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凌放当然理解运动员成绩好坏对舆论的影响, 但其实不太了解更细腻复杂的粉丝群体情绪。就比如,娱乐论坛里的纷扰。
国内,那位曾在某娱乐论坛里发帖炫耀的楼主, 发的旧楼被不明路人踢上首页,不看也想得到里面现在什么风向。她说都不敢点进去,难受得在申请删帖。
也有人私信安慰她:“……都说胜败乃兵家常事……唉要实在觉得受不了这种, 姐子转移转移注意力吧?”
深夜,成功删帖,她清了微博,意思很明显。其余粉丝或多或少有些难过。大家能做的, 也只是互相隔着网线抱抱, 说:“关注体育项目, 就要学到运动员的大心脏才行。咱们以后都成熟些……就剩下这点人了,陪团子一起成长,好吗[合十]”
凌放哪怕知道这些, 也不会为此动摇心态。他会为了自己的一次失误闷闷不乐,也会疯狂做专项训练,会感谢有人专门为了他去看跳雪比赛, 关注这个项目——这和前世不一样呢。
但这不是最重要的。
事实上, 凌放自己目前倒是挺乐观。他觉得自己最走运的就是,他这一世也摔了几次,居然都没受过伤。这次这种, 一点都不叫伤。要说, 他也练好几年了,连小的骨裂都没有过!
前世, 他早在玩街舞、滑板的时候, 就骨折过两回, 幸好年纪小恢复快,刚开始跳雪,还在刚成型的那年就赶上一次十字韧带撕裂,报废一整个赛季。退役的时候,伤得更惨,可以说能用钢板把自己拼好了、继续站着走路都是奇迹。
哇,这么一想,今生简直幸运满点!
一想到这个,他就心态极佳,精神百倍,饭都能多吃一碗,看医生开那点儿药都嘴角微扬……哪怕叶飞流现在让他不动用右手,一口气做300组深蹲跳接单手俯卧撑,都不叫事儿的!
……毕竟是比赛出了状况,倒也没人让他现在做这些。
孩子的肩膀扭到,又磕了地面,掀起衣服就发现起来好大一片淤青和血点子,幸好没怎么肿。右手手腕也扭了下,这个肿了,需要冰敷。
脚踝、手肘,虽然有衣裤护着,也都有挫伤擦伤。
叶飞流这次出国和凌放同屋住。他已经询问了凌放,这次跌倒是怎么回事——赛前明明都是好好的。
凌放自己也不太清楚,他只能说状态有问题,起跳的时候突然晃范儿了。
倒也不是紧张到空白想不起该做什么的那种,而是在空中时,他有那么一刻意识到自己心态有点像首次洲际杯等待信号时,空空茫茫的状态。不好形容,只能简练概括为,状态不好。
凌放想:或许是前一晚睡得不够好,也或许,他就是不太适应无风天气?
状态什么的……这可就有点玄学了啊……
“那我也得写一下这个事儿,”他嘀咕着,“你们现在的小孩儿啊,得精细些。”
叶飞流愁眉苦脸写他的执教报告,打开电脑前,也没忘给小徒弟右手腕缠上冰敷袋,再插好移动式烤电机,对着他肩膀烤。
冰火两重天!
所以房间空调得打得合适些,再倒杯温牛奶,让凌放能舒舒服服地窝在房间,好好休息。
回国的机票推迟几天,等这边的医生看看肩膀吧,确认没事儿再走。
“受点伤待遇倒挺好……”凌放端着杯子,低声说。
“那你要不要,下回跳再来一次啊?”叶飞流都没回身看他,只对着电脑屏幕说,但语气足以让凌放咬一下腮帮子不再说——再刺激自家教练,等恢复训练被折磨肯定是他自己!
如此,叶飞流和凌放同屋但各自待着,过了快一个小时,凌放实在没事儿干,把这天比赛的场地录像都看完了,这东西角度固定,拍人还小,其实没啥看头。叶飞流那边的报告,则完成了432个字。
……可真是有零有整呢。
叶飞流瞥一眼边上,发现小徒弟不知啥时候已经爬起来,站在自己边上,乌溜溜的大眼睛直盯着看自己的笔记本屏幕看。
眼瞅着凌放要开口,叶飞流立刻抢先张嘴:“怎么了怎么了!你当然是比完赛就能闲着啊,又不用写报告的,做教练多辛苦!”
唔,这次出国,已经和叶飞流固定搭档的方唐有事没能来,没了笔杆子可依靠,让我们看看这八百字的报告,会墨迹多久……凌放还没来得及吐槽回去,就听“笃笃笃”,有人敲响了宾馆房门。
?
凌放的肩膀其实也没啥事儿,在叶飞流要站起来之前,他就趿拉着拖鞋,抢先开了门。
门口,站着今天的银牌获得者,德国运动员埃里希.科赫。
“Guten Tag,”浅金色头发、比凌放只大一岁的埃里希点了点头,先是德语问候了日安,然后换成了英语:“Ling,你的伤还好吗?”
