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第 111 章
凌燃当然不打算召唤神龙。
他甚至还不知道那则自己要在奥运会上4lo的谣言已经被传的满天飞, 此时还在用力将手中的红旗举得更高。
少年被选为了本次奥运会华国代表团的举旗手。
很荣耀很幸运的身份。
说实在的，即使心态常年平稳如凌燃，这会儿也有点难得的紧张和激动。
他端正无比地站在入场口，连眼都不肯眨一下, 只等着广播声响起就带着大家入场。
上一个入场的国家代表团刚刚离去。
来自华国的军乐声已然奏响。
场内的灯光瞬间变成了暖融融的华国红, 观众席上的观众们卖力鼓掌, 所有的摄像头都对准了来自华国的红色队伍。
全世界的人都在目睹华国运动员的登场。
无比热闹与振奋的氛围里，凌燃终于眨眨眼，深吸一口气，昂首挺胸，长腿一迈, 第一个踏上了开幕式的舞台。
背脊绷得紧紧的少年人用力攥紧手中的旗杆, 率领着背后格外庞大的华国代表团向场中走去。
每一步都稳稳地踏在了坚实的地面上。
刻在dna的节奏雄壮明快, 红旗迎风飘扬的旋律慷慨激昂地萦绕在整座场馆的上空。
观众席里，无数来自华国的观众们被乐声牵引着，激动地高举和挥舞着手中的灯牌和旗子。
就连无缘来到现场的华国观众们都在电视机前收看直播, 隔着千山万水，握拳红脸地为自家运动员加油助威。
很热闹，也很振奋人心。
少年眼一弯，却将背脊挺得越发笔直。
他尽力抛却所有的杂念。
可在耳畔越来越急促的心跳声里，很久没有再想起过的前世种种还是不受控制地脑海中一闪而过。
前世的凌燃也参加过两次奥运会。
却因为没有金牌在手，实绩不够, 从来只能站在看不清面孔的庞大队伍里, 像仰望着最高的领奖台一样仰望着前方飘扬的红旗。
那样遥远的荣耀, 仿佛永远可望而不可即。
羡慕吗？
当然羡慕了。
哪位运动员没有梦想过这一幕？
作为代表祖国的举旗手, 在奥运会的开幕式上, 怀揣着使命感和责任感, 率领着同样征战奥运的战友与同胞们走上赛场，让所有人都知道：华国的运动员来了！
这不仅仅是对运动员本身的认可，更是祖国对自己的最大肯定与鼓励。
是多少运动员梦寐以求一生的渴望。
凌燃曾经就梦想过。
在无数个奥运来临的前夜里辗转反侧地想了不知道多少回。
可他早就知道，这样的幸运绝不会降临到他的头上。
举旗手代表着整个华国的形象，自然要选择最有实绩，最有影响力，形象最好的运动员来担当。
凌燃的形象当然没有问题。
但他没有实绩。
前世的华国男单是出了名的弱势，十几年都没有在大赛上摘到过金牌，前世的凌燃更是连一块国际赛事的金牌都没有拿到过，始终背着万年老二的戏称。
所以他做过梦，却从来没有真的奢望过自己有一天也能作为举旗手，举着华国国旗出现在开幕式，走在队伍的最前方。
而现在，曾经的梦想居然成了真。
凌燃心里百感交集。
说不上难受，但层层上漾的心潮里，各种滋味酝酿其中，欣喜有，激动有，甚至还占了大头，可酸涩什么的也一点都没有少。
四面都是欢呼和掌声，代表五大洲的彩色五环高高悬挂在场馆的最高处，见证着华国运动健儿们的远道而来。
奥运会。
即使是自己前世也只参加过两次的奥运会。
终于来了。
这一世的自己再不是从前只能拿得到银牌的收银员。
他已经成为世界冠军。
他会把花样滑冰带入全新的盛世。
他还要拿到这一次的奥运会冠军！
在一片红得纯粹、红得热烈的红色海洋里，少年从容自信地向前走着，脸上带着最灿烂，明亮的笑容。
他用力在摄像机前有节奏地挥舞着手中的红旗，整个人如最锋利含光的三尺青锋一般闪耀夺目。
那双乌黑湛然的眼眸也被场中闪烁的灯光映照得熠熠生辉。
场里的灯光交错闪烁着，却无法照亮少年眼角不知不觉间渐渐漫上的红晕。
