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七七章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宜法回宗了,可是谁都没见。
跟无想在月亮宫的遗址斗了一场,她是那个被压得死死的人。
她一肚子的郁气不知道从哪发。
明明是个疯子,当个疯子就好,干嘛还要清醒?可恨,清醒后的疯子比以前更疯狂了,她要怎么胜过她?
什么一南一北?
呸!
当她稀罕跟一个疯子并列称什么天才吗?
宜法在东水岛转圈,越转越气,也越无奈。
她这个千道宗的宝贝蛋,从来就没有赢过无想。不管是她没疯的时候,还是疯了以后。
现在……
虽然理智上不相信无想在时间大道上真能寻到过去的路,可心里总是冒出她寻到后,把林蹊变没了的样子。
摸摸额头,上面又是一层细密的汗。
咚咚!
房门被敲,可宜法实在不想开门,“滚!”
“是我,重平!”
师兄?
宜法连忙坐直了身体,给自己打了一个净尘术后,才挥手开门,“师兄,有事?”
“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
重平笑着进来,“听说你把无想送到飘渺阁了?”
“嗯!”
宜法现在不想说她,惜字如金。
“你只知道人、妖两族要谈判,却还不知道林蹊收徒了吧?”
林蹊收徒?
宜法不能不关心,“她不是在百禁山吗?”
好好的,师兄不可能闲的发慌,要跟她八卦林蹊的徒弟,那……
“你可别告诉我,她捡了一个小妖收徒弟。”
“呵呵!”
看到师妹鼓起眼睛的样,重平忍不住乐了,“有个聪明师妹,你说我省了多少口水。”
“……”
宜法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你还乐和?那小妖几阶?”
用大德之契像收青主儿那样,养着慢慢当有友不好吗?
非要收徒弟?
“你这么幸灾乐祸,”她磨着牙,“我一定跟随庆师兄说。”
“噗!哈哈哈……”
重平的心情太好了,“说吧说吧,我保证师兄不会找我茬子。”
龙子螭吻呢。
当年又小又弱的小家伙,现在已经是八阶妖王了。
妖庭和龙族不和,小家伙两边都靠不住,在妖庭又遇林蹊,是他们之间的缘份。
重平很为这份缘份高兴,毕竟是八阶妖王,是神兽级别的八阶妖王。
“哈哈,不逗你了,当年的龙子螭吻还记得吧?”
重平反客为主,笑着给师妹倒了一杯茶,“小螭吻叫敖象,当年的妖庭并没有把他还给龙族,现如今他在妖庭、龙族两边都靠不上,与林蹊秘密相认后,已经拜她为师。”
真的?假的?
宜法接过那杯茶,“……林蹊有说过什么时候回来吗?”
“这倒没有。不过听说走之前,她威胁尚仙给三年自由时间。”
三年?
这时间不算长。
林蹊在乱星海拼杀六十年,三年假期放松一下,于身于心都有好处。
可是……
只要一想到无想,宜法就头疼。
“师兄,如果当年的无想拜入的是千道宗,也未与陆信认识,你说,我们两个谁更厉害?”
嗯?
重平端茶的时候,不动声色地瞟了一眼师妹。
“这世上是没有如果的。”
他这样回答好像被打击了的师妹,“我只知道,你的修为比我高,在杀伐果断方面,亦从不次于我。”
重平两眼带笑,“柳酒儿弄了个布袋法宝,林蹊怀疑那是她要套她的,你说,林蹊猜的对吗?”
自然是对的。
“她的布袋法宝弄出来的迟了。”
若不然,早套到林蹊头上了。
“林蹊进步的太快,十面埋伏太厉害,酒儿……识实务者为俊杰,只能认死了,拿到的材料,恰好就能弄一个别具一格的布袋法宝。”
“哈哈!”
重平大笑,“你说的对。当年啊,我其实也想套你麻袋的,可恨,你进步的太快,我也就只能当一个大度的师兄。”
大度师兄一装就是几百年。
“今天听到你这样嫉妒无想,我怎么这么乐呵呢?”
嫉妒?
宜法真不想看蠢师兄,“师兄知道这些天,我跟着无想都跑了哪些地方吗?”
哪些?
看到师妹不同于平常的神色,重平心中一咯噔,严肃起来,“出了什么事?”
“师兄听过月亮宫吗?”
月亮宫?
重平的眉头锁了又锁,“下元界的月亮宫?”
下元界曾经最大的势力。
可是,现在只剩下传说了。
“这样说,无想是在寻找改变时间的十二道月亮之门?”
“是!”
