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第 140 章
j国秋季经典赛, 简称aci,是滑联花样滑冰挑战系列赛事之一,历史悠久, 在j国k省的k市举办。
k市是j国历史上的第一座城市,f国风味浓郁,f国后裔占大多数,连官方语言都使用的是f语,是一座古老且富有魅力活力的城市, 还被联合国列入了世界遗迹保存名单。
旅游景点也多, 四季都不缺游客。
人多,被认出来的可能性就大。
所以凌燃下了飞机后也不急着出去,而是把帽子、口罩、墨镜等全副武装都穿戴好, 才拉着行李箱跟在了薛林远后面。
只是一场b级赛, 赛季初的热身赛事,路途又远,秦安山碍于出行不便就没有跟来。
新赛季还没有正式拉开帷幕,但有心的运动员们已经动身准备起来。
焦豫报名了d国的雾迪杯,罗泓去了b国的华沙杯, 就连一直外训的乔实上个月也去参加了青年组的大奖赛分站赛。
整个国家队天南海北地分散跑,陆觉荣不好偏颇, 干脆待在大本营不挪窝,就当个远程指挥,这次也就没有跟来。
来的只有凌燃, 薛林远和团队里的部分后勤人员。
人不多,走在机场里也不算显眼。
凌燃回头看看, 见苏医生他们都刻意离自己几丈远就松了一口气。
可这口气还没有松完, 就被闪光灯和摄像头结结实实地堵在了机场出口。
自己来得这么早, 武装得这么严实,还能被认出来?
凌燃看着玻璃上根本看不清面孔的倒影,很有点怀疑人生。
他不知道记者和冰迷们都是看身形识人,更没有意识到自己在人群里真的很突出,堪称鹤立鸡群。
但认都被认出来了,凌燃也只能摘掉明清元友情赞助的炫酷墨镜,跟大家打了个招呼。
“哇哇哇哇!”
“啊啊啊啊啊~”
“凌!是凌!”
冰迷们惊喜的尖叫声瞬间在机场里回荡,摄影师更是抓住时机将镜头对准他疯狂按动快门。
许多人都向着他的方向争先恐后地跑来。
同样等候良久的j国冰协官员连忙带着安保人员上前保护,用电棍和手臂把少年护在身后。
隔着安保人员,映入凌燃眼帘的就是一张张极度激动的笑脸。
兴奋的程度跟刚刚看他滑完一场决胜的比赛有得一拼。
可自己明明刚刚落地在j国,连赛场都没有去过。
至于吗?
凌燃轻轻眨了下眼,想了想,刻意把口罩往下拉了拉。
果然,在场的人们更加激动了。
“凌!凌!”
“燃神!”
“啊啊啊,我终于等到了!”
尖叫和欢呼声不绝于耳,闪光灯亮如白昼。
突然就有了种大明星的感觉,凌燃不好意思地想,但是说实话,咳咳,还是有那么一丝丝开心的。
他这个休赛季很忙也很累,新规则新节目都扎堆地一起来。
前不久才忙完了大学入学,就领了一大堆沉甸甸,乍一看甚至都看不太懂的专业书。
直到飞来j国的前一天还在跟系里领导申请平时分免修,被对方用‘不好好学习就毕不了业’的严肃表情盯了半天。
大学是考上了,但毕不了业也是大麻烦事。
凌燃本来就是为了学习真人运动仿真模拟的相关知识,才会拒绝专项计划进入到机械工程系学习,他很珍惜自己的学习机会。
但现在为了参加比赛,也只好拜托了自己的新室友,请他们把每次上课的ppt和笔记都分享给自己一份。
身上的担子很重很多。
偏偏前路晦暗不明。
即使是凌燃目标坚定,也会觉得辛苦和疲惫。
可现在站在这儿,看见这么多人因为喜欢自己的节目,用所有的热情和掌声来欢迎自己,凌燃心里就有一种细微的,麻酥酥的,或许可以称之为幸福的情绪慢慢地翻涌上来。
“薛教?”少年望了过来,语气带着询问。
薛林远只一眼就明白了徒弟的意思。
他满心满眼都是凌燃微微发白的脸色,讲道理是不太想答应,但看看少年期待的眼神,再看看冰迷们举着的花花绿绿的横幅,还是艰难地点了下头。
“也行吧。”
凌燃就知道自家教练这是同意自己接受采访了。
他跟负责安保的工作人员交谈几句,对方就高举着双手,指挥着在场的记者,“已经取得j国冰协合作许可的记者可以询问几个问题,麻烦大家配合排队!不要拥挤!”