但这张清眉俊眼的东方面孔早已经随着全球媒体的转播印入所有人的眼帘。
之前未曾关注过花样滑冰的人们都被这个身量高挑，气质非凡的华国少年惊艳到了，随着那张无可挑剔的精致面孔在大屏幕上放大一瞬，看清的所有人心跳都不受控制地狠狠震颤一下。
有人捂着心口，强忍心悸，“他是谁？哦，天呐，这张脸简直就是上帝的杰作！”
“他看上去很年轻，却已经是华国的举旗手，他是哪个项目的冠军吗？！”
就连华国自己的网友也有不少在网上兴奋发帖的。
冬奥会的实时广场里，尖叫声简直连成一片。
“救命，陪爸妈看冬奥会开幕式，被这个小哥哥一眼万年了怎么办？他真的好帅啊！这是哪个项目的运动员啊！有姐妹知道的吗？”
“我们的举旗手居然这么年轻这么帅！好看的帅哥是都上交给国家了吗！十秒钟，我要这个小帅哥的所有资料！”
“青春洋溢，朝气十足，我现在满心满眼都是这两个词，我头一次觉得国家队这身红队服简直是设计师的杰作！穿在他身上就跟火焰一样热烈炙热。”
凌燃的粉丝们高兴得简直合不拢嘴。
他们坐在电视机前，指尖痉挛似地不断在手机屏幕上疯狂敲打，向所有人介绍和科普自家的小运动员。
“他叫凌燃，是花样滑冰男子单人滑的世界冠军，在成年组一直都是冠军，不光长得好，滑冰也特别厉害！”
“姐妹你去某站搜凌燃，我保证你一定会喜欢上他！他真的是冰雪世界里的宝藏！”
“凌燃凌燃凌燃，记住这个名字，奥运会花滑男子单人滑比赛也一定要看，我发誓凌燃肯定会为我们华国拿到一枚金牌的！”
也有人顺着网线爬去了外网，想要替外网的网友们科普，却发现早就有国外的冰迷们在评论区盖起了高楼。
“他叫凌燃，是花滑项目的运动员，是我最爱的选手！他的节目，他的一切都是那么的让人着迷。千万不要搜索他的名字，要不然你就会跟我一样爱上这个十八岁的华国少年！”
“他是凌，是冰上最俊美出尘的精灵！”
“不不不，精灵算什么！凌已经是花滑项目里的王者，他用强大的实力在新赛季卫冕成功，已经足以证明，即使是所有运动员都惧怕畏缩的发育难关都打不倒他！他就是为花滑而生的，他是雪白冰面上天生的王！那片偌大的冰面只会在他的冰刀下臣服颤抖！”
在外网才浏览了一会，不少粉丝就被国外冰迷疯狂奔放的吹捧语气感染得面红耳赤。
他们截着图，附带上翻译搬运回了国内，语气激动又凡尔赛地发着博文。
“国外的冰迷真的好会夸！啊啊啊，我以后也要跟他们学习！”
就连日常不沾体育，只做一些国内外信息搬运营销的博主们也都嗅着商机来了。
不用后援会开口，他们就开始搬运起外网的人们对本次奥运会华国举旗手的惊艳反应。
“最年轻，最英俊的花滑男单世界冠军，是我们华国的！国外网友纷纷羡慕哭了，正在外网上各种花式夸赞。真的很期待这位名为凌燃的花滑小将的奥运之旅！”
就连官媒也不甘落后。
凌燃是他们倾尽心血推出的青年正能量运动明星，又是他们一意力主，才让这位法定年龄甚至还没有成年的小选手能够成为本次代表团的举旗手，当然要不遗余力地宣传造势。
华国代表团才刚刚出场，甚至还没有走到预定位置，官媒就已经放出了一篇名为【飒！冬奥会开幕，华国运动员全员整装出征！】的报道稿。
报道附带的正面大图里，英姿飒爽的举旗少年站在了整个代表团的最前方c位，格外地引人注目。
照片是现拍现传的，甚至来不及修图。
可少年全方位无死角的俊脸完全经得起摄像机在任意角度的高清拍摄。
真的是很高清的照片。
下载原图放到最大后，连少年发顶翘起的乌黑呆毛到底有几根都看得清楚分明。
大台的镜头一直都有死亡的打光与构图，被不少网友戏称为照妖镜。
即使是很多重视外表保养的大明星在大台的镜头下都扛不住，不是变胖就是变老，最差也要在气质上大打折扣。
但凌燃的颜值和仪态却也不是一般的能打。
根本就没在怕的！
