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真情敌(一)

　　三角地不交出去，二十三座坟墓稳稳地扎在那里。这是陈平正的底线。李子民知道了，他比陈平正还要高兴。终于可以去南国茗城放松一下了。

　　在南国茗城，自己的宾馆里。顶楼有一个硕大的包间。灯光柔美，放着轻松的音乐，乐声似乎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李子民坐在主位上，靓女们还没有到齐。李子民忆起第一次来茗城，那时候确实有点傻。就在这里吃饭，身旁一边一位靓女，那么年轻，那么漂亮。屋内有空调，不热，他却浑身大汗，湿透了衬衣。不会吃饭，也不会说话了。

　　陈平正知道，他家有贤妻，却躺在床上。他就形同鳏寡。突然和女孩子坐的那么近，是不好意思。他说：

　　“子民，吃两口饭，咱们出去，找地方开发一下你那蛮荒的大脑。”

　　李子民草草吃了点东西，便被豪车拉到茗城最大的歌舞厅。这种排场，令李子民咂舌。他驻足不敢往前，拉住陈平正说：

　　“哎呀，这么铺张的，被人看见，影响不好。”

　　陈平正郎然一笑，揽着他的肩膀，就向歌舞厅里走，他说：

　　“茗城是什么地方，灯红酒绿。来这里的达官显贵人多了，谁认识谁呀。这种地方，都是腰缠万贯的先生们，不怕，我们先进去看看，慢慢适应。”

　　他们来到一个硕大的包房，里面装饰豪华，灯光柔美。

　　陈平正邀来了一大群靓女，个个如花似玉，衣着暴露。陈平正坐在了李子民的旁边，让他随意挑选。

　　李子民满脸通红，佯做生气，嗔怨陈平正说：

　　“陈平正，你的作风有问题。”

　　陈平正噗嗤一声笑了，俯在李子民的耳边，他说：“你还生活在上一个世纪，换脑子吧，我的兄弟。”接着他转过头，大声地对靓女说：“谁的作风不正，请举手。”

　　靓女们知道陈平正的身价，有人举手了，接着都举手了。陈平正挑最先举手的两位，也是最漂亮的两位，示意她们过来。

　　李子民的左右，各来了一位靓女，他被夹在中间，极不自然。看着陈平正，又看看刀子，他们都揽着靓女。没人顾忌到自己了。李子民郑重地伸出手，欲和身旁的女孩子握手，女孩极不习惯。不过，还是握了。他问：

　　“你叫什么名字呀。”

　　靓女噗嗤一笑，靠近他，俯在她的耳边，吹气一样地轻说到：

　　“靓女。那一位也是。”

　　身旁的靓女们同时都浪笑了起来。李子民如入迷途，仿佛自己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他努力融合时下的环境，自觉也不那么热了，和靓女们聊了起来。

　　“李总，来，我敬您。”一位靓女举杯，谜一样地笑着，她说。

　　李子民不会唱歌，也不会跳舞。可他会喝酒，能喝很多的酒。就这样，在这个让人沉迷，勾人畅想的梦一样的环境里，李子民左一杯，右一杯地展现自己酒量。

　　不知道喝了多久，李子民觉得头晕，双眼迷茫。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左，或者向右偏移。左右都有人挡着，柔美的玉体都会像他靠拢，支撑着他。李子民醉了，他觉得还能走，似醉非醉。

　　怎么上的汽车，怎么到的宾馆，断断续续的，李子民记得不是十分清楚。只觉得是被两位靓女搀扶着，把他扶到了床上，帮他脱了鞋袜。

　　李子民失败了。他抗不住灯红酒绿的酒家，朦胧中看到卧室里的丽影。他要睡觉了，得赶她们走，可是他无力说话。

　　“要喝水吗？”有人问他，嗓音是那么的温柔，仿佛是天籁之音，令他心动。

　　有人扶起了他，他仍有点晃。有人垫在了他的身后，柔软身体的温热传到了他的身上，他忽然抓住了那只小手，好撩人呀。他喝着水，把那只小手抓得更紧了。

　　这一夜，李子民忽然觉得，在他的世界外边，居然还另有一个让人心醉的世界。他苦熬了几十年，现在突然眼前一亮，桃花园的世界就在身边。

　　一件普通的事，不就是认识的问题。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道。李子民的蛮荒之地，生出了令人沉醉的畅想。他喜欢南国茗城。他爱这里自由的空气。不是么，这里没有人注意他。是他任马奔驰的丰美草原。只要是他想得到的，这里都有。他拼命地在南国茗城采购幸福。

