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 76 章
凌燃之前的动作编排里, 前半程有一个3f的单跳,最后一个连跳则是4f+3t+2t。
但考虑到这次自由滑里重新加入了4lz的单跳,出于体力保存的思量, 秦安山重新调整编排时直接互换了3f与4f的位置。
也就是说, 凌燃的最后一组连跳,应该是3f+3t+3t才对。
可现在, 冰上精疲力尽的少年却并没有进入到向前滑的圆弧轨迹,反而后滑出鲜明的s型白痕。
一个与逆时针转体方向完全相反的顺时针进入弧线。
这应该是lz跳的进入方式!
凌燃要接上一个lz跳吗?
跳起只一瞬间, 但隔着屏幕, 熟悉原本编排的国家队队员们都已经目瞪口呆,但也只是觉得, 凌燃可能会将3f的跳跃临时修改成3lz。
这也无可厚非, lz跳的分数本来就比f跳高。
直播猝不及防地卡在少年跳起的一瞬, 集训中心会议室里, 薄航托着腮,“凌燃的3lz一直比3f跳得好,换成3lz也挺正常吧。”
虽然前面已经有了一个3lz开头的二连跳,但裁判技术手册规定, 所有的三周和四周跳里,可以有两种跳跃被完成两次。
也就是说,凌燃在这里就算是再来一个3lz+3t+2t的三连跳也不会被计算为重复跳跃。顶多就是小分表上看上去显得有点单调,但又不会影响评分。
但薛林远他们却不怎么想。
如果只是简单地上一个3lz的连跳, 凌燃刚刚绝对不会使用这么长的距离助滑。
凌燃对节目的吹毛求疵程度已经到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地步, 如果只是3lz的跳跃, 就算是体力消耗到了极致, 他也会咬着牙尽力缩短助滑的时间, 绝不会让待机时间过长, 影响到节目的连贯性。
而现在的冰面上却留下了蜿蜒的长痕。
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他需要更高的速度,想要跳的是圈数更多的4lz。
他居然要在体力消耗殆尽,之后还有一组旋转的情况下,强行去冲击4lz!
这搁其他运动员身上简直就是难以想象的!
甚至可以说是匪夷所思?
他们甚至会觉得,凌燃是脑壳坏掉了吗?
他是疯了吧!
“这小兔崽子!”
薛林远咬牙切齿,脸都憋到胀红,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少年向后助滑着,用了远超平时的助滑时间。
裁判席上,也有眼光老道的裁判看出了这一点。
为了保证公平,裁判组不允许有眼神的交流,这些裁判们只能各自在心里暗暗喟叹:凌似乎总是能给我们带来让人意想不到的惊喜。
是的,可不就是惊喜。
看到运动员拼尽全力去试图打破自己的极限,这样不屈不挠的运动精神,不该是所有深爱竞技体育运动的人们最想要看到的吗?
这回比赛,滑联指定的裁判长并没有跟从前一样在赛前会议上各种明示暗示,他们都能够放开手脚打分,很难得的一次公正。但他们的心里却已经不由自主地偏向了冰上正在蓄力的少年。
完美的技术展现,拼搏的运动精神,这位来自华国的小选手真的很难不让人喜欢,也怪不得他会得到那么多人的偏爱。
各式各样的目光里,凌燃已经获得了想要的速度。
节目已经进入到最后的,高质量完成的五组跳跃已经预支掉他的全部体力。
真的很累,全身都快散架。
但心里却像是有团火在烧。
灵魂深处的呐喊声在脑海里不断回荡。
一定要坚持下去。
一定要坚持到最后一秒!
他赌上了一切,可不是为了让自己半途而废的!
热血涌上耳畔,凌燃已经连风声都听不真切,亢奋的大脑皮层自动屏蔽掉所有极度疲劳的身体发出的尖锐警告。
却不妨碍他如教科书般屈膝,前倾,压刃,点冰——
跳起!
一瞬间的收紧与释放。
脚踝的韧带叫嚣着难以忍受的酸疼,针扎似的剧烈疼痛细细密密地传遍全身。
可那又怎样?
他想在阿洛伊斯等人的围剿下突破重围,就一定要拿出足以与冠军荣誉匹配的实力。
对手很厉害,那他就一定会做到更好。
哪怕可能摔倒,他也绝不会犹豫!
