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衷情
1252年6月3日清晨维吉亚王国‧库劳市镇
他们在第五天凌晨进入库劳，格拉斯克波耶连外衣都顾不得穿便前往探视席薇亚，并立即将他们安排在别墅内休养。法提斯则简单快速地对格拉斯克波耶说明了状况。
同时法提斯注意到格拉斯克波耶明显的消瘦了许多，披在身上的睡袍遮不住胸口明显的刀疤和箭疤
“波耶阁下，您似乎这一个月身体状况并不是很好？”
“唉，说来丢脸。我被库吉特杂种们俘虏了半个月，若不是我妹请了雇佣军将我救出来，恐怕你们现在来根本就遇不到我”
“那真是运气好，现在我们只差请您为佩汀哈洛女士延请大夫了”法提斯也觉得松了口气，他不敢想像若是没遇上格拉斯克波耶是何等绝望的事情。而格拉斯克波立刻就请来自己的专用医者为席薇亚治伤。
“这是库吉特的传统暗器，而且这位女士已经中毒数天，恐怕…”医者担心地说道
“尽量试试”格拉斯克波耶指示着
于是经过医者两天不眠不休的治愈，医者用尽了所有已知的治疗方式。才让席薇亚在第二天早晨稍稍地恢复了视力。
“格拉斯克波耶，我不知道如何…”席薇亚感激地望着两天来寸步不离的格拉斯克波耶。
“你没事就好了”格拉斯克波耶激动的拥住席薇亚
“波耶阁下、佩汀哈洛女士，请容我再次提醒，请女士务必重视饮食的营养与情绪。因为此时您的身体十分虚弱。”医者自己也松了口气。
＊
1252年6月4日晚间维吉亚王国‧库劳市镇
当晚，格拉斯克波耶的别墅中，一场小型的聚会正进行着。来访的有库劳之主维兰波耶一家，其夫人瑟帕娜女士。其子女库穆巴波耶以及艾瑞斯女士。格拉斯克波耶将席薇亚介绍给维兰波耶。而席薇亚也第一次和维吉亚贵族打交道。维兰波耶是一个热情诚恳的黑发汉子，实在很难想像他是雪境白衣家族最有影响力的领袖人物。而聪慧的席薇亚也不难看出，维兰波耶与格拉斯克波耶之间对于彼此有着坚固无比的信赖
“女士，今天的您真的太过于明艳动人”格拉斯克波耶看着席间盛装打扮的席薇亚，更是倾心。虽然她此刻反而因为紧张而稍显窘迫。
“谢谢您的称赞，格拉斯克波耶…”席薇亚苦笑：“我想这是因为令妹的衣服好看的缘故”
“好姐姐，你明明就知道真正的原因是你太美丽了”塔玛女士开朗的道
“我想请您为我演奏一曲，可以吗？”格拉斯克波耶问，爱慕之情溢于言表
“噢，没问题。当然可以。”席薇亚连忙答应，毕竟格拉斯克波耶对她的照顾实在太多了。格拉斯克波耶从怀中掏出一卷羊皮纸乐章，双手呈上。而一旁的凡娅连忙将席薇亚的鲁特琴取出。
席薇亚抱着鲁特琴，优雅地端坐在椅上。美腿在椅踏上与身躯形成一个美好的曲线。明艳动人却不觉难以亲近；妩媚可爱却不显轻浮放荡。她纤指再次灵动地拨弄着琴弦，对着乐章弹了几个起音。高昂跌宕的音阶十足地维吉亚风格，但是随即转弱，而呈现出欲言又止的细密和弦。身为吟游诗人的席薇亚很快就认出了这首曲子。
爱情城堡与风暴？
“这首诗，献给佩汀哈洛的席薇亚女士。容我为您吟唱〈爱情城堡与风暴〉”格拉斯克波耶行了一个礼，厅内的维兰波耶一家与众多侍者纷纷鼓掌。
在席薇亚的乐音中，格拉斯克波耶低声吟唱道。席薇亚虽然有些尴尬，但不可否认的，她也觉得格拉斯克的嗓音真的好有魅力。她看过格拉斯克波耶骁勇善战的样子，却没想到他也是位熟知音准的天生歌者。