什么?凌居然同意接受采访了!
这些自从得知凌燃要来参加秋季经典赛,就在机场蹲守小半个月的记者们顿时像是被打了鸡血,你推我挤地都想要挤到最前方,根本就顾不得排队。
“凌!你这个赛季为什么会参加b级赛,是因为滑联的新规则吗!”
挤到前方的蓝眼睛记者高声喊着,唯恐自己被忽视。
这个问句一出,不少原本努力往前挤的记者们就停住了脚步,眼里闪动的是好奇和渴望的光。
这样的神情就像是在说,他们最想问的也是这个问题。
前排有人附和道,“是啊,凌,你是因为新规则的原因才会参加b级赛吗?你会不会因为新规则的实行对下个奥运周期失去信心?”
这个问题不可谓不犀利。
有些冰迷当时就不满起来,“这不是在扎燃神的心吗!”
但记者们显然不这么想,他们目光炯炯地盯着被安保人员护在身后的少年,迫切地想要探寻这位才坐稳王座就面临巨大挑战的年轻王者的内心。
“啊呀,谁踩我了!”
最先提问的蓝眼睛记者小声惊呼一下。
红发记者伯尼面无表情地从他身边绕过,努力往前排挤过去。
这段小小的插曲根本就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他们热切的目光都落在始终温和含笑的少年脸上。
凌燃的脸上一直带着礼貌克制的微笑,即使被人问了这么扎心的一问,也没有露出什么不高兴的神色来。
见到记者们还要往前挤,不仅不退,反而还往前走了两步。
“这样的距离,大家能听清我的声音吗?”
记者们连忙答道,“能能能!”
“可以的!”
少年这才笑着小幅度地点了下头,“既然大家都能听见我的声音,可以不要再往前挤了吗?再挤下去,可能有人会不小心摔倒。”
这句话就像是一道闸门。
落下时,原本你争我抢的记者们都顿住了身形。
自己好像是有点着急了……被这句话提醒的记者们都有点讪讪,不过,放着凌这个巨大的流量在面前,谁能不着急。
但是被要采访的主人公点破,大家顾及面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真都停住了往前挤的动作,甚至不约而同地往后小小退了半步,拉开彼此间的距离。
一场眼看着就要发生的踩踏事件顿时烟消云散。
j冰协的工作人员可算松了口气,感激地望了少年一眼。
凌燃见场面和缓下来,眼里的笑意越浓,神色也越发明亮。
看得拍照的摄影师都合不拢嘴。
对对对,就是这个表情!
“别动别动!”
好嘞,这个角度刚刚好,这张照片一定会引得粉丝们疯狂尖叫!
不同站位的摄影师们都笑开了花。
凌燃组织了下语言,已经开始回答记者的提问。
“往年不参加b级赛,更多的是因为身体的原因。我升入成年组才两年,第一年体力不足,很难支撑下来太过频繁的比赛;第二年又因为膝盖的缘故需要尽可能的静养,所以也没有参加过。”
“今年备赛的状态还不错,再加上新赛季规则的更改,我对裁判们的喜好和评分标准还不了解。在赛季正式开始前参加一场b级赛,应该来说是很合情合理的选择。
j国秋季经典赛是历史悠久的花滑赛事,能够在这样的赛场上展示自己新赛季的节目,我很高兴,也很期待。”
很简单又很真诚的回答。
坦然地说出自己往年没能参加的原因不是因为不想,而是身体状态不好,同时又没有否认新赛季规则的确对他造成了影响。
最后还夸赞了一下即将要参加的赛事。
这样发自内心的回答,听着就让人心情顺畅。
别说记者们了,就连j冰协的工作人员听了,心里都舒坦得很。
毕竟,凌燃要是真的说自己只是因为新赛季规则更改,需要拿不正式的比赛练练手,才会参加b级赛,本质上也没什么毛病。
但这些组织赛事的工作人员听见自己的心血被这么轻视,多多少少会有些不舒服。
可少年偏偏就照顾到了每个人的情绪。
简简单单一席话,可以说是八面玲珑,挑不出一点毛病。
最重要的是,少年说这些话时的神情很认真,还带着思索的神情,像是每一句都出自真心。
不得不说,大家伙一下就被这样得体的回答惊喜到了。
蓝眼睛的记者眼神一亮,正想再提问什么,就被一个红头发的背影抢了先。
伯尼可是好不容易才抢到这个机会。
他见其他同行都还在思索凌燃的回答,迫不及待地抢到了先机,“凌,新赛季的节目可以透露些消息吗?大家真的很期待你的新赛季首秀!”
