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第九十九章
鬼卿沉默良久, 居然觉得决明子说得有点道理。
决明子才不管这个傻逼怎么想,捏了个法决弄干了墨迹,揣着礼物就开始打听他们这个同僚的住处。
鬼卿在他背后骂了句傻逼, 冷着脸跟上。
在现如今的海邑镇, 想打听死了么首领可太容易了。
两个人精挑细选了个询问对象, 话还没问完,就听那人兴奋道:“你也是要去看慎公子的是吗?我正要去呢!来来来!跟着我来!”
两药材闻言不由得对视一眼,都是一脸懵逼。
怎么回事?难道他们在海邑镇随便找个人都知道他们那同僚在哪儿?他一个杀手头子都能当的这么张扬了吗?
两个人觉得不对, 同时低头看向地上的小报。
然后决明子冷不丁问:“你说这小报到底多少人看到了?”
鬼卿神情就有点复杂了。
他们对视一眼, 沉默地跟上那兴致勃勃的路人, 一路上看他不断的呼朋引伴, 一问都是要去看看那大名鼎鼎的慎先生的。
两人心情就有点复杂, 有点沉重, 又莫名有点幸灾乐祸。
然后他们就被带到了海邑镇最大的酒楼。
酒楼外锣鼓喧天, 人山人海。
路人见状很是遗憾,摇头道:“看样子是挤不进去了,我们还是来晚了一步。”
鬼卿沉默片刻,问道:“慎先生就在这里?他不是杀手头子吗?那你们为什么都挤在这里?”
路人脱口而出:“那当然是为了看乐子!”
两人:“……”
路人咳了一声,一本正经道:“我的意思是,大家都是第一次知道那杀手头子还是个为爱失忆的痴情种, 有点好奇嘛,这也是人之常情。”
看着楼外众人一个个兴奋的吃瓜脸,再看看被挤得水泄不通的酒楼, 鬼卿莫名升起一股熟悉的、感同身受的感觉。
这感觉、这阵仗, 这也太熟悉了。
他还没能细细咀嚼着复杂的感受,就听决明子阴恻恻的笑了两声:“哈哈。”
他幽幽道:“轮到你了。”
鬼卿:“……”
这话,好生耳熟啊。
仿佛不久的之前他刚听过, 而且经历过。
一旁的路人听到他们的对话,不由得好奇转头,问:“怎么?你们难道不是来看乐子的?难不成你们认识那杀手头子?”
他话音刚落,楼里就一阵喧哗,几人转头一看,就见向来风度翩翩的慎先生披头散发的挤了出来。
他刚一出来,就凭借着同为化身之间门的隐隐感应看向了俩药材。
他脸上一阵欣喜,张口就要喊人。
路人见状也看向了他们,眼神灼热。
俩药材浑身一寒,当机立断同时转头,毫不犹豫道:“我们不认识他!”
说罢毫不犹豫地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塑料同僚慎先生:“???”
俩药材跑得时候毫不犹豫,等停了下来,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松了口气。
然后决明子毫不犹豫地把他那张“宋南时受害者联盟”的字又拿了出来,对鬼卿道:“给我点灵石,我觉得这张字怕是很快就能用得上了,我得裱起来送给他。”
鬼卿此时哪里还能不明白他们这个同僚也被她宋南时霍霍的,一边觉得幸灾乐祸一边又有点糟心,便冷声道:“你难道没钱?还要问我要?”
决明子也冷笑:“我的苍梧派去哪儿了,你还能不知道?”
鬼卿也怒了:“我的城主府难道就好好的?”
两个人怒视对方。
然后他们同时移开视线,决明子卷起那张字道:“算了,那杀手头子的死了么好歹还在。”
鬼卿声音幽幽:“过段时间门就不一定了。”
于是,等慎先生好不容易摆脱人群,寻着这两人给他留下的特殊痕迹找来的时候,就见自己那自诞生起就没见过几次的同僚一个看着天一个看着地,神情都十分惆怅。
他有心想问他们刚刚的事,但一想到正事又忍了下来,冷声道:“你们怎找到了这里?我们离开本体的时候说好的,从今以后咱们互不干涉。”
决明子看过去,幽幽叫道:“大黄。”
慎先生脚步一个踉跄,恼羞成怒道:“我说过,不许叫我大黄!”