埃里希.科赫和凌放是在上回奥地利集训认识的,大概率年底还能一起集训,他来探望一下出了小事故的别国运动员,应该算是地主之谊。
“还好,”凌放点点头,把这位客人迎进来。
埃里希带来一包巧克力,还有包装得蛮高端的几个苹果作为伴手礼。两人简单聊了聊今天的比赛和训练,叶飞流好奇内容,但是英语一般,凌放就给他翻译。
要是聊训练,埃里希和凌放还真挺聊得来,他们都是说话比较简洁的类型,性格也相合,算是个凌放觉得相处挺舒服的同行。但埃里希不想打扰凌放养伤,他看着时间,神色有些遗憾——谈兴未尽,不过还是礼貌地告辞了。
还别说,这次几分钟的聊天,对于叶飞流写报告还真有些启发,起码,埃里希今天也跳了,同样的场地和天气,他可以从德国少年运动员提供的不同角度,也写几句嘛!
凌放送走了埃里希后,叶飞流就挑了个德国苹果,给小徒弟削了苹果皮,然后,就一副文思泉涌的做派坐在电脑前头,挽起袖子继续写报告,啊,感觉有了着落!
凌放听着键盘声,抱着德国苹果,咔嚓咔嚓地吃。
一个苹果都还没吃完呢,门就又被敲响。
“Bon Soir!”刚开门,来客说着晚上好灿烂地笑着,见面就先递过来一大束花。
……凌放也不认得太多的花,大概看了下里面没有红玫瑰之类他不该收的,就干脆地用左手接过来,顺势挡开了热情凑上来想要贴面礼的客人,换成了接触面积不大的拥抱。
来人依旧兴高采烈地用力跟他拥抱了一下,然后进房间,看到叶飞流,微妙地迟疑了一下,才向凌放的教练问好。
这难得是个比凌放年纪小些、身高也矮一点的少年跳雪运动员。15岁的法国少年尼诺.杜兰,今天是他第一次参加洲际杯,还拿到了第四名。
法国在欧洲不算跳雪强国,凌放前世和尼诺有交集的比赛也不多——但是架不住法国人天性热情烂漫,这孩子前世就曾经对着凌放弹过吉他……今生更是本次赛前训练第一次见面,就想拉近距离,除了执着于贴面礼,比赛前一天还送过玫瑰花儿,被凌放拒绝过也毫不气馁。
叶飞流在场,法兰西少年还是克制很多的,他只是问候了凌放的身体,又献宝一样给了他几片东西,“Ling,这个是很好用的疗伤用品,我队医让我经常带着的,今天的先给你!”
凌放接过来仔细一看:东西确实挺好,中医艾草膏药贴。
“……谢谢了。”他很客气地没说什么,收下来。
也没聊几句,话题也不是训练,尼诺.杜兰比较关注凌放的个人生活和爱好。
凌放:谢邀,我爱训练。
尼诺好不容易才挖掘出凌放有空时还是比较喜欢滑雪,会听听摇滚乐。这位一头小卷毛的少年,走的时候还颇为不舍。
凌放关了门,回身就看到叶飞流神情懒懒散散地,抱着胳膊看着他。
“……”看什么看。
明明刚才的对话他都没怎么给叶飞流翻译。
“啧啧啧,我徒弟魅力很大嘛!不输我啊!”
凌放很干脆地忽视调侃,板着脸指指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写完了?”
“……没……”叶飞流拍键盘,“都怪法国人,明显是一句正经的没有,还把思路搅和了!”
直到十点多,这报告才勉强完工。
凌放洗漱完了,还帮着看一眼初稿有没有错别字……正看着,就接到沈擒舟打来的电话。
“小放……你现在准备睡了吗……睡前记得看看伤的位置怎么样了,消肿些没?”一开始,她似乎有意压低音量说话,后几句才恢复正常了些。
凌放意识到什么,也声音小些回答:“什么事儿都没有,也又仔细检查过了,都别担心。”
他估计妈妈这是在家里,不想让姥姥和姥爷听到他比赛出了情况的消息。
嗐,其实这点儿小情况,真的不叫事儿。
没错,沈影后在自己家里,躲在阳台上打手机。国际影后鬼鬼祟祟打电话。
她小声地拢着手机话筒说:“那就好那就好,妈妈现在在家哦,本来还想着你需要的话,我就随时过去……”
“不用,我现在也比完了,过两天就回国。”
沈擒舟蛮开心:“好呀,回来找国内中医也看下。对了妈妈给你买了新季的衣服,小众牌子也不高调,买了三款风衣颜色都很适合你,等你回来……”
凌放其实不太注重打扮,只是爱干净。他穿衣服舒适就好。但是沈擒舟执着于此,她自己主要开支在衣物的是出席活动才置装的礼服、首饰,平时难得放松逛街血拼的时候,她几乎都是在给凌放买衣服。这项活动,带给她极高的乐趣指数。
“……”凌放轻轻吸了一口气,“……行。”
哄着吧,还能怎样。
他却听到对面沈擒舟的声音紧张起来:“哦、别、别动!”
凌放一愣。
沈擒舟的语气有些慌,“爱可、爱可!你不可以吃那个哦,乖,放开啊!”
凌放在这边只听到电话那头一通叮当乱响,妈妈的声音还忽远忽近——
啪!碰!哗啦!噼里啪啦!
咣当!
半晌,话筒里才传来了一声远隔重洋、却非常清晰的:“呜汪!!!”
这一声汪,带着120分的热情和活力,毛绒绒暖乎乎地穿过了手机的话筒,传到了凌放的耳边。
?
还有一句是隐约可闻的,沈擒舟濒临抓狂的喊声:“爱可!不可以咬妈妈的手机,再闹下去,妈妈真的生气了!!!”
凌放:……
看来,在他出国辛苦地比赛、失利、甚至受伤的这个期间,他亲妈,还有别的崽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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