这个问题是伯尼蹲守机场这几天想了好久的,他一边问,一边紧紧盯着少年的神情,果然就见到凌燃情不自禁地弯了弯眼。
哼,还得是他伯尼出马,才能问出有用新闻的同时让凌也开开心心的!
凌燃也真的很高兴有人会问起自己的新节目,他弯了弯眼,说话的语气就像是夸赞自己最心爱的宝物。
“大约会是一个很独特的节目,不同于现今流行的花滑流派,具体的我不想剧透太多,欢迎大家到时来看我的比赛。”
不同于现今流行的花滑流派?
这句话一下就抓住了记者们的心,他们光是听这一句话就抓耳挠腮地想要再问几句什么。
但凌燃已经打定了主意等赛场上再说,三言两语就轻松绕了过去,偏偏还不让被提问者觉得自己被敷衍。
“节目内容不能说,但风格很不同。”
“是我跟老师们一起编排打磨很久的,希望大家会喜欢。”
“技术水准没有下降,我毕竟还是一位运动员,运动员当然会以追求更高的技术难度作为从始至终的目标。”
这样的回答持续了好一会儿。
就有人老生常谈地问了起来,“凌,你觉得自己对这次比赛有信心吗?对新赛季的新规则呢?”
来了来了,这个问题一出,记者们的耳朵就都竖了起来。
凌燃也有一种终于来了的感觉。
好像每一次比赛前自己都会被问到这样的问题。
他已经有点习惯了。
从一开始的还会觉得无奈,到现在被人当面问起也会很平静。
巅峰的背后就是万丈深渊,转眼间就从人生巅峰跌入谷底的运动员并不罕见,比赛结果还未落定之前,谁也不敢妄下断言。
所以被问一句有没有信心简直再正常不过了。
而他也很清楚自己永远只会有一个回答。
“我一直都对自己很有信心。”
少年不知第多少次地回答类似的问题,眼里一丝不耐烦也无,有的只是对即将到来的挑战和压力的期待和决心。
他为这个新赛季准备了很多很久,所有的所有,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拿到金牌,成为冠军。
所以怎么会没有信心呢。
“我渴望成为第一,渴望将自己的节目打造成最好的模样。”
“至于新赛季的新规则,我承认,可能会带来连我也无法准确估量的影响,或许还会反应到最终的得分上。”
少年顿了顿,俊秀的眉眼渐渐笑开,“可那又怎样?”
“我绝不会因为困难未知,而就此放弃挑战。即使一开始可能并不顺利,甚至会面临从未有过的惨败,但只要我还活着,只要我还能在冰上继续我的职业生涯,我就一定会拼尽全力去克服所有的难关。
也正是因为有这些阻碍和困难的存在,我才会因为拼命想要成功而变得强大。”
“知难而退,这样的词,绝不会出现在我的人生里。
迎难而上,才是我作为运动员全部的骄傲与自信。”
他热爱滑冰,热爱与滑冰有关的一切,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会坚持下去。
这份坚持,也是他强大的信心来源之一。
凌燃安静地站着,脊背挺拔,眼角眉梢都是鲜亮的神情。
记者们听得怔神,反应过来的时候,脸上就带上了笑。
就好像,无论问过多少次,听到多少次,他们都永远会为了少年这样坚定自信的回答而露出笑容。
伯尼甚至已经能够想象,凌燃今天的采访内容传到网上,能鼓励多少内心不够强大的冰迷,又会被多少人反复阅读,成为恰好身处逆境之人的动力源泉。
运动员的存在,从来都不止是为了挑战人类的极限。
一往无前的信心与勇气,才是他们一次又一次奋不顾身的身影为全人类留下的宝贵财富。
记者们尚且如此,外围的冰迷们已经摇着横幅感动得红了眼。
整整一个休赛季,凌燃专心编排节目,完全不像其他运动员一样,时不时还能在冰演上露个面,很多冰迷都担心得不得了,生怕新规则对凌燃造成了很大的打击。
要不然也不能跟记者一起天天蹲在机场,试图碰碰运气。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还真就让他们蹲到了,而且凌燃先是看了他们几眼,就答应下来临时接受采访,这样真的容易让人脑补出一种双向奔赴的感觉。
冰迷们本来就很激动,听到凌燃一如既往的燃式回答之后就更激动了。
真好,有些人眼眶都酸了,却还在想:真的是太好了!