这种过于粗暴还原的拍摄，反而将少年身上那股子生机勃勃的锐意与自信原汁原味地保留进了照片里。
报道一发出去，马上就吸引了无数网友赶来围观。
“今年的举旗手真的有点帅！我点开图片的一瞬间都看呆了，反应过来就尖叫起来，甚至把我妹妹都吓到了，可她怒气冲冲地过来之后马上就开始跟我一起尖叫！”
“爱死了啊啊啊，已经右键保存！”
“这么清爽帅气的运动员，只有金牌才配得上他！”
“哈哈哈，是的，凌燃基本上已经拿到了成年组重量级大赛的所有金牌，就差一枚奥运金了！”
“什么？！我单知道他长得帅，原来运动成绩也这么厉害吗！他是什么项目来着，我一定要追他的比赛！”
“花样滑冰！优雅又热血的花样滑冰男子单人滑，后天上午九点开始第一场短节目，大家一定要准时收看！入股不亏！”
评论区热火朝天。
卖安利和吃安利的人都很开心。
也有人敏锐地发现了华点，“等等，你们长按保存原图再放大看，举旗的运动员眼尾是不是红了？眼里的光也是星星点点的，他是不是激动得哭了？”
“好像还真是，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看见燃神哭诶。他每一次拿到金牌之后都会笑得很灿烂，没想到这一次才上开幕式就已经开始泪目了。呜呜呜，怎么办，我有一点点感动。”
“实不相瞒，不止是燃燃，我在看见华国队入场的时候也哭了，乐声响起的时候直接红了眼。这种举国出征的场景无论看过多少次，都还是很感动。”
“哭也挺正常的，凌燃才十八，这么重要的比赛开幕式，他还是作为举旗手出场的，心里肯定很激动吧。哈哈哈，不丢人不丢人，我们燃燃哭起来也最可爱最好看！”
“奥运会是所有运动员最向往的比赛，希望所有华国运动员都能拿到与付出汗水相匹配的好成绩，也祝燃燃在奥运会上卫冕成功！冲鸭！”
“加油！所有的华国运动员加油！你们是最棒的！”
“华国加油！”
“华国最棒！”
网上热闹非凡，即使是华国代表团已经站到指定位置，从转播镜头里消失，带着冬奥字眼的话题都还高举榜首。
这一次的冬奥与以往都不同。
就连官媒都格外重视，早早就在各大媒体上开始预热。
冬奥一直很冷门。
因为华国常年的优势项目大多都在夏季奥运会上的缘故，冬季奥运会的代表团一贯人少声音弱。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能参加的运动员少，能拿金牌的运动员更少，纵使现在华国国力强盛起来了，对上m国都一点也不虚，唯金牌论也早就过时。
但都是来看比赛的，谁不希望自己国家的运动员获胜啊？
总看自家会输的比赛，说实在的，真的挺堵心的。
倒不是对运动员有什么意见，主要是，既然是比赛，就一定有输赢。
谁不想赢？
不光是参加比赛的运动员，看比赛的观众们也希望自家选手能赢好不好！
以往没人没动力也就算了。
这一次的冬奥，光是花滑男单就有凌燃明清元，双人滑也有祝盛辉秦明月他们；速滑那边更不用说，一贯是华国运动员的天下；就连人才凋敝的滑雪项目也有了已经在世界杯上摘得过金牌的余曜加入。
足足一百多人的代表团，其中不少运动员都有夺金的资本，这简直是太出息了。
总局分管冬季运动的领导们个个都乐开了花，自然卯足了劲宣传，只想狠狠在夏季项目面前炫耀一把。
多少年了，多少年都没有这样的盛况了。
他们大华国这是终于要崛起了吗！
不少冰迷当即就掉了眼泪。
观众席上，有个中年冰迷哭得稀里哗啦的，鼻涕眼泪一大把，再一摸兜里，好家伙，卫生纸全都用完了！
左右看看，左边是个长相英俊的青年，一看就是精英人士的那种，右边则是个秀气羞涩，跟他一样哭成狗的小姑娘。
他吸吸鼻子，跟左边青年商量，“小伙子，有纸吗，借我一张呗？”
