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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8章过河(二)


  古老的晋地,黄河环绕而过。

  蒲津渡口的历史也是非常久远,和风陵渡,龙门渡并称于世。

  而蒲津渡口是联结秦川和晋地最重要的一处交通要道,向以河滩宽阔,利于通行而闻名,相比风陵渡,蒲津渡口的河面相对要窄许多,水流也要湍急一些。

  横于河面的蒲津桥,在开皇年间进行了大规模的修缮,后来到了大业年间,因为隋帝杨广在全国范围内大兴土木,蒲津桥的地位无形中便上升了许多,并进行了数次加固。

  这个时期,牛马车队从桥上隆隆而过,黄河天堑已成通途一般。

  可隋末战乱毁了这一切,当年李渊率兵南下的时候,接连击破驻扎于河东的诸路隋军,受屈突通辖制的悍将桑显和一怒之下,烧毁了浮桥,断绝了李渊过河的最重要的一条通道。

  若非冯翊大盗孙华投了李渊,李渊想要渡过黄河,还真不太容易,要知道那会隋军的兵力布置比如今李唐还要强上几分。

  …………………………

  此时正值北地初春时节,冰雪融化了也就一个月左右,黄河的汛期还很远,这也是李破选择在这个时节率兵过河的最为主要的一个原因。

  过河之战的关键之处有很多,可在经历过辽东战事的李破看来,最为重要的还是怎样搭起一座牢固的浮桥。

  当年杨广率百万大军渡辽水,渡河之战其实只持续了两三天而已,之后的一个多月时间,都是人们在河上忙忙碌碌的搭建更多的浮桥,把大军以及粮草辎重运到对岸。

  当然了,给李破留下深刻印象的是,那条宽敞如驰道,却不容许兵卒踏上一步的奢华水上建筑。

  记忆已经渐渐遥远,却不能让人忘怀,中间的经验教训都已成为了营养,一直在滋润着汉王殿下的事业。

  “报,云侍郎禀报大王,船已下水,不出一个时辰,浮桥即成。”

  大军后方高处,可近揽全局,李破微微颔首,“回去告知侍郎,莫要像当年宇文尚书般,短了几丈,嘿嘿,本王麾下可没有麦铁杖呢。”

  麦铁杖事件无疑是当年第一次征伐辽东之战中最糟心的场景之一,云定兴不会不知道,那件事更是直接导致了杨广暴走,而第一次远征辽东惨败而归,其实也种因于此。

  工部几经修改的计划,此时也展示在了万众瞩目之下。

  很快,十几条“怪模怪样”的船只用铁索连在一处,从上游顺水而下。

  船面很宽,吃水很深,船篷隆起,直接在船板上形成一个三角形,连在一处,就像在河面上多了一条不宽不窄的走廊。

  李破身边的尉迟恭瞪大了眼睛,瞧了良久才嘟囔了一句出来,“这他娘的也能飘在水面上,古怪古怪。”

