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第 126 章
这种直觉并不是空穴来风。
凌燃很相信自己的第六感。
亦或者说是, 他一直对滑联的无耻程度有相当的了解。
自己和华国冰协在这次的奥运会狠狠地打了他们的脸,让他们原本设定好的s国运动员夺金的营销计划彻底流产,背后赞助他们的冰雪厂商们大概已经气坏了。
资本家们只看最终结果, 没那个闲心把气全撒在自己头上,被赞助的滑联就成了他们的出气筒。
滑联肯定也不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在滑联心目中, 他们大概从来没把自己当作项目的组织者和筹办者, 而是自以为是这片冰面的主宰, 掌握着奖牌的生杀予夺大权。
没有制约者的束缚, 闹出过无数丑闻却很快被大众遗忘,滑联早就被养肥了胆子,越来越无所顾忌。
自己在e国那回没有被记恨是因为背后的操手是e国冰协,与他们的利益没有实际冲突,他们也乐于卖给华国冰协一个面子。
但这次奥运一定把他们得罪得狠了。
再加上,自己还有几个月才满十八岁,离退役显而易见还有好几年。
但世界赛场上,寥寥无几的能与自己抗衡的如阿洛伊斯等人陆续都要退役, 目前国际上还在青年组的选手凌燃也了解过, 其实多少有点青黄不接,想要成长起来还需要时间。
滑联一定看不惯自己一枝独秀的样子,大概总会拿出点实际行动压制自己。
最有力最直接的武器就是修改规则了吧。
毕竟goe由+3进入+5的时代,就是为了提升裁判们的权利范围,滑联握着每个赛季就要发布的新规则作为武器, 就已经在某种角度上立于不败之地了。
甚至已经有过卓越天才的运动员被他们欺压到愤然离开竞技场。
所以, 这个赛季结束后,滑联会怎么对付自己呢?
训练的几天里, 凌燃已经从竹下俊欲言又止的神情里猜到了滑联那头肯定有了动静。
他有点疑惑, 还有点好奇。
至于压力和担忧, 当然也有。
但说实话,并没有那么多
甚至还有点跃跃欲试。
毕竟滑联到底想要怎么修改,显然还没有定论。如果已经定下来,竹下先生他们应该会告诉自己,华国冰协也不至于一无所知。
没必要为还没有发生,却又无法阻止发生的事情牵肠挂肚。
反正自己总不会退缩就是了。
凌燃甚至觉得有点好笑。
自己如果真的能把滑联逼迫到修改规则的地步的话,从某种意义上说,还挺有意思的,不是么。
真希望滑联不会让自己失望。
少年唇角不自觉地上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然后就在被叫到名字时,走到了负责抽签的工作人员面前。
工作人员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布袋,示意他伸手拿出一个纸团。
凌燃从善如流地把手伸了进去。
四周骤然闪亮起来。
记者们终于等到这样激动人心的时刻,搭在快门上的手指抖起来压根就没听过。
“咔嚓咔嚓——”
就连在坐的选手们都开始紧张起来,下意识停住了交谈。
不止是想知道凌燃的出场顺序,他们更想知道的是,哪两个人会是排在凌燃一前一后的那两个倒霉蛋。
卢卡斯用力呼了一口气,西里尔拿着一张画满鬼画符的纸念念有词,就连后排的很多不知名选手们都提起了一颗心。
没办法,即使他们现在在国际上查无此人,目前的个人积分也不够格分到最后一组比赛。但只要代入自己想想,也会觉得窒息。
谁也不想抽到凌的前后。
排在前面的那个还好一点,顶多就是自己的精神压力相当巨大,心惊胆战地怕被下一位上场的凌碾压到泥土里。
排在凌后面的那个,倒霉程度简直跟抽到第一个出场没什么两样。
第一个出场的话裁判们为了好给后面选手打分,肯定会故意压分;可排在凌后面的选手呢,注定要成为对照组,可想而知会得到多么糟糕的分数。
这个倒霉蛋千万不要是我!
最后一组出场的选手们心里浮现出共同的心声,一个个脸色难看得如临大敌。
凌燃抽完签交给工作人员后再一转头,就看见了满场绷得紧紧的面孔,不少人的膝盖上还搁着攥得紧紧的拳头。
凌燃:……
怎么感觉大家比自己都紧张?
