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一夜八百战
天威诛邪。
这是公冶青天展示的第三个道法。这个老妖怪不愧入道三百年，每个道法都大开大合，神威无穷。
金白月照定住了满城百姓、六道森罗隔绝了一切真炁，而天威诛邪，跟前面两个又不一样，这是一个纯粹用来攻击的道法。
它把四明六道的刀兵因果全部抽了出来，凝聚出了几百个天兵天将。
刀兵道主掌杀伐，攻击力六道第一。之前的刀兵道主持虫达，只不过是一个合炁九品，就让苏顾远陷入了苦战，公冶青天是入道修士，他使出来的刀兵道法，气象远比虫达更为凌厉凶猛。
攻击还未至，杀伐已完足。
苏顾远全身的汗毛根根竖立，皮肤也传来了阵阵刺痛，仿佛被刀兵气划开了无数口子。
他本来还想一走了之，但现在想走了也走不了了。
因为面对刀兵道，不能退却，一退就死。
所以苏顾远站直了身体，直挺挺面对敌人，他手中的却邪被战意激发，在嗡嗡作响。
就他准备全力一战的时候，苏贤臣突然推了他一把，急切地说：“小弟，你快走！这里我顶着，告诉明明，她大哥没丢苏家的体面。”
“你疯了？怎么突然不怕死了？”苏顾远有些讶异，自己从认识苏贤臣那一刻起，他就主打一个贪生怕死，怎么此时突然如此热血。热血的甚至像换一个灵魂。
几百个苏贤臣从四面八方出现，齐齐仰天大笑道：“那当然是因为，我死不了。哈哈哈哈……”
苏顾远的感觉是他疯了，转念又一想，可能是他心里那一丝亲情觉醒了也说不定。
能在大战之时，直面生死，苏贤臣也并非一无是处，苏顾远不禁有些感触。
然而就在这时候，苏贤臣一具化身悄悄靠近，轻手轻脚地指了指苏顾远怀里，说道：“我这里团灭了，记得在别的地方激活一下富贵香……”
原来他说的死不了是这个意思……
果然狗改不了吃屎，苏贤臣还是舍不得去死。
苏顾远顿时感觉有些浪费感情，一脚把这具化身踹飞一丈远，说道：“如若你打不赢这些怪物，我就把富贵香扔海里去。”
“打不赢，但拖得住。你赶紧走，别影响我发挥。我要开始吃人了。”苏贤臣的化身还在无限蔓延，最前面的一些已经，迎上了公冶青天的天威。然而刚一接触，就被敌人一击消灭。
苏贤臣勇气可嘉，但弱得出奇。
苏顾远很久没见过这么弱的同伴了，正好想试试天人五毒的威力，于是决定在离开之前帮苏贤臣一把。
召唤出八臂真武，小心翼翼祭出了一颗天人五毒的水滴，刚想给公冶青天一个惊喜。苏顾远忽然发现了一个问题，他不会用。
这东西南门界刚炼出来就抢走了，刚才还没来得及说出用法，就被苏顾远捏爆了脑袋。现在彻底失去了传承。
难道是直接扔出去？苏顾远有些疑惑，拍了拍索元礼，问道：“这东西怎么用？”
“你内心有苦楚吗？”索元礼的三角形身体被苏顾远打碎了半边，现在只剩下一小段，声音有些虚弱。
苏顾远简单思考了一下，自己前世就不说了，在衍虚界时间太短，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还真谈不上有什么苦楚，有些不确信的回答道：“没有……”
“一个人怎么可能没苦楚？你再想想，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凡人在世，事事皆苦，无人不苦。”索元礼有些激动，“就连我作为法宝之身，都有无道心，无法入道之苦。”
苏顾远又想了想，他以前确实有找不到道心之苦，找不到道心就无法入道。这对他提升境界会造成极大障碍，但经过这段时日苦战，他对修行已经有些一丝若有若无的体会。道心也在孕育，他有一种预感，自己的道心，将会在跟公冶青天的决战中淬火孕育，所以现在也谈不上什么苦楚。