凌燃没有被新规则打击到真的是太好了。
冰迷们恋恋不舍地跟着,一直到凌燃上了车,从车窗里冲他们挥手,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我没粉错人!”
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嗓子,紧接着大家就都笑了起来。
是的,他们没有粉错人。
凌燃还是凌燃,一直都是他们喜欢的那个一往无前的小运动员。
“回头一起去看比赛去啊?”
“走走走,约起约起!”
蹲守的冰迷们一起蹲了好几天,都已经混成朋友了,这会儿心情舒畅了,也就有心情一起约着去看比赛了。
驶往住所的车里,凌燃也暗松口气。
他的确是因为看见这么多冰迷和记者在这里堵自己,才会临时起意接受采访,不过说实话,这样的事本就不应该纵容,要不然他出门天天被堵的话也是一桩麻烦事。
可一想到那些冰迷们担忧激动的眼……
算了,这是最后一次。
凌燃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
可很快就有点破功。
算了算了,先不想了,安顿下来先休息才是正经事。
凌燃靠进座椅里合目养神。
薛林远放轻声,“靠我身上缓缓?”
少年闭着眼摇摇头,“我都还好。”
好个锤子,薛林远差点没忍住吐槽出来。
但见凌燃合着眼,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的样子,也不忍心苛责。
自家徒弟什么都好,就是心太软。
明明自己才坐了十来个小时飞机,晕机晕得一塌糊涂,脸色也难看得要命,连宁医生教的那种揉虎口的合谷穴都不管用了,下了飞机还是强忍着不适接受采访,就为了让冰迷们安心和高兴。
这心得软成什么样才能总干出这种事。
薛林远腹诽着,完全没发现自己也很心软,要不然也不能凌燃眼巴巴地看一眼,就答应了他的要求。
一样心软的师徒俩并肩坐在后排座,很快就被带到了目的地。
苏医生他们刚刚趁着混乱提前溜出来,这会儿早就到了,听到动静就打开房门迎了上来,一脸的焦急,“怎么样?”
凌燃笑着走进屋,“还算顺利。”
“头还难受吗?胃呢?”苏医生打量着凌燃的脸色,还摸了摸少年的手,“手倒是不凉,脚凉吗?”
晕机严重的人有时候会四肢冰冷。
少年把背包放到行李箱上,拉到卧室里,“就是头还有点晕,也有点想吐”
苏医生松口气,端着杯子跟了进来,“我刚刚榨了橙子汁,喝一点?”
