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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第61章【考死笔友】


这顿香喷喷的炖牛肉,  炖非常入味。文哥儿连肉汁都没放过,一上桌浇了不少在白莹莹的米饭上,保证每一口米饭都被浓郁的肉香裹了起来。

        王爷道:“瞧你这息,  跟一整年没吃上肉似的!”只不过嘴里是这么说,该夹肉该添饭的时候他也一都不含糊,  吃比平时多多了。

        一家人吃过饭,文哥儿『揉』着小小的肚往回走,  只恨自己个头太小,肚皮没他祖父能装,要不然饭桌上比谁吃多他绝不输!

        到了晚上,文哥儿的主要活动是陪他哥和弟弟妹妹玩。夜里要灯烛,  一不小心把烧着了可把人心疼死。

        一直到第天睡饱饭足,  文哥儿才搬本丘写的《大学衍义补》读了起来。

        后世都说“宋明理学”,其实在宋朝大部分时间里程朱理学都不怎么兴盛,  朱熹更是一度被斥为“伪学”,常年遭到朝廷打压。

        直至明朝初期朱熹的学问被敲定为科举指导思想,朱熹等人的理学着作才真正走进千家万户,  成为每一个读人案头的必备目。

        经过一百多年的发展,朝野之中质疑理学的声音也渐渐起来了。

        于是有的人变本加厉维护礼教,有的人尝试探索新的方向(比如后来的王阳明心学),有的人则觉还探索做什么这玩意没救了全部推翻吧(比如后来的杨慎)。

        丘濬是第一种人,他不仅想把文风掰正,  还想把世风掰正,  掰正依靠的是往圣先贤们留下的智慧。

        丘濬这本《大学衍义补》里头很大一部分内容讲的是“理学行为守则”,以及应该如何将它们推广和落实。

        不过丘濬读的多,百家之学了然于胸,里的内容除却这些叫人敬谢不敏的“理学行为守则”之外,  还有很重要的一部分是他关于社变迁的思考,尤其是关于商品经济发展的思考。

        只是这些新想法与新思考,需要耗费许多时间和精在他浩如烟海的“理学行为守则”里头扒拉来而已。

        文哥儿这么活充沛的一个人,打开《大学衍义补》一刻钟后还是被它击垮了。

        字太多,不想。

        比如动不动来一段啰嗦到跟绕口令似的评价。

        比如动不动引用朱熹的观并发表千八百字自己的高见。

        这怎么?

        狗都不!

        丘啊丘,你写的到底是什么!

        如果大明有虐待儿童罪,他第一个官府告发丘,绝不允许丘逍遥法外!

        文哥儿皱起一张小脸,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一大摞厚厚的百万巨着。要不,每次丘家前随便往中间翻几页研究一下,假装自己读过了?

        这样做虽然不太诚实,可也比从头到尾一百万字折磨自己要强。

        文哥儿想到了这样一个妙招,顿时又精神抖擞起来了,麻溜把往中间一翻。

        好家伙,这次不是引用朱熹了,而是引用司马光!

        想法一个赛一个封建。

        作为懵懵懂懂有那么一后世记忆的小孩,文哥儿捧着左右,只一个想法:这什么玩意!

        文哥儿没有办法,索『性』从那厚厚一摞里抽另一本随机翻了起来。

        比起前面那些篇累牍的大道理,这一卷读起来轻松多了,讲的居然全是经济贸易的事,从历朝的各种经济政策讲到当朝的经济现状!

        很不错,这什么均输法……互市法……和籴法……

        文哥儿全都——不懂!

        不过这不妨碍文哥儿津津有味,并把自己弄不明白的部分记下来回头问丘濬。

        不懂才要学,学了才能懂!

        等他掌握了这些古代经济学名词,可以题考他身在河北的笔友王文素了!

        有了这么一个考死笔友的伟大目标,文哥儿捧着“市籴之令”那一卷哼哧哼哧研究起来。

        这么度过一个艰难的早上,下午文哥儿把扔开了,继续与金生琢磨起全新的建筑积木套装该如何设计。

        赚不赚钱不要紧,要紧的是他自己想玩!

        转眼到了旬休日,文哥儿溜达谢家接受旬考,结果赫然发现三个师居然都在,起来还相谈甚欢。

        这年头收学生,要么是学生直接住到师家里,勤勤恳恳地侍奉师;要么是随便挂个名,逢年过节积极写信问候,见面恭恭敬敬喊声师完事。

        像文哥儿这种一口气拜三个师,还自己按时按上门受教的,着实是不常见。

        杨廷和与李东阳便约了今天一起到谢家来,给文哥儿拟个课表,省文哥儿每到旬休日便陀螺似的瞎转。

        比起谢迁要教的科举必修课,杨廷和这边随意很,他觉文哥儿不是非旬休日过来,平日里他下衙后也可以与文哥儿谈几局,指指文哥儿的棋艺。

        文哥儿有什么算学上的问题,也可以一并来问他。

        李东阳这边则是主要是文哥儿有什么新文章要他指,实在没灵感的话李东阳给他圈个范围,比照着过的好文章来模仿创作。

        李东阳这次过来给文哥儿准备了几本很不错的文集,诸如《昭明文选》《八先生文集》之类的。

        都是很值一读的扩展阅读集。

        文哥儿才刚从骤然见到三师齐聚的惊吓中回过神来,发现从天而降的新师已经给自己塞了一摞。

        文哥儿再次小脸发苦。

        没等李东阳他们对他进行深刻教诲,他自顾自地吐起苦水来——

        在前几天,丘居然给他送了一套《大学衍义补》,他两眼发晕!怎么可以这样对小孩呢!

