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八七章 古老的工具(三合一)
吃过早饭之后,心情非常不错的韩大神子在部落里溜达了一圈之后,来到了厨房不远处。
这里如今正在挖井。
随着挖井人的不断劳作,这口井已经被往下挖了两米多、将近三米深了。
新挖掘出来的泥土,已经不能直接用铜锨甩出来了,需要有人用绳索、椤头这些往外面拉。
对于打井,韩成并陌生,这主要得益于在他儿时的时候,他们那里由政府主动推行了一个打井的政策。
好像是让每家打一口井,一口井给补贴一百块钱。
那时候的一百块钱,不是一个太小的数目,对于除了种地之外,几乎没有其余收入来源的农家来说,很是不少。
于是,村上人家纷纷打井,韩成家自然也不例外。
记得那年家里还种着香菇,非常的忙碌,不过家里的井还是被父亲给打了出来。
推行打井的政策,真的是一个极好的政策。
以前没有打井的时候村子里好几百口的人,总共只有三口井。
韩成记得最清的就是早上鸡子叫,天才刚昏昏的,家里的人就已经起床担着水桶,拿着井绳去村头的水井那里打水往家里担了。
不能去的晚了,去的晚了井里面就没有水了。
有几次就是起的晚了,井里面没有了水,而家里又等着用水做饭,父亲就拿着瓢、带着水桶蹬着井沿下到了水井里面,用瓢‘刮’上两桶带着沙土、显得浑浊的井水回去,澄清之后做饭用。
至于饮牛的水,都是从村里的大坑里面担回来的。
后来家家户户打了井,起五更抢水吃的日子就再也不用过了,用水一下子方便了许多,人也变得轻松了不少。
韩成长大了一些之后,曾经过问父亲为什么之前的时候村子里的人不知道在家里挖井,都指望着那三口古井抢水吃。
得到的答案是,那时候都以为打井非常的艰难,需要往下打上许多,才会出水。
结果真的开始动手挖了,才发现打井远比想象中的容易。
就比如韩成家里的那口井,只有三米多点就已经出水了。
早知道打井这样容易,早就开始打了,没有补贴也打。
这是韩成从父亲口中听的不止一次的话。
站在正在开挖井边,回想着往事,韩成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打井说起来简单容易,但有些时候也并简单,比如往下打的时候遇到石头层……
这可就真的令人头疼了。
将之填上重新换个地方打吧,实在耽误功夫,不重新打吧,这石板实在是令人头疼。
好在当时名为硝酸铵的化肥还在生产销售,再买上一些硫磺之类的东西,在院子里支起一个破铁锅,下面烧着一些火,自己就能炒制土炸药。(不知道别的地方是怎么做的,我们那里就是用铁锅搅拌混合炒制出来的,亲眼见到过,不过不怎么安全,听说有炒炸将房子都崩塌的。)
再配上从开石头的工厂里面弄的雷管与导火索,就能将下面井里面的石头给炸掉。
当然,这个过程有些惊险,操作不好很容易出问题。
比如跟韩成临近的二伯家,在炸井里面的石头的时候,就没有选择好盖井口的东西。
结果一炮响了之后,用来盖井口的牛车车板直接被轰了一个稀碎,有崩飞的石头落在韩成家的房子上,砸烂了好几片瓦。
韩成吸鼻子的原因就在于此。
那个年代有硝酸铵化肥在,还能买到硫磺,弄到木炭这些东西,配好土炸药之后,能够对付井里面遇到的石头层。
倘若自己部落往下挖井的时候,也遇到了石头层,那可就令人难受了。
自己虽然记得怎么做的,但没有硝,也没有硫磺,只有木炭也是屁用不顶。
也是因为如此,韩成此刻的心情才会比较忐忑,有事没事总是过来转悠一圈,盼望着水井能够早些出水,不要遇到石头层。
不然,依靠部落现在的条件,一但遇到。十有八九需要将已经挖了很深的井给重新填上,再另外选择地方去挖掘,碰运气。
“好了!拉!”
