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 43 章
自从那天, 沈知倦给酆暮发了那条土味情话后, 似乎为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沈知倦每天都能收到一到两条不等的土味情话,偏偏他还不能拒绝,谁让是他先开始的?
而且,酆暮发了几天之后, 沈知倦过了最开始的那个尴尬期后, 居然还有了点期待。
甚至,他觉得, 兢兢业业发土味情话的男大学生很反差萌, 居然有点可爱!
哪怕沈知倦在此之前没有谈过恋爱,也觉得这走向有点危险,他不会是真的喜欢上酆暮了吧?
沈知倦觉得网上的方法不太行,可能还是得找找别的办法。
不过他想了一圈,才绝望地发现,他周围基本都是单身狗, 要不然就是空有理论、实战经验一塌糊涂的胡不斯之流,完全派不上用场。
沈知倦想着想着,不禁叹了口气。
“只只?”阮君山疑惑的声音唤醒了他。
沈知倦这才回过神,想起正事。
是阮君山找到了《落子集》的消息,并亲自带他去。
结果,上了车后,他竟然在对方面前发起了呆。
沈知倦连忙道歉:“对不起啊,阮伯伯,我刚刚走神了。”
“没关系。”阮君山摇了摇手, “看你皱着眉头, 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沈知倦心念一动, 问道:“阮伯伯, 冒昧问一下,您当初和阮伯母是怎么在一起的?”
阮君山微怔,随即露出怀念的表情:“其实,我们也不是一开始就认识的,是从笔友开始的,放在如今,哦……就像是你们小年轻的网友。”
沈知倦:“……”
阮君山继续道:“我们写了两年的信,她脑子里简直充满了各种奇思妙想,我永远都想象不到,她的回信是怎么样,那时候我最期待的就是收到她的信件……”
沈知倦听得入了迷,心情跟随着阮君山的描述跌宕起伏,完全忘记自己问这个问题的目的。
直到最后,阮君山才感慨地说道:“感情这个东西是很奇妙的,当你听到一首情歌时,你就会想到她,脑海中会自然浮现出对方的样子,你会下意识地想要去靠近她……”
沈知倦有些心动,见阮君山靠在椅背上假寐,便悄悄摸出了耳机戴上,又找了自己很喜欢的一首情歌,点击播放后,慢慢闭上了眼睛。
温柔缠绵的歌声流淌在沈知倦耳边,他想起酆暮那些让人无语却又暖心的回复,嘴角不禁轻轻地勾了起来。
他的脑海中慢慢地浮现出了一个高大的形象——
清晰的八块腹肌,以及一块手机屏幕……
沈知倦立刻封心锁爱,睁开眼睛,“啪”地按下停止键。
这特么真的有毒!!!
他觉得,在亲眼见到酆暮以前,他恐怕都没法对他生出正常人类的爱意了。
-
车子开了几个小时,终于开到了目的地——安博市。
安博市就是山野客的家乡。
山野客真名叫做柳缃,传说他自幼家贫,有天上山砍柴,路遇仙人授他棋艺,从此就在弈道上开了窍。
他与那些师从名家的棋手不同,棋风诡谲,常有妙手。当世的弈道大师曾评价过他的下棋风格——偷得仙人妙手,不在凡人之列。
不过柳缃虽然棋艺高超,但为人孤僻。
他一生未婚,只收了两个弟子,大徒弟资质平平,但性格憨厚老实,而二徒弟却天资优异,于是柳缃几乎把全部心血都用在了他的身上,不仅将自己一身技艺倾囊相授,甚至还将大半家产也留给了他。
柳缃晚年时,将自己的所有的棋谱和心得写成了《落子集》,也留给了二徒弟。
只是他也没想到,就在他死后,二徒弟并没有如他所期望的那般,成为当世顶尖的棋手,反倒迷上了赌博,不仅输光了家产,甚至连《落子集》也输了出去。
大徒弟虽然在棋艺上没什么天赋,但他却很踏实,最后反倒大器晚成,而且他并没有因为师父的偏心就心存怨念,一直默默为师父祭祀和扫墓,将师弟输掉的那些东西,一点点找回来。