可惜人家一直盯着场里看，压根没搭理他。
鼻涕直流的冰迷只好厚着脸皮跟右边姑娘打招呼，“闺女，借张纸呗，我这真是一张也没有了！”
袁思思抽噎着，从兜里又摸出一团皱皱巴巴，“剩下的就这些了。”
冰迷哭着谢了一声，接过来几张狠狠擤了下鼻涕，忍不住又看看左边有点出神的青年。
年纪轻轻的，长得也好，咋看上去有点发癔症嘞？
霍闻泽只是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他坐的位置正对着代表团的入场口，视野开阔，无遮无挡。
所以凌燃入场之后，他很确定，少年飞快地抬眼望这边看了一下。
快得不足零点零几秒的对视。
白驹过隙的一瞬间，霍闻泽心里却油然而生出一种少年在茫茫人群里一眼就能找到自己的宿命感。
很奇妙的感觉。
也很让人疑惑和着迷。
霍闻泽再度望向代表团站定的位置，远远的，只能看见一片红色的海洋。
可举旗的少年身影是如此的鲜明。
就好像他立在哪里，哪里就是舞台的焦点，就连场中的摄像机都格外钟情于他，不时就会将少年的一角摄进屏幕里。
青年眸色闪烁，自己也不清楚这一刻的感受为何。
但终归是为凌燃高兴的吧。
毕竟在被选定为举旗手的消息传来后，少年脸上一瞬间猝然绽放的璀璨笑容着实令人难忘。
是那种触动人心，感染力强到让他自己也跟着会心一笑的笑容。
真希望阿燃能在奥运会上一切顺利。
霍闻泽望着望着，就扬了下唇角。
同一时刻，凌燃也发现了摄像机好像总在自己面前打转。
有一点点奇怪，但他也没太在意。
少年早就收拾好自己的情绪，眼尾的薄红也尽数退去。
凌燃还不知道网友们认定他已经喜极而泣。
就算知道了大概也会认真反驳。
他只是眼眶突然有点发酸而已，甚至都没有掉过泪珠，怎么能叫哭呢。
凌燃从穿书以来就再也没有哭过了。
他收获了太多太多，每时每刻都只想笑，开心地，激动地笑。
他已经看见并且抓住了黑暗里的光明。
有什么好哭的呢，当然要笑才对。
如果能站到奥运会冠军的领奖台上笑，就更好了。
少年满怀憧憬地抬头望着奥运五环，眼里满是真诚热烈的期待。
这样的神情被摄像头摄入一瞬，很快就被眼疾手快的观众们截成了单独的图片。
“他的眼里有星星。”
配图的博主只简单加了一句文字说明，就收获到了无数点赞。
评论区也有不少冰迷留言。
“明明还没有开始比赛，我居然在凌的眼里看到了勇气，决心，执着和信念感，我是不是已经对凌有了滤镜？”
“不，我也看到了。凌的眼睛很美，又大又明亮，像是会说话一样。我甚至从他比赛时的坚毅眼神里获得过力量。”
“什么滤镜不滤镜的，就算没有这张图，我也敢打赌，这块奥运金就是凌的！他绝对拥有成为奥运冠军的强悍实力。”
“我投凌一票！”
“我也是！”
冰迷们纷纷声援，一点也没有自己在替喜爱的运动员立fg的自觉。
立什么fg，他们对凌燃简直不能更自信了好不好！
凌燃怎么可能拿不到冠军呢？
他从来就没有让大家失望过！
就连冰雪论坛里的投票高楼，凌燃的票数都一骑绝尘，其他所有选手加起来都没有他的票数多。
国外不少媒体直接就用“最受欢迎，也是最被期待的冠军人选”来报道这位在开幕式上甫一出现就大放光彩的华国运动员。
所以在第二天的短节目抽签仪式上，凌燃站起来抽签的一瞬间，所有的闪光灯都咔嚓咔嚓地对准了他，闪烁得如同白昼。
少年却一脸平静地走上前去抽签，似乎对自己备受瞩目的场景早已习惯。
“王者风范……”有个华国记者小声嘀咕着脑子里情不自禁蹦出来的词。
旁边的同伴就捣捣他的胳膊，一脸自豪，“兄弟，头一次跟凌燃的比赛吧？他一直都这样，稳得一批！嘿嘿，这心态，比赛肯定能赢！”
嘀咕的华国记者也笑，“那可真是太好了！”
眼见凌燃已经摸到了自己的顺序正在打开，不少记者都紧张地张望起来，活脱脱就跟抽签的是他们自己一样。