决明子:“哈哈!”
慎先生深吸一口气,就觉得他们果然是来找事的。
他们的本体先后将他们分化出来,前后不超过二十年。
他们年龄都相近。
面前的两个是先后分化出来的,拿的牌子是影二和影三,都是以药材为名。
决明子和鬼卿。
于是轮到他的时候,自然也要以药材为名。
然后本体翻了翻医术,他就叫大黄了。
大黄解毒止血,是味好药。
刚分化出来的他虽然继承了本体的记忆,但毕竟没有相应的阅历,于是也觉得这是个好名字。
他被本体放出去,领了这个名字高高兴兴的就走了,一路都和人介绍自己叫大黄。
直到他走到一个村落,突然听见有人叫大黄,他下意识回头,就见一条大黄狗正冲着一个农夫摇尾巴……
从那以后他就取了本体“沈”姓氏的谐音“慎”,自称慎先生。
然后谁再提“大黄”这个名字他和谁急。
这两个同僚不可能不知道他的忌讳,所以他认定他们在挑事。
眼看着慎先生冷了脸要甩袖而去,鬼卿连忙出来打圆场:“我们来是有要紧事。”
慎先生面无表情:“说。”
鬼卿默了默,便道:“我们失败了。”
慎先生冷笑:“苍梧派和中州城这么大的动静,我自然知道,但当初我们说好的,出去之后,咱们就各凭本事,怎么?失败了便来投奔我?”
决明子听他这么说,现在也不是很生气,只怜悯地看着他,问:“宋南时是不是在你这里?”
慎先生神情动了动:“她?”
决明子见状便道:“命盘便在她手里。”
慎先生若有所思:“原来如此,怪不得……”
从见到宋南时那群人起,他就觉得他们很不对劲。
原来他的感觉没有错。
他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走出两步,又想到什么,回身警告道:“这是我的地盘,你们最好不要插手。”
却见两人什么都没说,只怜悯地看着他。
看得慎先生莫名其妙。
然后鬼卿开口:“大黄。”
慎先生正要发怒,就听他道:“我们好心提醒你一句,小心宋南时。”
慎先生闻言冷笑:“你们会败在她手里是因为你们蠢,我可不是你们这群蠢货。”
两人听见这话居然也不生气,看他的目光反而更怜悯了。
这是多么熟悉的话,多么熟悉的自信啊。
熟悉的让人感动。
慎先生被他们看的莫名其妙,转身就走。
他认定他们就是自己输了故意来挑衅他。
当初本体将他们放出来,他们分别继承了不同时间门段的记忆,但共同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拿到命盘。
决明子选择关注命盘会出现的秘境,创建了苍梧派这个野鸡门派。
鬼卿选择了中州城这个和本体渊源颇深并且让那人留下传承的地方。
而他……选择釜底抽薪。
他觉得他们想得太浅显,所以失败的理所当然。
但他不一样。
果然,他等到了。
怀着极大优越感的慎先生十分自信地走回了自己的死了么大楼,准备大干一场。
谁知他刚进去,他的管事就面色难看地跑了出来。
他皱眉:“怎么了?”
管事立刻请罪,道:“主人,底下管财务的人出纰漏了。”
慎先生眉头一皱:“是何纰漏?”
管事为难:“他、他被人骗了钱。”
慎先生冷着脸:“被骗了多少?”
管事就比了个数字。
慎先生勃然大怒:“他是吃干饭的吗?这都能被骗?那人是怎么骗他的!”
