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有爷爷真好
朱元璋用过膳，准备处理国事的时候，蒋瓛带着这几天的情况前来汇报。
“陛下，臣这两日去了钱唐，蓝玉那里，在徐府的手下也回来禀告，陛下想听哪一家的。”
这已经是习惯了，蒋瓛每次收到消息，都会一人饰演多个角色，为朱元璋展示现场的情况。
最初是为了监察百官贪污腐化以及平日里的事情，现在比以前还要繁琐一些。
当初，从毛骧开始，这份差事就是做陛下的眼睛和耳朵，如此一来蒋瓛倒也做的很好。
“一个一个说。”
蒋瓛便将钱唐在府中和其他官员说的话，还有钱仲他们的话，都仔细学了一遍。
“陛下，钱唐要在学宫雅集和长孙殿下比试，输了就让长孙给钱仲磕头认错。”
听到这句话，老朱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满和冷意。原本对于钱唐上次给孙儿打抱不平，他是有些同情的，毕竟蓝玉打了人家孙子。
可今天听到蒋瓛的禀报，觉得钱唐的孙子真是该收拾。
“他钱唐让咱的乖孙给他孙儿磕头认错，他是越活越糊涂了，你到时候派几个人去，暗中护着。”朱元璋顿了顿后冷声说道。
而蓝玉这边，这几日做事情越来越规矩，朱元璋听在耳朵里，记在心里。
他一直担心到时候他们不承认自己大孙怎么办，现在看来，过去了十多年时间，蓝玉依旧还如大孙小时候那样喜爱大孙。
看到自己乖孙子受苦，朱元璋恨不得立刻将他的身份公布天下，但又怕刺激到他。
只得耐心的等待机会。
说到徐家时，朱元璋笑了笑：“徐达家这个丫头啊，可真是机灵，不过她也说的对，妹子以前常去看百姓。”
蒋瓛犹豫半天，今晚的事情他也不知道要不要出手。
朱元璋聪明，知道蒋瓛为何犹豫。
“这件事是大孙和钱唐的事，咱不插手，这次就看看咱大孙到底有几分本事。”朱元璋思索后道：“不过，若是咱乖孙真败给钱唐，下跪磕头这事情不能发生，可记下了。”
“他要是给钱唐跪了，咱就立刻要了你的脑袋，再要钱唐孙子的脑袋。”
蒋瓛听的心里抖了抖。
当初皇后娘娘离世，陛下拿剑把太子都砍伤了，要是皇孙今晚给钱唐他们跪了，那就完蛋了……
在南直隶，是没有什么事情可以瞒过陛下的，所以今晚一旦出现任何的消息，陛下都会第一时间知道。
他只希望，长孙殿下今晚能够不要输得太惨。
若是长孙殿下一直在宫中长大。
做几首诗词不成问题，可是这十年皇孙都在民间，赢不赢得钱唐，就得另说了。
就在他胡思乱想时，朱元璋心烦意乱的扔下奏疏：“让标儿过来。咱要安排他一些事。”
蒋瓛立刻去办。
等朱标过来，朱元璋看着自己儿子笑了笑：“标儿，这些奏疏，咱都交给你批改，咱有事出去下。”
朱标道：“爹，你要去看周乾？”
果然，自己又要批改奏疏，但他也琢磨不透自己皇帝老子，坐下来老老实实批阅。
“对，咱出去走走。”朱元璋示意朱标干活，笑呵呵离去。
………………
朱元璋到周乾家门口时，周乾在铺子给周长平帮忙，还是阮宜良过来通知他。
她接过周乾手里的活儿，让他赶快回去，说狄老爷子过来了。
周乾走进院子，看见朱元璋坐在树下打盹儿，蒋瓛站在身边。
“您怎么来了？”周乾惊讶的看着狄老头，这些日子都不见他，以为没在应天。
“你那生意最近可好？”周乾端了茶出来。
“生意之事还行，咱这不好些天不见你，过来看看。你今日怎么没去皇庄。”
朱元璋看到周乾，才知道什么叫爷孙亲，隔辈儿亲。似乎只有看到乖孙子时，才能发自内心的笑，有血缘关系的感觉，原来如此难舍。
以前他比较喜欢朱标，但那孩子长大后，有些事情常常与自己对着干，还十分执拗。
现在觉着还是大孙讨人喜欢。
随后周乾解释，说自己今晚有些事情担心，便向司农寺休沐一日。
周乾说自己忙到这会儿，还没来得及吃饭，询问朱元璋要不要一起。
蒋瓛知道朱元璋已经用过饭，肯定不会再吃了，谁知下一刻，他发现自己猜错了。
“咱也没吃，有臭豆腐没有。”
“有。”
听到周乾肯定回答，朱元璋眼睛一亮，乐呵呵笑起来。
很快，桌上便放了臭豆腐，还有昨天的剩菜。
周乾坐下吃了起来，朱元璋吃着臭豆腐道：“你这剩菜啊？”
“这饭菜并没坏掉，成由勤俭败由奢，不浪费饭菜。”
朱元璋愣了愣，这孩子不用教都很懂事，朱樉，朱棡他们从小到大自己强调许多次，但都记不住勤俭。
倒是老大和老四听话，如今这个孙儿也这么说，他很高兴，这样的品行是个贤主。
“好吃吗？咱看你吃的香。”朱元璋忍不住摸了摸周乾头发。
“还好，听说朱皇帝和马皇后经常吃韭菜和萝卜这些，他认为奢侈之风容易亡国，葱花豆腐汤可是朱皇帝常备的菜。”