只是个上场顺序而已,至于吗。
凌燃自己参加的比赛够多,什么顺序都抽到过,时间久了,对抽签真的提不起太大的兴致。
如果能抽到好位置固然值得庆幸,但如果抽到比较糟糕的位置,好像也没有真的糟糕过。
他也没多想,等到工作人员念出自己在最后一组出场选手中排到第三个出场后,就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旁边的明清元搭着他的肩膀就乐了起来,“第四个号还没有被抽到,接下来上去的人肯定都紧张得不能行!”
明清元已经抽完了,是第一个出场,自然是不担心,捂着肚子笑得满脸幸灾乐祸,好险从椅子上栽倒下去。
凌燃默了默,“明哥,你笑得也太高兴了。”
这种幸灾乐祸的样子看起来也太气人了,更何况明哥自己抽到的就是第一个注定要被压分的位置,居然还要先笑话别人。
凌燃甚至怀疑过,如果不是明清元人缘够好,就冲他这份不管不顾先笑未敬的做派,不定早就被人套了多少次麻袋。
明清元努力憋住笑,但憋不过三秒,就在西里尔抽中凌燃后一位上场时露出的苦恼表情里噗嗤一下笑出声。
但这下可一点都不突兀了。
因为全场就没几个没笑的,连拍摄的记者们都调侃的笑了起来,用一种善意的看倒霉蛋的目光看向西里尔。
哈哈哈,西里尔怎么回事,他们还以为这种人人惊恐的氛围还要持续一会,结果西里尔上来就抽到了凌后面的顺序。
这是什么绝世惊天的好手气!
以卢卡斯笑得最为大声,他可算能松口气了。
只有西里尔盯着左手的抽签纸团和右手的符纸陷入了迷茫,怎么回事,玄学不管用了吗。
但大伙也才乐了一下,就又沉默下来。
二号的位置还没有人抽到,还有一个倒霉蛋没有被定下。
最后一组的组内抽签顺序没有按照积分,主要是大家刚刚好来了坐成一排,主持人直接就按照他们的座位序号来。
西里尔在外面时从不跟安德烈坐在一起,维持着宿敌的场面,所以他右边坐着的是卢卡斯。
袋子里还有三个纸团,只有一个是二号。
接下来就是卢卡斯了。
三分之一的概率,抽到凌燃的前一位。
卢卡斯也笑不出来了,一脸严肃地伸手进袋,动作小心翼翼的,一脸的苦大仇深,然后——
就光荣地抽到了二号的纸团。
“哈哈哈……”
这下屋里的人真的都要笑死了。
本来他们还准备替阿洛伊斯和安德烈担心来着,但谁也没想到,在凌燃后面抽签的这两位直接就把凌燃一前一后的位置包圆了。
戏剧性的效果直接拉满。
甚至有一种西里尔和卢卡斯舍己为人的既视感。
原本紧张的氛围一下就放松了下来。
赛前大家其实都很紧张,抽签也跟抽考号一样严肃,可闹了这么一出,大伙算是彻底紧张不起来了,个个脸上都带着笑。
记者们也都高兴得不行,这不就是送上门的话题,发到网上一定能让网友们也跟着哈哈大笑。
满场欢乐的氛围里,安德烈和阿洛伊斯的抽签也就变得不起眼起来。
毕竟最重要的位置都已经定下,他们抽到哪个顺序都没什么要紧。
就连拍摄的记者们都松懈下来,在脑中开始琢磨一会儿要写的报道稿。
现在的氛围冷了不少,闪光灯都不再那么热切。
落差挺明显的。
安德烈倒是还好,他向来沉默寡言,参加比赛也只是因为热爱和教练恩情的裹挟。
如果不是经济条件等等外界条件影响,他说不定就像凌燃曾经在e国见到的阿尔洛一样,只为了喜欢而滑冰。
阿洛伊斯也没露出什么异样的表情。
这本来就是一场意料之外的比赛。
如果不是凌燃的说服,他可能在奥运会之后就会宣布退役。
现在也只是想把这套已经打磨好,代表着自己最高水平的节目,最后一次展现在全世界冰迷的面前,不留遗憾而已。