少年陡然跳起半人还高的高度,双手搭肩,虔诚地在半空中旋转。
暗金刀刃折射出最耀眼的光芒。
一圈,两圈,三圈,四圈!
落冰,好,接点冰再度跳起!
一,二,三,落冰!
咬牙再跳!
这一次只有两圈,落冰!
一组高难度的三连跳跃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完成在所有人的眼前。
现场迸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喝彩与尖叫声。
意识到自己再度成功落冰之后,大汗淋漓的少年眼中一亮,明明累得够呛,却还抑制不住地握拳小幅度轻挥一下。
这是原本没有的编排动作,甚至还有点不够稳重,但却透出了少年人意气风发的纯然喜悦。
不少观众都被这个有点孩子气的动作取悦,鼓掌的同时露出鼓励怜爱的笑容。
薛林远的一口气终于勉强落下一点,脸上也现出了个笑影。
画面延迟的各国网友们则是在卡顿恢复之后,毫无准备间就直面了屏幕上高清摄像机放大的明亮笑容,瞬间被闪了下眼。
美颜暴击,还是有强悍实力加成的美颜暴击。
这谁顶得住?
不少人干脆就没往回拖进度条,光是看见凌燃这个笑,他们就能猜到,刚才的跳跃一定是成功了!
被灿烂笑容感染的观众们也情不自禁地翘了下唇角。
少年精疲力竭的脆弱模样还没有从他们脑海中散去,就看见他居然拖着疲惫的身子又成功攻克了新的难度。
这就是越努力越幸运吗?
被社会毒打得够呛的网友们感觉自己仿佛从中汲取到了某种振奋人心的力量。
对生活妥协得太久,日常努力却没有获得回报,疲惫麻木的心灵反而更容易被这种倾尽全力付出,终于获得与之相符回报的故事打动,从中感受到难得的畅快与喜悦。
就像是看到新的希望,可以安慰自己重新鼓起勇气,继续艰难地行进在并不平顺的人生道路上。
被治愈的情愫涌动在所有人心间。
音乐却还没有结束。
最后一组旋转,一直是凌燃最大难关的最后一组旋转,已经近在眼前。
薛林远的心弦都快绷断了,无意识地猛锤了一下挡板,像是要发泄出满腔的焦虑与紧张。
这可比以往都要更加艰难。
凌燃这一场比赛要克服的困难实在是太多了,体力的耗尽,不甚熟练的4lz,临时提升难度的连跳。
古人还说什么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呢,凌燃已经咬牙挺过了除去最后一组旋转以外的所有难关,他真的还有余劲坚持下去吗?
这个疑问浮现在所有人心头。
就连后台里,原本故意针对凌燃体力短板刻意提升难度的其他参赛选手们都不受控制地握紧了拳。
眼睁睁看着少年憋住最后一口气,挣扎着想要完成自己的节目,同出一源的热爱让他们心里升腾起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明明他们是对手,但在这一刻,所有人都心生动摇。
“我居然很想看见凌顺利滑完节目,”沉默寡言的安德烈破天荒地先开了口。
西里尔深吸一口气,绿眸闪闪发光,“我也是。”
暴脾气的卢卡斯直接就冲屏幕嗷了一嗓子,“凌,都已经坚持到这里,你可不许再输给我们!”
阿洛伊斯根本就挪不开眼,喉结不住地滚动。
就连原本坐在角落没有过来的其他选手们也都慢慢聚拢过来,他们被一种名为凌燃的魅力摄取心神,目光晶亮地望着屏幕上膝盖弯折成直角,蹲坐在滑足上的制服少年。
没人知道凌燃现在的感受为何。
但从他绷紧颤抖的身形上也能大概揣测一二。
都是运动员,谁没有过因为训练精疲力尽的时候,那种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拼了命地想要停下,生理性的颤抖,脑海里的空白,酸疼无比的四肢……那种死去活来的滋味,想想都是噩梦。
他们担忧地望着屏幕。
观众席上所有人的视线焦点都汇聚在冰上坚韧的少年身上。
他真的能坚持下去吗?
网友留言区,大家纷纷发送祈祷。
“一定要加油啊!”
“最后一组旋转了,最后十几秒了!坚持就是胜利!”
“凌燃,加油加油!”