索元礼时刻在关注苏顾远的表情，看他还是一脸茫然，无奈地说道：“也罢，你没苦楚，是你的幸运，也是你的不幸，因为没苦楚，就无法催动天人五毒。”
“这是为什么？”
“天人五毒虽然看着普通，但来历非凡，是凡人罪孽和苦楚的综合，可毒杀毁灭修士真身道心，威力无穷。
凡水入身一毒，能使修士真身堕入凡尘，真炁污浊；其他四毒也各具神妙，道境不舍一毒，可抛弃肉身，化为神念，扰乱修士道心；
身光忽灭一毒，可让对手血肉瞬间腐朽幻灭；至于眼目失瞬和乐声不起，则是针对敌人精神，使之失去目标，遗忘自身，被吸收的人畜因果反噬，最终精神崩溃陷入癫狂。这五毒要用自身苦楚做药引催发，才能布毒天下。你没苦楚，便用不出来。”
索元礼的话完了，半只独眼透露出夹杂着遗憾和幸灾乐祸的光芒。他已经笃定苏顾远用不了天人五毒。
然而苏顾远却没有太过失落，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天人五毒，看起来是一种道法，其实不单如此，他是一种心法和道法夹杂的神奇物事。索元礼见识短浅，没听过心法这种力量体系，所以想当然的以为没有苦楚就不能催发五毒。
但苏顾远听过，不仅听过，甚至见过。宁不凡的霸剑长河就是心法武学，而不是道法，但威力丝毫不逊色。
宁不凡是刀兵道的道种，天人五毒是罪人道的结晶，两者殊途同归，同时涉及到一些心法武学也说的过去。
而说到心法，那就不仅仅是苦楚这么简单了，那是人的心气、志气、情绪的集合，是精神世界的强烈波动。所以，能用苦楚驱动的，用其他心气也可以，只不过效果可能会有所不同。
苏顾远观想内心，发觉现在自己心中最多的心气不是苦楚，而是愤怒。
不知道用愤怒催发凡水入身会是什么效果。
就在他思索的时候，苏贤臣的化身已经跟公冶青天的刀兵化身战成了一团，苏贤臣境界太低，远远不是对手，几百个化身如同麦草一样成片倒下。
十几个刀兵化身抽出了空，拎着长刀冲到了苏顾远眼前。
“小弟快走，我还能战！”苏贤臣又复制了二十多具化身，连滚带爬的往苏顾远身前冲，其决绝悲壮，颇有一种千万人吾往矣的气概。
“别演了，给你看看什么叫做道法玄奥。”苏顾远哂笑一声，知道他如此惺惺作态，只不过是期望自己在将来复活他，一边说，一边从容的掏出了凡水入身。
这一招之前就用过，巨大的腾蛇都扛不住一击，被污染了真炁躯体，这才给了南门界夺舍的机会。
苏顾远很愤怒，他的愤怒，不是对苏贤臣，甚至也不是对公冶青天，而是对衍虚界整个世界。这个世界的规则有病，弱者如猪狗，强者如神祇。
自己也只不过是偶然路过，就被无故卷入了如此多的因果，如此多的大劫。一路走来，道心没找到，好不容易当个苏家家主，正准备安稳修炼，结果突然家没了。
这是让人何其愤怒的一件事，换谁谁不怒？
苏顾远越想越气，八臂真武在他身后显化，眨眼间暴涨到了五丈上下，四条胳膊筋肉虬结，一颗水滴从指间出现，随着愤怒之火越烧越盛，居然忽的一声在八臂真武体表燃烧了起来。
它的血成了炽热的岩浆，头发变成了熊熊烈火，就连呼出的炁，就是一条条灼热的浓烟。
“杀了他们。”苏顾远一声令下。
八臂真武瞬间化作一条火龙，迎面撞上了袭来的刀兵化身。
凡水入身用苦楚驱动，就是红尘之水，而用愤怒驱动，就是人间烟火。
刀兵化身是纯粹的真炁躯体，刚一接触八臂真武身上的火焰，居然被炼出了一丝血肉气息。而有血肉，就有了弱点。
苏顾远的刀光紧随其后，几十个刀兵化身被一刀清场。
“小弟厉害！”苏贤臣连连赞叹，几百个化身齐齐让出一步，又放了一大批敌人，准备让八臂真武一展身手。
苏顾远却不再纠缠，踩着八臂真武制造的火龙，一路扬长而去，说道：“这里交给你了。我要去救无明。”
“千万记得，下次点燃富贵香的时候，找个安全的地方。”苏贤臣一边战斗，一边叮嘱苏顾远。