　　现在想起以前自己的做派，李子民自己都觉得可笑。辛苦几十年，要说他少了什么，那只有一样东西，自由。

　　靓女们陆续到来，进来一位，必然要走到李子民的面前，弯腰把香艳的面颊送上，行一个左右的贴面礼，才可以找位子坐下。李子民看看，还有位子空着，他突然说：

　　“杨秋来了没有。”

　　靓女们面面相觑，不敢言语。

　　陈平正不由心悸。这是哪儿走漏了风声。让李子民知道了杨秋的存在。是她。是她。还是她。他换个儿地看着这群靓女。有伴过杨秋购物的，也有伴杨秋出门逛街的，肯定有一位嘴松，让李子民知道了他一直藏着的珍品。

　　李子民算是看出来了，有陈平正在，哪一位靓女都不敢出声。他转向了陈平正，他说：

　　“叫杨秋过来，一起乐一乐。”

　　“这种场合，杨秋从不过来。”陈平正说，他看了一眼李子民。

　　李子民不悦，拉身边的靓女，揽在了怀里，他说：

　　“还不是从歌舞厅里划拉过来的。”

　　陈平正在心里苦笑，转而又露出了笑脸，他说：

　　“不，不一样。她又不会喝酒，也不唱歌跳舞。咱们不让她来，她来了挺扫兴的，好好，来，子民，我先敬你一杯。”

　　不听他李子民的，陈平正鲜有。今天为了这么个杨秋，居然抗拒他。李子民也是，你越是捂着盖着，他就越是要见。不过碍于今天美女们在场，他还是给陈平正一个面子。他把酒喝了，向陈平正举了举空杯，他说：

　　“总不能让我这个大伯子去看她吧。”

　　陈平正听出来了，李子民这是一定要见杨秋。他连忙陪起了笑脸，他说：

　　“子民，你这说的是哪儿的话，是她请你，今天是忙么，明天，她安排请你去吃饭。”

　　陈平正给李子民挽回了面子，李子民满意了。转身和身边的靓女一碰杯，仰头干了。他说：

　　“赶快吃，吃完饭今天咱们到外边的歌舞厅，来它一个痛快的。”

　　靓女们快乐了，争先恐后地和李子民交臂。好像只有和他喝上一次交杯酒，才能感到荣幸一样。

　　这样的奢华生活，使李子民长夜难眠。在南国茗城，李子民仿佛去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得倒时差，中午过后，才能起床。

　　金屋藏娇，陈平正的媚娘，只瞒男人。歌舞厅的靓女们个个嫉妒媚娘。在陈平正的面前，是不敢提起，佯做秘密。私下里，那简直就是一个大白话，他们窃窃私语，随意乱说。李子民就在她们中间厮混，能有不知的道理。只是过去事紧，不记得提起罢了。媚娘，杨秋，两个名字，一个人，李子民早就了如指掌。不过，他听说人美，只想看看，并没有什么打算。女人嘛，太多了，看都看花了眼。见媚娘，只是出于好奇。

　　陈平正一直在等李子民睡醒了，他安排好了，媚娘在餐厅吃完饭就走，不必呆多长时间。意思一下，就是那么回事。

　　到茗城别墅以后，李子民以为，迎他的时候媚娘就会出来，结果没有。现在菜已基本上齐了，还不见媚娘的影子。他笑着对陈平正说：

　　“这是藏神哩。开饭了，你的那个美神还不露面。”

　　“来，干杯。”陈平正端起酒杯，他说：“她不喝酒，吃碗饭就走。”

