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 36 章
上一世, 在中原中也终于成为港口mafia的干部时，当时坐在首领之位的森鸥外送给了他一份礼物。
一对夫妻的情报，一个对他手腕根部那个小小发黑刺伤的合理推测。
那对夫妻中的丈夫曾经是军人兼町议会的议员, 现在在一个小地方开诊所。他和他的妻子曾经有一个孩子，却因卷入战争而死去。那孩子在小时候曾跟同学打架，被对方用铅笔刺伤了。
就是中原中也右手手腕根部的位置。
若是铅芯在刺入皮肉后折断, 碳元素留在了里面, 的确会造成经年不褪的黑色残留。若能够证明这个推论，中原中也极有可能就是那对夫妻的孩子，因为实验室里诞生的人造人是不会有本体幼年的伤口的。
当时的中原中也只是遥遥看了那对夫妻一眼就离开了, 他对森首领说, 他的家人是港口mafia。
但看过了当年的秘密档案，知晓无论是魏尔伦的到来还是「旗会」大家的死亡，都有森鸥外和太宰治的手笔，为的就是获得他的指示式以及测试忠诚度时，再回想这一段经历，中原中也忽然意识到, 所谓晋升干部的礼物, 极有可能是又一次的试探。
他跟那群心眼宛如蜂窝煤的人渣们简直无话可说, 这也算计，那也算计, 充斥着算计的人生, 真的是烦透了。
所以, 一重生，发现自己回到了年幼的时候, 中原中也毫不犹豫地选择离开。
“走吧。”中原中也不去想过去的事情, 选择“柏村”这个笔名其实就是灵光一闪, 想到了那位优雅的夫人而已。至于更多的，他从未奢求过，更不会去打扰他们现在的生活。
中原中也偏过头，虽然今天涩泽龙彦给他解了围，但该做的事情不能少。
“回神社。”中原中也宣布道，“你今天的体术训练，现在补上。”
因为涩泽龙彦上午要面试的缘故，中原中也就没拉着对方训练体术。现在，人回来了，自然要将训练补上。
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可是要不得的。
“啊？”
涩泽龙彦的表情僵住了。
横滨市。
这里是擂钵街，从九年前诞生起便充斥着混乱与暴力的地方，没有足够自保能力的人，一旦踏入这个地方就会被生活在这里的人撕得粉碎。
太宰治踱着轻快的步伐，毫无顾忌地踏入这片禁忌之地中。
甫一踏入擂钵街的地盘，那些矮小破败的房屋中，那些扭曲街道的阴影里，无数只窥探的眼睛就看了过来，仿佛在衡量太宰治是否可以成为宰割的羔羊。
再灿烂的笑容也掩不住黑泥流淌的气质，哪怕太宰治乍看上去没有任何武器，那些能在擂钵街中生存下来的人危机感爆棚，谁也没敢出手。
“哦哦，耶耶，殉情，一个人，做不到……噢噢，但是但是，两个人的话，就可以……”
太宰治哼着最近被港口mafia内部评为“魔鬼低吟”的殉情之歌，在擂钵街破烂蜿蜒的街道中东拐西拐，最终走到了一栋破破烂烂的建筑物前。
建筑物中站着两排黑西装，他们手中都拿着木仓，木仓口直指十来个聚在一起瑟瑟发抖的少男少女。
见太宰治走过来，那些黑西装同时向他行礼，口中道：“太宰干部。”
太宰治没有理会他们，他看向那群少男少女。他们年龄不大，估计也就十五六的年纪，毕竟是「羊」的小羊嘛，能在这个组织里待着的自然还未成年。他们脸上半点也没有这个年纪的天真之色，或是恐惧不甘，或是麻木冷漠。
太宰治目光一扫，立刻就找到了目标。
白濑，柚杏。
没有中原中也这个“羊之王”的保护，「羊」这个组织的规模远远小于太宰治通过「书」看到的那个规模，白濑这个实际上的首领过得明显不如平行世界的自己滋润。
狗狗啊他的狗狗，到底去哪里了呢。
太宰治又想哼歌了，他抬手指了指白濑和柚杏两人，慢悠悠地说道：“你们两个，我有话要问你们。”
白濑和柚杏的表情顿时就变了，但被港口mafia的人用木仓指着，再恐惧再不愿，他们还是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出包围圈。
太宰治没跟这两人绕圈子，这两人没有那个价值。他直接拿出了照片，取自那个已经被魏尔伦和兰堂联手覆灭的那家研究所中某个泡罐子的实验体。
