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前序（完）
探春出了贾母的门就往黛玉的揽月阁去，只是半道上碰到了折返回来的王熙凤。
“二嫂子也是要去林姐姐那？怎么又回来了？”
王熙凤本来是打算去找黛玉的，可半路被追过来的丫头喊住说王夫人有吩咐，只能匆忙往荣禧堂赶去。
“我还有事，三妹妹等会替我给玉儿问个好。”
探春看王熙凤着急的样子，再看她走的路线，猜到十有八九她要去找的是王夫人。探春想着王熙凤往日在家里的形象，是威风凛凛的二奶奶，是劳心劳力的管家娘子，还是下人口中口蜜腹剑的狠毒角色。王熙凤有王家作为背景，还有个荣国府二太太的姑母尚且是这样，那她成亲之后会是怎么样呢，不知不觉探春发现自己想的远了，还是做好眼下的事才重要。
探春拾级而上，等到了二楼就看到黛玉躺在软榻上，榻边的小几上一个长颈花瓶里插着开的正好的海棠，屋里还散发着淡淡的青草巷，配着黛玉正好是一幅美人春睡图。
探春上来之前二楼只有黛玉一人，所以她睡着了也没人发现，但是看到黛玉手边滑落的书，也知道她这几天是真的累了。
探春本来是想找黛玉商讨贾环的事的，可是看黛玉这样子也不忍心打扰，就向云翠提出告辞。但黛玉本来就睡得不安稳，在紫鹃给她搭上个薄毯的时候就醒了过来。
“姑娘，我吵醒你了？”紫鹃一边问还一边把毯子盖到了黛玉身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睡得着凉了，她摸着姑娘的手都有些冰。
“本来就没睡着，哪里谈得上吵不吵醒呢。”
黛玉看到探春来了，就要掀毯下榻，但探春看黛玉连看书都能睡着，又看她精神头不好，就说，“林姐姐，你先休息吧，我过两天再来找你。”
“云翠，给三姑娘看座，”然后又对探春说，“我感觉现在还好，你若是有什么事就和我说吧。”
探春看黛玉如此说了，也不再和她客气，“林姐姐，是为了环儿的事。”
“为了环儿读书？你说服了老太太送他去江南了吗？”
探春摇了摇头，“我去问了，可老祖宗怎么都不同意，反而还说留在京城是为了环儿好，我看老太太眼里只有宝玉，环儿这个孙子她是完全没看在眼里。”
黛玉看探春越说越激动，连忙让云翠给她倒了杯茶。
“你也消消气，说不定老太太真是为了环儿好呢。”
“哼，将来这国公府承爵的是大老爷一家，我们二房能分到三分的财产就不错了。二房还有珠大嫂子和兰儿，再加上宝玉这个嫡子，环儿恐怕随便给点什么东西就被打发出去了。再说宝玉还有个贵妃姐姐能争上一争，我呀，以后不靠这个弟弟就不错了。”
黛玉听探春这哀怨的语气就知道她对王夫人和老太太有怨气，但是她只是个女子，终身只能困于内宅之中。黛玉曾经想过若探春能是个男子，哪怕是个庶子，之后的成就都可能会比贾家的任何一个男人都要高。
“兴许留在京城真的会比去江南要好。”
黛玉想着如今江南动荡，她父亲若是从扬州回来，更是没有办法护着贾环，要是真的留贾环一个人在江南求学，她害怕会出现什么意外。
“林姐姐，你怎么这么说，不是你之前给我出主意让送环儿去江南的吗？”
朝政大局黛玉虽然从和父亲的来往通信与宴温的口中知道不少，但她终归也是一知半解，然而她有种直觉，江南迟早会有一大乱，只是这些事涉及过多，她也不好和探春直说。
“朝政更迭最为混乱，江南又是国家收入的一大源头，不知道之后会是怎样。”
黛玉这句话突然说出来探春的第一反应是想问黛玉是什么意思，可没等她问出口黛玉又说，“三妹妹，环哥儿在你心里是前途重要还是安危重要。”
探春反应很快，她能从黛玉那句不知首尾的话里感觉到了风雨欲来的不安，可现实的安稳又让她怀疑。
“真的会如此吗？”
“我也不知道，只是我的感觉罢了。”
“那林姑父他？”
黛玉犹豫要不要告诉探春她父亲将要回来的事情，但最终她还是说了句，“爹爹会没事的。”
“那环儿的事要怎么办，这些日子我虽然也教了他些东西，但我毕竟没真正参加过科举，知道的东西也是有限，若再让他在贾家的族学蹉跎，我怕他这辈子混混碌碌的就过去了。”
“其实若是求学京城附近的仓青山上有个学院也颇为有名，近些年出过不少的举子，若是把环哥儿送到那也不错，只是不知道明晃晃地送环哥儿去求学可不可行。”
当初探春想把贾环送到江南，再借助林如海的势力打的就是瞒天过海的主意，可若是把环儿送到京城附近，那绝瞒不过太太的眼。
探春苦笑，“太太绝不会答应的，宝玉还在族学里读书呢，怎么会把环儿这个庶子送到有名的书院里去。”
“宝玉是不是有个寄名的干娘叫马道婆?”
“对，林姐姐你问这个干什么?”
“太太秉信佛法，这马道婆虽是道家一派，但作为宝玉的干娘说些什么太太也是能听的进去的，更何况关乎宝玉的事呢。”
黛玉的话点拨了探春，往日里她只想着从环儿这下功夫，但说不定从宝玉那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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