凌燃从善如流地接了过来,还道了声谢,但却没有立即喝。
胃里太不舒服了,哪怕从早上开始什么都没有吃,也有一种翻江倒海,总要吐出点什么的不适感。
晕机可真要命。
晕车也很要命。
少年靠在沙发上,端着果汁忍不住地出神,难得的脆弱模样,看得薛林远心都要碎了。
他把行李归置好,坐到凌燃旁边,“咱们今个儿先歇歇。”
薛林远这次用的不是疑问句、祈使句而是肯定句。
苏医生也肯定道,“喝药容易有不良反应,最好还是睡上一觉,也可以倒倒时差。”
在一旁半天插不上话的骆玉川也急忙道,“喝点果汁,先喝点果汁再睡,我每次晕车就喝点果汁或者碳酸饮料就好了。你哥不是说你最喜欢喝橙汁了吗,多少先喝一点再睡。”
在场的都把晕机当做很重大的症候。
凌燃也确实是难受,就点了点头,费力把果汁吞咽下去才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我去洗漱一下就休息。”
“哎!这就对了!训练什么的不急于一时!”薛林远连忙打开行李箱翻找带来的洗漱用品。
凌燃接过后就进了洗漱间,匆匆冲了个澡,就栽倒在床上不想动。
“头发还没吹呢!”薛林远着急去拿吹风机。
凌燃却一动不动,把脸闷到枕头里,闷声闷气的,“薛教,好累。”
坐飞机比训练一整天不休息都累。
比杜老师让他绷着姿势一遍又一遍地找出正确的发力点都累。
“撒娇也不行,不吹干再感冒可怎么办!你马上可还要比赛呢!”薛林远找弱点一找一个准。
听到比赛两字,凌燃果然挣扎着想起来,但也是真的起不来。
甚至挣扎挣扎着就不动了。
少年脸埋在枕头里,怀里抱着薄被,就像是一只放弃自我的鸵鸟。
薛林远只得拿着吹风机坐在床头给他吹。
“我给你吹,你先睡。”
瞧瞧孩子都累成什么样了,薛林远轻轻地拨弄着某只鸵鸟乌黑濡湿的发,动作小心翼翼的。
“来一次j国就晕机一次,下回比赛还是得找个近点的场子。要怪就怪十站国际挑战赛就没有离得近的,唯一一个亚洲公开赛的时间和地点又不确定……”
吹风机的声音很大很吵,按理说不可能有人能在这种嘈杂声里很快入睡。
但凌燃在飞机上根本就睡不着,又熬了这么久,在温暖热风的吹拂和薛林远的叨叨声里,很快就没了意识。
再醒的时候,整个人都神清气爽。
到底年轻,身体素质也过硬,晕机来得快去得也快。
起来之后甚至还延续着在国内的习惯,绕着他们住的地方跑了几圈。
鹅卵石铺成的旧城街道凸凹不平,跑起来让人格外清醒,远远的,还能望见始建于17世纪的古老教堂和城堡的屋顶。
很有历史年代感的城市。
凌燃呼吸着清晨新鲜的空气,心情都变得轻快。
吃早饭的时候就规划好了今天的行程,他看向薛林远,“薛教,今天直接去训练馆吧。”
薛林远看着他,“这么快就调整过来了?”
凌燃咽下最后一口牛奶,“嗯,现在感觉好多了。”
温暖晨光里的少年唇红齿白,眼神澄澈,这样的画面的确很有说服力。
薛林远把剥好的鸡蛋放到小碟子里,“那咱们吃完早饭就出发!”
凌燃一下就笑了起来,“好。”
他们吃完早饭就坐上驶往练习场馆的车。
而此时的练习场馆里,很多参加本次比赛的运动员一边训练,一遍忍不住往门口张望。
伊戈尔就是其中一员。
他时不时地往门口看,连维克多都看不下去了,“别看了,再看也盼不来人。”
伊戈尔抿抿唇,“凌今天一定会来,他视滑冰如生命,每一次比赛之前都会坚持继续训练。昨天没有来冰场,今天肯定就会来了。”
维克多听见那句视滑冰如生命,脸色就是不自觉地一僵。
倒不是心里有鬼。
主要是他和竹下俊一样,都支持滑联新修订的规则方案,也都知道这套方案的初衷可不是为了什么花滑未来,为的就是针对凌。
所以一想到马上要见到凌燃,难免就有点不自在。
但他绝不是想针对凌。
他只是真的太想看到花滑在他的有生之年,能重新走到艺术与技术相结合的正轨上。
哪怕只是有这么个可能,但只要有可能能出现在面前,他们都不愿意放弃。
维克多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也跟徒弟一样心不在焉。
“下冰休息一会吧。”
伊戈尔的状态不对,再练下去很容易出意外。
伊戈尔其实还不太想下去,这是他第一次参加成年组的赛事,紧张得不行。
“教练,我还想再练一会。”
维克多正要说什么,就见原本还不想下冰的徒弟眼睛一亮,就压步往冰场出口滑,背影快活得就像是终于见到巢穴的小燕子。
冰面上其他原本在练习的选手们也都不动了,目光齐刷刷地转向门口。
这样的架势,来人是谁已经不言而喻。
维克多叹了口气转过身,挤出了个笑脸,“凌,好久不见。”
凌燃拉着行李箱往场边走,见到老朋友就笑了笑,“维克多,好久不见。”
伊戈尔把冰刀套一套,就飞奔过来,“凌!”
