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顶点小说 > 夫郎家的赘婿首辅免费阅读小说 > 番外三十六 永熠王朝

番外三十六 永熠王朝


番外三十六

离元宝成亲日子前两日,  顾兆和黎周周赶到了。

其实两人出发的早,路上是不疾不徐,一路走一路看一路玩。

操劳大半生,  如今孩子大了成家了,  顾兆退休,  黎周周也不管理生意这边了,同爹一起回到西坪村,享受着乡下田园生活,很是悠闲乐哉。

以前穷没钱,村里生活是苦中作乐,  找丝丝甜味,如今有钱有闲,顾兆倒是有了‘种田’的雅兴——这个纯粹是找事玩一玩。

每日清晨,  小顾大人牵着周周的手一起田头散步,回来时顺手捎一把菜,  或是卖货郎有什么新奇的玩意,  一路走回去时,遇到村中跑着玩的稚童,  那些小玩具就送给孩子们玩了。

所以小顾大人现在在村里是很受小朋友欢迎的。

也有慕名而来的文人雅士,要拜访拜访前首辅,  不过小顾大人倒是不爱这些文宴,  宁愿抱着他的弹珠匣子和村里小孩打弹珠。

写诗做赋哪里有打弹珠有意思呀。

这次接到尧城来的信,顾兆还拉着丰运的送件员聊了许久,  知道这都是孙子辈出来跑货,  带着徒弟,  说多是托了老主顾的照顾,  生意不错云云,  可脸上精气神还有装扮谈吐,一看就是日子过得好。

临走前,黎周周还给送了许多吃的。

黎大躺在竹椅上晒太阳,问:“谁啊?”

黎周周正拆信,一边说是尧城来的,“小孟霖哥儿他们。”

顾兆正琢磨积木,他想整个类乐高的立体拼图玩,一边干活一边说:“肯定是喜事,大孙子元宝也差不多到时候了。”

“元宝得二十三了吧?”

黎大一听,这咋都二十三了,躺在椅子上感叹:“元宝生下来那会感觉咋像是昨天的景。”

古代二十三那真是大龄男青年了。

黎周周看完信,说:“真是喜事,元宝要结亲了,定亲时日和结亲时日都挨着近,两个孩子年岁都不小,姜闵还是读书科举的,想结了亲,元宝好有名义陪着一道上京赴考……”

不然就是未婚夫夫也差点。

“挺好。”

那就去吧。

如今路好走,通水泥路已经七七八八了,加上顾兆和黎周周闲下来在村里也没事,本来就是退休闲散的,不由早早动身一路走一路玩,只是俩人不放心爹,黎大却挥手让俩人去。

“去吧,我硬朗着,一时半会还走不了。”

“爹您说这话不好。”

“晦气了,呸呸呸。”

黎大是乐呵呵的,只是赶两人出门,活了这把年纪了还在意什么,如今越发老了,就想着死了也好,死了下去要是能见到周周他阿爹,好跟他阿爹说一声对不住。

周周现在好,哪哪好,样样好,家里孩子孙子曾孙孙都好。

小顾也好,周周眼神好挑了小顾。

……

知道顾大人和表哥要去尧城,苏石毅就说能不能一道去,他也好多年没见孟见云了。

那就都去吧。

苏石毅跟着柳桃带着小孙女、外孙一道去。

尧城士兵守着城门,来来往往的百姓其实都能瞧出来,不是说认识百姓脸熟,而是口音样貌一看就知道附近村子的,有些眼生或是话音不对的,那就是底下府县的。

今日这趟车马不一样,一看就是远路来的,却不像是商贩。

瞧着贵气些。

士兵上前检查,没什么可疑的,这一行人说是来探亲的。苏石毅下马抱拳叫小兄弟,“将军府怎么走?”