电视机前,彭玉江却悠哉悠哉地喝了口新沏的红茶,他就知道,跟自己闹僵之后,凌燃有争夺名额的压力在身上,肯定坚持不到最后。
楚常存的计划注定落空,还想赶自己走?想都别想,他在心里数着数,期待着看到凌燃栽倒在冰面上的那一瞬间。
楚常存也在看转播。
解说员激动不已地替凌燃呐喊鼓劲,听得这位才做完手术,精神状态有点衰弱的中年人有点头疼,他直接关掉了声音,专注地看着屏幕中盛放如花的旋转身影。
所有人的心绪都被凌燃牵动。
但凌燃的全部心神却集中在旋转的动作上。
少年竭力保持清醒地数着数,绷紧的身体始终维持最标准的旋转姿态。
凌燃什么都没有想。
他只是觉得自己能做到。
只差一点点,只差最后一点点,所以一定要做到,也一定能做到!
他会做到!
少年憋足一口气,冲击极限的疯狂都化成无穷无尽的动力。
再度爆发!
纤细柔韧的身躯在世锦赛的赛场上越转越快,快得就像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炙热火焰。
成功抓住冰刀的一瞬间,凌燃就已经知道,这一次世锦赛的冠军,一定是他的!
少年倔强地仰着头,头顶明亮大灯的光线洒落进乌黑眼瞳,就像是浮起无数细碎耀眼的星子。
观众们都挪不开眼。
追逐光的少年身上终于光芒万丈。
凌燃俊秀发白的脸庞上也徐徐绽开一抹笑容。
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他做到了!
乐声终于结束。
一切都成为定局。
少年勉强举手向裁判和观众致意过,就喘着气,缓缓往后栽倒。
只有背部传来的冰凉冷气才能让他抓住一丝自己其实还活着的真实触感。
可以说是小死一回。
但也真的是酣畅淋漓的一场比赛。
拼尽全力地实现了自己想要达成的目标,连灵魂深处都升起异常满足的战栗感,凌燃一面喘一面笑,笑得肩膀都在打颤。
所有的观众,屏幕内,屏幕外,都已经开始了欢呼。甚至有不少人直接站起身来鼓掌,这是对花滑运动员最高的礼遇!
但凌燃他绝对值得!
“我敢打赌,凌燃一定能赢!”
拖进度条回去看到了那个惊为天人的三连跳,网友们都乐呵呵的。
“最起码也能站到领奖台上,加上明神重回状态的第九名,名次之和肯定不会大于十三。”有人话不敢说满。
“自信点,咱们肯定是第一!”
“三个奥运名额,这是真实存在的吗?我大华国都多少年没有拿满席位了?”
还真有人知道的,“好像是从十几年前就没有拿到过了,这么多年了,我是真没想到,居然还能有看见华国三位男单去参加奥运的一天。”
“大胆做个梦,或许我们还可以梦一个凌燃站到奥运的领奖台上?”
华国冰雪圈喜气洋洋,已经开始过年。
屏幕外,彭玉江惊得啪得一下脱手了昂贵的瓷杯,可他也顾不得了,反而是急切起身给曾经赏识自己的领导打电话求助。
可对方显然听说了他折腾出来的糟心事,语气不满地敷衍几句,一句准话都没有就挂掉了电话。
完了完了,再想到楚常存递上去的那封投诉信,彭玉江浑身冷汗直冒,气得狠狠踢了一角沙发,然后就狼狈地捂着脚跳了起来。
但身上再疼,也抵不过心里的苦。
彭玉江已经预见到自己还没有坐热位置,马上就要灰溜溜地被撵走,狼狈地收拾东西离开的场景了。
早知道,早知道!彭玉江满脸的懊悔。
但没有人会关心这个不起眼官员的去留,场馆里欢呼声甚至半晌都没有停歇。
凌燃也终于从冰场上滑了下来。
薛林远已经在出场口张开大大的怀抱等着他。
说实在的,凌燃并不是很想跟教练拥抱,他身上的考斯腾都被汗湿黏在身上,浑身不舒服,再拥抱一下,只会更加难受。
但他也没有拒绝薛林远的拥抱。
惯例的结束拥抱,会让少年有一种比赛真实结束的安心感。
拥抱瞬间,薛林远哽咽道,“好样的!”