“嘿。”朱元璋有些意外，这孩子还知道自己这些，他指着昨天剩的炒韭菜笑道：“两碗剩菜一样香，两袖清风好臣相。”
“这是朱皇帝说的，他还说过豆腐和葱。”周乾放下筷子：“小葱豆腐青又白，公正廉明如日月，寅是寅来卯是蛮，吾朝江山保得牢。”
周乾哈哈笑起来，这个狄老头可记性好，这些话是马皇后寿辰，官员看到萝卜韭菜青菜豆腐这些，一时难以下筷子。
朱元璋便吃口韭菜说一句话，吃口青菜说一句，众臣跟着一起吃。随后为了活跃气氛，对大臣道：
今后请客最多只能四菜一汤，谁若违反，严惩不贷。
朱元璋说完笑道：“咱觉得也没那么夸张，这朱皇帝也是平凡人，也吃荤菜，只是最多的是虾，鹅肉，羊肉，鸡肉还有鱼肉这些。”
周乾也点头：“是这样。”
和慈禧的饭菜比，老朱吃饭这一点上，只能甘拜下风。
“我听说朱皇帝最爱吃的烧饼还有鸭血汤，还有鸭子。”周乾说道。
“咱喜欢吃烤鸭。”朱元璋道：“或者蒜醋白血汤。”
“原来狄老头你喜欢鸭血，这菜就是鸭血做的。”
看到周乾盘子里还剩着些菜，朱元璋拿起筷子毫不嫌弃道：“这饭菜都要吃干净的。”
周乾忙道：“别，剩菜，你年纪大了，吃着不好。”
“哈哈，那咱更要尝尝，想知道这隔夜饭菜到底好不好。”他说完继续吃了起来。
蒋瓛站在不远处，警惕的看着四周的情况，有时候也会被周乾叫进来一起吃。
但更多时候他不吃。
周乾也理解，大户人家，一般的管事跟随都不会与主人同坐一桌。
想到今晚的事，周乾叹了口气。
他看着朱元璋道：“今天让你吃了剩菜，过意不去，等今天我的事情解决后，我给你烤鸭子吃。”
“好啊，咱最喜欢吃鸭子，你烤多少只，咱吃多少只。”朱元璋乐呵呵的笑着。
周乾呵斥道：“老爷子你又开始乱说，年纪大了，荤素一定要搭配好才可以，回去督促狄叔，别让他懈怠。
你别老是严格要求他，管的太严也不好，下次吃鸭子带他一起来，我好好的给你们烤。”
朱元璋被管着，他还觉得新奇，被人管着也是这孩子爱他的方式。
“行，下次咱就让他也来，把那几个孩子都带来。”朱元璋道。
看了眼蒋瓛，这会儿太阳已经到了头顶，周乾让他站到树下，蒋瓛却没有动。
周乾便道：“老头儿，你喊他站到树下来，别待会儿中暑了。”
蒋瓛有些不想，他站的远，有些事情便听不到，陛下私事，自己知道的越少越好。
“你过来，到树下。”朱元璋看着蒋瓛。
“是，老爷。”蒋瓛点头，走过来在树下。
朱元璋越发喜欢，这孩子又节俭又孝顺，品质也可以，越看他越亲。
看到周乾对自己客气，蒋瓛心里也有些欣慰，对于他们这种，日子都过得提心吊胆。
皇孙待他这么好，今后自己也会被记住，到时候太子登基，皇孙就是太子爷，自己往后也能谋个养老。
每次周乾吃饭都会给他一碗，这是种莫大的荣耀，他也是和陛下，皇孙一起吃过饭的人。
爷两说了几句，周乾说自己晚上有事出去，看着朱元璋，想到钱唐替自己孙子钱仲出头的事。
他便长长叹了口气：“有爷爷真好啊。”
朱元璋愣了下，看着他：“今晚几时回来，咱今晚睡这里可以吗。”
“当然可以。”
朱元璋想到以前自己跟马皇后在乾清宫时，她绣花，他就把自己这大孙放在背上骑大马。
他弄丢自己孙子，没少被自家妹子埋怨，后来整夜失眠头疼，害得常家闺女郁郁而终。
“我要去准备下，今晚要跟那些人比试，你在我屋子睡会儿。”周乾带他进到屋子。
朱元璋喃喃自语道：“周乾，你小时候骑过大马吗。”
顿了顿他又问道：“你还记得你爷爷吗。”
周乾摇头：“我都忘了，什么也不记得。不过我听周叔说，我是他捡回来的。”
“不过，有爷爷真的很好。”周乾笑道。
看着周乾脖子上挂的信物，朱元璋有些担心，这孩子会不会接受自己是皇家子孙。
可皇家子孙那么容易丢吗，自己做爷爷的有罪，他若是知道当年的所有经过，会如何反应？
如果他得知自己给他做了个衣冠冢还告诉天下他薨了，到时候他会不会被刺激到。
最初见他时，朱元璋记得那孩子眼里害怕，可醒来后，似乎有些哪里不一样。
朱元璋也很不安，始终在等，自己真实身份揭开的时机。有些担心这孩子怪自己搞了假身份骗人。
天气闷热，看到狄老头睡着，打起了酣声，周乾和蒋瓛打了个招呼，去阁楼的书房准备了。
要面对的是钱唐，这个时代的才学之士，周乾心里有些没把握。
但转念一想。他肯定不会甘心在皇庄待着，今后要做一番大事，所以这才是开始，坚定的走下去，在大明朝闯出一片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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