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空荡荡的客厅里，那哭声持续了很长时间。
闻靳泽就那么一直蹲着，一只手放她后脑上轻抚，一只手时不时顺顺她的背，什么话都不用说，她却觉得，已经足够了。
她哭了多长时间，他心就揪了多长时间。
像个受伤的小动物一样，在外人面前坚强勇敢，会露出锋利的爪子，但只习惯对亲近的人暴露脆弱的一面。
他声音低缓而缱绻，每个字都敲在她心上，“在我面前，不用假装坚强，也不用伪装，想哭就哭，想闹就闹，阮阮，在我这儿，就当个小孩吧。”
她吸了吸鼻子，直起身，红着眼睛看他，带着哭腔说：“我把你衣服弄脏了”
他今天穿了件白衬衫，袖子挽到手臂上，没一点折痕和污垢，还散发着淡淡的银色山泉的香味，但现在，肩膀那块被她弄得湿了一大片。
他毫不在意衣服上的水渍，“是不是想他们了。”
别的小孩受了委屈和欺负，都能找父母，她现在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能跟谁说心里话。
她点点头。
闻靳泽准备去拿桌上的手机，“那打个视频。”
“别打，”她阻止道，“我现在一看就哭过，他们肯定得问原因，但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又跟人打架了。”
“那明天再打，”他问，“还哭么。”
“不哭了，”看了看她一高一低的膝，都不知道蹲了多长时间了，“你腿肯定麻了吧。”
他低笑，“还行。”
“你快站起来吧。”
“伤口别碰到水，”他嘱咐，“也不能吃辣。”
“吃辣肯定没事，我之前有伤的时候都吃。”
“那以后不能了。”
-
程令溪手肘撑在桌子上托着脸，看着她那伤口叹气，还是止不住地后怕，“你说你，怎么胆子那么大呢，正常情况谁看了第一反应不是躲，要是对方就一个人，你冲上去我还能理解，关键是有四个，还长得五大三粗的，说话又粗鲁野蛮，一看就不讲道理，我说真的，你以后千万别再冒险了。”
程令溪一个没练过的，根本拉不住她，光是力气就弱了不知道多少，那种情况只能干着急。
阮柠西弯唇笑道：“别担心啦，我这不也是第一次吗，不过说实话，他们还挺弱的，就光看着壮。”
“那是因为喝酒了，反应什么的肯定不比平时，我看那个胖的走路都发虚了，要是没喝醉的话，后果不敢想啊，我跟你说，你可别因为这次就信心倍增什么的，别的方面自信可以，但是这方面，绝对！不能有！”
阮柠西一直笑，“但实力不允许呀。”
“苍天啊——我刚刚说的那些你是一句没听进去啊。”
周六，叶浅浅约了阮柠西出去玩。
正好她也很久没出来过了。
高三的压力太大，就算阮煜那边没有要求她考到多少分，班级里面的氛围也会让人不自觉紧张和学习。
每次走神或者想放松一会的时候，看到周围那些拼命学的，都会有罪恶感。
“诶，羡羡姐没来呀。”
“她今天太忙了，走，先带你去做个指甲。”
“但我们班主任不让染，每周都检查，可严了。”
“怎么连这都管啊。”
“对，刘海不能太长，不能染发，然后也不能披头散发，我以前那个学校起码不会管指甲，不做那种特别长的就行。”
叶浅浅摸摸她的头发，“唉，那只能等毕业后再染了。”看了她朋友圈，她之前发了条想染亚麻灰棕的。
“嗯。”
两人看了场电影，但不是很愉快。
阮柠西后面的小孩老踢她坐位，忍了五六次，她忍不住回头跟小孩家长说这个事，结果那女人说小孩的力气能有多大，毛病真多。
叶浅浅大声说女人没素质，跟她吵了几句，然后女人说还让不让人家看电影了，在电影院喧哗就是有素质了，堵得她一肚子气，阮柠西说算了，跟这种人没法沟通。
后半场不知道为什么那小孩一直哭，女人的嘴也不停，电影都没心情看了。
没看完两人就出去了。
叶浅浅：“我真服了，这女的管不住孩子来什么电影院啊，吵得周围人都没法看，真是的，你这高三好不容易能出来看场电影，还遇到这种事。”
阮柠西倒不生气，“没关系啦，反正这个电影也不是很好看，我买份炸鸡，你吃吗。”
“我想吃几口。”
“那就买一份吧。”
叶浅浅羡慕地说：“你怎么吃什么都不胖啊柠西，我现在都不敢吃碳水。”
“啊，但是长期不吃碳水对身体不好，你可以吃玉米紫薯这种，或者杂粮饭，然后也不能节食，当时跟我一块练散打的女生，就有正在减肥的，也是不吃碳水，但我们运动量太大了，她晕倒了好几次，后来就开始吃杂粮饭，最后也成功瘦下来了。”
“天啊，这么吓人，我现在就有点贫血，蹲下以后猛地一起身眼前就发黑。”
“那你得吃点补血的东西，然后多锻炼身体。”
“嗯嗯嗯，”经历那件事叶浅浅开始重视了，“我前几天去健身房办了个卡，打算先练练跑步，我就想着，那天你要是不在，我跑都跑不过他们，都忘了多长时间没跑步了，上两层楼梯就喘得不行了。”
“你一开始可以每天跑几分钟，然后慢慢加时间。”
叶浅浅非要带她去楼上的商场买衣服，阮柠西衣服很多，现在在学校又得穿校服，觉得没必要买。
叶浅浅：“那去看看首饰，项链耳钉什么的。”
“哎呀姐，不用送我东西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缺。”