凌燃艰难地牵动了下唇,然后果断推开薛林远试图搀扶他的手,自己一步步走到了等分区。
他有预感自己能拿到冠军。
这份野心建立在绝对的实力上。
作为本场夺冠的选手,他一定要自己一步步地走上等分区。
少年有自己的骄傲,哪怕疲软的身体在站到台上的一瞬就不受控制地跌坐进座椅里,也还是带着笑的。
没有人不期待凌燃的分数。
裁判组却迟迟没有给出结果。
凌燃毫不意外,甚至还分神拍了拍薛林远的肩膀,示意对方稍安勿躁。
明清元推着秦安山的轮椅,忍不住地抽了下鼻子,“秦教,我们会赢的,是吗?”
秦安山看着连头发丝都闪烁着自信光芒的少年,轻轻点了下头。
陆觉荣眼眶酸酸,也用力拥抱了一下自己的徒弟。
“你做得也足够好了。”
顶住短节目的失利,本赛季频频下滑的成绩,一路逆袭回从前的状态,明清元是不如凌燃耀眼,但同样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
他已经突破了自我,做到了最好。
正如凌燃是薛林远的骄傲一样,虽然嘴上说不出来这么煽情的话,但在陆觉荣心里,明清元也一直是他的骄傲。
明清元都脸红了下,嘴里还嘀嘀咕咕的,“嘶,你抱凌燃去啊,抱我干什么。”
他起到的作用实在有限。
但最起码,他维持住了自己的状态,没有拖凌燃的后腿不是?
明清元心里其实也很高兴。
陆觉荣就笑,“等分出来了再说。”
这会所有媒体的镜头都对着等分区,他过去可太显眼了。
分数迟迟没有出来,观众们都有点不耐烦了。
网友留言区甚至都开始猜测了。
“救命,他们不会又在琢磨怎么压凌燃的分数吧?”
“做个人好不好!凌燃那么拼命,你们怎么好意思压分?”
裁判组也的确还在犹豫。
这个分数不是不好,而是,实在是有点太高了,他们刚才居然看得那么激动,给了那么高的分数吗?
不少裁判们都在心里开始发虚。
可转念一想,有什么可心虚的,凌燃滑得的确很好,即使有无伤大雅的小问题,比如后半程跳跃会稍稍屈膝,但节目整体的效果还是非常好的。
比起卢卡斯那种割裂开的杂耍似的节目,他们还是更喜欢凌燃这种连贯,富有生命力的节目。
眼见大家都坚持自己的分数,压力给到了主裁判这边。
场上的观众们甚至开始用鼓掌和高喊声催促结果。
主裁判视死如归地点了头。
于是分数很快出现在了大屏幕上。
甫一出现,就压在了所有人的正上方。
21042分?
看见的人都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居然比阿洛伊斯的20421多出了足足六分还多!
原本还在因为前四名分差太小,担忧凌燃可能要艰难地在围堵中求生的观众们都忍不住地啊了一声。
好家伙,敢情凌燃应该没打算跟他们纠缠,人家一来就高高站到了所有人的头顶上!
绝对的,压倒性的优势。
碾压式的胜利!
凌燃他真的拿到了冠军!
网友留言区已经疯了,无数表达惊喜讶异的语气词飞快地飘过。
在场的热情观众直接就不受控制地蹦跳了起来,就跟得冠军的是他们自己一样。
霍闻泽没有动,但一向冷肃的脸上也露出了堪称柔和的笑容。
他其实也跟乔实一样觉得凌燃在这两年变了很多,但刚刚看到在冰上坚持到最后一秒的少年,又感觉凌燃好像什么都没变。
最起码,那股子对花滑无限热爱,永不屈服,挑战自我的偏执劲一点都没有变。
霍闻泽很欣赏凌燃,因为他自己也是这样的人。
脑海中不断回荡少年刚才心神投入的表演,还有表演中途故意投来的一瞥,霍闻泽只觉得心口有什么被轻轻撞了一下,升起一种难以用语言描述的微妙感。
霍闻泽其实一直都是一个人。
漫漫长夜,踽踽独行,茕茕孑立,形影相吊。但现在,黑暗里好像啪嗒一声燃起了一小簇微弱的火光。
一个人在独行的道路上走的久了,忽然遇到一个不需要更多言语,就能交换默契,相互理解的同伴,即使是走在并不一致的道路上,但他们终究还是相遇了。
霍闻泽摸了下与少年考斯腾袖口一模一样的绿色宝石,原本冰凉的质感,仿佛也带上了一股令人心安的暖意。
青年几乎是立刻就站了起来,大步流星地往后台走去。
场馆里还是一片欢乐的海洋。
但很快就有细心的人发现凌燃的总分数后面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色块标识。
r,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母,但其中蕴含的意义却是惊人的。
“r就是赛会记录的意思!”