只可惜,他一生都没有找到《落子集》,据说他死前还立下祖训,让后人无论如何都要将师父的心血找回来。
世人都感慨,柳缃在棋道上从未输过,但在看人这件事上,却输得彻底。
但也因此,《落子集》的下落成为了围棋史上的一个谜。
沈知倦从开始做up主,有了收益之后,就一直想要帮外公找到《落子集》,不过好几年了,消息依然渺茫。
不过阮君山这次倒是真的找到了些线索。
听说在几十年前,一位罗姓学者辗转得到了《落子集》,说起他,也是个励志的人物,典型靠学习改变命运,可惜他的儿子是个游手好闲的败家子,他刚刚去世,就把他收藏的东西都变卖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当年买下《落子集》的事情才会传扬出去。
车子一路来到罗家的房子前,这是几十年前的分配的家属房,那罗威早早在门口等着,热情地招呼他们。
可是在沈知倦提出想要看看东西的时候,他却摇摇头,神神秘秘道:“再等等。”
没多久,又有一辆车来到罗家门口,车门打开,走下来一个穿着白衬衣和西裤的青年。
沈知倦觉得他有点脸熟,不禁看向了罗威。
罗威搓了搓手:“两位,这就是今天的另一位买家了。”
沈知倦和阮君山这才明白,罗威就是看中他们非常想要《落子集》,所以打得让他们竞价的意思。
那名青年看到沈知倦和阮君山的时候,也愣了一下,但他很快就明白了罗威的意思,只是微微地皱了一下眉头,也没有失态,反而主动上前伸出手:“二位好,我是楚星亭,是一名棋手。”
沈知倦这才想起来,楚星亭就是前不久连胜国外几位棋坛高手的那个青年棋手,据说前途不可限量,在各社交媒体上火了好一阵。
虽然风头正盛,但楚星亭却很低调,说话如沐春风,让人很舒服。
罗威领着他们双方进了屋子,屋子其实不小,却显得很逼仄,所有靠墙的地方都摆了书柜,里面满满当当地放着书,从书脊和泛黄的书页上能看出,它们有些年头了,但也能看出,它们的原主人对它们很爱惜,书页都没有折角,只不过有段时间没人打理,上面落了一层灰。
据阮君山说,罗威已经把家里一些值钱的东西都卖掉了,只剩下这些书。
罗威打开书房的门:“各位,《落子集》就放在这里面……”
然而楚星亭却突然皱起眉头,快步走到里面,将一本拿来垫桌角的书,小心翼翼地拿出来,拂去上面的灰尘,又用指尖小心地将折角压平,随后才恼怒地说道:“罗先生,你怎么能这样对待书籍呢!”
楚星亭一直都是温文尔雅的,这是他下车后第一次发怒。
罗威讪讪道:“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听到他这么说,沈知倦和阮君山心里也都不太舒服。
不过罗威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很快就闭上嘴,从一个书架上拿下一个盒子,打开之后,里面就放着一本泛黄的小册子,册子上就写着三个字《落子集》。
沈知倦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罗威故作不舍地说道:“当年我爸花了不少钱才收到的这本书,这是他的遗物,我本来也不忍心卖,不过如今家里正是需要钱的时候,所以只能不孝,把它给卖掉了……”
他话音还没说完,房间里突然刮起了一阵阴风。
沈知倦眼睁睁地看着罗威身后出现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虚影,他正悲愤地用拐杖砸罗威:“不孝子!不孝子啊!!”
这道虚影非常地淡,沈知倦知道,这并不是老人的鬼魂,只是一缕因执念而留下的残魄,到了时间,就会彻底消失在世间。
罗威似乎感觉到了什么,重重地打了个喷嚏:“谁在骂我!”
