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没看见4
高空万里无云,也不见日晕,炎炎酷暑,像是把他们笼罩在巨大的蒸笼里,地表蒸汽腾腾,无风无云,又闷又热,连鸟兽都不敢轻易离开荫蔽之处,淋淋的汗水淌了满脸,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卡车的轮胎碾过坑洼断裂的路面,车厢里很疲惫却难忍酷热的人随之跌宕起伏。
由于日光太毒辣,车厢顶棚拉了一张遮阳防水布,但这并没有清凉多少,反而是罩住了不通风,有股不散的汗味和血腥味。
受伤时最怕这种天气,炎热,闷躁,粘稠,容易滋生细菌。
“嗞嘶——”
一声悠长细微的声响之后,匀速行驶中的卡车车速缓慢下降,最后稳稳地停在路边,车厢里的人疑惑的探头出去。
负责开车的士兵拉开车门下车,绕车一圈后,无奈且习以为常地朝他们摊手:“轮胎又抛锚了。”
这一路,各个轮胎都换了一轮,新换的轮胎没多久又抛锚了。
像他们这样日夜兼程地跑,时不时还要极限操作和怪物赛跑,加上道路坑洼破损,爬山下河,不废点轮胎也说不过去。
车上的备用轮胎已经用完了,他们现在停在郊区之外,距离进入城市少说还有十数公里,那么远的路途,只能人力推行。
大叔受伤时而清醒时而昏迷,老婆婆和双胞胎一个年迈,一对幼小,就只有初迢和小镜能勉强充当一下劳力,外加六名军人士兵,大家齐力推动卡车,但依旧既吃力又寸步难行。
小镜伸手擦去脸上宛如雨下的汗水,“太热了,再这样下去我们都会中暑的。”
初迢也停下来抬手擦去额头的汗,又看了眼明明早已伤痕累累疲惫不堪,此刻依旧站如松硬如钢铁的士兵们,或许连给他们委派这次任务的首长都不确定他们能否带着这些家属同志安全抵达首都,但他们从始至终都没有遗忘自己的使命或临阵脱逃。
冲锋在前,用性命在保护任务对象。
明明他们也有家属,明明他们的家属或许仍然失联且生死未卜。
“别推了。”
初迢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了她那辆小电驴的车钥匙,“或许我们可以先让两个人开车进城,找到轮胎之后再找辆大车把轮胎运送回来?”
已经老老实实推了半个小时的众人:“……”
最后两名人高马大的兵哥骑上了初迢那辆娇小的电动车,橄榄绿配上少女粉,竟有一种让人顿时耳目一新神眉清目秀的反差萌。
剩下的几位兵哥笑到直不起腰,用他们响亮的笑声友爱地送上了他们的战友情。
坐在车后座的那位兵哥甚至连腿都不知道该怎么放,就算收起来也是撑在地上的,两人面对其他兄弟的大笑一脸憋屈,谁让他们猜拳输了呢。
兵哥骑上小电驴走了,初迢站在路边不舍的看着他们远去,
她的小电驴还能安然地回来吗?
“大叔,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初迢闻言回头,大叔已经醒了,小镜在给他喂水。
这段时间大叔的伤情反反复复,一直不见好转,甚至有些恶化,人也日渐消瘦。
以他们现在这个日夜颠簸又没有更好医疗条件的情况,他很可能撑不了太久了。
初迢屈伸了下手指,最后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明明已经看过了很多生死,也曾多次亲身置身凶险九死一生,她却依无所适从。
十几公里的路程,那两位兵哥来回花了将近两个小时,他们开着两辆皮卡车回来了。
给军卡换了轮胎,之前开走小电驴的兵哥特别不好意思地推着一辆全新的小红电驴来到初迢面前。
“初小姐,非常抱歉,你原先那辆电车我们开到城里的时候就坏了,所以找了一辆款式一样的,就是颜色不一样……”
早有心理准备的初迢摆了摆手:“没事,白月光不在了,找个替身也不错。”
原先那辆小粉驴陪她开了几个月,颠沛流离,到处寻人,电瓶和车身耗损严重,早就已经是“风烛残年”,还没散架就已经很厉害了。
这次负荷着两名人高马大的兵哥又走了十几公里,也算是“寿终就寝”了。
难得他们有心还找了一辆和原来的一个商家车型的,就是颜色更鲜艳了一些。
这个“替身”找得相当有水准。
由于天气过于闷热,继续坐在后车厢太遭罪,大家分开坐进两位兵哥开回的皮卡车里。
车内开足了冷气,将连日来的闷热烦躁一扫而空,倦怠的人顿时都神清气爽了。
大军卡在前方开路,两辆小皮卡跟在大哥后头,比列齐行。
尘土在车后飞扬,又静寞地归于平静。
……
而另一边,
军队的运输车载满了人,淌过嶙峋山路,越过凶险河桥,每走一步都让人胆战心惊,摇晃的车厢里,时而有小孩的哭闹,老人妇人的诱哄,也有青年中年的怒骂,更多的是对背井离乡,前路漫漫的惆怅和担忧。
“已经离开宜城了。”韦豪看着身后逐渐远去的群山,还有些依依不舍地感慨。
毕竟他们在这里待了几个月,虽然是被困,但也属实载满了难忘的回忆。
要是放在几个月前,有人对他们说,末日要来了,他们一定会嘲笑那人脑子有问题。
“前面是江宁城,你们要回去看看吗?”侯俊突然问他们。
他们四个人里,韦豪和仲文杰都是江宁本地人。
仲文杰抱着腿靠坐在车厢上,沉默片刻,苦笑道:“不了吧,江宁还活着能撤离的人早撤了,还回去干嘛。”
回去看到人去楼空的家或是可能存在的尸骸徒增痛苦吗?
