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沉睡中的景良途丝毫没有意识到, 萧杞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决定了他今晚的睡处。
他对此无知无觉,甚至还在睡梦中同萧杞快意酣战,你批三百份我就批五百份, 手中的笔迟迟不肯放下。
看着景良途脸上的墨渍,萧杞轻笑一声, 一直手攥住了景良途的手腕,另一只小心翼翼地掰开景良途的手指, 抽出了那根毛笔。
景良途在睡梦中蹙了蹙眉,不知梦见了什么,低喃一声, 倒也没有醒来的意思。
他的殿中只有一张龙床, 摄政王这么尊贵的身份,又不能随随便便睡在什么地方就被打发了。
那么,最后的解决方案只有一个。
两个人睡在一起。
萧杞的一只手按在景良途的背上,另一执手从他的膝下穿过, 轻手轻脚地将他抱了起来。
大抵是因为在梦中感受到了重心不稳,景良途紧张地攥住了萧杞的衣领。
萧杞吹下眼眸,怀中的人并没有丝毫要醒来的意思,给了他可乘之机。
失去防备的人, 就应该为自己的掉以轻心付出代价。
在过往的人生中, 无论是眼前这个人还是他身边那些对他虎视眈眈的群臣, 都让他深谙这个道理。
只可惜,现在失去防备的是教他这个道理的人。
他褪去景良途的外袍,动作温柔地取下他的发冠。
他的头发散了下来, 不复往日的端庄高贵。
看着景良途白皙的小脸和脸上不设防的表情, 多年前的回忆就这样袭上心头。
他刚去暗香斋的时候, 帮他引人耳目逃避追杀的是姝慎。
当时他年纪尚轻, 除了连日来的追杀之外,还要面对眼下这种陌生的处境以及缥缈未定的未来。
他没有寄托。
同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睡在一起他原本应该是满心排斥的。
可不知为何,在看见这个人不设防备的睡颜,耳边听着这个人均匀的呼吸声时,他的心中竟得到了久违的安宁。
那样的夜晚,他翻过身来,借着月色,不明心意地看着姝慎的侧脸。
他睡觉是很安静的,白日里那种聪明劲全部融化在这规矩的睡相里,看起来很乖巧,成熟中带着几分稚气,
那时的他只觉得心安,只觉得宁静。
但这会,月色同样温馨。
湿润的巾帕擦拭着他脸上的墨渍,萧杞垂下眼睫。
盯着那张同样的脸,他却突然有了想吻他的冲动。
心脏的跳动愈演愈烈,他轻轻俯下身来,喉咙上下滚动了一下,眼中藏着某种渴望。
他的吻很轻很轻,像是小偷的试探,他们一个是君主,一个是人臣。
万人之上的人需得低下头来,偷这个吻。
那晚,萧杞枕着凌霜竹的呼吸声,难得安眠。
一夜好梦。
翌日。
景良途从睡梦中醒来,条件反射地想动一动身子。
这不动不要紧,一动,他就好像蹭到了什么不该蹭到的东西。
他的脑子嗡了一下。
一双手缠住了他的腰身。
景良途慢慢转过了脑袋。
萧杞将前额靠在他的脊背上,手搭在他的腰间,无知无觉地睡着。
从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精致的眉眼和高挺的鼻梁。
什么什么情况?
景良途赶紧晃了晃自己混沌的脑袋,思考着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昨天他对着奏折奋笔疾书地跟萧杞较劲。
再然后他就睡着了。
后来呢?
这种记忆断片的感觉让他陷入了不妙的猜测。
难道说
他尝试着挪动了一下大腿,还好,后面并没有什么异常的疼痛。
那应当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只是,萧杞为什么要这样抱住自己?
他又应该用什么样的反应来面对他?
给他一巴掌?
还是非常直男地一脚把他踹开,提着唢呐吆喝一句:“你该起来上早朝了。”
不不不,且不说这个地方根本没有唢呐,但是这个行为他就可能被记恨一辈子。
就在他不切实际地瞎想的时候,萧杞已经悠悠转醒。
起初他的思绪还并不清明,看见他的脸后,唇上勾起了一抹笑来,将他的腰身抱得更紧。
景良途的身体都僵住了。
他哑声道:“早朝要误了。”
萧杞这时候看起来才清醒一点,他垂下眼眸,意识到自己将眼前人抱得死死的。
他倒也没有慌张,只是像没事人一样,不紧不慢地松开了手。
眼下这个情况,景良途深吸一口气,平静了下来,整理了一下思路,准备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对萧杞的此种行为开始轰炸。
孰料景良途海还没有开口,就被萧杞反向阴了一把。
那人唇角蓄着笑,意有所指道:“昨晚跟朕抢龙床睡,感觉可好?”
景良途:“?”
是是这样么?
