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一辆装饰低调的马车由两匹油光水滑的马牵引着，缓缓驶过长街。有些陈旧的车轮辘辘，马车两侧垂下的玉色流苏却已经说明了马车主人不凡的身份。
约莫两柱香的时间过去，马车在奢华的宫殿前停下，一个丫鬟模样的小姑娘跳下车来，与守门的小厮交谈几句，这小厮便连忙诚惶诚恐地进去通报了。
“淮南王妃？”
乔韵湘慵懒地靠在床上，黛眉微蹙。她眼尾泛红，嘴唇毫无血色，额头上还敷着一方白色的巾帕——许是那晚泡了冷水受了凉，又或是一整晚没睡好，她第二天醒来时就浑身无力，怪难受的。
萧璟一听说她病了，就赶紧从宫里带了太医回来。但风寒这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她吃着太医给开的药方子，整天躺在床上睡睡醒醒，如今也已经半月有余。
“是，”小厮毕恭毕敬，“王妃娘娘说是听说您病了，特来探望。”
乔韵湘摸不准对方来意，她与这位淮南王妃似乎并无深交，怎么也到不了一点小病就让对方亲自登门探望的地步。
但她也不能就这样拂了人家明面上的好意，否则传出去恐怕就成了太子妃不识好歹目中无人。
“你先带她去花厅吧，”她想了想，吩咐道，“本妃这就更衣。”
“娘娘，”待小厮领命出去，盈雪有些担心地看向她，“您这还病着呢……”
“无妨，”乔韵湘伸手示意她扶自己起来，“这病也好的差不多了，本妃心里有数，总不好叫人家白来一趟。”
盈雪见状便不再多言，麻利地开始替乔韵湘梳妆打扮。
乔韵湘则开始好好回忆这位淮南王妃的身世。说起来，淮南王妃姜云嬿，还是她的表妹呢。
当年她母亲姜素章身为镇国公府的嫡出小姐，对她那时还只是个侍御史的父亲一见钟情，在家吵着闹着一定要嫁。
镇国公府是什么地位，自然瞧不上乔桓一个小小的侍御史，也不同意金枝玉叶的女儿下嫁。但姜素章就是认准了乔桓，凭一己之力骂走了前来提亲的一众贵公子，四处宣扬自己非乔桓不嫁，搞得整个盛京城除了乔桓没人再敢上门提亲。镇国公被她气得吹胡子瞪眼，扬言若她执意要嫁就跟她断绝父女关系，谁知姜素章一口同意。
姜素章嫁到乔家以后就再没跟娘家人来往过，这事情闹得满城风雨，大家都等着看她的笑话，不过事实证明她没嫁错人——乔桓是极为爱重她的。
而这姜云嬿，正是姜素章亲弟弟的长女。因着母亲的缘故，乔韵湘从小就没跟镇国公府的表亲们见过面，更别提来往了。
姜云嬿嫁给淮南王也就是前不久的事，她记得萧璟那天还去淮南王府喝喜酒了，回来的时候醉醺醺的，她还给煮了醒酒汤。
后来民间又传言说淮南王并不喜爱姜云嬿这个正妃，反倒是对和她一起进门的侧妃宠爱有加。姜云嬿从前做姑娘时也是家里人的掌上明珠，何曾受过这等冷落，委屈得回娘家哭了几回，但淮南王就好像没看见一样，还是整天跟那侧妃黏在一块。
乔韵湘当时也就是无聊听听八卦，并没有怎么当回事，可如今这位不受宠的淮南王妃突然来拜访她，怎么看也不只是探病这么简单。
思虑间，盈雪已经帮她梳妆完毕，乔韵湘便站起来，缓步向花厅去。
姜云嬿已经等在那里了，一见她来就笑着起身：“妾身见过太子妃娘娘。”
“不必多礼，”乔韵湘也笑，“王妃妹妹突然造访，本妃没什么准备招待不周，见笑了。”
“怎么会，”姜云嬿挨着她坐下，亲热地拉起她的手，“只是听说太子妃姐姐病了许多时候，这时才来探望，倒是妾身的不是了。”
“……”
两人客套了半天，姜云嬿才把话引到了正题上：“想必姐姐也好奇妾身怎会忽然前来。”
她顿了顿，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眼角弯出些细细的纹，“姐姐应该也听说了吧，云嬿在王府并不受宠，前几日听王爷说准备启程去封地了，他……是要带着那侧室一起的。”
本朝律例，太子兄弟封王者，可自行前往封地居住；也可暂留京城，待太子登基后再前往封地。一旦在封地住下，无召不得擅自回京，否则以谋反罪论处。
淮南王萧琅……在她印象里一直是个不争不抢的主儿，也许是因为母亲位份不高，他素来比较低调。这刚封王不久就要前往封地，倒像是他的风格。
姜云嬿这意思，好像是萧琅并不准备带她去封地。
乔韵湘没接话，又听姜云嬿自顾自道，“云嬿今日来拜访姐姐，一是听说姐姐病了，二是同姐姐交个朋友，往后独自留在盛京城，能有个说话的伴。”
这样吗……那为什么偏偏是她呢？
乔韵湘笑了一下，刚想说话，姜云嬿又道：“姐姐先别急着拒绝，云嬿也不是没有别的朋友，只是与姐姐到底比旁人多了一层关系。祖父其实一直念着姑母的，只是拉不下脸来，云嬿就想着，上一辈的恩怨不该影响咱们这一辈，这才来看看表姐。”
“这事情是五皇弟的不是，”乔韵湘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但他这样说，你就真的无怨无悔留在京城了吗？”
这不像那个会回娘家哭诉的姜云嬿。
她以为这样问对方会慌乱，哪知姜云嬿惨然一笑：“云嬿又不是没有闹过，但阿琅他根本不在意。这些天来我待在府里想了许多，与其大家都不开心，不如云嬿成全他们。”
“……”
这一番话，倒是叫乔韵湘挑不出错处了。
她暂且相信姜云嬿是真心与自己交好，于是伸手将茶杯递给她：“云嬿既然诚心如斯，从今往后，你我二人就是朋友了。”
“只是我病了这许久，身子还弱，恐怕不能多留妹妹……”
“哎呀，真是，”姜云嬿连忙站起来，“忘了姐姐还病着，今日叨扰了。那，云嬿过些日子再来看望姐姐，姐姐快回去歇息吧，别又着了凉，太子殿下会心疼的。”
她俏皮一笑，推着乔韵湘进了卧房，非要看着人躺下了，才放心的离去，倒是弄得乔韵湘有些不好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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