管事沉默良久,道:“那人拿到他的通讯符,说自己就是死了么主人慎先生爱而不得的白月光,她现在想通了想回到您身边,但要十万灵石的路费,只要给她打十万灵石,她成了首领夫人之后就提拔他当楼主。”
慎先生:“……”
他勃然大怒:“蠢货!蠢货!我没有什么爱而不得!我特么没有你听到没!”
……
此时的宋南时全然不知道慎先生的破防,她和其他人一起熬夜翻姜垣前几天找出来的老宗主名下的私产名册。
从前他们几个也翻过,但他们毕竟不是合欢宗的人,只能知道师老头埋葬徒弟的地方是芍药夫人的产业。
但有了周长老就不一样了,她对和合欢宗有关的产业了如指掌。
只略略看了一遍,她就摇头道:“你们想找芍药夫人名下产业能藏人的地方,思路很对,但方法错了。”
她点了点小册子,道:“哪怕是老宗主的私产,大半也是合欢宗挂在老宗主名下的产业,老宗主死后,这些私产都是有人一一清点的,相关的生意也都是合欢宗的人在做,相关的地产也有合欢宗的人守着,他们要是想不惊动合欢宗将几个大活人藏进去,根本不可能,而且这些日子下来你又不是不知道,芍药夫人现在怕的根本不出府。”
诸袖闻言就有些发愁:“那他们会把人藏在哪儿?”
周长老沉思,宋南时也摸着下巴沉思。
然后她突然问道:“周长老,老宗主留给芍药夫人的法器之类的东西里,有没有能让人固定瞬移到某地或者是能藏人的东西?”
周长老就棘手了:“私产我还有些了解,但人家夫妻之间门法器之类的私产我怎么好打听,而且瞬移的法器还好说,能藏人的法器?那得是空间门法器吧,空间门法器可不是这么好制作的……等等。”
她突然想到什么,神情一顿。
宋南时见状就不由得问道:“怎么?你想到了什么?”
周长老若有所思:“我记得百余年前老宗主确实得到过一个空间门法器,被他做成了戒指戴在了手上,几乎不离身,但是后来那戒指就没有了,我刚开始还有些疑惑,后来习惯了就渐渐忘了,你不说我还想不起来。”
宋南时立刻就道:“那就是这个了!你快想想它是什么时候没有的!”
从前不在意,她也就没注意这个,但是此刻她想了想,若有所思道:“仿佛就是他和芍药夫人结成道侣之后。”
几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他送给了芍药夫人!”
宋南时当即松了一口气,道:“私产既然很难藏人的话,那像这样一个戒指形状容易隐藏还好携带的法器就没问题了!”
宋南时只觉得找到柳老头近在咫尺了,当即道:“我们找个机会潜入他们的住处找东西!”
云止风却伸手按住过于兴奋的她,冷静看向周长老,道:“得先麻烦周长老届时为我们引开守卫的弟子,合欢宗的守卫也不是那么容易躲的。”
周长老想了想,道:“那等后日晚间门,后日是我山峰里的子弟巡逻芍药夫人他们住的那一带,我届时找借口拖住他们,但芍药夫人自己的侍卫也没少带,你还是要小心一些。”
宋南时却很自信。
她道:“没事,两天而已,届时大师兄也快升职回来了,到时候咱们再来个里应外合!”
周长老疑惑:“你们大师兄不是刚被贬下去吗?”
宋南时相当自信:“只要他想升职,很快就能升上来的!”
周长老:“……”
她不怎么信,却道:“你们高兴就好。”
宋南时当然高兴,周长老走后她就直接给大师兄撕了通讯符,语重心长道:“大师兄,你现在只有两天的时间门,你要尽量往上升,争取回到合欢宗。”
大师兄:“……”所以又要开始了是吗?
他冷静道:“我要升到多高?”
宋南时:“越高越好。”
大师兄平静:“好!”