他跑得很快,半披肩的银发都飘了起来,看上去就是手感很好的样子。
凌燃动了动手指,到底还是忍住。
“伊戈尔,你最近还好吗?”
这是句打招呼的礼貌用语。
伊戈尔却当了真,摸着后脑勺笑,“也,也还好吧。”他好不容易升了组,又能跟朋友们同场竞技,好得简直不能再好。
但想到新规则,银发少年就担忧地望着凌燃,“凌,你还好吗?”
凌燃把外套脱下来,搭到行李箱的把手上,“我吗?我也很好。”
他说的是心里话。
但耐不住伊戈尔一脸怀疑的表情望着他。
凌燃想了想,“我认识了新的编舞老师,有了很满意的新节目,应该来说是很好的吧。”
他说得具体,伊戈尔一下就相信了这样的话。
“那可真是太好了!”
银发少年一下就鼓掌笑了起来。
“我之前好担心你,阿德里安也是,他去参加y国的伦伯第杯了,从e国离开的时候还托我见到你时一定要问问你的近况。我来j国之前,西里尔和安德烈偷偷地一起来找过我,说想请我一定要安慰安慰你。冰场里有几个你可能不认识的小选手也让我给你带声好,说他们真的很喜欢你上一次来e国为他们现场表演的节目……”
伊戈尔掰着手指,一一历数自己此行的任务,听得凌燃整个人都有点发懵。
光是一个e国,就这么多人在关注自己的吗?
这也……太多了点吧。
少年心里腹诽着,可听着听着,嘴角就越来越上扬。
“我真的很好,”凌燃重复一遍,笑着道,“也想请你帮我谢谢大家的关心。”
伊戈尔摇摇头,“这有什么可谢的,是你先帮助了大家,大家才会担心你。再说了,我们都是朋友,整天谢来谢去,也太伤感情了。”
这个曾经阴郁得连通用语都不太利索的少年现在说起话来头头是道,“总之,知道你很好,我们就已经很开心了。”
他很喜欢凌,作为朋友真的希望凌能一直开心。
凌燃看向伊戈尔的视线都柔和了起来,“好。”
伊戈尔登时就笑了起来。
一旁半天都没有说话的维克多也松了一口气,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道,“凌,你昨天是有什么事吗,怎么没来场馆训练?”
他问着寻常话,背后攥起的手心里已经捏出了汗水,一颗心也高高地悬了起来。
凌会回答自己吗?
维克多头一次对自己这么不自信。
凌燃却压根就没注意到对方的异样,他在原地小跳热身,闻言就答应了句,“我有点晕机,还要倒时差,就早早睡了。”
维克多的心一下就落回了原处,连脸上的笑都真切不少。
“是吗?那你的大奖赛分站赛选了e国站,会不会也有这样的困扰。到时候等你来了e国,不如就住到我的家里来,这一次e国站的地点刚好就在我的故乡,我的私宅离冰场很近。”
凌燃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动作顿了顿才继续。
e国人很看重隐私。
据说问别人一句你去哪了都会被对方觉得是在打听他们的隐私。
而邀请朋友去自己家居住更是一种超过社交距离的亲密举止。
维克多是个体面的人,从当年邀请他参加世锦赛的冰演时,把他排到既不显眼又不会不被重视的位置,还特意将他介绍给成年组的选手就能看得出来。
所以这样的行为放在维克多身上,就显得格外的不合理和奇怪。
凌燃心念一动,就猜到了几分大概。
他数够了剩下五个小跳,就停了下来,走到维克多的面前。
维克多也是个少见的高个儿男单,跟凌燃基本上彼此彼此,可这一刻,他心里有愧,自觉地就感觉自己好像比凌燃矮了一头,连脊背都有点松了下来。
凌燃也察觉到了。
心里好笑的同时,又有一点感动。
他居然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拥有了这么多真心的朋友吗。
少年用力地拥抱了一下这位很早就开始欣赏他,甚至在他寂寂无名之时,就主动开口邀请他参加世界一流的冰演的前前前任世界冠军。
维克多冷不丁被抱住,还吓了一跳。
就连伊戈尔都吓了一跳,紧跟着,就感觉心里有点酸。
啊啊啊啊,凌,你为什么不抱我,而是先抱了教练!这就是华国人总说的尊老爱幼吗?