　　“不是吧，歌舞厅里寻来的女人，这不惯坏了。来客人也不出来接待一下，像什么话。”李子民不由发泄心中的不满，他说着，端杯轻呷一口，有点生气。

　　陈平正看状，也觉得不好意思，连忙端杯过来，赔罪似的说：

　　“不好不好，我认罚一杯。常喝酒，会得酒糟鼻，不能让杨秋喝酒，怕伤了她的形象，来晚了，罚我罚我。”

　　为歌厅女子，罚酒罚了陈平正。李子民觉得合算。心情也慢慢地好了许多。本来嘛，见见媚娘，也会闹着玩儿的，他也不计较。便接二连三地干了起来。

　　酒过几巡，保姆过来，在陈平正的耳边嘀咕，陈平正点了点头。餐厅的门开了，媚娘飘然而入，她款步走到了餐桌的对面，离他们俩很远。躬身向李子民一笑，轻声说：

　　“领导好。”

　　那声音，宛若天籁之音。特别是她那躬身一礼的那个瞬间，形如仙女散花，李子民只想伸手去接，接住她飞出去的花瓣。李子民忘乎所以，像乘了飞机，驾了云。头脑让媚娘抛出的花瓣塞得满满的。他慢慢站起身，呆住了，不知道吃，也不喝酒了。他的耳朵也奇了，什么也听不见，只希望媚娘再说上几句。

　　陈平正也站起来了，替李子民端上酒杯，碰他的胳膊说：

　　“子民，来，咱们喝酒。”

　　李子民晃开了陈平正的胳膊，眼睛盯在媚娘的身上，也不坐，他呆呆地说：

　　“不，我想和杨秋说话。”

　　陈平正苦了。李子民什么都好，但凡见了女人，贪得无厌。今天看见了媚娘，鬼才知道他会想出什么馊主意。心里悔恨万千。但是，他没有办法。只有以后不让他再见就是了。他说：

　　“子民，边吃边聊多好。”

　　李子民醒了，觉得有些失态。不过没关系，在此就是他和陈平正，没有外人。他有些脸红，对陈平正说：

　　“哎呀，不好意思，突然有点发迷，你真有眼力啊。”

　　陈平正本不谦虚的，他自己都暗自佩服自己的眼力。有李子民在，他不能再赞赏媚娘了，免得李子民想入非非。他要低调，再低调一点，他说：

　　“你们四川多得是，回头给你也找上一位，比她更美，更加漂亮。一定得让你满意。”

　　李子民无奈，但愿这世界上有比媚娘更好的女人。他已经缓过来了，不好意思地端起了酒杯，隔桌望着媚娘，他说：

　　“子民眼拙，来茗城的第一天就该先来看看杨秋的。今天才过来，太晚了。”

　　男人的心事，女人猜得最准。面对色眯眯的李子民，媚娘不由作呕。她笑着说：

　　“领导，这也不晚呀，以后有空常来吃饭。”

　　这本是一句客套话，李子民觉得暖在了心田。他连忙说：

　　“会的，会再来的。以后再不许叫我领导，就叫我子民吧。叫子民多亲切。”

　　原打算吃完饭就走的李子民，这一餐饭一直吃到晚上。陈平正等得不耐烦了，俯在李子民的耳边说：

　　“没时间了，那边还等着呢。”

　　李子民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别墅，出了大铁门，他忍不住又回望了一眼，对陈平正说：

　　“回宾馆休息。你安排得这么密，谁能吃得消。”

　　陈平正拗不过李子民，取消了所有的活动。李子民是累了，两天里四场活动，晚上比一个工作日的时间还长，这是超负荷运转，是机器也该停下来休息了。看了媚娘一眼，李子民便忘不了媚娘。媚娘总是在脑海里飘，她那一躬身，实在让人销魂，李子民在媚娘的飘然中进入了梦乡。不知道迷糊了多久，忽然被梦惊醒，是媚娘的梦。他忍不住了，看看表，已是夜里三点，不知道歌厅下班没有。他要找女孩子来，一扫媚娘的梦魇。还好，此时的歌舞还未到尾声。