听到这句“好”,宋南时就觉得妥了。
她到这时候才松了口气,觉得自己离把师老头偷出来只有一步之遥。
然后一高兴,她当夜就兴高采烈的爬了云止风的窗,想和他分享一下自己从师老头哪里偷出来还没舍得喝的好酒。
而当时,云止风正洗完了澡,赤着上身从内室走出来。
一个爬窗爬的无所顾忌,一个在自己房间门里也是不曾提防。
然后宋南时猝不及防的就看到了一副修长、紧实,不过分瘦弱也不强壮的身体。
两人同时呆了呆。
宋南时的目光不由得从面前的人饱满的胸膛一路划到紧实的腹部,然后……
然后没有了。
宋南时不动声色地多看了两眼,意思意思念了两声无量天尊,想背过身去。
谁知云止风只愣了片刻便回过神来,一边若无其事地往前走了几步扯下屏风上的中衣,一边不动声色道:“你爬什么窗?”
他走得近了,一时间门就看得更清,宋南时就没来得及移开视线。
而且他表现的太过自然,仿佛被人看了也很正常一样,她再背过身去反而显得做贼心虚了。
算了,反正早晚都是自己的,看看似乎也没什么。
宋南时轻而易举说服了自己,就顺势坐在窗户上继续看。
此时云止风已经不紧不慢的背过身披上衣服,露出的脊背线条流畅。
宋南时就漫不经心道:“我来给你送好酒的,咱们庆祝庆祝。”
云止风已经系好了衣带,再回过身时已经包裹的严严实实了,宋南时不由得就有些遗憾。
他道:“胡闹,你的酒量多少你自己还不清楚?”
宋南时失望:“所以不喝吗?”
云止风朝她伸手:“下来。”
宋南时接过他的手,被他拉了下来。
然后她就被他按在了椅子上,他站在她身后,一双大手轻轻揉按这她的太阳穴,轻声道:“喝什么喝,你这几天太紧张了,休息一下吧。”
揉按的手力道适中,舒服的她眯起了眼。
云止风见她像猫儿一般眯眼,不由得失笑。
此时此刻,他心中一片宁静。
他只觉得,在她面前,自己前半生的所有不甘都平息了。
他想,这大概就是两情相悦吧。
正好今夜,他在想她,她便来了。
于是恋爱脑的云止风轻声问:“你在想什么?”
舒服的迷迷瞪瞪的宋南时开口:“我在想慎先生。”
云止风:“……”
手上猛然一顿,他心凉了。
宋南时却没察觉,只道:“你有没有觉得,我虽然是个破财的命格,但似乎每次遇到那群药材之后,我都会赚钱诶,仔细想想,好像两次都是,破财的反而变成了他们,你说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破财守恒定律,他们破财了我就不用破财,那我们一定是有特别的缘分……哎呦!”
宋南时睁开眼,伸手捂住额头。
云止风面无表情地收回手:“你还想不想按了?”
宋南时怂怂的收回了手,心里摇头。
男人的嫉妒心真是太可怕了。
而与此同时,江寂正在努力升职。
宋南时既然说了让他能升多高就升多高,那他就只能全力以赴。
于是当天晚上,他以切磋的名义挑战了和他同院的所有侍卫,打的众侍卫心服口服,他们的小组侍卫长拜倒在了他的皮靴之下,直言自己不配,将侍卫长的名头给了他。
到了第二天,他又以侍卫长的名义,挑战了所有侍卫长。
打的侍卫长们看到他便纳头便拜。
到了第二天下午,他就站在了宗主府的侍卫首领面前……
于是,到了第三天,宋南时便接到了大师兄的通讯符。
宋南时很兴奋,问:“大师兄,你回到合欢宗了?”
江寂身后全是自己这一路打服的侍卫小弟,身上穿着侍卫总领的衣服,迷茫问道:“师妹,你说的越高越好是要有多高?”
宋南时:“尽量吧,看你能升到多高。”
江寂就道:“我觉得我升到头了。”
宋南时以为他不顺利,就安慰道:“大师兄,你尽力就……”
然后就听她大师兄道:“我现在成了小宗主身边的侍卫总领,升不了了啊,再往上升,那我只能做掉小宗主,争取一下合欢宗宗主的位置……”
宋南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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