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站在门外的萧杞已经卸下了伪装的妆容, 目光如炬,堂堂正正的站在了韦公公面前。
他疯了!
要知道,萧杞之所以回宫这么艰难, 其中少不了韦公公的手笔。
太后一直想扶持一个新的傀儡皇帝,容着她手底下那些人占据高官, 捞取油水孝敬她老人家。
这个皇帝一定不能有自己的人格, 也不能有任何忤逆他的血性。
而萧杞的生母一家世代忠良, 这么多年虽然被削弱的差不多了,但是依然尚存一定的实力,倘若加以时日进行培养, 想必将来也会构成一定的威胁。
知道萧杞不是那么容易驯服之人, 太后很久以前就打算另立太子,重新养一个傀儡。
她特意趁萧杞出宫的事后派刺客对起俺下杀手, 届时只需要自己轻飘飘的一句“太子路遇恶匪, 不幸薨世”,如此,她心中的忧患便能就此瓦解。
可她不能脏了自己的手, 于是便暗中叮嘱韦公公帮他留意些。
只是韦公公派出来的人追踪到这一带时,竟发现身负重伤的萧杞不翼而飞, 彻底失踪。
倘若让他活着回到宫中, 那么他们前期所做的一切就全部白费了。
韦公公不敢再耽搁,亲自前来指挥,希望堵住萧杞最后的生路。
只是萧杞这个人真的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 真的是遍寻不得。
眼看着太后交给他的任务就要失败了。
没想到,今晚想来郁郁消遣一番, 竟踏破铁鞋无觅处, 得来全不费工夫。
萧杞面色冰冷地站在他面前, 年龄轻轻,眉宇间竟透露着一股逼人跪服的帝王之气,让人恐惧三分。
韦公公愣了愣神,心中微微战栗了一瞬便又沉稳下来,面带冷笑。
此人已是强弩之末,虽然一腔孤勇地在他面前自报家门,但其实是自寻死路。
韦公公面容阴鸷道:“你可真是不怕死啊。”
萧杞也冷笑着,反将一军道:“欲图行刺当朝太子,你不怕死的程度,也与我不遑多让。”
韦公公却哄然大笑起来,颠倒是非道:“太子?我怎么没有看见哪里有太子?不过是一个平民不知死活地冲我叫嚷罢了。”
景良途的心凉了半截。
韦公公这句话就代表着,他要明知故犯地将萧杞当普通百姓一般诛杀掉,以此抹了他的罪。
毕竟,无兵无卒的太子也不过是一个披着繁华外衣的虚名,在这种网络不发达的时代,就算是无端由的死了也不知是何人所为。
所有的话语权都掌握在韦公公的手里。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过如此。
韦公公阴险地看着萧杞,目光犹如毒蛇。
景良途心惊胆战的看着这一幕,双手发抖。
主角不会因为他而开局死亡吧。
无论如何,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景良途死死攥住韦公公的手,一脸赴死之相,对着萧杞坚决道:“快走!”
韦公公没想到区区一个妓子也敢忤逆他,眼睛微眯,一巴掌重重地甩在他的脸上,将其打倒在地。
景良途的手碰到琴案,上面的古琴同他一同摔了下去,磕在地面上的声音带着痉挛的颤抖。
景良途冷白的脸上留下了一道清晰的五指痕,手皱磕到地上,泛起了青紫。
萧杞看见这一幕,急忙走过去关心他的情况,看向韦公公的眼神也动了杀心。
“大胆刁民,也敢干涉朝廷的事情,简直其心可诛!”
韦公公看向萧杞,笑了:“想不到还有人愿意护着你,既然如此,你们一起下地狱,应该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萧杞反讽他:“韦公公客气了,应该事你先我们一步去阴曹地府探路才是。”
韦公公的脸色黯了下来,冷喝道:“来人。”
不多时,房中便出现了几个黑衣蒙面的刺客,面色凶煞,一副杀人不眨眼的样子。
估计是韦公公的贴身暗卫。
他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得意道:“送他们上路!”
刺客们将景良途和萧杞层层包围起来,举起了剑。
“我看谁敢动!”
房门被人大力的踹开,凌佑的身影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嘴唇紧抿,面色冷的像冰。
包围着景良途和萧杞的刺客转瞬间就被凌佑的人制服,一时之间,满地都是被放倒的蒙面人。
凌佑不愧是在沙场上打拼的人,就连手底下的人个个都是以一当十,这些刺客的功夫在他们眼里都上不了台面。
他走到凌佑的面前,朝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臣护驾来迟,请太子恕罪。”
韦公公目光颤抖地看着他,愤怒道:“你好大胆子!”
景良途也看傻了。
萧杞是怎么想办法让凌佑听服于他的?
而且,还对他这样毕恭毕敬。
他什么时候变成钮祜禄太子了!
但是现在的情况他已经来不及深究了。
韦公公目光阴冷地看向凌佑:“你知不知道你得罪的是什么人?”