“孟将军府。”苏石毅又添了这么句。

士兵再看车队就有些郑重了,“您们是来将军府吃喜酒的?往东的方向……”

“是吃喜酒,元宝结亲么,大喜事。”

苏石毅抱了抱拳,扭身回去站在车边说:“表哥,顾大人,快到了,说是乘车走个一刻左右,将军府离城门不远的。”

孟见云日日要出城去军营,将军府位置没往里去。

“那下来走一走,坐的人都快麻了。”

“好啊相公。”

等人都走远了,小兵这才一个激灵,喃喃自语说:“顾大人?莫不是将军的义父顾首辅?”注视的目光都是肃然起敬了。

此时顾兆不做首辅,可对于大历百姓来说,顾兆顾首辅大名如雷贯耳,就是巷中三岁小儿都听过顾大人名字的。

可见顾兆在职期间,有多么得百姓民心。

好官,好首辅。

黎周周与顾兆的到来,将军府都快高兴炸了。年近四十多的孟见云更是当场红了眼,含着泪,喊义父阿爹。

顾兆笑的不成,扭头跟周周说:“他小子那会嘴硬的,喊我大人大人,得他叫一声爹那得稀罕的,如今分别久了不用提,你瞧瞧主动叫了。”这是玩笑话。

“小孟和霖哥儿还是一如既往,好的。”黎周周抬手摸摸霖哥儿肩膀,又去看其他人,时隔多少年了,可还能一一叫出来,“黎春、黎夏、佳渝侯佟……”

都在呢,大家伙都在。

孟止戈见了爷爷阿爷来,行完礼,乐的不成样,想到什么,顿时说:“我等会回来,等等我……”飞快就跑了去。

出了府,直奔官学。

“闵闵、闵闵,我阿爷和爷爷来了。”

姜闵读书后,最钦佩的便是顾首辅顾大人了,仰慕的是黎老板了。此时一听元宝这么说,当即是眼睛都亮了,“来、等、顾、顾大人黎老板?你等等我,我去换个衣裳。”

又成了小结巴了。

孟止戈听了音觉得久违,闵闵一兴奋激动就有些磕绊,多可爱啊。

“你慢点,阿爷爷爷长了腿也不会跑的,他们来参加我们婚事。”

“元宝你别这般说顾大人黎老板,不尊重。”

“我心里可尊重了,真的,就是话说的没正行,闵闵你说得对,我得改这毛病,你得多提点提点我……”

孟止戈站在学舍门口,隔着一道门,呲着大牙美滋滋说:“闵闵,一会见了人,你别这么客气叫的生疏,咱们都是一家人了,你同我一般叫,叫阿爷爷爷多好听,我阿爷爷爷心善仁厚,见了你肯定开心,你别紧张,穿什么衣裳都好看庄重。”

屋里姜闵脸都红了。

后来姜闵见了人,是乖巧紧张拘束,一张嘴就喊:“阿爷、爷爷好,学生姜闵……”有些懊恼了,他怎么就真这般叫了,而且还自称学生,如此不伦不类的。

“好孩子,我听元宝说你学问好还读书,很是上进,别紧张,已经是一家人了。”黎周周夸赞。

顾兆见了也点头,周周夸句,他点下,跟着说句就是就是。

婚礼自然是热闹,不提那些俗礼规矩,单是昔日故友重逢,就能让人痛饮好几杯,是说不完的叙旧,道不完的如今。

……一切都好,都好。

-

那年冬日,京里大雪连着好几日,天冷,化不开的雪水混着泥,空气一股冰冷刺鼻又脏的泥味。

孙明源望着结冰的水塘,抬头是灰蒙蒙的天,不见天日的灰,脚下是沾了泥混的雪,沾的他的鞋袜泥泞不堪,他就像是被缠着被桎梏一般,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水塘中。

越往里走,冰越是薄。

咔擦。

细微的裂痕声。

冰上穿着儒生袍的人也消失不见了。

水塘下冰冷刺骨,孙明源沉沉的往下跌。

他应当是死了,被困在水塘中,宛如水鬼一般,日日夜夜受尽冰寒刺骨,脸白的如一张纸,衣摆下滴水结冰,紫青的唇,眼睁睁看着父母因他痛哭,因他争执,因他分别。

孙明源心中悔吗。

父亲送他下葬后老了许多,生了许多白发,母亲晕死过几次,以泪洗面……

悔吗。

明明尸体下葬了,可魂魄他还困在水塘之下,头七过后,每日也只有夜晚才能出来,无人看得到他,一个人被困在水中——他不是人了。

悔吗。

天气暖了,可水塘下的水依旧刺骨,那日沉塘恍惚很快离开抽身,可如今却一日日的加重,那些窒息、冰冷、痛苦,日复一日加倍的折磨着他。

悔吗。

“……我昨晚梦到你了。”梁子致拎着一壶酒,望着那池面上微微起的波澜,像是被勾了魂一般,脚下沾了沾。

师兄不要——

孙明源提醒,害怕,莫要下去了。

梁子致看着湿了的鞋袜,如梦初醒一般,席地而坐,大口大口灌着酒,不知是酒水还是眼泪,模糊了一脸,“我不该的,不该科举,不该怯懦,老怕被你拒绝连师兄弟都做不了,怕我说这些于你而言是羞辱你并非爱慕你……”