景良途吃了信息差的亏,一时之间还真分不清到底是谁先了手,谁先犯了错。
景良途摸不着头脑,萧杞看得愉悦,还佯装轻叹道:“你放心,若是有需求,下次一定在朕的寝殿里给你安排一张床。”
景良途连忙摆手道:“不必了”
他着急下床道:“再不快点,早朝就来不及了。”
既然辩不出对错,他跑还不行吗?
这个早朝上得景良途心不在焉的。
这几日凌佑外出帮他寻找擅长治毒的名医,好几天没有回来了。
不然就昨天那种情况,凌佑早就提着剑上门来问了。
皇上和摄政王几乎是同时到达的,想象力丰富的人这会就在心中猜疑起来了,视线在他们二人之间打转。
皇上和摄政王一向不合,怎么这会反倒同进同出了?
而且,摄政王这些时日也经常称病不来,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景良途管天管地但不能管别人在心里怎么想他,只希望这些天经历的事情被要被写入《春压竹》(第三册)
萧杞这个时候也跟他不约而同地想到了这件事。
说来,上次他属下的人说自己看见姝慎从小贩那里买了一本《春压竹》回来。
他当时想着这个人玩心重,爱凑热闹,宫中有什么狗血绯闻都想吃吃瓜。
但说白了,他难道不是在吃自己的瓜?
是因为上次在自己这里看到了这种书,所以也产生了兴趣么?
又或者说,只是带着猎奇的心思看着外人是怎么编排自己的?
他这个人,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一场无聊而冗长的早朝下来,景良途感觉自己的身心受到了巨大的摧残。
他担心今天再次被萧杞叫过去一起处理政务,于是在群臣散去的时候,他也混在人群中,悄悄溜走了
反正你是龙傲天,这些事情你动动手指头自己处理也不会多累,在下就不奉陪了。
巧就巧在,早朝结束的时候一位老臣有话要同皇上讲,一来二去就拖了一点时间,等萧杞有空往朝堂中看上一眼时,哪里还有景良途的踪影?
走出宫中的事后,天有些灰蒙蒙的。
平日里他都会在宫门口安排马车接送自己,但是今天醒来的时候就跟萧杞躺在一起了,没顾得上。
一位他平日的同僚从他身边经过提出要送他一程。
景良途对他并不熟悉,担心跟他聊太多会露出马脚,于是便客气着拒绝了。
那同僚也不强求,随手递给了他一把伞。
“我看这黑云沉沉的,弄不好就要下雨,摄政王回去的路上还是防范着点。”
景良途微笑着道了声谢。
凌府离皇宫并不远,步行的话不出小半个时辰便到了。
他今天早上醒在萧杞怀里,心慌意乱,确实需要走走路,散散心。
路上,他遇到一家糕点铺,心思微动,走了进去。
刚打包了一点绿豆糕出来,外面就听见了雨点噼啪。
掂了掂手中的雨伞,景良途心想,还好刚才那人给了自己一把,免了他遭淋雨的罪。
古代的店铺分散,得走很远才能遇到一家做雨具的店。
雨点打在树叶上,一个面容清秀,身着青衣的女子被突如其来的雨阻在了房檐下。
“对不起小姐,奴婢没想到天会变得这样快,疏忽了”
被叫做小姐的女子气质大方,并无责怪之意:“这不是你的错,是我提议要偷偷溜出来玩的。”
两人正自顾自地愁眉苦脸着,一把伞突然悬在了她们的头上。
两人惊讶回首,一张儒雅俊美的脸出现在她们眼前。
景良途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伞给你们,街上人少,早些回家。”
小姐犹豫道:“可是,公子你”
“无妨,我住的离这里不远。”
景良途将伞递给了婢女的手上,便没有再过问,而是抬起袖子,顶着雨往家跑去。
他身段很好,跑在缥缈烟雨中颇有一番风味。
青衣女子看着他的背影,不自觉地,捂住了跳的过快的心脏。
于此同时,萧杞派来的许朽也停在了屋檐下。
萧杞出来后看见外面天色不对,凌霜竹又不知所踪,估计是背着他偷偷溜回家了。
没多做他想,萧杞便吩咐许朽道:“变天了,你拿把伞给摄政王送去。”
许朽不解,萧杞又不是摄政王他妈,昨天管他睡觉,今天怕他淋雨,到底怎么回事?
大概是救人一命真的胜造七级浮屠吧。
他领了命,拿起伞就匆匆往宫外奔去 ,生怕淋到了摄政王陛下,回来遭了怪罪。
没想到人他是追到了,但对方不但有伞,甚至还将伞分给了别的女子。
那俊雅好看的面容,别做是旁的女子了,就连是他这样一个笔直的大男人看了都要心动一瞬。
许朽看了看手中没有送出去的伞,不知道回去要怎么跟皇上交代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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