奥委会的工作人员将顺序亮出。
“最后一位！”
明清元倒抽一口气，狠狠地抱了一下亲亲小师弟，“你这运气也太好了吧！”
花滑毕竟是打分项目，最后一个出场，压力的确很大，但如果能顶得住压力的话，p分一般都会很好看。
压力？
凌燃怎么可能顶不住压力！
他最会扛压力了！
抽到最后一组倒数第二个出场的明清元有那么一点点羡慕。
凌燃却很平静。
对他来说，第一个和倒数第一个出场都没有什么本质性的区别，他都会好好对待自己的节目。
但最后一个出场，p分会好看很多的话，又何乐而不为呢。
没想到自己奥运会的手气还不错？
凌燃忍不住翘了下唇角，然后就发现身边抽到第二组第一个出场的焦豫整个人脸色发白。
是因为紧张吗？
凌燃轻轻拍了拍焦豫的肩。
焦豫这会儿真的紧张极了。
因为凌燃和明清元在上届世锦赛上的优秀表现，华国破天荒地拿到了三个奥运会名额。焦豫也是在选拔赛上爆发了一次，以超水平发挥力压其他所有选手，才拿到了第三个名额。
虽然已经用选拔赛证明了自己有参加奥运的实力，可焦豫心里还是很虚。
这可是奥运会啊！
自己万一表现得不好，会不会丢华国人的脸，那么多顶级选手珠玉在前，自己真的能滑好吗？
头一次参加这种重量级比赛的焦豫紧张得不行，察觉到肩膀上被人安抚性地一拍，就忍不住抬眼看了下凌燃。
瘦瘦小小完全没有要长个头倾向的小选手白着脸，“燃哥，第一次参加奥运会，你紧张吗？”
凌燃顿了顿，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这不是他第一次参加，准确来说是第三次。
说实话，没有紧张是不可能的。
毕竟四年才有一次，一生可能也就参加两次三次的奥运，容错率极低，一旦失误或者错过几乎没有任何补救的可能。
只要是有心奖牌的运动员，怎么可能不紧张？
至少刚刚阿洛伊斯他们抽签的时候，凌燃就看见他们几个人的脸色比以往都要严肃紧绷得多。
大家都很紧张。
凌燃也紧张。
但也就那么一点点而已。
他不可能放任自己一直紧张下去，太过紧绷的状态一定会影响比赛。
但这话不能直接跟焦豫说，说了说不定会加重对方的焦虑。
凌燃想了想，“适度的紧张是比赛的动力。”
这么说燃哥也紧张吗？
焦豫的脸一下就有了血色。
他还以为只有自己一个人紧张呢，原来总拿冠军的燃哥也紧张吗？那就好那就好，看来紧张什么的只是正常现象，根本不耽误燃哥拿冠军。
焦豫已经得到了心理安慰。
虽然还是紧张，但将紧张视为正常状态的他已经比刚才好受多了。
在一边听着两个师弟低声交谈的明清元握拳笑了下，忍不住用力揉了一把凌燃的脑袋。
凌燃会紧张？
打死他都不信，也就焦豫这傻小子会信了。
但看着后辈们都能和睦相处，滑完这个赛季就打算退役的明清元还是生出一种格外欣慰的心情。
凌燃不太能理解自家师兄略显诡异的慈祥眼神，但他已经对明清元免疫了，也就没太在意。
反倒是媒体们捕捉到这一幕，咔嚓咔嚓地将华国运动员们温馨的相处场景都拍摄了下来。
华国队的气氛好像一直都不错？
记者们忍不住露出了个笑。
虽说运动员撕破脸阴谋陷害什么的，的确很有话题度，但说实在的，体育圈子最大的看点还是在于热血奋战和惺惺相惜。
体育本质上是一切美好品质的化身，更是人类走向文明和进步的重要标志。
谁不想看干干净净的赛场，朝气蓬勃的运动员和公平公正的比赛？
那才是真正鼓舞人心的力量源泉！
记者们仔细将华国队，尤其是凌燃与队友们的相处拍了下来。光是望着这几个年纪不大的运动员团结友爱地相处，大家伙脸上就带上了姨母笑。
阿洛伊斯远远望着这一幕，眼神就晦暗一下。
胸腔里压抑着难以出口的秘密。
他心里就像是有猫爪子在挠。