那是一个年轻在七岁的橘发蓝眸男孩，表情木讷茫然，跟中原中也年幼时长得一模一样。
“这个人，你们有印象吗？”
太宰治笑眯眯地问道。
他并不相信他这个世界的中原中也已经死掉，他通过「书」所获取的所有平行世界里，中原中也都在擂钵街中长到十五岁，然后与他相遇。
太宰治当然讨厌中原中也，哪怕只是从「书」中看到其他太宰治与中原中也的相处，对方过于刺眼的人性亦让太宰治隔着世界都忍不住厌恶。什么嘛，不知道算不算人类的家伙，竟然活得比人类还要热烈张扬，太恶心了。
但是，厌恶归厌恶，狗狗该养还是得养一只的。
要是中原中也在的话，他在港口mafia干活的时候就不会像现在这么累。狗狗的脑子虽然不好用，还总是爱炸毛，但他好用啊。
不提别的，就说一年前老首领复活事件。
哇，兰堂是真的厉害，超越者诶，太宰治算计得再厉害，当时港口mafia内能够动用的异能者加起来，他们打不过他。太宰治“不得已”，只好多用一点语言刺激对方，一个没弄好，兰堂彻底恢复了记忆，更打不过了。
从「书」共享里的那些记忆中，当时对付兰堂的时候，就中原中也和他两个联手。
单论武力值，他们其实也打不过兰堂，但最起码中原中也一个异能者就能够抗下兰堂的攻击。再加上中原中也跟保罗·魏尔伦还有兰堂之间颇有些复杂的关联，恢复了全部记忆的兰堂看着恍若曾经魏尔伦的中原中也反而没能下杀手，他放水了。
兰堂放任中原中也的攻击杀死自己，却在死亡之时将异能力施加到自己的尸体上，将自己异能化又对自己施加异能，反反复复，硬是以此生成了一个自我矛盾型的特异点，将自己变成异能生命体。在一年后见了魏尔伦一面，救下了他的生命。
反观这个世界，没有一个能够触发兰堂痛点的中原中也，恢复了记忆的法国超越者完全不知放水是何物。要不是太宰治机智，港口mafia就要全军覆没了。
而现在，魏尔伦和兰堂不仅都活着，还和解了，和解了两个超越者居然还不走了，堂而皇之住进了兰堂在港口mafia当准干部时买的那栋豪华别墅中。
一年前打架时那栋别墅被打坏了，后来兰堂为了隐蔽，住进了总部地下室中，这会儿魏尔伦来了，他自然不会委屈自己和亲友。
森鸥外都快头疼死了。
两个超越者诶，馋不馋？
馋是馋的，但全盛时期能够轻易覆灭整个横滨还没有软肋把柄落在手上，比起馋超越者级别的打手，森鸥外更希望那两位煞神尽快离开横滨。
原本吧，森鸥外想要的，就是太宰治想要捣乱的。森鸥外越想让他们离开，太宰治说不定会想办法将他们多留一阵子。
但获得平行世界的记忆后，想到无数平行世界中几乎都死在森鸥外算计和安德烈·纪德木仓下的织田作，为了打造一个让织田作可以留着小命好好写的世界，魏尔伦和兰堂这两个不稳定因素果然不能放着不管。
筹码，自然是在平行世界被魏尔伦视作弟弟的中原中也。
这个筹码要是用得好，那两个不稳定因素完全能够变成助力。
他手上有「书」，他是因为异能力特殊才与「书」共鸣，让他获取平行世界自己的记忆，事实上，「书」的真正力量是修改现实。
只要写在「书」的故事符合现实逻辑，那「书」上的故事就能够取代现实出现。
编一个中原中也自动送上门的故事多方便。
可惜……
不管用呢。
太宰治不觉得自己编的故事哪里逻辑不通，所以，不是世界有问题就是「书」有问题。
或者，两者都有问题。
太宰治噙着捉摸不定的笑意，将实验体的照片展示给白濑和柚杏看，他自己则完全不想多看一眼。
问就是照片上那家伙长着跟中原中也一模一样的脸，但那怯生生的表情，比中原中也风格张扬热烈款还要让太宰治厌恶。
心知照片上那人身份大概就是他们的生路，白濑勉强冷静下来，他看向照片，当即就是一愣，下意识道：“中原中也？！”
柚杏也露出恍然的表情，小声地道：“是他啊。”
太宰治笑容不变，淡淡道：“说下去。”
偷瞄了一眼太宰治的表情，一心用情报换小命的白濑看了柚杏一眼，他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冷静地说道：“那是九年前的事情，就是横滨爆炸后不久，我和柚杏在擂钵深坑附近的桥下发现了他。”
即使横滨因为战争和租界问题而混乱，出现在街上的孩子也没有一个像当时的中原中也那样狼狈，身上裹着一件破破烂烂的军服，饿得皮包骨头。懵懵懂懂，连他们吃的面包都不认识。