苏顾远早已去的远了，天人五毒不愧修士克星，公冶青天利用轮回池制造的刀兵化身根本不是一合之敌，挡着披靡，见者消融。
不一会儿，这个四明城就出现了一条熊熊燃烧的火线，把整座大城从中间截成了两半。
公冶青天人在天上，当然注意到了城里了巨大变动，金月中的人影越来越清晰，如果仔细观察，甚至能看到他的眉眼须发。
…………
明月奴抬头望向天空，皱起了秀气的眉毛，拉了拉宁不凡的手臂，说道：“宁少爷，你有没有发现，月亮有些不一样了？里面似乎有个人，他看起来很不高兴。”
宁不凡把背在背上的苏无明往上托了托，抬头看了一眼，意兴阑珊地说道：“虚张声势，老子看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都走了多久了，怎么一个敌人也没碰到呢。四明城什么时候这么安全了？来几个地痞流氓给老子练练手也噻。”
苏无明合炁之后，双腿虽然能勉强站立，但还不能长时间行走，之前跟苏顾远分离后没多久，就只能由宁不凡背着前行。
经过一个多时辰相处，三个人早就熟了，苏无明也不客气，拍了拍宁不凡脑袋，说道：“不凡兄妄言了，四明城很危险，我看到了至少八次危机。只不过……”
说到这里，苏无明用黑布蒙着的眼睛瞥了一眼明月奴。
她的意思很明确，三人一路走来，有惊无险，全靠明月奴的运交华盖命格护佑。几人刚跟苏顾远分手，就遇到了危机，十几个合炁七八品的修士命格，被公冶青天从轮回池捞出来重新赋予生命，堵在了几人必经之路上。
宁不凡在调息好了心力状态，准备冲上去搏杀。一条无故出现的真炁大蛇突然一口吞了这几个修士，转身就走，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紧接着，他们又遇到了几条血色草原那样的真炁绝境，那是公冶青天用几千傀儡命格造就的必杀法阵，除非如苏顾远诛杀三元客一样杀死阵主，不然绝无可能平安度过。
然而，诡异的事情又发生过了，四明城突然下了一场雨，倒着下的雨，隐藏在百姓水缸里、水瓢中、锅碗里的水，突然像暴雨一样冲上天空。
命格法阵遇到凡水，忽然土崩瓦解，溃散成了无数尸骸。速度快到宁不凡的剑都还没拔出，危机就已解除。
两次莫名其妙遇到危险，又莫名其妙转危为安，让宁不凡一腔战意堵在心里无法宣泄，憋的连呼吸都在喷吐剑气。
后来好不容易又遇到了一批敌人，这次是轮回池因果泄漏，造成的百姓异化。而且这些百姓还不是一般百姓，是一家镖局的镖客，各个膀大腰圆，凶声恶煞，一看就战斗力不俗，更妙的是，这些怪物并不受公冶青天控制。
宁不凡感觉终于到了用武之地，然而，等他刚拔出三尺青锋，准备上前杀个痛快的时候，这些人突然全身抽搐，突然栽倒在地。公冶青天居然在这个时候抽走了他们的因果。
除了这几次巧合至极的经历之外，还有其他种种，譬如异化怪物被倒塌的房梁击毙，傀儡被突然崩出的武器砍头等等经历。
宁不凡最开始还想挣扎，赶在危机解除前出手，可惜巧合总是来得比他出手更快。后来他也放弃了，干脆背着苏无明慢悠悠的往前走。
反正他知道，危险总是慢他们一步。
明月奴的运交华盖就是这么霸道。
苏无明本来就是四明第一聪明人，合炁成修士以后更加神异了。她本来就知道明月奴的运交华盖，只不过一路走来，还是被这种危险永远慢一步的神奇震惊，时不时的看向明月奴一眼，要不是眼睛被黑布蒙着，她的好奇和探寻都能从眼神里溢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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