等到抽签结束，温和青年在原地犹豫几步，拳头握紧一瞬，终于还是选择追了上去，用尽全身气力叫住正欲离开的少年，“凌！”
在他身后，卢卡斯满头雾水，“阿洛伊斯怎么了？我怎么感觉他一直心不在焉的，这会儿又匆匆忙忙地去追凌了。”
西里尔正盯着手里倒霉的第一个出场顺序号生闷气呢，闻言就闷声闷气道，“大概是去追问凌会不会上4lo了吧？”
这句话一出，其他运动员都凑了过来，七嘴八舌的，“凌真的要上4lo吗？”
“根本就不值得啊！”
在场的都是专业运动员，心里都门儿清得很：按照凌燃现在的自由滑配置，替换4lo真的是一点也不划算的改动。
更何况，凌之前可从来没有在正式比赛里上过4lo。
这可是四年一次的奥运会，大家一般都会求稳，甚至有人为了这次奥运会整整四年都滑着同一套节目，就为了能发挥出最好的水平。
凌就算是对自己的技术再自信，也不该反其道而行之才对。
s级的比赛，一旦出错，谁能轻易释怀？
说不定就是一辈子的遗憾！
走廊通道里，运动员们议论纷纷。
但他们大部分跟凌燃的关系都只是平平，也就是比赛时照过面要过签名合照的关系，又因为少年强势崛起的成绩，心里满是崇拜和畏惧，这会儿愣是没一个敢跟过去听的。
“等阿洛伊斯回来吧。”
安德烈被一个选手问得不耐烦了，拧着眉慢慢说道。
对方似乎还不想罢休。
西里尔就站到同伴面前，大刺刺地叉腰，“明天就比赛了，等比赛不就知道了，你们问安德烈做什么，我敢保证他也不知情。”
大家伙这才散了去。
但心里都记挂着这个事。
废话，怎么可能不记挂。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凌燃在这个赛季卫冕登基几乎是定局，少年现在也就差这枚奥运金就能让自己成功加冕。
所以这位花滑王者的一举一动当然会受到所有运动员的关注。
凌燃现在就是高山仰止的那座险峰，更是所有人梦想有一天自己也能打败的假想敌。
而现在，这位王者似乎不想走寻常路，甚至打算拿奥运金牌来冒险，谁不好奇，谁不关注？
说句不好听的话，凌燃的确已经在大奖赛总决赛上再斩一金，但如果这次奥运会他痛失金牌的话，即使马上就又在世锦赛上将冠军赢回来，他的地位都会重新变得岌岌可危。
不关注体育，占比最多的普遍大众可不关注什么世锦赛大奖赛，他们就只认得奥运冠军。
s级的赛事全球瞩目，其他的比赛跟奥运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哪怕是a+的世锦赛，还不是拍马都赶不上。
这样的想法出现在不少人心里。
走廊尽头，被叫住的凌燃停下回头，“阿洛伊斯？”
温和青年是一路跑着追来的，向来打理得干净的发型都微微凌乱，他气息急促，脸色也不太好看，“凌，我能跟你单独谈谈吗？”
凌燃疑惑地看了对方一眼。
阿洛伊斯却只是苦笑。
看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说了。
凌燃心里有了点不妙的预感。
他看了看薛林远，后者就摆摆手，“你自己看，不过这里可不是什么说话的好地方。”
凌燃也这么觉得，就主动开口邀请对方，“去我们住的地方说吧。”
华国队住的地方？
那一定会有很多人关注。
阿洛伊斯却摇摇头，他想了想，很快想到一个折中的方案，“奥运村里有一个人工湖，现在天冷，应该没什么人去，我们去那里说？”
凌燃就点点头。
青年和少年并肩离去。
明清元抱着胳膊，忍不住皮了一下，“人工湖？凌燃不会被阿洛伊斯推湖里吧？”
焦豫还是第一次见阿洛伊斯真人，一下就紧张起来，“明哥，那，那我们？”我们要不要跟去看看？
明清元一下就噗嗤笑出来，“怎么可能！阿洛伊斯为人很好，用咱们华国人的话来说，绝对有那什么君子之风。”