凌佑同样冷硬地回复他:“我只是尽了臣子应尽的本分罢了。”
韦公公冷笑一声:“今日之事,你会后悔的。”
凌佑面色不变,对着手下的人命令道:“带走。”
虽然动不了眼前的人,但是将韦公公手下的人带走接受审问,也能狠狠折损一下他的威风。
韦公公咬了咬牙,阴沉着脸甩袖离开,看起来是要与他们不共戴天了。
恶人走后,萧杞温柔地将景良途从地上扶起来,目光疼惜:“对不起,又让你因为我受伤了。”
景良途的目光落在萧杞的身上,神情复杂。
萧杞眼睫轻颤:“抱歉,一直对你隐瞒了身份。”
他看着景良途脸上的掌印,抬起手想要碰一碰他,可是还没触到,便又缩了回来,眼中汹涌着难言的情绪。
“姝慎,我会变强,会拼尽一切坐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子,击败一切阻碍来保护你。”
景良途哑了。
不是,你对反派说这种龙傲天发言没什么毛病,但是你说你当龙傲天是为了保护反派这个就过于大逆不道了吧!
萧杞对于景良途的情绪毫无察觉,他握住景良途的手,继续温声嘱咐道:“我已经为你赎身,从此天大地大,你哪里都可以去。”
“我虽很想带你走,但我知道,我回宫之后势必凶多吉少,但倘若我能活着我希望你能给我机会,让我找到你。”
他摊开景良途的手,将某样物品交付到他的手中。
上面还带着他温热的体温。
景良途垂眸一看,那是一件能证明太子身份的腰牌。
他的眸光颤了颤:“既然有这种东西,刚才怎么不用来保护自己。”
萧杞淡笑道:“他一心想要杀我,这种东西在他眼里毫无威慑力。”
景良途看着手中意义非凡的腰牌,心情复杂。
阅书无数的他万分惊恐。
这何尝不是另一种意义的定情信物呢!
他敢要吗?他不敢啊!
再抬眼,就对上萧杞温柔与眷恋的目光。
“倘若上天施舍,让我活着登上高位,你就拿着腰牌找我,我许你一生荣华富贵。”
他说的珍重至极,但是
景良途却无比心虚。
景良途刚想开口说“龙傲天且慢,这万万使不得,我是反派啊!”,萧杞就退后一步道:“我该走了,你好好保重。”
门外的人已经等候多时了,他会一路护送萧杞回宫。
萧杞已经背过身去,身影慢慢从他眼前消失。
景良途急得不行,但是越急他就越手忙脚乱,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也正因为如此,他错过了归还腰牌的最好时机。
萧杞的身影从眼前彻底消失,景良途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手中的腰牌明明已经被风吹凉,但是他却感觉这玩意格外烫手。
房间里只剩下景良途和凌佑两个人。
凌佑还是那副凶巴巴的模样,但是在看见景良途的那一刻,表情便不动声色的温柔了一点。
大抵是怕自己刚才的模样太凶神恶煞了,会吓坏眼前的人。
具体表现在努力舒展的眉心。
嗯,可以看出来他真的很努力了。
景良途想了想,还是将腰牌收了起来,对凌佑真心的道了句谢。
凌佑冲他点了点头,表情不自觉的更温柔了几分。
他注意到了景良途脸上的指痕,目光僵了僵,指尖微微攥紧,眉头又重新紧锁起来,关心道:“疼么?”
他是在沙场上滚杀的糙汉子,平日里大伤小伤不断,甚至有一次,敌人的箭就射在距离他的心脉没几寸的位置。
军医给治疗的时候,他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景良途脸上的皮外伤如果放在他的身上那就是不值一提,但是若是伤在这个人的身上
他便会眉头不展,在意的不行。
景良途笑道:“不疼的,很快就消肿了。”
凌佑抿了抿唇,像年长的人关怀小辈一般道:“疼也不用勉强自己,要懂得说出来。”
景良途不禁失笑。
要知道,凌佑对自己手底下的人的要求都是只要打不死就往死里打,只要还有口气,就算是用嘴也要将敌人的喉咙咬断。
原来这样一丝不苟的将军也会双标。
景良途理了理自己凌乱的衣服,目光看向橙黄的烛火,眼睛被火光晕染的无比温和。
凌佑不免看得出神。
这张与霜竹神似的脸,还有如出一辙的温柔。
他忍不住关心道:“那个人已经帮你赎身了,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景良途顿了一下,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笑意盈盈道:“你为什么这样在意我?”
凌佑的表情僵硬了一瞬,随即又透着一股失落:“因为,你像我弟弟。”
景良途像一只狡猾的狐狸一般,一步步地套着他,让他接话:“只是像,就要为我做这许多?”
凌佑闭了闭眼睛,心痛难掩道:“我在外这些年来,不知道他到底受了多少苛待,我千方百计想补偿他,可他却回不来了。”
更多的,他就没有细说了。
如今萧杞不在,景良途也不用担心自己会暴露自己凌家人的身份。
看着凌佑眼中的痛色,他竟舍不得再瞒他了。
于是,他在凌佑的眼皮子底下,慢慢解开了自己的腰封。
“你这是做什么?!”
凌佑显然是将他此举同风月之事联系在了一起,非常老实地闭上眼睛,并且拿出了长辈教训小辈的架势:“没规矩,给我穿回去!”
许久,对面都没有动静。
凌佑慢慢地睁开眼,然后,再也移不开视线。
他的凌霜竹淡笑着站在面前,露出肩胛上的胎记,目光灼灼,弓身朝他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眼睫轻垂,语气珍重道:
“堂兄,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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