        李东阳道:“丘尚这可是很了不的,陛下过以后直接把他提拔成了礼部尚。难丘尚肯借给你,你可抓紧机好好把它读完。”

        文哥儿哪里知道丘还靠这本升了官,他稀奇地追问:“写还能升迁的吗?”

        未曾设想的升官道路增加了!

        李东阳道:“写什么了。”

        自古以来有“立功、立德、立言”的三不朽之说,其中的“立言”便是着立说,给后人留下有意义的思想与学说。

        你要是写《金/瓶/梅》,那朝廷肯定是没法给你加官进爵的。

        这玩意你连真名都不敢署。

        文哥儿想了想丘濬那本的内容,一下听懂了李东阳的意思。

        这种东西一般人哪里写来啊?

        唉,这是一条很难复制的升官路!

        李东阳三人瞅见文哥儿在那唉声叹气,都觉有些乐。

        这些官场上的事,与他一个三岁小儿又有什么关系?瞧他那一时高兴一时惆怅的模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已经考上进士踏入仕途、要发愁怎么想办法升官了!

        即文哥儿搬《大学衍义补》来卖惨,也没能拒绝李东阳赠送的一堆文集,并且实实地记好他们敲定下来的课程表。

        谢豆平时做什么都黏着文哥儿,这次却消失无影无踪,等到文哥儿接受完三个师的轮流考核,他才鬼鬼祟祟地探头来招呼文哥儿玩儿。

        真是一义气都不讲。

        文哥儿对谢豆予以强烈谴责。

        谢豆道:“西涯先生他们是相中了你,我蹭上多不好。”他跟着文哥儿一起读已经有跟不上了,再多安排些课程他怕自己越来越自惭形秽。

        这一,谢迁也是和他谈过的,谢豆自己做好决定只跟着文哥儿一同习举业。

        文哥儿想想李兆先初见时那憔悴模样,也清楚每个人能承受的压是有限的,自然没再强行拉谢豆随自己一起多拜几个师。

        到了下午,文哥儿与谢豆一起召唤李兆先来。

        李兆先磨磨蹭蹭地现。

        文哥儿一见到人,立刻控诉起李兆先的可耻行径来。

        孔圣人说好,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你不想叫你爹天天和别人秀你的新作,怎么能哄我写文章被你爹迫害呢!

        真是太过分了!

        李兆先本来有些惭愧,听文哥儿一通数落,自然更加羞惭了。

        他当即指天发誓说自己当时真没见他爹抄写,又保证以后有什么事一定任凭文哥儿差遣,才算是把文哥儿哄好了。

        一行人又跑丘家借。

        丘濬见了李兆先,冷哼了一声。

        一旬的时间已经够让丘濬捋清楚了,李兆先父俩才是罪魁祸首,文哥儿不过被他们父俩轮流忽悠了罢了!

        刚哄完文哥儿的李兆先:“…………”

        他着实不敢往丘濬身边凑,只好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还是文哥儿捧着《大学衍义补》其中一册凑到他跟前请教,丘濬脸『色』才缓和下来。

        丘濬了卷数,奇道:“你已经到十五卷了?”

        文哥儿面不改『色』心不跳:“每天一,不知不觉翻到这儿了。数这里最多不懂了,您给我讲讲!”

        丘濬狐疑地瞅了文哥儿一眼,有怀疑他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毕竟当初他把献给圣上,圣上都只是意思意思提拔他当个尚,明显一直晾着没,着实叫丘濬郁闷不已!

        这小真能这么实地开始了?

        文哥儿对上丘濬满是怀疑的目光,只觉这个丘太难搞了。他好心好意给他说好听的,丘怎么不信呢!

        眼自己的小心思瞒不过丘濬的火眼金睛,文哥儿只能怂巴巴地说实话:“前面几卷我不太懂,直接感兴趣的部分了。”

        丘濬本也没打算让文哥儿现在把整本明白。他没好气道:“不懂便不懂,跟我撒谎做什么?”

        文哥儿连连保证:“下次一定不了!”

        丘濬这才给他解答起里提及的历代经济学问题来。

        比起中提及的内容,他肚里的存货要多多,轻轻松松给文哥儿从管仲讲到桑弘羊,又从桑弘羊讲到王安石。

        这些都是历朝历代搞过经济改革的着名人物。

        听文哥儿一愣一愣的。

        他还是头一回知道,早在春秋时期了管仲这么个经济学家,推了国家管控粮价的“准平”政策。

        很多思想和很多做法古代人并不是不知道,只是考虑适不适合当前情况而已。

        有时候即是非常好的设想,推行不到位或不符合时势,反而可能带来灾难『性』的后果。

        比如王莽和王安石两个姓王的时不时被丘濬拿来鞭尸。

        他俩明显是改革改进沟里的典型。

        文哥儿:“…………”

        您讲姓王的讲姓王的,边讲边瞅我是几个意思?

        可恶,咱王家祖上可是三代贫农,跟那王莽王安石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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