「羊」建立的初衷就是他们这些无家可归的流浪儿互帮互助，抱团生存，他们没有放任快要饿死的中原中也不管。哪怕对方傻了点，什么都不记得不明白，他们还是允许他留在「羊」里。
反正救人不是白救的，身为「羊」的一员，等中原中也能跑能跳后，自然要跟着大孩子们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小偷小摸。
捡回中原中也第四个月后，一直傻乎乎但学那些小技巧还蛮快的中原中也不见了，但「羊」的基地里多出了足以让「羊」的大家吃上半年的食物还有一笔数目为一千万円的巨款。
白濑先是惊喜，以为这是「羊」的哪个成员弄回来的，这样的战果，说不定那人觉醒了异能力！
等他发现中原中也不见了，当时留守基地的其他人都说是中原中也自己离开，而这些粮食和钱他们并没有发现是怎样出现在基地里时，白濑明白了。
一定是中原中也！
可能他恢复了记忆，有些身份，让他手下的异能者悄悄给「羊」送来了这些谢礼。当然，也有可能中原中也本身就是异能者，他用这些来报答「羊」这三个月来的收留之恩。
白濑一开始的兴奋顿时就变成了不满，什么意思啊那个中原中也，他们可是救了对方的小命，要是没有他们「羊」，他不是直接饿死在了街上就是被那些人贩子抓走了，现在送钱又送粮食却连面都不露，一副彻底划清界限的架势，太白眼狼了！
思及当日情景，一直耿耿于怀的白濑忍不住在描述当年事情时带出了几分。一旁的柚杏跟着不住点头，显然她也是这样认为的。
太宰治轻嗤一声，他想起平行世界里中原中也被这群「羊」道德绑架最终背叛丢弃的画面，虽然这其中有他的推波助澜，但这群家伙还真好意思觉得中原中也白眼狼。
人类啊，果然都是这个样子。
“是啊。”太宰治拖长了嗓音，语气戏谑，“为什么不留在这里呢，能够持续利用的王牌怎么能一次性兑现呢。”
白濑愣了愣，旋即涨红了脸，强调道：“我们救了他！”
“嗯哼，救了他，所以过了一段舒坦日子吧。”太宰治摆了摆说，示意一旁的黑西装将白濑和柚杏丢了回去。
收队，走人。
这些人没有控制起来的价值。
走出「羊」的基地，太宰治站在台阶上，看着这片由低矮破房子组成的擂钵街，他的指尖划过伪装成《完全自杀手册》的「书」，轻声自语道：“我有一个猜测。”
无数个平行世界的中原中也都被「羊」的一点情谊绑在擂钵街中，说是王，实际上就干着打手的活儿，还要被其他人抱怨逼迫，没道理这个世界的中原中也能那么干脆地离开，还不忘留下粮食和钱财了结之前三个月的照顾。
他能够通过「书」看到无数个平行世界的自己，得到相关的记忆，那么，记忆中那个桀骜又重情的中原中也呢？
因为知道「羊」的背叛，所以中原中也走得毫不犹豫。可连横滨都不留恋，也没去找曾经效忠的森医生，该不会他连那件事都知道了吧？
森鸥外的命令，他的执行，魏尔伦的到来，以及「旗会」的覆灭。
“他不在横滨，应该是利用了本地人口买卖的路子，装作货物被运去了别地，但他向来厌恶这样的行当，等他出了横滨，那些个人贩子肯定会被他弄死，这条线索断了。”太宰治摸了摸下颌，自语道：“果然还是钓鱼最快，不过，前提是，得让中也看到饵才好。”
“龙头战争快要开始了。”
太宰治笑得漫不经心。
就在昨天，有消息传出，一位异能者死了。
再详细一点，那就是：一位非常有钱的异能者死了，他留下了一笔五千亿的黑钱。
几乎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和组织都会为这笔巨款而疯狂，港口mafia自然也不例外。
随着以五千亿黑钱为中心的混乱不断扩大，连横滨的白天也一并卷入了战火与死亡，本该监控异能者的异能特务科必须做出应对。
所以，他们会派出白麒麟涩泽龙彦。
可笑的是，涩泽龙彦一点都不买异能特务科的账呢。他将横滨当成狩猎场，敌我不分，大肆屠杀异能者，将横滨搅得天翻地覆，最终酿成了横滨有史以来最残酷的八十八天，所谓的龙头战争。
这倒是一个好机会。
毕竟，唯一可能让中原中也留恋几分的「旗会」中，有一个白道上的公众人物。要是他出了什么事，完全能够闹得全国皆知。