有人惊呼起来,“凌燃破记录了!”
第一个发现的观众激动地差点站到椅子上高声吆喝,“凌打破了竹下俊的世锦赛赛事记录!他拿到了历届世锦赛的总分最高记录!”
“连阿洛伊斯都没有做到的事情,凌燃居然做到了?我没看错吧?”
有人点点头,“他的短节目和自由滑都拿到了第一,加和起来就是绝对的高分,拿到赛事记录也很正常。”
马上就有人反驳他,“不要低估凌燃的成绩,你说得就好像谁都能做到一样。
凌燃上了绝对顶尖的难度,在表演上也做到绝对的无可挑剔,最后也才拿到了这么高的分数。他这一路走来,哪里容易过?回回比赛完要么坐倒要么躺倒,我都害怕下一秒就有医护人员抬着担架上冰把他抬下去了。”
还未退场的观众们再度轰动起来。
薛林远已经丢人地抱住徒弟开始擦眼泪了,“太好了!凌燃!太好了!”
他比拿到冠军的徒弟都激动。
秦安山看不过眼,递了一卷纸巾过去,免得薛林远把鼻涕眼泪都糊到凌燃的身上。
薛林远也意识到自己的过于激动。
但怎么可能不激动,凌燃可是拿到了世锦赛的冠军!他甚至打破了世锦赛的赛会记录!
想起来都跟做梦一样!
薛林远甚至就怀疑自己现在是在做梦
即使早有预备,即使之前就被震撼过一次又一次,但现实摆到面前的一瞬间,太过年轻的薛教还是有一种不真实感。
他看了看确实疲惫的少年,转头扎进了冰童抬来的半人多高的绿柿子里,又开始跟复读机一样,“太好了!太好了……”
秦安山的脸都木了,忍了又忍,还是问出了心底话。
“凌燃,我听说当初是你主动找上薛林远的,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在秦安山看来,薛林远太年轻,心性也不够沉稳,技术虽然有,但跟他和凌燃这种天赋流比起来还差得远。唯一值得表扬的,就是足够勤奋和好脾气,为人也正派。
毛病有一大堆,但人的确也还行,这就是秦安山对薛林远的全部看法。
在秦安山心里,凌燃是非常早熟的性子,待人处事上虽然不够圆润,但也有足够敏感的直觉,他应该早就知道薛林远的能力,其实与他追逐的目标并不那么匹配。
可以说,这一路上,薛林远几乎是完全被凌燃带飞的,付出和得到的并不成正比。
凌燃被问得懵了一下。
反应过来就摇摇头,“秦教,有些东西,并不是能用所谓标准来衡量的。”
譬如感情。
就像他一直所期盼的那样,他想让薛林远摸到自己的每一块金牌。
很朴素很简单的愿望。
是他从前世延伸到现世的梦想。
少年专注的目光落在那个激动到哭唧唧的年轻教练背影上。
过于温和的神色看得秦安山一阵牙酸,他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就被后台推门的声音惊动。
凌燃也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来人用力地拥抱了一下。
惊得他赶紧下手去推,“闻泽哥,我还没有换衣服。”
考斯腾还湿哒哒地挂在他身上,浸透着刚才剧烈运动的汗水,霍闻泽身上西装板正地连一丝褶痕都没有,他们两个实在不适合来个什么庆祝的拥抱。
霍闻泽抱得很突然,松手得也很快。
他扫视着少年上下,“有受伤吗?”