但不得不说,这样明晃晃、过于落差的待遇,还是让这位曾经备受媒体吹捧关注的前任王者心里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尤其是,阿洛伊斯也听说了r国冰协专门为凌燃提供独立的训练场馆的事。
他和卢卡斯等人一起目送着凌燃和他的队员们走远,看着那些记者亦步亦趋地扛着摄像机紧随其后,就好像凌在哪,哪里就是舞台的中心。
“我好像真的老了。”
蓝灰色眸子的青年轻轻叹了口气。
卢卡斯和西里尔还在苦恼节目顺序的时,没心情接话。
安德烈默了默,突然开了口,“是凌太年轻了。”
不到十八周岁的奥运冠军、世界冠军,还未成年的可怕对手,从进入国际赛场的那一刻就来势汹汹。
一路横扫青年组和成年组,丝毫没有停歇的空档,痛苦折磨的发育关都困不住他哪怕半个赛季,堪称奇迹。
这样传奇的人物,花滑历史上都没有几个,偏偏让他们在现役生涯里遇见了,只能感慨一句运气不好了。
安德烈的心里跟明镜一样,“这场世锦赛就是凌的封神之战吧。”
史上第三位,也是最年轻的一位单赛季大满贯得主。
奥运会四年才一次,想要拿到单赛季大满贯,需要的不止是实力,还需要一点运气。
毕竟不是谁都能出生在六月,也不是谁都能刚刚好在升入成年组不久后就能刚好遇见奥运年。
凌简直就像是为了夺冠而生的。
阿洛伊斯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突然就笑了下,拍了拍离自己最近的卢卡斯的肩膀,“凌很强,所以你们加油。”
然后就一身轻松地离开了。
卢卡斯皱着眉,“阿洛伊斯什么意思?他不是也参加这场比赛吗?”
西里尔无语道,“我觉得他是在说,我已经要退役了,你们还要跟凌做好几年对手,祝你们好运。”
卢卡斯一脸疑惑,“他好像在幸灾乐祸?”
西里尔狠狠抓了一把头,“他就是在幸灾乐祸!”
啊啊啊,他为什么不能早生几年跟阿洛伊斯一起退役,这样就不用跟凌是同期了!
有凌在,他们哪里还有出头之日!
世锦赛还没有开始,西里尔已经提前开始郁卒了,他觉得自己抽到凌燃后一位,可能就是来当凌成功封神的见证人的。
卢卡斯的心情也差不多。
但到底都是运动员,即使再郁卒,大伙也还是照旧训练准备着第二天的比赛。
凌燃也差不多。
滑联那头的事只在他脑海里打个回旋,就被抛诸脑后。
抽签完事就直接回了冰场。
他一心一意地准备着第二天的短节目,在冰上来来回回练了三四遍,才滑到挡板边喝水歇一会。
阿德里安也才结束完今天的跳跃练习,仗着跟凌燃脸熟就滑了过来。
“很完美了,凌。”
他刚刚一直在分神看凌燃的短节目,体感就是每一遍都一模一样,完美得让人咂舌,甚至根本不懂凌为什么还能保持着始终如一的状态一直练。
毕竟正常人都会感到烦躁,不是吗。
但这只是阿德里安自己的体感。
凌燃每一次都能找到自己新的问题。
当然了,他眼里的问题在其他人眼里可能根本就不是问题,毕竟没有错误,也不会被扣分,不慢放可能根本就看不出来。
甚至可能慢放了也看不出来。
毕竟只是一点点躯体的角度,弧度,亦或者是用力上的不同。
同样是一个挥手的动作,从手臂发力的挥手和从肩膀发力的挥手,也许后者会更加从容潇洒一点,但观众们隔着十几米,几十米远的位置,怎么可能分得出其中的分别。
凌燃平复着气息,把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地说给金发少年听。
阿德里安听得咂舌,虽然没有问出口,但脸上的神情明晃晃地表达了自己的疑惑。
那么的较真,一点点去抠无足轻重的细节,真的有意义吗?