在这里看了一会儿之后,井里面有声音传出。
守在井口处的人,听到这样的声音之后,就开始抓着绳子用力的往上拉,绳子绷的紧紧的。
片刻之后,装着土的椤头就来到了地面上。
在上面的人往上拉椤头的时候,井里面的人就贴着井壁站在一边,尽量不站在椤头的下面,免得有泥土、或者是装着泥土的整个椤头掉落下来砸到人。
上面的人将装着泥土的椤头放到距离井口比较远的地方,把带着钩子的绳子从弧形的椤头柄上面取下,勾住另外一个空椤头,将之放下去。
做完这些之后,这人才拎着装有泥土的椤头往别处去,将这从井里面拉出来的泥土倒在院子里比较低洼的地方摊平,并用脚踩实。
一椤头一椤头的往上提土并不轻省,现在井还不够深,还好说一些,等到井再深一些,往上面拉土就更加不容易了。
站在这里看了一会儿之后,韩成想起了一个经常和井配套使用的简单工具——辘轳。
辘轳这种东西,韩成见过,但见得并不是太多。
这主要是因为,在他们那里家家户户开始打井之后,一种比辘轳更好更方便的汲水器具出现了。
这种汲水器具在他们那里被称为‘压井’。
因为利用了杠杆原理的缘故,用压井汲水很是轻省,只需要一只手,还不用太大的力气就可以将井里面的水给抽出来,可比水龙头快多了。
而且安装由生铁与橡胶这些制成的压井,还有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需要在井口上面垒砌一个高出地面的井台,并在上面盖上比较沉重的盖子。
这样一来,不仅仅可以防止灰尘等东西往井里面落,更不用担心家里的小孩儿会不小心掉到井里面。
所以,辘轳这种使用了很多很多年的从井里面往外汲水的工具,很快就被淘汰了。
不过,在后世属于被淘汰的东西,在这个时代却无疑是一个利器。
至少在部落里没有能力制造出‘压井’这种汲水的利器之前,辘轳这种简单实用而且成本还不高的取水工具不会被淘汰。
而压井这种东西,想要在部落里出现,是真的不容易,生铁铸造这一点等到找到优质煤炭、铁矿,建造起高炉这些东西,把钢铁的冶炼技术点出来,且铸造技术进一步得到提高,还是有可能将之造出来的。
但,下面那个覆盖口子的橡胶片,可就真的让人头大了,或许需要驾着一叶扁舟远走他方,才能寻找回来一些,然后又是一长串的技术难题等东西需要解决。
所以,科技树这种东西,真不是说想点就能点出来的,也不是说你知道怎么做就可以的,连原料都没有,知道的再多又有什么用处?还不是要干瞪眼。
与其想些不切实际的,还不如先根据现有的条件,先弄出来一些能后立刻投入实用、提高生产力的工具出来使用着。
骑着驴子找好马,总比光靠两条腿走着要快。
这个道理韩成自然是知道,所以在这里站了一会儿之后,他就干脆利落的返回房间找来纸笔来勾画辘轳了。
辘轳这种东西的构造非常简单,可以将之看作为一个放大版的、挂在腰间非常拉风的四轮车的车钥匙。
只不过往车头里面放、用来摇车的那一截要更长,并且中间的的部位是一个粗上很多倍的圆柱。
这是因为辘轳上面用来缠绕绳子的部位粗的话,同样的一圈转下来能够在上面缠绕更多的井绳,可以更快的将桶从里面给拉出来。
辘轳的构造简单,再加上经过一次次的‘磨练’,韩大神子的画技有了不小的提升,所有没有用太大的功夫,韩成就将之给勾画了出来,然后就拿着去找跛这个高手匠人。
在韩成的指示下,二师兄又用陨铁打造了木匠专用的锯子、刨子刃这些东西。
到了如今,木匠室已经拥有了一整套用陨铁打造的工具。
以跛为首的木匠室的众人到现在都没有从得到陨铁工具的兴奋中恢复过来,每天只要走进木匠室、看到放在里面的陨铁工具,一个个就忍不住的给打了鸡血一样,士气加成的效果简直不要太好。
韩成走进去的时候,几个人依旧在里面叮叮当当的忙活个不停。
就算是没有太多的活计可干,为了多使用一些异常顺手好用的陨铁工具,也会想方设法的找一些活计来做。
所以,当看到韩成拿着一张图纸走进来之后,跛等人都显得极为兴奋。
因为这不仅仅意味着他们又有新的东西制造了,还表示他们有着更多使用陨铁工具的机会。
韩成将手中的图纸递给跛,跛拿着仔细的观看,其余几个木匠也都凑到一边跟着看,叮叮哐哐的木匠室之中,安静了下来。
“看明白了没有?”
这样过了一阵儿之后,韩成见跛抬起头来,就笑着问道。
“神子放心,一定能做出来!”