只见这位维吉亚波耶在席薇亚的琴声中用最不做作却最动人的语调念道：
“红颜本多疑，情真无所惧。我心何处是？冰雪照珠玑。”
席薇亚浑身一震，瞬间意会过来。格拉斯克波耶正在求爱，而维兰波耶是维吉亚境内的长者，想必格拉斯克波耶今天就打算在长辈的见证下奋力一搏，将她娶入门内。席薇亚红着脸将乐章演奏完毕，掌声再次响起。所有人的眼光都看着她，等着她的回应。
席薇亚不禁有些感激格拉斯克波耶的小贴心。格拉斯克波耶并没有邀请所有宾客，只是象征性地请来维兰波耶见证。可见这位波耶并不愿意用群众的压力逼迫席薇亚点头，是十足的君子表现。
“呃…咳！”法提斯在一旁轻声咳嗽，示意席薇亚该说些什么
“噢…呃…恩。这是一首好诗。”席薇亚尴尬的说道：“这首诗的文句…”
格拉斯克波耶的话语就像维吉亚的烈酒哥尔切卡，总在入喉之后才会感觉到那的后劲与浓厚。短短四句诗完全地切中了她的心情。而窗外的雪境终年不化的冰雪好像真的就应着诗中所言，象征格拉斯克的心意是这么明确这么纯洁珍贵。
“…这文句深深的感动着我。格拉斯克波耶，我很高兴你愿意把这么珍贵的爱情献给我。受了你这么多照顾，任谁都知道你是这么美好、完美的一个男人。更是所有女人梦寐以求的那种伴侣”席薇亚眼眶一湿，丰沛的感情在心底沸腾着：“不过，格拉斯克波耶，我恳求你。再给我一点时间”
“当然没问题，无论结果如何我都接受。并将我的心任你检视、任你摘采”格拉斯克波耶单膝跪下，轻轻吻了席薇亚的手臂。
“失陪了”席薇亚起身，掩面离席。留下了一室的惊叹与不解。
她奔下楼，从侧门奔出街道。也不管外头还飘着细雪，明月悬在天上，将一片白晖洒满了库劳的每个角落。皎洁了夜晚，却怎么样也无法映清席薇亚心中的杂乱。她跪倒在雪地中，两行清泪从姣好的两旁滑落。她无助地放声大哭
“里克！”席薇亚哭道：“你到底在哪里！”
白雪只是继续无声飘落，明月依然无言相望。凄凄冷风则稍稍地答非所问。
“你到底在哪里嘛！”席薇亚仰天泪问
“女士，快回来吧”随后赶到的法提斯连忙扶起席薇亚，瓦丁米尔则将她扶上马背。
“别，别送我回去。”席薇亚挣扎着：“送我回旅店”
“可是格拉斯克波耶会担心”库妮丝卡道
“再给我一点时间，我需要冷静冷静”席薇亚坚持着。众人无奈之下，只好护送着她到库劳的旅店下榻。
1252年6月5日晚间维吉亚王国‧库劳市镇
“法提斯，你觉得我很任性。对吗？”席薇亚拨弄着琴弦，一首新的曲子正悄悄地组织着。这本来是席薇亚要送给里克的新曲，却在今晚，席薇亚的灵感再次涌现。
“容我不敬，是的”法提斯说道：“格拉斯克波耶是一位难得的君子，他也数次尽力地照顾你保护你，而你却因为一个名字忽视这一切”
“法提斯，我没有忽视任何他为我做的一切。”席薇亚温柔地说道
“难不成是因为头发？”年纪最小的姬斯卡天真地问
“当然不是头发”席薇亚莞尔：“格拉斯克波耶只是提早遇到了男人的难题”
“不然呢？”法提斯问道
“我来卡拉迪亚，是为了里克。”席薇亚提起那令她心中又甜又苦的名字，柔情似水地说道：“下个月，就满一年了。我想，至少别让我为这段感情留下任何遗憾。”
