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2章 没得救
婆子穿着一身市间最普通的布衣,已经浆洗得变了颜色,头发直接用布头束着,一根不知道是什么木头的簪子别在发里。或许是因为跑得急,冷风拂乱了她额前的发,吹下两缕来贴在眉毛上。她手里牵着的小少年看处去很是瘦弱和稚幼,进了门对客栈里的布置倒是好奇得很,眼里根本就没燕儿这个人。
燕儿一见着来人,脸色当即就变了,她是既惊诧又忐忑,心忽上忽下的跳个不停。
婆子一见着燕儿,顿时就是劈头盖脸一通骂,“好你个不识好歹的小贱蹄子,若不是有人给我报信说你想另攀高枝,我还不知道你想背信弃义,逃走呢。当初你老子死了,可是我们方家给的银子给他办的葬礼,说好的等你孝满过后要给我家做儿媳妇,怎么,如今你老子娘都不在了,你就想不作数了?无情无义的浪贱蹄子,既然被我找见了,就立即跟我回去,少在别人面前丢人现眼。”
燕儿被骂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整个脑子就被像冷风冻住了一般。
直接婆子上前来扯她,她才反应过来,一把甩开婆子的手,又直接躲到宣衍身后,“大娘,我已经把自己卖给了这位公子,生死都是他的人,我阿爹办葬礼花了你们方家五两银子,我现在就还给你,你也赶紧将婚书还来,咱们两家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婆子没想到燕儿会用这么硬气的语气跟她说话,她当然是不肯的,她的儿子从小就有病,好不容易能谈个干活麻利又勤快的儿媳妇,怎么可能轻易毁婚?
“我说你说话怎么这么硬气了,原来是手里有钱了,有钱我不稀罕,我不要银子,我就你做我的儿媳妇,你阿娘如今又死了,我就再让我儿子等你三年,等你三年孝期一过,立即就过门,不然我就到衙门去告你。”
燕儿又扯着宣衍的后衫襟,“公子爷,求求你救救奴婢吧。”
婆子抬眼看着前衣着鲜亮的贵公子,民间例来都是先敬罗衣后敬人,她的气势立马降下一大截来,“让公子爷见笑了,这燕儿的确是与老婆子家有婚书的未来儿媳妇,请公子爷高抬贵手,将燕儿还给婆子一家吧。”
宣衍往旁边侧身走了两步,直接就将燕儿给暴露出来,“昨日她卖身葬母,又遇不平之事,我好心救她一番,并未真的想让她报恩,既然是你家未来的儿媳妇,就正巧领了回去吧。”
婆子喜形于色。
燕儿却是大惊失色,她扑涌一声跪在宣衍面前,“公子爷,你可不能不要奴婢呀,奴婢是真心想侍候公子爷的。”
此时,客栈外马车已经停好。
里间用过早膳的人陆续往外走。
瀚哥儿依旧一瘸一拐的。
昭姐儿搀着苗二姐手腕走出来,偏过头看向宣衍这边,故意吼了一句,“哥,我们要走啦,你还没处理好啊!”
宣衍知道昭姐儿是故意的,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然后抬步想跟上去。
没想到燕儿胆子大,竟一把将宣衍的腿给抱住了。
“公子爷,你别丢下奴婢啊,奴婢跟你一起走。”
宣衍眼里的恼怒在不停的翻滚,若不是见她是个女流,定然一脚踢得很远。
方家婆子赶紧冲过去使劲将燕儿的手从宣衍的腿上掰开,一边掰一边说,“你以为你自己是个什么货色,公子爷哪里用得着你服侍?人家可是天上的人,你就是地上的泥,哪里配得起?赶紧把手松开跟我回去,绣坊的王娘子我已经打过招呼了,就等着你过去磕头拜师呢,你可别给我尥蹶子,仔细我剥了你的皮!”
燕儿就是不松手,婆子立即招呼起她儿子来,“还不赶紧过来帮忙。”
两个人的力气下,燕儿怎么也抱不住宣衍的腿,接着她被婆子紧紧抱在怀里,燕儿则拼了命的挣扎着想往宣衍的地方去。
宣衍眼里的厌恶怎么也掩饰不住,对着站在不远处等他的蝶依扬了扬声,“备套新衣衫到房里去,我要去换身衣裳。”
听着宣衍绝情又嫌弃的话,燕儿先是愣了愣,然后痛苦哭出声,她还活着,却觉得自己未来的人生一片黯然。
重新换了一身衣衫下楼的宣衍,看都没看燕儿一眼就直接走了。
燕儿不甘心的还想往外冲,方家婆子使劲儿地在她腰间捏了一把,痛得燕儿眼里的泪水更甚。
“你别痴心妄想了,你连人家公子爷脚边的泥都不配,走,跟我回去。”
婆子的话像针一样狠狠的往燕儿的心里扎,她被拖着走到门口,看到两辆马车渐渐远去,心里的悲哀无尽的流淌,而她自己却被婆子扯向了另一个方向……。
马车里的宣衍脸一直很黑,宣祈没作声,苏瑜也不作声,昭姐儿是不敢作声,只有瀚哥儿不怕死。
“哥,那个叫什么燕儿的长得还可以,人又是冲你来的,你怎么不把人家带上一起走?”
宣衍一记眼刀飞过去,宣瀚的胆子比他想像中要大。
“你瞪我干什么?你这样丢下人家,人家多伤心啊?”
“你屁股不疼了是不是?”宣衍问了一句,然后撩开车窗对青蓝说,“青蓝侍卫,把马牵过来,二殿下要骑马。”
宣瀚也冲着车室外喊,“我不骑。”
“你再废话,不骑也得骑。”宣衍冷着脸威胁。
宣瀚撇撇嘴,转过头对宣祈说,“父皇,你看看太子哥哥,救了人家又不管人家,他是不是很没道理?”
“太子哥哥这叫施恩不图报。”
昭姐儿正义的说了一句,成功得了瀚哥儿一记白眼。
昭姐儿也不恼,得意的朝苏瑜仰了仰头,“阿娘,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人性这种东西,总是要经历了才会成长,谁不也是天生就会应付这些事。她的孩子们在渐渐长大,将来还会面对比这更复杂的情况,她一方面期待孩子们有所悟,一方面又觉得孩子们悟了就是长大了。
她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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