凌燃却很快就松了手。
他现在不吝于用拥抱来代替煽情的话语,但说实话,抱一下就够了,一直抱着像什么样。
这样的拥抱效果显然也很好。
凌燃松开手的时候,就看见维克多紧绷的神情一下就放松下来。
“如果你不介意我的打扰,我去e国比赛的时候一定会去登门拜访你。”
住过去什么的还是算了,住在朋友家也会有很多拘束,不如住在自己的房子,亦或者是酒店来得方便。
维克多已经接受到友好的信号,当然不会再纠结什么住不住的问题,他随便找了下闲话说了几句,就梦游一样地走到一边。
担心很久的事情就这么轻飘飘地被解决,维克多心里是说不出的轻松。
他真的差点以为自己跟凌的友谊就要终结在这次的规则站队里了。
凌燃不动声色地化解了一桩友谊危机,活动开筋骨后就打算上冰。
结果扭头就看见一张纠结期待的脸。
“有什么事吗?”
凌燃弯腰摘掉了冰刀套。
伊戈尔抿着唇,“没有。”
凌燃膝盖一动,轻松地就滑了出去,然后就发现伊戈尔总在自己不远不近的地方。
其他选手也发现了这一点。
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就小声嘀咕,“伊戈尔这是在向凌发起挑战吗?”
他的同伴就啧啧两声,“伊戈尔拿到了青年组大满贯,但比起凌,差距还是很大,现在就开始挑战,是不是早了点。”
“可是凌在青年组的时候就敢用玫瑰战争向成年组的所有选手发起挑战了。”
“凌有成功的实力,也确实做到了。伊戈尔还有点稚嫩。”
“不不不,伊戈尔未必不是下一个凌,他是e国运动员,在新规则下有着绝对的优势。”
意见不同的两人小声争执起来,然后就看见——他们争执的对象相互拥抱了一下。
争执的两人:???
只有被少年主动抱住的伊戈尔才知道自己可算是如愿以偿。
他高高兴兴地滑走,背影都写满着快活。
看出他心思的凌燃轻轻笑了下,总觉得伊戈尔虽然长高升组了,骨子里还是那个面冷心热的小狍子。
他也没太在意,很快就在冰上开始自己的练习。
这下所有的选手都开始有意无意地投来目光。
废话,谁不想知道凌燃这个赛季的新节目是什么。
他们忍不住地偷瞄。
瞄着瞄着就挪不开视线,变成了正大光明地直眼看。
看着看着,眼睛就开始不受控制地睁大。
啊这,凌的新节目,好像真的有点特别啊。
就连看台上情不自禁关注凌燃的维克多都看直了眼,甚至想要动手鼓掌。
可紧接着,他就考虑到一个很实际的问题。
凌用这套节目比赛,对上的还是新规则的话,好像真的有点危险。
冰场里,练习自己节目的少年已经成为所有选手和教练们目光的焦点。
冰场外,马上要到来的秋季经典赛因为凌燃的参加,已经成为了全世界冰雪爱好者的焦点。
谁都想知道,在成年组创造过不败神话的kg,与针对他专门修改的新规则的第一次交锋,到底会得出什么样的结果。
就连滑联参与新规则制定的官员们都随着比赛时间的临近,开始变得坐立不安。
本场比赛不幸被选中的悲催裁判们呢,直接连觉都睡不好了,生怕自己经此一役,名声就要彻底跌落谷底。
唯一能休息好的,可能就是凌燃本人了。
他就像是在国内训练一样,按时按点到赛方安排的场馆里进行训练,然后回住所休息。
日复一日地等待着比赛的到来。
新赛季,新规则,新风格的节目,三种从未尝试过的元素都撞到了一起,连凌燃自己都对这场比赛生出了前所未有的期待。
一定要赢。
少年在心里暗下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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