沈知倦:“……大概是你死去的爹。”
罗威打了个寒战,瞪着沈知倦,不悦道:“你不要乱说话!”
沈知倦:“……”
罗威揉了揉鼻子,继续道:“你们二位都想要这本《落子集》,所以,一会你们谁出的价钱高,这书就给谁。”
沈知倦和楚星亭对视一眼。
楚星亭说道:“我能先看一眼这书里的内容吗?”
罗威皱起眉头,似乎犹豫了一下,才道:“你只能看前面几页,否则你把书里的内容都看完了,然后不买了怎么办?”
楚星亭点点头:“可以。”
他说完,从口袋里拿出一双手套,戴上后,才在罗威虎视眈眈的监视下,小心翼翼地翻开书,然后一下子就沉浸了进去。
只是他才翻了四五页,罗威便立马喊停,将书抢了回来。
楚星亭连忙松手,心疼道:“你小心一点。”
罗威将书又放进了盒子里,说道:“怎么样?是正品吗?”
楚星亭说道:“这里面关于棋的理解,以及那张棋谱,的确是很像师祖的手笔。”
沈知倦和阮君山都愣了一下:“师祖?”
楚星亭抿唇道:“是的,我的曾曾曾爷爷就是山野客的大弟子,他老人家留下祖训,让我们后辈务必寻回师祖的《落子集》,我知道二位也想要,但很抱歉,《落子集》我势在必得。”
沈知倦顿时就有些进退两难。
他当然很想把这份礼物送给外公,但很显然,这对于楚星亭来说,意义更加重要一些。
而就在这时,那位头发花白的老者却“咦”了一声:“不对啊,我记得《落子集》好像不是这样的……”
他紧皱眉头,似乎陷入了迷茫中。
沈知倦一怔,立刻看向罗威,正好看到他微微放松了表情。
这《落子集》是假的!
沈知倦连忙按住拿出支票本的楚星亭。
楚星亭疑惑地看着他。
沈知倦问罗威:“这本《落子集》是假的吧?”
罗威立刻反驳道:“你胡说什么!这怎么可能是假的?”
沈知倦道:“哦,但真正的《落子集》第一页的角上有个墨点的,为什么这本没有?”
罗威的表情肉眼可见地慌了一下,随即大声道:“什么墨点不墨点的,你不买就不要捣乱!”
楚星亭意识到了什么,一把将那盒子抢过来,又翻开那《落子集》后面的部分。
罗威急忙道:“你不要乱碰,快还我!”
但楚星亭已经迅速翻了几页,脸色顿时变了:“这里面剩下的棋谱都是狗屁不通!全是假的!”
罗威眼看着被戳穿了,还想狡辩。
但沈知倦已经果断打电话报警了。
在警察面前,罗威只能老实承认。
原来,他前阵子他醉后拿《落子集》跟人炫耀,结果点烟的时候,不小心把火星溅到了书上,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书已经烧掉了大半,只救下来前面几页残页。
可就在这时,他听说有人想买《落子集》,不甘心这笔钱从指间流走,于是一不做二不休,找了个专门做古玩造假的,重新做了一本《落子集》,可惜只有前面的几张残页,而且罗威根本就不记得《落子集》的内容,于是后面的棋谱就只能瞎编了。
也正因如此,沈知倦随口试探了一下,就把他试了出来。
因为古玩界一直有“买定离手,不能后悔”的规矩,只要将《落子集》卖出去,哪怕楚星亭事后发现是假的,也只能自认倒霉。
可没想到,罗威一时贪心,在知道沈知倦也有意想买《落子集》后,便想让两人竞价,赚更多的钱,结果反倒让自己因为诈骗的罪名被警方带走。
楚星亭和沈知倦等人一同走出了罗家。
谁也没想到,珍贵的《落子集》竟然就被罗威这么个败家子轻易烧毁了。
这种落差,令两人都心情低落。
尤其是楚星亭,不仅是因为祖训的缘故,而且他还亲眼看了《落子集》的前几页,知道这本棋谱的珍贵和巨大价值,然而如今一切落空,他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眼看他差点摔一跤,沈知倦连忙扶了他一把。