就像是其他平行世界发生过的那样。
艺名“古川崇也”的外交官：“阿嚏。”
别称“白麒麟”的涩泽龙彦：“呜……”
“呜……”
“起来，别装死。”中原中也用脚尖踢了他涩泽龙彦的小腿，他瞪圆了钴蓝色的眼睛，色厉内荏地说道：“我又没用多少力气。”
“呜…………”
形象全无面朝下四肢摊开趴在地上动也不动的白发少年从喉咙里憋出一阵呜咽，就是一动也不动。
中原中也蹲下身，一把抓住涩泽龙彦身上t恤的后衣领，用力地晃了一下，口中道：“你给我振作一点，才半个小时，身体都还没热，给我装什么死呢。”
渣体术还不知道多练练，他都快看不下去。
“呜呜……”涩泽龙彦艰难地扭过脑袋，委屈巴巴地说道：“已经很热了，中也。”
“才半个小时！”中原中也强调，他当年在红叶大姐手下训练，可是一训大半天都不带休息的。即使不用异能力，中原中也那一身体术都能够在港口mafia占据首位。
涩泽龙彦果断将脑袋耷拉在地上，不动弹了。
“涩泽龙彦！”中原中也的手上不禁用了点力气。
于是……
“撕拉。”
一声响亮的裂帛声，中原中也看着手上抓着的那块跟主体藕断丝连的衣料，默了默，复又将那块布料贴回到原处。
“中也……”涩泽龙彦终于坐起身体，他的身上灰扑扑的，本就宽松款的t恤因为领口被扯裂而变成了露肩装，原本藏在衣服里面的木御守都挂在了领子边。
“太脆了……”中原中也小声嘀咕，他原本是有些心虚来着，但目光一扫，瞥见涩泽龙彦松垮衣服下那轮廓分明的八块腹肌时，顿时就有些酸了。
样子货，都是样子货。
个高腿长胳膊长还有八块腹肌算什么，体术还不是一塌糊涂！
“好吧。”涩泽龙彦做无奈状，附和道：“都是衣服太脆的错。”
中原中也：“……你去换件衣服。”
他才不要看到那刺眼的腹肌。
“不换了。”涩泽龙彦语气幽幽，“反正在这大好的日子要被中也按在地上揍，换不换衣服又有什么意义呢。”
“是训练。”中原中也纠正，他才没有将涩泽龙彦按在地上揍，是这家伙犯懒躺在地上不愿意动弹的。
涩泽龙彦抽了抽鼻子，很委屈很委屈地看了中原中也一眼，然后低下了头，蔫哒哒的样子仿佛脱水的小白菜。
中原中也：“……”
三秒后。
“啪！”
两张票拍在了涩泽龙彦的大腿上。
涩泽龙彦的眼睛刷地一下亮了起来，他猛地扭过身体，一把抱住中原中也，激动地道：“中也，我就知道你还记得呜呜中也最好了。”
“行了行了。”中原中也抬手试图推开对方，因为他刚才的失手，涩泽龙彦的身上少了一大块布料的遮挡，这么一扑，对方的体温毫无阻拦地传递过来，太热了，像是一个小火炉。
勉强将人推开一点距离，中原中也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你确定，今天不回东京去？”
“不去不去，今天我要跟中也过二人世界！”涩泽龙彦语气欢快地说道。
二人世界？中原中也下意识觉得涩泽龙彦的说法不合适，但要是纠正了，似乎就显得他过分抓字眼，似是想多了一般。
中原中也果断略过这一节，挑了一下眉头，意有所指地说道：“那今天的体术训练……”
“我练！”涩泽龙彦果断点头，一反刚才脱水小白菜似的蔫哒哒，焕发出了百分百的活力。
中原中也：果然，这家伙很在意生日的事情。
是的，今天是5月8日，是涩泽龙彦的生日。
之前中原中也过生日的时候，涩泽龙彦又是红豆饭暗示又是游乐园遗憾的，中原中也想记不住都难。红豆饭还好说，但游乐园……啧，他向来对游乐园怀有“歧视”，认为那是小孩子才会去的地方，成熟如他，对游乐园一点兴趣都没有。
可谁叫涩泽龙彦想去呢。
毕竟他才是今天的寿星。
没有第一时间拿出提前预定的票，还是因为中原中也考虑到涩泽龙彦这样大少爷过生日都是要将生日开成名流云集的宴会来着。
“我才没有陪那群人做戏的打算。”涩泽龙彦浑不在意地说道，真举行那种宴会，来的大多数客人恐怕都是借着他生日由头讨好涩泽家的家伙，涩泽龙彦自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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