跛现在很有大匠的风范,带着青雀部落第一高手匠人该有的自信,听到神子发问,就将胸膛拍的砰砰作响,进行保证。
一个人气质,是可以进行后天培养的,同时也跟其所处在的位置有很大的关系。
就比如跛,成为了部落里在木工与编制上面最为优秀的人,在部落里的地位得到极大提高之后,跛整个人的气质变得都不太一样了。
不再是之前那种唯唯诺诺,处处陪着小心,看东西都不敢正眼去看的样子。
而是变得有自信,走路腰杆都能挺的老直。
如果不是这样,几天前的他,也不敢一把推开自己的配偶了。
“那就好,你看看能尽快做出来了就尽快做出来,做出来之后好将之架在井上。
不过当作轴来用的这一根木头,一定要用结实的木料来做,不然往上面提水的时候断掉了可就不好了。”
韩成笑着对跛进行交道。
后世时他所见到的辘轳,中间的轴是用铁棍充当的,整体构造跟烧柴油的四轮车或者是三轮车的车摇把,穿上一截没有它长的圆木之中,非常的相像。
不过大铁棍这些,部落里并没有,只能是用木料来代替。
好在用辘轳提水一次也不会特别的多,就部落里用来提水的罐子,一次能够有装个四五十斤就已经顶天了,再多也装不了,因此上用结实的木料当作里面用来承重的轴也可以的。
跛用力的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明白了神子的意思,然后操着陨铁工具忙碌开了。
先找来一根成人胳膊粗细、很是坚实的木料过来,丈量了长度,在其中比较细的那一端留下印记之后,就让猫耳拿着陨铁锯子,沿着那道印记将之截断。
而他则去做其余的事情。
这种被跛他们叫做铜木的木料真的非常坚实,纵然使用的是陨铁打造出来的锯子,猫耳也是花费了不短的功夫才将这根成年人胳膊差不多的木料截断。
韩成将掉落在地上的那一节大约还有三十厘米长的铜木捡拾起来,拿在手中。
入手很是沉重,远比一般的树木要结重。
而且被截断的断口处,有着一圈圈细密的年轮。
这些细密的年轮几乎是一圈紧挨着一圈,密密麻麻的,跟杨树、泡桐等这些生长快的树木,两个年轮之间能够相差两三厘米的距离相比起来,要密集的太多。
韩成粗略的数了一下,这根胳膊粗细的铜木上,足足有四十三个圈。
也就是说,看起来不怎么起眼的它已经生活了四十三年了。
怪不得这样的坚实。
韩成这样的感慨着,并伸手在因为被截断而显露出来的年轮上摸摸,上面带着一些温度。
这是不久之前被锯子磨擦的了。
猫耳将这跟铜木截好之后,又在跛的命令下将上面的皮给尽数揭掉,并用斧头将一些疙瘩这些砍去。
砍过之后,又用小刨子将之一下下刨的平滑。
随着时间的逐渐流逝,如今当初那个因为画不好线而被难为的直掉眼泪的未成年人,如今成长为青雀部落之内,仅次于跛的木匠了。
而当初韩成带着他做出来的那个墨斗,进过长时间的使用之后,已经开裂了。
并且,随着技艺的进步,部落里后来用制作出了更多、更为精美的墨斗,但那个显得粗糙,并且已经开裂不能够使用的墨斗,猫耳也一直没有舍得丢掉。
它被猫耳珍藏了起来,就放在属于他睡觉的炕的最里面,与他头枕的地方平齐。
睡觉的时候,只要他一转头,就能看到这个墨斗,就能想起当初的事情。
他能够一直坚持不懈的练习手艺,并达到青雀部落第二的位置,这个墨斗以及神子当初对自己说的那些话,起着极其重要的作用。
在加班加点的练习手艺的时候,有不少时候,猫耳都觉得自己太累,觉得自己或许不需要这样拼命,自己可以和其余学习木匠手艺的人一样,多休息休息。
但他一直都没有这样做。
那个墨斗,以及神子曾经与自己说过的话,让猫耳就这样一直坚持了下来。
当日复一日的这样埋头练习手艺,持续了很长的时间之后,再回首的时候,猫耳忽然间发现,自己已经走了很远很远。
当初比自己学习木匠活计早的人,以及比自己在这方面有天赋的人,都在不知不觉之中被自己超越,被自己给远远的甩在了后面。
人的一生很长,也很短。
在这一生之中,会遇到许许多多的人,经历许许多多的事情,但有些事情,只能一个人去做,有些路,只能一个人走。
独自一个人品味着孤独,承受着前行路上的压力与痛苦,熬过了患难,再回首时,人们往往会为自己当时的坚持而感到骄傲。