凌燃刚才滑得太拼命,跳跃的高远度看着就触目惊心。
凌燃摇摇头,“还好。”
队医已经来过了,甚至还帮他简单地推拿了一下,说基本上没有大问题。
凌燃自己也觉得身上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主要是脱力后的酸软。
要说最难受的,也就是频频落冰的右脚,但他刚才扭动了几下脚踝,也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
霍闻泽心里的那口气松了,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失态。
不过凌燃神色很坦然,似乎并不觉得刚才的行为有什么不妥。
青年不知道的是,刚才阿洛伊斯他们都已经来过,一人给少年来了个大大的拥抱,就连一向内敛的牧野千夜和松山彻也没有落后。
凌燃现在其实处于一种被抱木了的状态。
推开霍闻泽,纯粹是知道他这身正装非常昂贵,不好打理,不想让青年沾染上自己身上的汗水。
凌燃浑身都别扭,等缓过来劲,就赶回酒店冲澡换衣服,他想用最好的面貌去迎接自己的第一块世锦赛金牌。
颁奖仪式来得很快。
凌燃穿着明显具有华国特色的国家队队服,飞身跳到最高的领奖台上的那一刻,所有摄像头都对准了他。
鲜艳红旗骄傲地从最高的位置冉冉升起。
少年合着音乐,神情认真地轻唱着每一句华国人刻在骨子里的歌词。
他的腰身挺得很直,笑容更是明亮,看着就让人忍不住想要露出相同的笑容。
但事实上,在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旋律响起的一瞬间,每一个观看转播的华国冰迷都控制不住地红了眼眶。
时隔十数年,终于又有华国人站到了这座领奖台上!
摘到金牌的是他们的同胞!
这种与荣有焉的感觉真的很难形容,却也是实打实地发自内心,他们擦着眼,看着那面鲜艳的红旗冉冉升起,那么鲜艳夺目的颜色,就像是心脏里泵出的滚烫热血,烫得他们刚刚擦干的眼眶又开始泛起酸。
“这也太好哭了。”
“太不容易了,我们的运气也太好了!明神要退役的紧要关头,凌燃能够异军突起地及时顶上,还替华国拿到了这么多年的第一枚世锦赛金牌。”
“好想抱抱燃燃,他的每一场比赛都赢得艰难又惊险,一定吃了不少苦,好在他的努力都得到了回报。少年冲鸭,继续向着自己的梦想前进,我们永远都支持你!”
凌燃也是忍不住多看了金牌好几回。
这可是世锦赛的金牌。
他甚至已经可以被认定为世界冠军了。
目前拿到的含金量最高的一枚金牌,少年轻轻摩挲了一下,沉甸甸的重量挂着脖颈上,带来的就是无与伦比的安心感。
这枚金牌不止有他一个人的努力。
少年认真地把金牌挂到了团队每一个人的脖颈上,就连话很少的队医都激动得说不出话,挂着金牌就拨通了跨国视频,跟还不会看手机的女儿展示。
“囡囡,看到了吗,爸爸负责的运动员小哥哥拿到了世界冠军哦!”
这话听着就让人忍不住发笑。
队里所有人的脸上都挂着心满意足的笑容。
赛后照例有一场记者会,邀请了本次比赛的前三名参加。
座位是按照领奖台的位置排布,拥有华国面孔的东方少年理所当然地坐到了正中央。
极为罕见的一幕,惹得媒体们疯狂按下快门键。
阿洛伊斯坐在一边,其实有点如坐针毡。
这是在s国举办的比赛,他作为东道主选手,本身就在那座世锦赛举办的场馆里熟悉过无数次冰面,又有主场优势的加持,还临时拔高了技术难度,这么多幸运光环加持,都没有拿到冠军。
还真是让人失望,他甚至已经能想象自己的社交主页界面底下,有多少粉丝会失望亦或是愤怒地留言了。
卢卡斯其实也差不多。
阿洛伊斯好歹拿到的是银牌,他拿的可是在场三人里最差的铜牌。
而且打心底里,卢卡斯觉得自己这回真的是拼了老命了,而且运气也够好了,比起西里尔和安德烈,他的几组跳跃都拿到了更高的分数,可就算是这样,还是被凌燃超了那么一大截。
亚军和季军都僵着脸,却还要勉强自己笑得自然。
凌燃却很坦然地坐在他们中间。
在场最年轻最小的选手,却也是本届世锦赛的男单冠军!
年轻人就是不得了!
有记者在心里发出这样的感慨,忍不住好奇问道,“凌,这次的比赛你发挥得很好!但据我所知,你去年才刚刚升组,这是第一次参加世锦赛,上来就面对这么多实力强劲的对手,你会感觉到压力吗?”
薛林远和秦安山在一边看着,却也不能替凌燃答话。
不过凌燃在媒体面前一向很会说话,除去,咳咳,有时候语气太过于自信了点,几乎都没什么问题。再说了,十几岁的少年,正是豪情万丈,锋芒毕露的时候,说几句想要拿到冠军之类的话,有什么错吗?