凌燃只看了一眼,就明白阿德里安想说的话。
毕竟,这样的想法也曾参加浮现在凌燃一次次训练后,精疲力尽的脑海里。
但他的答案始终是肯定的。
不止是为了将自己的节目雕琢成每一面都璀璨无比的宝石,更是为了能准确传达出自己最流畅饱满的情感。
人毕竟不是机器,凌燃也不能保证自己能复刻每一次的全部细节。
花滑的节目向来都短,最长的自由滑也不到五分钟。
但内容细节却一点都不少。
光是短节目就有上百次步法刀刃的变换以及舞蹈动作编排,他要兼顾每一块肌肉与骨骼,要时时刻刻注意自己的面部表情,还要留足体力,调整呼吸,以保证高难度跳跃的完成。
每一次都是一场考验。
最好最轻松的办法,就是把节目彻底练熟。
练到熟得不能再熟,练到想吐,练到只听见旋律,肌肉记忆就会先大脑一步做出合拍的动作。
“付出总是有回报的。”
凌燃用一句话做了总结。
他今天这么努力,为的就是明天的世锦赛。
最后一枚金牌了,凌燃不能容忍自己出现一丁点意外,维持着一如既往的高强度训练,也可以让他始终保持着类似于沉浸的状态。
这样才能在明天的赛场上有更好的发挥。
少年无比平静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期待无比的心。
怎么能不期待呢。
这可是单赛季大满贯,花滑史上在此之前只有两人能做到。
自己要成为第三人了吗?
想到这里,即使沉稳如凌燃,心弦也轻轻颤了颤。
这句话阿德里安也很认同,当即就重重点了下头。
能听到凌为自己答疑解惑,金发少年高兴地滑了出去,就像快活的小鸟一样。
场边跑步的焦豫羡慕地望了一眼,也凑到了凌燃身边,“燃哥,你们关系真好。”他初来乍到,还没有交上几个国外的朋友。
凌燃不以为意,安慰师弟,“时间久了就认识了。”
花滑圈子小,人也少,早晚大家都会熟的。
焦豫就认真地嗯了一声,拿着抽纸一个劲地擦汗。
他满头大汗,汗湿的头发贴着头皮,露出的白皙瓜子脸尖瘦得吓人,还在不断滚落着大滴大滴的汗珠。
凌燃看着全副武装,衣服反光的瘦弱少年,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你穿的是发汗衣?”
焦豫苦着脸点了点头。
这次世锦赛跟奥运一样,华国也拿到了三个名额,但焦豫这个赛季除了奥运没有参加过什么像样的国际大赛,积分不高,只能排在最前面小组里比赛。
好在他自己很知足,穿着发汗衣在场边跑了一圈又一圈,从今天早上起来就没有进食,就为了控制体重。
凌燃一下就想到了初见焦豫时,对方就是个低空高速党。
低空高速党的特点就是跳不高,但转速快,所以也能足周。
可这样的选手也有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对体重的要求极高。
跳跃是精细到毫秒的运动,低空高速党本身就是先天的弹跳力存在缺陷,一旦再被体重拖累,赛场上不足周摔倒的可能性很大。
凌燃心里都清楚,可看着瘦瘦小小的焦豫一阵风都能吹倒似的,还在拼命地控制体重,就有点说不出来话。
焦豫像是察觉到什么,擦完汗,就露出个大大甜甜的笑,乌溜溜的眼睛都笑没了。
“燃哥,我继续跑步了!要是体重减不下来,今天晚上就还得去桑拿房减重,那可太难受了!我走了哈!”
瘦小的少年一溜烟地跑远。
凌燃把保温杯放到挡板上,半垂着眼遮住眸色,然后就感觉到肩膀上被搭上了一条胳膊。
“怎么着,心疼了?”
明清元笑嘻嘻的脸靠了过来。
凌燃摇摇头,“就是觉得焦豫很不容易。”
作为一个低空高速党,想要跳出四周可不容易,能跳出的都是少之又少,大多还都有存周的坏毛病。
存周,也就是落冰时周数不足,简而言之就是没转够圈数。
小于九十度时,原跳跃基础分值不变,但goe执行分上会有反馈;大于九十度小于180度时,跳跃基础分要乘以07后再加成goe;如果超过180度就会直接降组。
这个坏毛病对分数的影响非常大。
但焦豫在奥运会上的表现,凌燃也都看过,虽说还没有出高级四周,但存周的坏毛病是绝对没有的,能做到这一点,就足以说明焦豫下了很多苦功。
明清元叹了口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今年就退了,队里其他几个也就那样,青年组的还没有能顶上来的。可以说焦豫以后大概率就是你的搭档,他现在这么拼命,也是为了不拖你后腿。
上回世锦赛名额的事可把焦豫吓坏了,我瞧着从那之后他的训练强度加了不少,好在苦功也不算白费,眼瞅着也在一直进步,这次奥运会选拔赛才能脱颖而出。以后大概就是你们一起出国比赛了。
唉,我怎么感觉我这华国双子星的名头还没焐热乎呢,就得让人了?”