  其他人和他的感觉类似,李破则撇了撇嘴,心里道了一句,一群缺乏想象力的蠢货,哼,少见多怪。

  当然,他也忘了,在晋水上见到这些古怪玩意的时候,也很想踹上云定兴几脚呢。

  也就是说,这是经过试验的,这个冬天工部可没闲着,凿穿晋水冰面,很是实践了些时候,才拉来汉王殿下观看。

  同样这也是何稠和云定兴等的杰作,唯一让他们有些遗憾的是,晋水到底不比黄河,水流没那么湍急。

  船只来到近处,纷纷抛下船锚,又扔出两条粗大的锁链,早已等待在岸边的人,立即冲上去拖着铁索将其一端死死钉入地面。

  对岸的唐军显然也很吃惊,鼓噪了一阵,才冲上河滩射出箭矢。

  这种建桥方式快的出乎人的想象,也可以算作是大隋遗留下来的最高建筑水平的一次展示,李破接纳何稠等人,并视之为珍宝,却是在此时此刻得到了最好的回报。

  非常顺利,只有一个倒霉的船夫受了箭伤,一头栽进了黄河,也顺便产生了这一战第一例伤亡。

  襄邑郡王李神符确实已经到了……

  关西李氏中人大多知兵,这是如今关西贵族传承中很重要的一部分,和其他门阀有着明显的区别,这无疑造就了他们尚武的精神,当年关西人能一统天下,不是没有原因的。

  可话说回来了,不管在什么时候,将帅之才都是稀缺资源,李神符有胆气,知兵事……再有,嗯,也就没有什么其他的了。

  而他能带兵驻守冯翊重地,无非就是头上顶了个李字而已,李渊在用人上的特点其实不用多说了。

  河边的防守也体现了这一点,潼关有太子李建成坐镇,永丰仓现在是平阳公主李秀宁,冯翊则是襄邑郡王李神符,只有韩城是侯君集,还是秦王李世民的心腹将领。

  而在他们身后,有着陕东道行台作为支撑,陕东道行台尚书却是萧禹,也是李渊的亲戚。

  这样的布置,很难说有多严密,却还是比当初屈突通强的多了,至少在敌军即将过河的来攻的时候,没有谁想着“弃暗投明”。

  可李神符却是心神不宁,从对岸射过来的文章他瞧过了,一篇讨逆檄文看的他心惊肉跳。

  他倒是明白,此文如今没多大作用,可内容散不开去,一旦河边攻守失利,说不定就会有人给他来个富贵险中求。

  这年月啊……没什么人能够靠得住,不得不说,他的想法跟李渊很是相似,就觉着亲族比较靠谱。

  而他这些时日的感觉与李世民完全相反,在晓得李定安真的挥军南下,欲过河来攻的时候,他当即就觉得,死守才是当务之急。

  这个时候他不会承认,自己是比较慌乱的,因为兵力不多。

  去年的时候,从冯翊陆续向西调走了不少人马,原来四五万人,如今只剩下了两万五千余众。

  他一边埋怨着朝中的蠢物们蒙蔽圣听,以至于让李定安那贼子有机可乘,一边则不断在向长安求援。

  同时他还自认很是英明,自从接手河边兵权后,立即命人拆除了重建不久的蒲津桥……

  其实从这些心理历程上便可以看得出来,李神符是那种比较平庸的将领,什么时候做什么事,颇有一定章法,可却绝对不能对他寄予厚望。

  不需贬低什么,因为军中这样的将领是最多的,作为将领他们会让你感觉很好用,可作为一路统帅,履任艰难的时候,他们的缺点就会暴露出来。

  他们该大胆的时候不够大胆,也小心的时候却也不够小心,一旦遇到强敌,便有可能成为一将无能累死三军的典型。

  此时李神符无疑被敌人神奇的塔桥方式吓了一跳,早知道这样,俺他娘的之前拆什么拆啊。

  这还不算,有一条横线从上游姗姗而来,停在二十余步之外,和之前有所不同的是,它们由岸上牛马牵引,能够很好的控制速度,以免和之前的船只相撞,引起事故。

  想的无比周到,云定兴在李破心目中,先就立了一功。

  两岸军将都眼巴巴的瞧着,不论敌我都觉着等待之中,时间显得分外的漫长。

  河面之上,两条无头蛇摇晃着身子,看上去极不稳当,离对岸也还有二三十步,果然短了……

  李神符适时哈哈一笑,谓左右道:“今日或有麦铁杖重来?”

  他身边的将领和幕僚们也都笑了起来,可谁都明白,敌军有备而来,绝对不可能重演辽水故事,此战已是不可避免,只是见郡王神态轻松,却是心安不少。

  李神符稍微提振了一下身边人等的士气,便沉声道:“传令,前军向前列阵,晓谕众军,退后者斩。”

  部将张龚请令,“郡王,末将愿守河滩,定不叫一个贼子过得河来。”

  李神符自然不会允许亲军将领这个时候离开身边,只温声道:“稍安勿躁,李定安虽出身卑贱,不学无术,可却狡诈无比,今无故犯我,定有仗持,瞧些时候再说。”

  众人钦服,郡王指挥若定,有大将之风,咱们只需与敌死战即可啊……

  李神符的表现可圈可点,有他在军中,确实也能稳住军心士气,当然了,谁也不知道,此时这位郡王心中已是生了踌躇。

  身后就是冯翊,他带两万众来到渡口处,一旦失利……若是冯翊有失,那可怎么好?

  这个时候,他又埋怨上了平阳公主李秀宁,传信给永丰仓已有数日,那边却毫无动静,莫非是想坐观情郎过河?或者是还记得他家兄长当年夺功之事,不愿带兵来援?

  想到兄长,李神符更是愤愤,要知道兄长李神通与他亦父亦兄,是看着他长大的,兄弟之间的感情就不用说了,自李神通被俘,他就多方设法想要把兄长救回来,若非“人微言轻”,总是不得阀主点头,不然的话,他都想拿李定安的岳丈李靖去叫唤兄长了。

  在这件事上,他对李渊父子是有着极大的怨言的,这会李秀宁也就成了他情绪的发泄口。

  心烦意乱间,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对于对岸那个出身卑贱的贱家子,已然生出了极大的恐惧。

  未战,先就怯了三分……

  (今天做了无数检查,最终被告知,手术还得排队,一排就排到了星期五,阿草也是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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