反倒是这份有点鲜嫩的坦诚和自信,才是最打动人的。
但想归想,薛林远还是有点紧张地盯着凌燃。
少年还穿着国家队的队服,过于俊秀的脸庞被红黄的温暖色泽衬得温和又明亮。
他将麦克风扶近,“当然有压力。”
记者就来了兴致,“可以详细说说吗?”
凌燃斟酌了一下语气,微微笑着,“你们应该都知道,在去年底的花样滑冰大奖赛总决赛上,我也拿到了冠军。”
这话是这么个事,就是怎么听起来这么凡尔赛呢?
阿洛伊斯和卢卡斯齐齐一僵。
记者们都要笑死了,“是的是的,我们都知道这件事。”
他们中甚至有人去追过那场比赛,可惜赛后凌燃并没有参加记者会,而是迫不及待地休整之后就返回了华国。
凌燃其实真的没有凡尔赛,他只是在说一个事实,虽然他也的确有凡尔赛的底气。
毕竟,青年组的重量级赛事金牌他都有了,成年组的大奖赛和世锦赛他也都有了。
说起来,如果不是今年不是奥运年,他是不是已经拿到单圈大满贯了?被这话这么一提醒,在场的记者都激动起来。
十七岁的单圈大满贯得主吗?
不过这也就是想想,毕竟奥运会在明年,下一个赛季,老将会不会突破自我,会不会有新升组的小选手大放光芒,各种意外多了去了,谁也不能保证眼前的新任年轻王者能不能守住自己才从阿洛伊斯手中抢到的王座。
一片闪光灯声里,少年的嗓音如清泉。
“大奖赛上没有拿到第一,大家一定会在这次世锦赛上拿出自己的全部实力,这件事是不需要揣测就可以预见的。”
“所以呢?”记者急切道。
少年好脾气的应答,语气也很平和,但话意却是丝毫不让。
“所以我也一定会用更高水准的节目来迎接所有人的挑战。
当然会有压力,但更多的是憧憬与愉快。事实上,我从两个月前就开始期待这场比赛,期待在其他选手的压力下再度突破自己的极限。”
哦豁,这话好硬气!
是凌燃的风格!
曾经采访过少年的记者们都露出了懂了懂了的笑容。
毕竟这位华国选手在他们媒体圈是出了名的——哪个运动员跟他一样在青年组就敢放话说自己就是冲着冠军去的,可人家偏偏都做到了!立的fg几乎一个都没倒。
记者会的气氛非常热烈。
但大家更好奇的是另外一个问题,“凌,明年就是奥运年了,你有信心在奥运会上更进一步吗?”
这话说得委婉。
世锦赛这种赛事的冠军可以被称为世界冠军,而奥运会的冠军被称为奥运冠军。世锦赛年年都有,还是a级赛事,奥运会四年一次,是最顶级的s级。
这话就差明着问,凌燃,你有信心拿到奥运会冠军吗?
有信心吗?
凌燃最不缺少的就是信心。
建立在绝对的自律与实力上的信心。
少年扬起唇角,“我会努力做到。”
才只是一个世锦赛冠军而已,怎么能就此满足呢?
那个雪花飘落的冬日,他站在走廊上望着路灯时许下的大满贯愿望,才只是刚刚起步而已。
凌燃毫不掩饰自己想要夺金的勃勃野心。
镜头咔嚓一声定格在这一秒。
目光熠熠的少年自信微笑,眼里藏着的是肆意张扬的万丈光芒。
记者会很快结束。
摆在凌燃面前的是,是滑联的官方邀请。
他们显然也注意到了凌燃缺席了大奖赛所有比赛的表演滑环节,但世锦赛的关注度可比大奖赛高多了,他们不希望看见这位新任世界冠军的缺席,所以送来了最郑重的邀请。
薛林远摆弄着请帖,忍不住地笑,“这体面也是头一份了。”
别的选手都是主办方邀请,他们家这直接就是滑联官方邀请。
“去吗?”秦安山无所谓地问道。
在他看来,滑联邀请怎么了,凌燃不想去,他和薛林远也绝不会勉强。
立在窗前的少年却有自己的想法。
有影子从他的脑海中倏地闪过,凌燃弯了弯唇,就做好了决定,“我去。”
早在比赛之前,他其实就已经想好了表演滑的节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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