“是一种，割舍不下的心情吗？”法提斯问道
“是”席薇亚笑着流泪，将自己浸在回忆的美好漩涡中。手中的琴音拨弄出柔肠百转。法提斯不再打扰，让琴音响了整夜。
当然，期间曾有位鲁莽的男士闯入房中想要学诗歌。让本来应该要提早休息的席薇亚又忙到了清晨才入眠。
接下来数天，席薇亚都在旅店内。直到她的双眼再次剧痛，被急送回格拉斯克波耶的宅邸为止。
＊
1252年6月6日清晨维吉亚王国‧库劳市镇
“我太任性了”席薇亚苦笑着，一双秀目此时已经失去了应该有的光泽。
“是阿”格拉斯克波耶爱怜地抚摸着席薇亚的脸庞，心如刀割。医者束手无策，更不用说这一干着急的雇佣军和骑士。连维兰波耶的专属医师也摇头叹息。
席薇亚并没有躲开，她知道自己的任性辜负了格拉斯克波耶的好意。而且今后可能再无重见天日之时，宛如一个废人一般。更让她感到揪心的是，格拉斯克波耶依然不离不弃。
“波耶阁下，不知道找杰姆斯大夫可不可行”瓦丁米尔忽然插口
“是啊！”库妮丝卡附和着弟弟：“以前瓦丁米尔因为被锈钉刺伤，当晚害了急病。幸好杰姆斯大夫将他救了回来”
“杰姆斯大夫是谁？”席薇亚问道
“是维吉亚无论贵族和平民都最信任的著名医者”格拉斯克波耶解释：“也许他真的有办法。不过，他一向四处游历，我也不知道他此刻是不是在库劳”
“波耶阁下，您有办法找到他吗？”法提斯问道
“糟了，杰姆斯不在维吉亚！”格拉斯克波耶忽然一拍大腿，惊呼道
“那杰姆斯在哪里？”法提斯跟着一惊
“他已经加入将我救出的那个诺德佣兵团，他现在应该在诺德境内！”格拉斯克波耶苦恼地道：“我得找到他！”
“去哪里找？诺德人不是在打仗吗？”
“得快！要是那群佣兵被打败，也许就找不到也说不定”格拉斯克波耶起身：“我亲自去找！我认识他也知道他的名号，借人比较方便”
“波耶阁下，您的伤势…”一旁的维吉亚卫士有些担忧地说道
“别管我的伤势了，佩汀哈洛女士的眼睛要紧”格拉斯克便要回房整装：“帮我备马！”
席薇亚将这一切都听在耳中，若非眼睛的伤让她无法落泪，她此刻一定热泪盈眶。因为已经好久好久没人愿意对她这么付出了。
＊
1252年6月14日清晨维吉亚王国‧库劳市镇
数天之后，格拉斯克波耶果然带着杰姆斯回来。席薇亚很快就接受了治疗。
“这是库吉特响马的传统暗器。因为已经伤到整个眼睛内部，所以并不好医治。而且更厉害的是这家伙还加了一些萨兰德的乡间毒物”医生的话语让席薇亚一颗心直往下沉
“但是还是有救，不过辛苦一点就是了”大夫从药箱中拿出一大罐药膏，分了一小罐递给格拉斯克波耶：“记好了，每天化在热水中，以布巾浸湿，敷眼八次。每一次得持续一小时，每次间隔要两小时。持续一两个月吧。”
“这样…就会好吗？”格拉斯克波耶不安地问
“当然，如果照做一定会好。”医生倒是很有把握：“就怕任何一个小时没控制好，一切就白费了。而这位女士的眼睛也就…你懂我意思。另外，波耶阁下，您的风寒也一定要休养好。你已经身上有伤，在这样操劳下去一定会病倒”
“是的，我会注意”格拉斯克波耶感激地说到：“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杰姆斯从格拉斯克波耶手中接过重金，便翩然离去。