感谢当时的自己没有停止不前,没有半途而废,而是一路坚持了下来。
而往往,这个状态出现的时候,也是一个人成长最快、进步最大的时候。
猫耳将这根铜木的轴打制好之后,跛还有另外的一些人也将外面的那个圆柱给做好了。
将铜木的轴从圆木的中间穿过,找好位置之后,用笔做出记号,又将铜木周从中间抽出来。
然后跛以及猫耳两个人,分别按照之前做出来的印记,拿着斧头、凿子在铜木轴上,以及外面的那个圆柱上面凿孔。
铜木过于结实,所以跛使用的是陨铁斧头与凿子。
猫耳使用的是青铜斧头与凿子。
至于另外几个木匠,则开始拿着斧头等工具,在那里制作木钉,为跛与猫耳两个人打下手。
好一阵儿叮叮当当的声响过后,铜木轴以及外面的洞都被打好。
跛他们再次将铜木轴穿进直径大约二十厘米的圆木之中,稍微调整之后,使得两者之上的孔对照整齐。
而后跛接过一根木钉穿进去,用斧头将之钉牢。
木钉多余的部分,则用斧头砍去,使得其与外面的圆柱平齐。
这样的几圈木钉定下来之后,外面的那个圆木,就跟铜木轴牢牢的结合在一起了。
只需要在装上一个L形的柄,辘轳的主体也就成了。
“再做出来一些两厘米厚、四厘米宽的木板,截的和辘轳上面的圆柱一样长。
等到将辘轳上面涮过桐油之后,就每隔两厘米左右的距离,往上面弄一片,稍微固定,再用结实的藤条分成三道或者是五道,将之捆扎结实,而后再通体涮桐油。”
见众人已经将这些给做出来了,在一旁站着没有离开的韩成,就出声给出新的命令。
这些东西,之前的时候他没有往图纸上画。
倒不是说他想要学习猫主子留一手,而是因为在画的时候,他没有想起来这些东西有什么用。
现在,他已经想明白了,这些被牢牢捆在外面的木板,是用来防止那一截圆木开裂不能使用的。
有了外围的这层隔开捆起来的木板在,就算是里面被穿起来的圆木真的裂开了,也一样不会影响辘轳的使用。
并且,多了这层厚度为两厘米左右的木板之后,辘轳的整体也会变得更粗,缠绕绳子的时候也会变得更快。
明白了韩成的意思之后,跛几个人就立刻就开始照做。
这些事情简单,再加上人手多,可以进行分工,所以过了一阵儿之后,便已经将之做好了。
把这些做好的同时,另外一个人,也将用来支辘轳的架子给做好了。
很简单,就是两组交叉捆绑起来的木棍,呈现X形。
只不过交叉点要高一些,最需要注意的地方就是两组架子的交叉点的高度要一样。
当然,就算是高度不太一样也没有关系,进行固定的时候,将比较高的那一侧多往地下埋一点也就是了。
桐油这东西与油漆有着很大的不同,油漆刷上之后,在干之前绝对不能去碰,但如果刷的是桐油,只要不介意手上沾染上一些桐油的话,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所以,在想要早些看到辘轳效果的几人的操作之下,刚刚刷了桐油的辘轳就被架在了厨房那里的那口井上。
找来一根结实、而且又长的麻绳,将其牢牢绑在辘轳上面,搅动辘轳把绳子一圈圈缠在辘轳上,就可以投入使用了。
把往外装土的椤头往缠绕在辘轳上面的绳子上的一绑,再把手一丢,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椤头就朝着井里面坠去。
同时带着绳子将辘轳带着飞速的转动,直到椤头到达井的底部之后,辘轳才会停止转动。
“好了!拉!”
这样过了一阵儿之后,下面传来了装好土的声音。
之前进行拉土的那人,就显得有些激动的握着这新鲜出现的工具的柄,一圈圈的搅动,绳子被缠绕在辘轳上。
过了一会儿之后,装着土的椤头就出现在了井口之上。
这人一手扶着辘轳柄,伸出另外一手将之拉到井口外面,再把绳子取下。
将这一套动作完成之后,这人的一张脸涨得通红。
不是因为使用了新工具过于激动了,而是因为累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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