凌燃静静听着,听到最后一句时侧过脸,“明哥……”
明清元吓得一挥手,“可别!我就不爱听什么伤感的话!退役而已,又不是封刀了,回头周末没事肯定还会来集训中心找你们玩的!”
凌燃:“……”
他还什么都没说呢,明哥就说了一大堆。
但不得不说,被明清元这么插科打诨一下,原本升起的淡淡伤感情绪一下就少了很多。
凌燃笑了笑,“那我周末就在冰场等你。”反正他周末也会训练。
明清元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凌燃的意思,当时就笑了,只不过笑容里多少还带着点心酸和苦楚。
在冰上滑了小半辈子,最好的年华都献给了这片雪白冰冷的世界,明清元其实想到退役这两个字就有点难受,但年纪到了,伤病也多,成绩也到了顶,不退实在不行。
明清元心里难受着,吸了吸鼻子,把凌燃的肩膀搂得更紧了,嗓音微微哽咽,“为了欢送你明哥退役,你这回的比赛可得拿出全部实力,一口气把金牌摘下来。我得看着你拿到单赛季大满贯,才能安安心心退役,要不然,退役都退不安生。”
这话就差没说,凌燃要是拿不到冠军,他非得效仿陆游写一首示儿挂凌燃宿舍大门口不可。
很有点胡搅蛮缠的意思了。
但凌燃却很能体谅。
他躲开明清元的胳膊,然后张开双臂拥抱了一下这个一直以来真心把自己当后辈提携,各种照料着的师兄,“明哥,我一定会拿到冠军的。”
哪怕是为了让明清元安心呢。
明清元一下就高兴起来,狠狠抱紧自己最喜欢的小师弟,还搁他背上用力拍了两下,“加油啊!”
华国男单的希望和未来,就靠你了,凌燃!
凌燃也很明白明清元的意思,轻轻地应了一声。
其实就算明清元不说,凌燃也早就已经下定决心要拿到第一。
他参加比赛从来都是为了第一。
如果站不到最高的领奖台上,哪怕自己还能站到领奖台上,对凌燃来说,就是已经输掉了一整场的比赛。
所以明哥,我会拿到第一的。
少年在心里默默地说着,眼神都变得明亮,就像是瞳孔里有小火苗在烧。
他们俩都不是伤春悲秋的人,很快就撒开手,继续各自的训练。
一晃就到了第二天的比赛时间。
r国这次的世锦赛筹备很充足。
作为从上个世纪就开始发展花滑运动的国家,r冰协其实一直有着自己的苦恼。
他们国家的人才储备很充足,也曾出过竹下俊这样的领军人物,国内的花滑市场也很广阔,甚至可以说是滑联在亚洲的主要收入来源。但却一直没能跻身花滑强国,自家的选手出去比赛时也曾被高贵国籍的运动员和裁判们打压过名次。
当然了,他们现在最大的苦恼则是——人才储备够多,却没多少能拿得出手的。
如果凌桑是他们国家的选手就好了。
这是r冰协在这次筹备比赛中幻想过最多的一句话。
但好在,即使凌燃不是r国人,但他参加了这次在r国举办的世锦赛,而且在比赛还没有开始时就为比赛带来了巨大的流量和话题讨论度。
r冰协的人看得高兴,跟解说的电视台都打了招呼,让他们在比赛里务必多关注凌燃。
事实上,即使是他们不打招呼,嗅觉灵敏的主持人也会在镜头转向凌燃的一瞬间,语气就变得激动起来。
短节目还没有开始,选手们还在后台热身时,平山久就指着屏幕里正在专注活动关节的少年开始惊呼,“凌酱似乎拥有软体动物的特性,他的骨头真的很软!”
