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二百八十七章 牺牲与被牺牲

　　由于恩斯被某人先一步救了下来的缘故，原本或许还要与那海中的虚影恶魔倾力一战的哈利确实是因此省下了许多的时间。

　　然而，从与“愤怒”交锋的战斗地点去到海边，毕竟也有至少二十余英里，一来一回更是将近五十英里的路途。哪怕哈利和亚历山大在海边丝毫不作停留，那终究不是眨眼间就能跑完一趟的距离。

　　对此，以赫敏的细心周全自然不会考虑不到——她肯定是在预估到了哈利这次行程所需要的时间之后，才仍旧毅然决然地将恩斯的性命放在了第一位去行动的。

　　不过很显然，这终究是一个在理智层面看来远谈不上正确的决定。让哈利独自带着一个还不怎么称得上是战力的亚历山大去一名恶魔的手下救人，而自己则带领着剩下的人去设法将计划内的对“愤怒”作战时间再延长至少一倍，无论是哪一边都极有可能会遇到不同程度的危险。

　　“……所以说，我们其实就可能会因此而承受一些本不必要受到的伤害、甚至是致命的威胁，如果我们当中有人就因为我的这个决定而牺牲了……那么就算哈利一会儿成功带着恩斯和亚历山大回来了，我大概还是会后悔的。”

　　赫敏一边继续将重力规则的影响施加在“愤怒”的身上，一边就这么对身旁的戴尔菲坦言道。

　　“我能理解你的感受。”

　　戴尔菲也正在对着那巨大的恶魔施咒，听得赫敏这些话，便随意点了点头。

　　“我‘似乎’也曾经做过一些可能需要牺牲别人才能实现的决定——虽然就算我不做任何决定，也一样会有人死去，但那毕竟是变成了‘因我而死’。事到如今，我其实依旧很难说自己到底后不后悔，不过那确实不太好受就是了。”

　　“不后悔吗？”

　　赫敏虽不清楚戴尔菲说的是什么决定，可对方所想要表达的意思还是相对清晰地传达给了她。听过戴尔菲的这番自述，她不禁便追问了一句。

　　“是的，我不后悔。”戴尔菲非常肯定地颔首道，“因为我不仅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同时对那些或许会牺牲的人的想法也一样清楚——在某些环境当中，当大家都明白自己其实随时都有可能拥抱死亡的时候，‘被牺牲’这种事或许也就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恰恰相反，最终真正下决定牺牲某些人的人，可能才是最痛苦那一个。”

　　戴尔菲的这些话说得确实有些绕，不过赫敏眼下对此也的确是有着切身体会的，所以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只是对于戴尔菲的某些观点，赫敏就不是很赞同了，毕竟两人的性格本就不同。

　　“也许吧！”赫敏蓦地一挥魔杖，再度加大了魔力的输出量，同时却又有些吃力地道，“我不知道你过去的经历，不过听起来，似乎和我们现在的处境有些相似。是的，包括我在内，如今在这里的大家几乎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在战斗的，可……就算大家都早就作好了牺牲的准备，我也永远都没有替大家决定生死的权利。哪怕有些时候，我似乎真的就……不得不那么做。”

　　“这就是能力所带来的责任，”戴尔菲没拿魔杖的左手略略一摊，坦然道，“当然，很多时候，我总是更喜欢称其为‘负担’。”

　　“这我知道。”

　　赫敏接了一句，随即便抿了抿嘴，似是从这个话题中想到了什么，不过她终究是没有说出口来。

　　有些话她其实已经说过很多遍了，没必要再重复着啰嗦个没完。

　　不过戴尔菲还是立马就猜到了她想说什么。

　　“麦克莱恩先生和我们终究是不同的，”戴尔菲道，“他所背负的责任，大概早已经超出我们的想象了……而到了他那种地步，我想……可能已经无法简单地用‘负担’一词去形容了。也许正因如此，我们才始终猜不到他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嗯。”

　　片刻的沉默，赫敏只轻轻应了一声。这不是因为她一时没有话接，只是由于眼前的战斗终于还是进入了最紧张的阶段——恶魔“愤怒”在被困之后连番地挣扎，就仿佛有着无穷的力量与精力一般，一直到这一刻，终于还是被它从那多重魔法陷阱中脱身而出了。

　　而随着以赫敏主导的一阵爆发式压制过后，她才总算是稍稍寻到了一个喘息的间隙，开口高声道：

　　“大家再坚持一下，卢娜她们那边还没布置完成……莎拉，能再拜托你一下吗？”

　　“我试试，”在更后方一些的莎拉立刻回道，“但是最好别抱有太高的期待。”

　　莎拉的炼金术随着她灵魂的完整性不断提升，正在变得越来越强，就连原本最不擅长的实战，如今在队伍中都有了相当重要的位置。

　　单论控制能力，她的炼金阵式一点儿都不会比赫敏目前所掌握的重力规则差。

　　只可惜，眼下她们所需要面对的敌人可不是寻常的活尸或是什么，而是一名极其强大的恶魔！赫敏单凭重力规则定然是困不住“愤怒”的，而莎拉的炼金术，自然也差不太多。

　　“退！”

　　赫敏眼看着情况确实不太妙，只得招呼着周围众人往南稍退，并同时朝着身侧的戴尔菲看了看。

　　“戴尔菲，你能想办法再拖它一拖吗？卢娜和金妮她们需要更多的时间。”

　　她还记得，当初在陋居据点遭遇“愤怒”来袭的时候，戴尔菲为了绊住对方前进的脚步，就曾以一己之力硬是拖住了这个庞然大物不短的时间。

　　只是此刻，戴尔菲听了却有些犹豫。

　　“可以是可以。”她道，“只不过……用了我的那个手段，那家伙事后脱困极有可能会提前进入暴走状态……你可要想好了！”

　　戴尔菲的话一出口，顿时令赫敏又陷入了更深的迟疑当中。而就在她一边协助莎拉勉强阻挡着“愤怒”、一边兀自踌躇的时候，终于有三道身影伴随着呼啸的风声，自半空中俯冲而至。

　　哈利他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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