楚星亭回过神,对沈知倦说道:“这次要多谢你,发现了真相,没有让罗威那个小人得逞。”
沈知倦安慰他:“《落子集》这些年辗转这么多人手里,往好处想,也许有人拓印了副本下来也不一定呢。”
“谢谢你安慰我。”楚星亭苦笑道,“只能这样盼望了。”
两人交换了微信,约定等沈知倦来京城再好好招待他。
-
沈知倦满怀期望去,却失望而归。
可没想到刚回家,就接到了裴青麓的电话,说是二舅妈从楼梯上摔下来了。
裴青麓开车过来把他接到了医院。
房雅兰住的是单人病房,两人敲了敲门。
来开门的,是沈知倦的表姐裴青妍。
裴青妍大学毕业后,机缘巧合进了娱乐圈,目前是个三四线线小明星。
裴青妍看到沈知倦的时候还愣了一下,毕竟她知道她妈对沈知倦很嫌弃,连带着她和沈知倦关系也非常冷淡,却没想到,妈妈出事后,他竟然会主动上门看望。
裴青妍心中不禁有些愧疚。
此时,房雅兰还在睡觉,裴青妍便请他们在会客室坐下。
二舅妈据说是起夜的时候,精神有些恍惚,踩空了才滚下楼梯,还好伤势并不算太严重。
没多久,房雅兰就醒了过来。
沈知倦和裴青麓走进病房,都大吃一惊,只见房雅兰状态萎靡,眼下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完全没有了之前怼天怼地的精气神,连见到沈知倦,都提不起斗志。
裴青麓忍不住问:“二伯母这是怎么了?”
裴青妍欲言又止。
房雅兰却眼眶一红,直接掉下眼泪来。
几个小辈连忙安慰她。
等到她哭累了,再次睡过去,裴青妍才将他们带出病房,说出事情经过。
原来,裴青妍是听她妈妈的朋友说,她妈妈最近有点奇怪,往常她每天都会跟她那些豪门贵妇姐妹们出去逛街看秀做美容,但最近,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出去了,她们打电话问她,她也是含糊其辞。
裴青妍正好拍完新戏,原本也打算回家看看父母。
听说了这件事后,便也没有通知爸妈,立刻回了家。
她回家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往常这个时候,房雅兰早就去睡美容觉了,可是,裴青妍回到家,却发现书房的灯还亮着,她一开始以为是爸爸在加班,谁知走进去之后,才发现里面坐着的竟然是亲妈房雅兰。
裴青妍看到,都傻了。
毕竟从她有记忆开始,她妈就从来没有在书桌前坐满过半小时。
可如今,她妈竟然一边敷着面膜,一边认真地做题,那叫一个励志又心酸。
然而房雅兰看到她,竟然直接就哭了起来。
裴青妍这才知道,原来她最近天天晚上做噩梦,梦里有一群小人天天给她布置作业,第二天还要考试,如果答不出来,就要惩罚她。
为了不被惩罚,她只能被迫看书,可她都快五十的人了,本来就不爱学习,加上之前又一直养尊处优,于是每天都拖到晚上才打开书本。
敷最贵的面膜,熬最深的夜。
裴青妍以为她是压力大,带她去医院检查,又去看了心理医生,结果,除了有点焦虑外,却是一切正常。
沈知倦听着听着,忽然想起了什么。
之前二舅妈在拍卖会上拍下的那座桌屏。
因为师道长说可能是器灵,再加上后来一直没出什么事,他都差点忘记这件事了。
难不成,逼二舅妈读书的,竟然是器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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