小林津也配合感慨道,“是的呢,凌酱居然能做到软体动物才能做到的事情,真的很厉害呢!”
刚刚打开直播间的华国冰迷:……
软体动物?
什么鬼?
怎么感觉不像好话呢。
可画面再转回去,他们就看见了屏幕里那个扶着墙,屈起一条腿高高抬起又落下,随心所欲地拧转关节,时不时轻轻松松地下个腰,隔一会再轻轻松松地劈个叉,横劈竖劈都没问题的少年。
弹幕顿了下,“好像是有点像软体动物,燃神的柔韧度真的是一绝,怪不得能掰烛台贝尔曼。”
“正在学舞蹈的我路过……每次看燃神这么轻松,我都觉得是我不配了。”
“我上次看比赛的时候尝试了一下,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医院了,姐妹们,千万别试,血的教训!”
“这柔韧度,绝了!”
弹幕里很快就热火朝天。
r国和华国只有一个小时的时差,又是周日,不少人都是定了闹钟,牺牲好不容易的懒觉在被窝里刷直播。
本来还睡眼朦胧的,好家伙,直接就让凌燃一个高劈叉给劈清醒了。
主要是这样挑战人体极限的动作,无论看多少次都会震惊的好不好。
大家惊得清醒了一下,再揉揉眼看看直播间,就又乐了。
“我还记得上次直播间里写的那什么世界花滑男单皇帝再次出征,给我尬得抠出了一栋别墅。所以姐妹们,有人知道这次他们这个背景上写的是什么,我光认出来一个帝和一个世界,就已经嗅到了浓浓的中二气息……”
“我也好好奇,除了最大的那行字,你们看右上角的小字,帝国最强の男……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我觉得,可能真的是那个意思哈哈哈哈!小r子中二之魂不倒!”
“我来了我来了!这次还是我!友情提示大家不要喝水哦。当当当,他们写的是——世界花滑男单皇帝的终极卫冕决战,顶上之战,参拜!”
“噗……我后悔了,我就不应该不信邪在喝水的时候看,现在床单都湿了,呜呜呜……”
“哈哈哈经典在现,论中二,小r子当仁不让!”
弹幕里热闹一片。
大家大多抱着轻松愉快的心情来追比赛。
毕竟这是本赛季的收官之战,凌燃连奥运冠军都拿到了手,怎么可能在这里出现问题,他们只需要安安心心地看燃神发挥就好了。
直播间里氛围非常轻松。
就连大台转播室里,邓文柏的语气都带着几分笑意,“可以看到,我们的选手们现在正在热身,凌燃的状态非常好,明清元也在专注备赛。刚刚结束的几组比赛里,焦豫的短节目拿到了很不错的分数,作为一个才升组不久的小选手……”
外界的气氛都很激动也很祥和。
大家都很看好凌燃。
也期待着见证最年轻单赛季大满贯得主的诞生。
凌燃则是在后台心无旁骛地备赛。
薛林远拿着东西在一边,欲言又止,有心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毕竟自家徒弟现在的样子看上去很不错,也挺正常,并没有什么心思浮动亦或者是紧张过度的迹象。
薛林远的心都放下大半。
他之前其实是有点担心来着。
毕竟凌燃刚刚拿到奥运冠军,外界对他一片唱好,关注度也蹭蹭蹭的上涨,正是处于风口浪尖的时候。
冰协那头前两天还在给他打电话,让他多留心留心凌燃的精神状态。
年纪小的运动员甫一出名,心思飘了,亦或者是太过紧张,反而发挥不好,这在国家队里都是有过不少前车之鉴的。
就连总局也发了好几条消息过来,话里话外叮嘱着,让他务必留意凌燃的心理状态。
以至于,薛林远原本没那么紧张的,接到电话和消息后都开始不由自主的紧张。
但凌燃现在看上去挺正常的,应该一切都还好?
不用自己多嘴吧?
多嘴会不会起到什么反作用?比如自己的宝贝徒弟原本不紧张的,结果被自己说紧张了?
薛林远一脸纠结地看着自家徒弟做完了拉伸,就开始在陆地上尝试跳跃,怎么都拿不定主意,想得太专心,连秦安山摇着轮椅过来都没有反应过来。
“担心凌燃的比赛状态?”
