了，那你确实是弱。”
“想变得和你一样强，我还需要什么？”
王钱沉默，这很难说，每个人的际遇和悟性都不同，真的没法量化，“有一点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手段就是手段，一定是一步一个脚印踏出来的。”
“没有外挂？”
“那种东西只能当消耗品用，时间维度拉长了，终究只有自己才靠得住。”
苟剩默然，脑海里莫名其妙地很认同这句话。
“既然不想用武力，那最好做经营岗，那边油水多。”
财侣法地，古人诚不欺我。
“是了，你最近是不是和玉荷山的人有来往？”王钱突然问道。
“怎么了？”
“他们在氏王县的经营被议事会查封了，还在调查与他们相关联的王家族人。”
这就很让苟剩纳闷了，“犯什么事了？”
王钱苦笑一声，“王家推崇商业行为，讲商业规矩，所以那帮想挣钱的旁系告他们扰乱行业规矩。”
“就一些丹药而已，至于吗？”
“很至于，那批丹药所属的行业很挣钱。”
苟剩沉默，他明白了。
“本来还不至于这么狠辣，结果他们勾搭上王叔人，被人往死里整。”
“这又是怎么回事？我可和他们没关系啊，只是喝个酒，捞点油水的交情。”苟剩赶紧撇清关系。
“这点事很容易查的，你不用担心，你没掺和进去就好。”
“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虎他们动手了。”
又是意义不明的话，但苟剩听得懂，王钱也认为苟剩听得懂。
“你倒是运气好，真娘议事因为义全系的事，颇受家族保护，别人想整你都得考虑会不会牵连到真娘身上。”
苟剩呵呵两声，也不知道想表达什么意思，他说道，“这太好了，那我就能安心养病了。”
和王钱道别，房间里再次只有苟剩一个人。
他看着窗外的积雪发呆，好久过去，脸色潮红，疯狂地大笑起来。
终日虑得失，獠牙始开荤。
王家真是个好世家啊，整人都不带血的。
氏王县县府大院，刑讯室，这间通体雪白的房间让人感到压抑。
钟清行把该回答的话老老实实地答了个遍，直到那刑训官宣判前他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是刑训官宣判，不是判官宣判。
“经过鉴定，嫌犯破山白及钟清行贩卖过激量催情丹药，严重危害县城居民身体健康，破坏修者秩序，哄骗致使他人家庭破裂，行止恶劣，为谋私利残害他人根基，为修真界不容，故此判处没收非法所得财产，罚款三百上三品灵石，入狱十年以作惩戒。”
哈？
“怎么，怎么回事？不就卖点双修丹药么，至于这么重的刑罚？”钟清行这时才惊得脸色雪白，盯着刑讯官喊道。
“嫌犯要是不服判决，可以在有效期内上诉。”
“我要上诉！”
“很好，嫌犯不服判决，已经记录完毕，请等待判官处理。”
“那就快点啊，等等，你们打算关我到什么时候？”
“在判官处理期间请遵守一审判决，到了牢里自然会有狱卒负责你们的事。”
好黑暗，这他妈的异世界好黑暗。
钟清行张着嘴说不出话来，他算是看明白这帮人弄的什么名堂了。
这就是个形式而已。
“我，我认识你们家主的三儿子，我认识王叔人少爷，我要求面见他。”
那一副面无表情的刑讯官这才带点情绪地看着他，不过很可惜，那关他什么事，“很抱歉，这不在我的职权范围内。”
“你。”
钟清行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位筑基修者用着法器锁住，接着就被拉了出去。
这都什么司法机构，这朝廷怎么做事的。
对了，系统，系统。
钟清行在被扔进牢里，解除了法器锁后立即在心里大吼，“系统救命啊！”
一个慵懒的，带着磁性的女声在他脑海里回应道，“又怎么了？不是说过了嘛，无事有请灵石孝敬，有事烧香自求多福。你要死了？”
“别玩了，这次是真出事了。”钟清行在全景界面急得就差破口大骂了。
一位靓丽的美熟女宛若幽魂般现身，慵懒地挂在他身上，刚睡醒似的拍拍嘴说道，“这次双修丹方的改进费要双倍哦。”
“谁跟你说这事，我现在被抓了。”
“哦，勾搭上哪家寂寞.少妇了？居然被人抓奸在床。”
“我至于那么废嘛。”
“哎呀，下一阶段的元婴双修，你不是没完成嘛，色迷迷地先找小姑娘填饱肚子去了？”
钟清行深呼吸，别人家的系统一个比一个牛逼，他怎么就摊上这么个乐子人了？
虽说双修系统很好，极其之好，但好歹换个正经点的人格啊。
“哎呀，你真出事了啊。”这时候这美熟女才阅读完钟清行分享的记忆，正经地对着界面一顿操作。
很快，系统演算完毕，她有些惊讶地看着钟清行，“没想到你这么个和本系统趣味相合的色鬼也有卷进大事件的奇遇呢。”
“系统祖宗，救救我。”
“不好意思，你兜里没几个钱，任务奖励点也不多，完成度也不够，至今双修对象里修为最高的也只是你师娘，金丹后境，比起前任诛天色魔差太多了。”
“你还有意思说这事，当初系统属性选择的时候，谁说一边双修一边爽爆天的！我到了这个破世界，费了多大的劲才搞上几个女人，结果呢，你那什么任务，那是人完成的？忠诚度，爱盾，孕值，连牛头人数值都要求，你考虑过我这个纯爱战士的心理吗！”
这美熟女幽魂也是尴尬地撇过视线，这事不怪她呀，系统就是爱玩，谁让系统的意志就是让世界变得更有趣呢。
“咳咳，说回正事，根据系统收集到讯息和对你接触的人事物的统合分析，大衍真算，你被卷入某些人策划的大事件里面了。”
“哪个王八蛋害我。”
“不知道。”
“那又是什么事？”
“不知道。”
“我要你何用。”钟清行绝望了。
“这不怪系统，实在是你收集到的讯息太少，接触到的人事物太浅，很多关键点完全没触碰到，自然算不出来。”
“不是有未来视，命运法则这些东西的吗。”
“这种坑人的玩意你也信啊。”美熟女幽魂就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不是，一般游戏设定里面不都是有的嘛。”
真的是傻子啊。
“再真实的物理引擎也只不过是设计，是对现实的模拟，你说的那些效果都是推演，既然是推演，那就得有数据，得有基础。”
“那怎么办？”
美熟女幽魂想了想，嘟着嘴巴做了个无能为力的动作。
“混蛋啊，你就知道调戏我。”
“也不是什么都没有。”美熟女幽魂用大拇指搓着食指，美滋滋地说道。
“你行，要多少拿多少吧。”
“耶！系统演算的结论，在这场事件里，你能找到的生路就在王叔人那里，尽全力地贿赂狱卒吧，不然就等着蹲个几年被人给埋了。”
钟清行张大着嘴，王家这么黑心？
“你以为全世界都爱着你，都顺着你啊。拜拜，没事别打搅，是了，双修加把劲哦，系统给你的技能很好用的，持久真男人。”
噗！！要是用个场面描述他此刻的心情，一定是他被气得口喷鲜血，无力躺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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