唯一不好的，就是他运气不太好，临退役了撞上凌燃这么个横空出世的天才魔王，以至于一路顺风顺水的职业生涯最后却不能善终。
这是阿洛伊斯的不幸。
却是他明清元的大幸。
更是华国男单的大幸！
明清元摇头晃脑地感慨，直到被陆觉荣好气又好笑地拍了一巴掌，才带着忧心忡忡时不时望一眼凌燃离开方向的小师弟离开。
人工湖边，被明清元感叹不幸的阿洛伊斯也觉得自己简直不幸极了。
他斟酌着词汇，把前些日子滑联来找他的原话和盘托出。
“滑联的话很隐晦，但是凌，你很聪明，我相信你能听懂其中的含义。”
少年没吭声，目光落在了远处的树木上，长长的睫毛一眨不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青年语气艰涩，脸上闪过一丝羞愧，“我没有办法拒绝，这是滑联的决定，他们根本就没有给我拒绝的余地。”
更重要的是，如果强硬拒绝的话，他进入滑联的途径极有可能就要断送在这一次的拒绝里。
那可是他背叛母国，选择移民s国的唯一目标，更是他痛下决心，想要改变花滑现状的唯一机会。
“所以，凌，很抱歉。”
短短一句，像是消磨掉了青年的所有骄傲，他颓然地望着人工湖里游动迟缓的金鱼，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这样违心和内疚过。
阿洛伊斯握紧了拳，脸色涨红，这位一贯以绅士风度著称，礼仪俱全的年轻人现在连牙齿都在打颤。
他屏住呼吸，等待着少年的回应，就像是在等待死刑宣判的那一刻。
阿洛伊斯甚至已经预感到他很珍视的这段友谊的终结，连心脏都开始变得疼痛。
凌会说什么呢？
大概会痛斥亦或是失望于自己的妥协和懦弱吧？
阿洛伊斯手指攥紧，连指节都发出了咔嚓的响声。
“所以，滑联的意思是，他们会暗示那些裁判，示意他们尽量将分数向你倾斜？”
凌燃没有遮遮掩掩，一语道破了滑联那些冠冕堂皇的措辞背后的肮脏算盘。
阿洛伊斯羞辱地点点头。
滑联想要榨干自己的最后一分价值，想要用这枚无比珍贵的奥运金牌替s国的冰雪厂商和俱乐部增添光彩，扩大知名度。
但这枚金牌就算真的到手了，对他而言，也只是耻辱的印记而已。
这么赤裸裸的算计，凌会这么想？
自己是不是不应该告诉他，至少，不至于让凌在赛前就失去了信心，影响到他的发挥。
阿洛伊斯心里乱糟糟的，突然就开始后悔自己的冲动。
但是真的，他快要熬不住了。
这样的不堪诡计，就像是沉甸甸的石头，压得他一刻也喘不过气来。
甚至连上冰训练都变成了折磨。
他觉得自己已经不配站在这片洁白的冰面上。
青年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凌……”
“阿洛伊斯。”
凌燃破天荒地打断对方的话，微微笑着，“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为能拥有一位你这样正直和坦诚的朋友而感到高兴。”
正直坦诚？
阿洛伊斯被这个词语和少年的笑震在原地。
凌燃却觉得自己只是说了句实话。
“你能告诉我这些，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少年已经看出阿洛伊斯内心的煎熬，望着那双灰蓝的眼，语气认真地说出自己的看法。
“这样难以拒绝的诱惑，哪怕是你什么都不说，也没有人会怪到你头上，毕竟一切都是滑联在背后捣鬼。而你也只不过是他们攫取利益和名声的工具，是一个傀儡，甚至都不是计划的执行者。这一切的错都不在你，所以，阿洛伊斯，不要再自责了好吗？”
凌燃已经看出阿洛伊斯岌岌可危的状态。
这样的心态，参加比赛的话，根本就没有任何胜算。
凌燃不想看着这位老朋友在自责愧疚的内耗里消磨掉自己的全部心神。