1252年7月10日清晨维吉亚王国‧库劳市镇
经由格拉斯克波耶一个月来的细心照顾，席薇亚终于再次重见了光明。而且更好的是，比起前一位医者的能力。这位杰姆斯大夫显然更加高竿，他还让席薇亚的双眼视线变得比以往更清晰。
“早安，格拉斯克波耶”席薇亚看着正专心俯身替她擦拭双眼的格拉斯克波耶，微笑问安。
格拉斯克波耶被席薇亚忽然吓了一跳，呆了一下才会意过来
“你恢复了！”“是的，我恢复了”
席薇亚轻轻握住格拉斯克波耶的手，感动的泪水再次湿透了脸颊。她不知道要如何开口才能稍稍表达内心的感谢与歉疚。
“你知道吗，我有一首曲子想献给你”
“弹完之后不会再乱跑吧？”
“不会，我保证”
“那等你好了，我一定要好好享受那首曲子”格拉斯克波耶吻了吻席薇亚的额头。席薇亚微笑以对，她同时望着窗外斜斜射进的柔和晨光，思绪已经悄悄飞出。
永别了，里克。
＊
1252年7月21日傍晚维吉亚王国‧库劳市镇
数周后，库劳的维兰波耶举行了一场宴会。冠盖云集，库丹的贝尔加鲁波耶一家、日瓦车则的罗德拉波耶一家。雪境白衣的三兄弟都各自领着家族前来赴宴。还包含了几个向来亲近于雪境白衣一族的波耶们，分别为博拉查波耶、奈尔格波耶以及穆列扎波耶。
格拉斯克亲领着席薇亚一一引见，席薇亚不敢失了礼数，战战兢兢的。尽管大多数波耶们都很友善，有的大赞她的美貌和天生散发着的魅力，但也有的在笑容底下隐藏着不以为然。席薇亚都看在眼中，她猜测这是由于吟游诗人身分在波耶眼中地位并不高的关系。
“我还想说我们西境第一勇将格拉斯克这几个月都干嘛去了！原来是为了终身大事在奋战阿。”年迈的贝尔加鲁波耶捋须大笑：“恭喜你，格拉斯克。我用这一杯哥尔切卡赞美你的眼光”身为雪境白衣最年长的一位波耶，他的祝贺分外有影响力。全部的宾客都跟着举杯道贺。
“贝尔加鲁波耶！先谢谢您的赞美。”格拉斯克笑着饮尽手中酒杯：“但请您先留着那杯酒。接下来有更值得赞美的事物！”格拉斯克随即向诸位宾客介绍席薇亚的音乐才华，在众人的惊叹中，他们数十道目光全都聚焦在这位美女琴师身上
席薇亚腼腆一笑，接过一旁凡娅递上的鲁特琴。简单地向众人致意后，便开始演奏。开头的旋律是一首优美的小调。那小调听来并不是维吉亚风格的乐章、甚至不像大陆上任何一个地方的乐曲。而从这断断续续零零碎碎的琴声中，似乎乐者有个故事要说、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乐音忽地一改，〈爱情城堡与风暴〉的旋律竟然悄悄地融进这段旋律中。席薇亚开始轻轻吟唱，所有人都感到一阵惊艳。人间何曾有比起此刻更像身处仙境呢？
“红颜初遇本多疑，冰雪珠玑映晨曦；今盼年年寒雪夜，有君长伴作新衣”
席薇亚红着脸唱完这段，全场宾客都忘情欢呼。赞叹着文采，更赞叹着席薇亚的音乐造诣，能够创作出这首优美短曲，更难得的是将这首短曲结合了维吉亚人耳熟能详的乐章。
人群之中，席薇亚对格拉斯克波耶羞赧微笑。格拉斯克波耶也幸福地回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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