如果他们不回去破灭唯一一点希望,就还可以期许,或许家人都已经安全撤离,在这颠沛流离的世道中,他们在某处仍健在,也可能有重逢相遇的一天。
侯俊没再说什么,他从外地来江宁上大学,如今也没有办法得知家里的情况,兽磁场影响信号瘫痪,联系全断。
每个城市受灾程度都差不多,都十分惨烈,撤离人数十不存一。
“你呢?阿野?”韦豪问旁边的人。
“没人,死光了。”洛野冷冷地回。
绕是五大三粗的侯俊听了都觉得不妥,连忙扯了扯韦豪,怎么哪壶不提提哪壶。
他之前放暑假去找过洛野,他去那里旅游,知道洛野家在那个城市,就去找洛野玩,没想到会撞见洛野和他父亲争吵闹掰的场景。
那天洛野被赶出那个家,从此他就再没回去过。
侯俊还看到他那个继母和继弟在洛野走后脸上露出让人恶心的得逞的笑,恨不得上去把他们脸打歪掉。
“爷爷,我想喝水,我饿。”
同乘一辆车的一对爷孙里,小女孩晃了晃她爷爷的手,怯声撒娇着。
“刚吃过,怎么还饿啊……”
手上和脸上都长满了象征勤劳的晒斑和老年斑的老人有片刻的无助。
他摸着旁边空了的面包袋和水瓶,已经倒不出一点碎渣,他们的食物现在都是由队伍统一配发的。
“爷爷我饿。”
小女孩并不懂此刻他们的窘境,只知道自己现在很饿。
而老人只能伸出自己粗糙皲裂的手一遍一遍抚摸着孙女被汗湿的脸,哄着她,“再忍忍,再忍忍就要发食物了。”
“我饿……”
小女孩的哀求不断。
老人正束手无策时,一只指尖苍白的手捏着一袋压缩饼干递到他们面前。
他们抬首,看见那位保护了他们整个村子的年轻人仍闭着眼,可原先放在他身边的那袋压缩饼干此刻正被他捏在手上。
“吃吧,离发放晚餐还要几个小时。”他声音平淡得毫不起伏。
“爷爷……”
小女孩看着那包饼干又急切地推了推老人。
老人顿时有些要老泪纵横,他连说了几个谢谢,才接过那袋饼干,小心翼翼地撕开喂给一直喊饿的孙女。
韦豪几人看着洛野将自己的食物和水都送了出去,想说什么又住了口。
异能者觉醒异能之后,由于体内运转异能会加速体能消耗,所以他们对热量要求比常人更多,简而言之就是饭量大。
现在他一口没吃,全送人了。
“阿野,你饿了跟我们说。”几人不放心地说着。
现在异能者就是顶尖战斗力,加上洛野整个队伍也才四名异能者,要保护这里三百多号人,少一位战力都是巨大损失,更何况还是洛野这个杀伤力尤其恐怖的。
晚霞是暗沉浓厚的颜色,层层厚重的乌云悬在天边挡住了淡蓝的天光,一缕浅黄的霞光穿云而过。
一路摇晃的车厢停止抖动,所有队列的车都停了下来。
“原地休整。”
“原地休整。”
背着枪的几名士兵抬着装着食物和水的箱子一车一车地发放食物,并且通知下去。
原本漫不经心的洛野站了起来,他踩在车厢上,看着底下发水的士兵问:“休整到什么时候?需要停留多久?”
被问到的士兵愣了一下,认出他后,只是摇了摇头,说:“不知道,长官只说让我们休整。”
洛野看着这附近林野深重的场地,眉头紧紧蹙着,心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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