“哪有女孩不喜欢好看的珠宝首饰啊，这东西又不会浪费，买了换着戴呗。”
看她手腕和脖子上都空荡荡的，只有耳朵上有个迷你耳钉，忍不住问：“柠西，你的零花钱够不够花呀，每个月有多少啊。”
她喝了一大口珍珠奶茶，想了想，含糊不清道：“不固定，有时候几万，有时候几千，因为我爸不一定哪部电影挣得多嘛，他要挣得多，就给我多点。”
叶浅浅：“我记得你爸爸是拍文艺片的对吧，文艺片一般挣不了多少钱吧。”
“对，肯定比不了商业片，现在社会压力大，去电影院不就图个开心吗，基本都喜欢看快节奏、笑点密集的。”
“那你为什么不让你爸爸转型呢，他那么有才华。”
十年前，阮煜的处女作家喻户晓，把国内外的大奖都拿了个遍。
“我也问过，他不喜欢，而且他觉得钱没有那么重要，够花就行，恰好我和我妈也不是特别奢侈的那种，就觉得不挣钱也没事，拍点他喜欢的。”
两人到了宝格丽的专柜，叶浅浅问她有没有喜欢的，阮柠西看了一眼，小声地实话实说，“我觉得都不是很好看。”
叶浅浅笑，“那去别的几家逛逛。”
“别了浅浅姐，我真的对这些一般，你看我现在都懒得带，戴了还要摘，我自己戴的时候可费劲了，每次都是我妈帮我戴的。”
“我懂了，你不是不喜欢，你是觉得戴的时候麻烦，那手链呢，手镯，喜不喜欢。”
“我不喜欢手上戴东西。”
叶浅浅无奈地笑，“那你到底喜欢什么呀，”又拐进一家卖衣服的店，拿起条碎花裙，问她，“好看吗这条。”
“好看，你穿吗？”
“嗯，这条呢，”又拿起一条包臀短裙。
“也好看。”
之后又问她几件，等付完款以后，叶浅浅说：“其实这些都是给你买的。”
“啊，”阮柠西拿出手机，“那我把钱转给你。”
叶浅浅夺过来她的手机，挽着她胳膊，撒娇道：“这可是我的心意，柠西——你就收下吧。”
“那好吧，但你不要再买别的东西啦。”
“嗯嗯，今天不买了。”
“以后你要买了我就不收啦，诶，你买领带干什么，送男朋友吗。”
笑道：“还没有男朋友，说不定送完就有了。”
叶浅浅拿着一款有暗纹的说：“要十条这种。”
“为什么要买一模一样的呀。”
“要送给好几个人。”
“全都送一样的？”
“嗯，我跟你说柠西，送男生礼物要送日常生活会用到的，不然就他们，哼，转头就能忘了，要送剃须刀啊领带啊腰带之类的。”
看叶浅浅又买了十条一模一样的皮带，她突然觉得也该送闻靳泽点礼物。
阮柠西：“我想个哥哥送个礼物，这段时间他挺照顾我的，但不知道他喜欢什么。”
“我也不知道，要不就送皮带吧，我多买一条。”
“不用不用，我自己付钱，而且咱俩要是买一个牌子的话看着也太不走心了吧哈哈哈，我去其他几家逛逛。”
买完礼物，叶浅浅又买了卡片，写的话都一样，分别放到每个袋子里，“看，这样就显得有诚意了吧。”
阮柠西笑，“有，但是不多。”
“害，都是跟那些海王学的，不过我比他们可用心多了，他们可不会写卡片，就光送个礼物，还是烂大街的款。”
-
回到家的时候，闻靳泽还没来。
他不在家的时候，卧室门都习惯敞着，她把两份礼物放他房间的桌子上，想着回来了就能立马看见。
这一天逛得有点累，洗完澡就感觉困得不行了，一看时间，才九点，想着再撑一会，等着他来，看看礼物喜不喜欢，结果往床上一躺就睡过去了。
早上醒来的时候，脖子有点酸，可能是枕头太高了。
她坐起来活动几下脖子，然后习惯性地拿起手机看消息。
w已成功向你转了一笔钱。
一共四条支付宝的消息。
什么情况？
打开以后，看到闻靳泽一共转了200000
她发了三个问号过去。
然后穿着睡衣就从房间出来了，正好他在客厅，“哥哥，你给我转钱干什么呀。”
“有一笔是闻意羡的，有一笔是我的。”
“所以为什么要转呀，还转这么多。”
“想买什么就买，别省钱，不够花的话再跟我说。”
昨天，闻意羡给他转了笔钱，说小姑娘的零花钱是不是不够，把这钱给她。
阮煜走之前说给她留了一大笔钱，他就没想过这方面的。
阮柠西忽然想起昨天和叶浅浅的对话，有点哭笑不得地说：“是不是浅浅姐告诉你们的啊，我没有不够花，爸爸不是给我留了钱嘛。”
“我的钱你不用省着花，我比你爸有钱。”
“我知道你有钱。”
但确实让他给说中了，她买东西会习惯性看价格，除了吃的不看，其他都看。
小时候在片场待过，知道父母挣钱不容易，熬夜跟家常便饭一样，吃饭也没个准点，宋听枫两年前还得过胃癌，她觉得这钱都是辛苦钱，不能浪费。
他低笑，“知道就行，别给我省。”
看到他腰上那条皮带，说：“昨天你回来的太晚，那时候我已经睡着了，忘在手机上跟你说了，有卡片的那个是浅浅姐送的，没有卡片的是我的。”
闻靳泽原本懒散靠在沙发上对着笔记本打字，听到这话手指顿了顿，“那我身上这条，谁送的。”昨天打开的时候没看到卡片。
“我送的，”期待地问，“怎么样，喜欢吗。”
他撩起眼皮，懒洋洋看着她，笑得玩味，“知道送皮带的含义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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