秦安山一眼就看清了搭档的神色。
薛林远点点头,眉毛都皱到一起,“应该没问题吧?”
他心里很笃定,语气却没有那么笃定。
秦安山只看了几眼,就从少年身上收回视线,推着轮椅往外面走,“不用劝。”凌燃的心态明显很稳。
老秦又看出来了?
薛林远愣了下,但秦安山的话就像是一粒定心丸,他可算是能安心下来。
薛林远现在就打算老老实实地当个闷嘴葫芦,只要守好自家徒弟不让别人打扰到他就好。
素来话痨的薛教在一边努力地安静如鸡。
凌燃却有点不习惯了。
以他对薛教的了解,这会儿应该已经开始撵着自己碎碎念什么:不要紧张,要放平心态,一次的成功不代表一直成功,我们的每一次比赛都要全力以赴……
别问凌燃为什么知道,这些话,他上辈子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虽说自己那时年轻气盛,一开始听到的时候总会觉得有那么一点点烦躁,觉得自己的心态已经摆得很正,根本不需要薛教一遍遍地再来提醒。但每每事后想起,还是会觉得很暖心。
可薛教今天突然就不说了?
凌燃心里有亿点点别扭和不舒服。
总觉得像是少了点什么。
就好像薛教的唠叨已经成了他每次比赛前必备的一部分,听不到的话反而会有点不安心。
少年抿了抿唇,在地上跳完自己一会要上的三组跳跃,走回来喝水时还不住地盯着自家教练看。
薛林远被盯的不自在,语气都放轻了,“怎么了?”
凌燃的眼神越发古怪,“薛教?”
薛林远愣愣的,“啊?”
凌燃其实也觉得自己这样说好像很奇怪,亦或者说,好像是有点傻,但他忍了又忍,还是提醒道,“您有什么要嘱咐我的吗?”
薛林远更懵了,挠了挠头,“好好滑?”
不是这句。
凌燃心里很不是滋味,“没有别的了吗?”
薛林远绞尽脑汁地回想,“别紧张,好好滑就行?”
凌燃现在是确定薛教真的没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了。
他心里空空落落的,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亦或者说哪里不太舒服。
那么多年才养成的习惯,亦或者说是依赖,突然被打破,真的会有点不习惯。
少年勉强又喝了一口水,然后看了看时间,就换好冰刀走了出去,心里却总感觉像是有一口气憋着提不上来。
薛林远拎着东西跟上,心里也是毛毛的,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亦或者有什么事要发生。
可广播已经宣布最后一组选手的赛前六分钟练习正式开始,他也就没能再跟徒弟说上几句,只能眼巴巴地在挡板边目送少年长腿交叠两下,以极快的速度滑上了冰。
少年的身影出现在冰上的一刹那,四面观众席里就蓦得爆发出一阵海啸般的震天欢呼声。
“是凌!”
“凌酱!凌酱!凌酱!”
“啊啊啊,是我燃神!”
各式各样的欢呼声从四面八方回响。
少年滑到哪,哪里就是一阵小。
饶是凌燃心里还在想着刚刚的事,也情不自禁地在现场热烈到极点的气氛里微微露出了个笑。
他上场前就拉开了白色训练服的拉链露出里面的考斯腾,这会儿衣角带风地在冰上滑行时,就像是展开了一对洁白的翅膀。
少年也只放任自己微笑一瞬,就收敛心绪继续在冰上滑行。
然后就在身体放松后,一个转身,绷直的长腿扫过冰面,挑冰一瞬,高高跳起!
四圈。
好,落冰!
冰刀撞击的声音清脆又响亮。
但场上的少年却是稍稍踉跄一下才站住,没有如以往一样稳且优雅地完美落冰。
虽说这样的情形在花滑运动员身上很常见,这个踉跄程度甚至都达不到扣分的标准,对很多运动员来说也是常态……
但这可是凌燃!
发生在凌身上简直不能再意外了好不好。
对于看见这一幕的不少人来说,现在的震惊程度完全不亚于奥运会表演滑上看见小凤凰的3a摔。
现场顿时陷入死一般的静寂。
观众们:???
发生了什么,这不就是一个最最简单的4t吗,凌是出了什么状况吗?
就连其他赛前六分钟练习的运动员都投来震惊意外的目光。
啊这,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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