　　李子民独自来到了歌舞厅的大门口，他犹豫了，没有迈步进去。歌舞厅依旧灯火辉煌，他不去了。在这个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位媚娘了。

　　回到了卧室，他合衣躺在床上，媚娘的丽影，在他的脑海里久久不散。这一夜，他没有睡好。

　　第二天，李子民病了。是太过劳累，也是记挂着心中的向往。他住进了病房，却闹着要回宾馆。宾馆里打针不方便，又得回到病房。就这样闹腾了两三次，最后还是待在了宾馆。他向陈平正提出来一个非分的要求，他说：

　　“我难受，能不能让媚娘过来给我喂上一口水。”

　　陈平正怒了，但是他发泄不出来。李子民是他最要好的朋友，不就是让媚娘喂上一口水么。他觉得，也许李子民和他一样，看见媚娘，只是欣赏。就像欣赏珍品一样，那没问题。珍品可以共享。他便让媚娘过来，给李子民喂水。反正他也在，出不了什么问题。

　　李子民看见媚娘来了，身上的病好了一大半。喝了媚娘喂上的水，说不定病就痊愈了。媚娘喂水的勺子刚到嘴边，李子民忍不住抓住了媚娘的手，他说：

　　“谢谢，谢谢你还挂念着我。”

　　除了陈平正，就连石诚都没有如此捉住过她的手。媚娘不由满脸通红，她轻轻地抽出了手，把水杯和勺子放在床头柜上，她说：

　　“领导的病大好了，坐起来自己喝吧。”

　　说起来也奇怪，李子民觉得自己的病真的好了。他不费力地坐了起来，自己一勺一勺地喝水，他说：

　　“杨秋，你真美。比良药还灵，我这就好了。”

　　媚娘没有觉得自己美。她反倒觉得美有时可能会是灾难，自己想要的，就是得不到。塞给自己的，都是自己不想要的。有了美，就得放弃自由，跟着那些自己压根就不想要的东西走。她不喜欢别人赞美她，特别是男人。

　　“我没有那么神。你已经好了，还有那么多的酒等着你去喝呢，快起来吧。”

　　媚娘就是神，经她这么一说，李子民顿觉得浑身清爽，没有病了。他本来是打算来南国茗城享受的，却莫名其妙地躺在病床上，浪费时间。他侧身从床上爬了起来，兴致冲冲地对媚娘说：

　　“你说得是，我没有病，走，吃饭去。现在就到你的别墅里吃饭去。”

　　媚娘嗔怨地看了陈平正一眼，她心想：还领导呢，这不就是市井里的热粘皮一个。媚娘就不打算让他去别墅里吃饭，她说：

　　“太晚了，家里没有准备。就在宾馆里吃吧。”

　　“好好好，就在宾馆里吃，不要叫别人，就咱们。”李子民连忙接茬说。

　　在宾馆里吃饭，李子民仍是食之无味。因为媚娘就吃一碗饭，便拜别了他，飘然而去。

　　李子民回到宾馆里，他不要陈平正陪着。他失态了，原以为要放纵一下，结果放纵得离谱，尽显自己本性中的丑态。不能这样，他仍然得像过去一样，得装起来。面临要解决的问题，不能感情用事，想要得到的，别人不会拱手相送的。他从现在开始，不再花天酒地了，因为他的做派，媚娘可能都知道。喝酒也不要太多。像以前一样用技巧去解决问题。他得找陈平正好好谈谈。他想得到的，没有人拦得住。今天，李子民也是一样。

　　陈平正觉得，他和李子民的友谊，不能为女人伤了和气。他利用这一天的时间，遍寻了几个歌舞厅。为李子民物色最好的美人，替代他心中的媚娘。终于寻得一位，虽说不比媚娘，却也是风情万种，千媚百态。情人的眼里，万事难料。以为李子民自会喜欢。他请李子民出来喝酒，李子民推说不舒服，不愿出来。他干脆带了女子去到宾馆。他说：

　　“子民，走，楼下开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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