孙明源震惊。

一魂一人,一个在湖底露出半个身,一个在岸边。

今夜月色很暗,朦朦胧胧的,孙明源却看的一清二楚,师兄脸上全然的泪水,师兄这般哭,还是小时候梁伯伯去世,师兄才这般嚎啕大哭的。

师兄于他有情的。

后来水塘封了,孙明源依旧困在原地,依旧浑身湿漉,白日里他无法藏身,日日受日头灼伤,夜晚冰冷刺骨治愈,周而复始。

这是他的报应。

天一日日的晴,孙明源想,怕是要烈火-焚-身,魂飞魄散了。

悔吗。

……其实早悔了。

他愧对父母,愧对亲人,愧对……师兄。

烈日来了,孙明源缓缓闭上了眼,鬼会哭吗?他以前不知,如今一行的泪滑落。

没了意识。

再次醒来,他不在水塘中,不用受烈日灼伤,受着香烛供奉,木牌上是爱妻孙氏明源。

师兄——

他已经死了,师兄大好年华何必娶他一个死人呢。

可就是这般了。

孙明源如同空气,无人能听他说话,无人能看到他所在,他日日受着香烛供奉,不知多少年,能走出香烛室,后来天阴时能跟着师兄去翰林院。

师兄文采斐然,志气也高,之前相谈说了进了翰林云云,如今却……

孙明源看着师兄落魄、潦倒,故意考砸试卷,在翰林中被笑话,说榜眼的梁子致结果就是这般?沽名钓誉,浪得虚名,不如辞官归去,给其他人腾位置。

他的胸口疼的。

师兄不是这般。

师兄只是因为……他。

时日匆匆,生前,孙明源以为自己受尽世间折磨,他空有一身才能却无法施展报复,死后数十年的折磨,亲眼看着亲人因他痛苦、伤病,因他埋没才华,意志消亡。

他才知道,什么叫折磨。

孙明源悔不当初。

康景五十六年,孙明源一直记得这一年,翰林院又来了位新人,是个探花郎,同师兄一处办公当差。

起初孙明源只是觉得这位探花郎有些古怪。

众人看不见的地方,孙明源看的真切,顾探花的身体像是灰扑扑做旧的瓶子,里面却一点点的光亮,如莹虫一般。

后来师兄领着顾探花去了京外旧宅。

他死的那处。

孙明源不敢靠近,他怕他被困在此处,就不能随师兄回去了。

这一刻,孙明源恍然意识到,他的归处在哪里。

可他死了,是魂魄,无人看得到他。

之后他见师兄精神越来越好,父亲脸上也多了笑容,可这些短暂的好,就像是镜花水月一般,又因为他,打碎了。

不要、不要。孙明源想阻拦父亲与师兄,可无能为力,眼睁睁看着师兄从他的身体穿过,父亲对抗二皇子讲学,他什么都无法挽救,依然因他害了父亲和师兄。

……幸好有了顾师弟。

孙明源庆幸小师弟赶到了。

再后来,小师弟被调去昭州,孙明源内疚,却见小师弟来师兄府上告别,言辞尽是豁达,那莹虫一般的点点光辉,好像也更光亮了些。

父亲离开了京城,师兄也打起了精神。

孙明源知道,至亲至爱并未彻底放下,师兄含着恨意,想替他报仇,父亲只是无能为力,远离逃亡此处。

……是他的错。

匆匆数年,师兄接到了昭州来信,信中讲父亲母亲也去了昭州,如今在讲学……

“明源你看见了吗,昭州有了学校,哥儿女子都能入学了。”

梁子致轻轻念着念着,便有些泪水滑落,“若是我像子清一样,咱们去外面,去远的地方,管什么世俗规矩,谁都管不到我们,你想科举考试咱们就考……”

师兄啊。

孙明源轻叹。

他对科举的执念已然消散,如今的执念——

孙明源抬着手,轻轻摸着师兄的脸颊,师兄老了,可一如往昔,不,比往昔更重。

若是有来生,让我还你千千万万吧。


  (https://www.xddxs.net/read/2945719/11110867.html)


1秒记住新顶点小说:www.xddxs.net。手机版阅读网址:m.xddxs.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