阿洛伊斯对他而言是朋友，也是一名可敬的强劲对手。
更何况，这本来就不是阿洛伊斯的错。
凌燃心里很清楚这个事实，也不会因此而迁怒这位曾经给予过自己不少帮助的好友。
凌这是在安慰自己吗？
阿洛伊斯眸光颤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听到这样的消息，凌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难过愤怒，反而是安慰自己这个可耻的利益既得者？
阿洛伊斯简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的眼一下就红了，“凌……”
凌燃却只觉得自己说的不过是实话而已。
阿洛伊斯能做什么呢？
他甚至还偷偷将这么重大的消息提前偷偷泄露给了自己。
能饱受良心煎熬的人，前提是得有良心。
凌燃已经很感谢阿洛伊斯肯将这个消息提前告诉自己了。
他将话都说清楚，就静静地陪着这位朋友站在湖边，等到对方终于收拾好了情绪，才温声道谢道，“无论如何，谢谢你，阿洛伊斯，谢谢你告知我这个消息。”
这里是s国的奥运村，到处都是滑联的工作人员，阿洛伊斯肯当众叫住自己，本身就是冒着风险的。
阿洛伊斯到底是阅历丰富的成年人，将压在心里很久的话说出来之后，很快也收敛好了心绪。
他难得粗鲁地抹了一把脸，“那么凌，你打算怎么办呢？”
凌真的能承受住这种打击吗？
阿洛伊斯有点不敢想，这可是凌第一次参加奥运会，就遇到这样不公的黑幕，他才十八岁，甚至还没有在法律上成年。
温和青年满心担忧。
他不知道的是，凌燃当然能承受得住。
这种事又不是第一次经历了。
前世就有，这辈子在e国也经历过。
说实在话，凌燃早就知道这一天有可能会到来，毕竟滑联是从根子里就腐烂发臭的资本家组织，他从来就没有抱有过什么额外的期待。
自己是华国人。
还是个不能给他们带来利益的华国人。
光是这两项就注定滑联对自己没有什么好感。
只不过居然会选在奥运会这种关注度极高的比赛动手，对方的贪婪嘴脸还真的是一点都不加掩饰。
但也差不多是他们的惯例了？
他们成功水走过金牌很多次，甚至已经变得明目张胆。
但自己也绝不会将这块金牌拱手相让。
少年脸上是不符合年纪的镇静，嗓音里并没有失望亦或者其他情绪，“阿洛伊斯，”他挑了挑眉，漆黑眼瞳里就漾起了星星点点的笑意。
凌为什么还在笑？
晕晕乎乎的阿洛伊斯下意识地应了一声。
然后就听见少年语气平静，眸光流转间用就像是在说今天吃什么一样的自然语气跟自己说道，“如果我说我一定会赢，无论滑联会使什么样的手段，你信不信？”
阿洛伊斯愣了下，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
凌对自己就这么自信的吗？
哪怕是在了解了滑联的打算之后？
他不敢置信地望着凌燃，对方却已经打算走了。
凌燃心里有自己的打算，着急想回去跟教练们再商量一下。
“短节目见，阿洛伊斯。”
少年离去的身影很稳，逆着光一直前行的背影轮廓就像是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阿洛伊斯愣了好半天，也笑了起来，“明天见。”
凌看上去真的很有自信的样子。
突然就更加期待你在这次赛场上的表现了，凌。
阿洛伊斯忍不住地想，会不会又是一个奇迹呢？
又一个，名为凌燃的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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