“月亮宫都打成了那样,哪里还有什么月亮之门?”
重平微松一口气,“如果月亮之门真能改变时间的话,你觉得,月亮宫曾经的掌权人,会一点后手都不留?
换做我们是月亮宫的掌权人,发现不对的第一时间,你就只会跟人家拼命吗?”
这?
绝不可能。
面对覆派大战,哪怕开启月亮之门改变时间的时候需要祭献自己的生命,肯定也会有人义无反顾。
“可是传说月亮之门真的能改变时间规则。”
“好,我们就先假设月亮之门真的能改变时间。”
重平跟陷入某一迷茫的宜法道:“因为它能改变时间,所以,月亮宫的前辈大佬们,曾经用它挽回过很多东西,所以,月亮宫是下元界第一大势力。
按理说这样的势力,是不可能被人打到家里,传承断绝的。那么,你认为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事,以至于月亮宫的敌对势力,在明知道人家有改变时间的月亮之门,还能不惜一切,跟他们死磕?”
“……”
宜法被问住了。
“只有两个可能!”
重平道:“一个是,因为月亮宫的大佬们,改变得太多,以至于被天地所忌,月亮门的效用在降低,而他们并不是完全的知道。
第二个原因就是月亮之门的开启,需要很多苛刻的条件,月亮宫曾经把那些条件,全都凑齐了,成了下元界第一大势力。
可是,天长日久的,他们膨胀了。
要知道,人的欲望是永远止境的,比如我们的修炼,比如我们的寿元。
月亮宫弄成那个样子,绝不止是外部势力的攻入。
甚至就是他们自己人内斗。
比如说,林蹊要在千岁之寿时,飞升仙界,可是南佳人却蹉跎了岁月,受困于化神瓶颈,在寿元将至的时候,不想认命,想借用宗门的月亮之门,再给自己一个机会。
她那样做,你觉得,影响的只是她一个人吗?
改动时间规律,那么林蹊的飞升,可能就会中断,甚至她努力修行那么多年,又要重来一次,是你,你干吗?”
当然不会干。
谁都不会干。
“如果传说是真的,月亮宫的月亮之门,可以改变时间规则,那他们最终断绝传承,在我看来,十有八九就是内斗。”
重平一口把杯中的茶水全都饮尽,又倒了一杯,“一旦打起来,月亮之门在某些人眼中,可能就不是时间至宝,而是拖人下地狱的魔宝。
魔宝有存在的必要吗?
依林蹊的脾气,一定会毁了它。”
所以,月亮宫毁了。
“我承认,宜法你在很多时候比我聪明,所以,你承认无想比你聪明,在为兄看来,并不是多难。”
重平叹了一口气,“看看林蹊,就知道无想有多聪明。她疯了,疯的恰到好处,现在又有目的的找到下元界。”
他看向苦恼的师妹,“当年宜法和陆信被人追杀,陆家没有帮助,反而在里面添了一脚,传说就是因为他们得了一件异宝。”
“……”
宜法的眉头拢了拢,她就是担心无想手中另有底牌。
“后来,无人计较那传言,是因为陆信和其子陆诚被流放,无想疯了,一家三口,两个超绝天才,以那种形式落幕,大家才以为,异宝的传言根本就是假的。”
重平又往肚中灌了一杯茶,“我不认为完全是假的,你——其实也差不多吧?”
“是!”
宜法低头。
她和师兄处理宗门事务,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多年配合,彼此太了解了。
她一个人做不了的事,也许加上师兄,就好做了。
“师兄……”
宜法慢慢把月亮宫遗址,无想压着她打,逼她超过她护住林蹊,不要让她把林蹊变没的话,在师兄面前全盘托出。
……
已经连着数天,那道一直追着他们的神识,终于没有再出现,陆灵蹊和敖象、小贝一齐松了一口气。
“师父,那天跟羊前辈一起推理月亮之门的元婴修士到底是谁啊?”
敖象总觉得,那个老头怕师父,怕他和小贝,“他都有胆子摸到妖庭,应该也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吧?”
“唔!不是厉害,在你们妖族可以说是臭名昭著。”
啊?
敖象还没想明白,那边小贝却已经猜到,当场横了眉,“是百兽宗的人?”
“百兽宗宗主伏荒!”
果然是他?
小贝和敖象一齐攥紧了拳头。
若不是百兽宗,他们如何连自己的家在哪都不知道?
“师父,您怎么不帮我们把他打一顿?你不方便,告诉我们也行啊!”
“……”
陆灵蹊摸摸徒弟委屈的小脸,“师父可以向你们保证,当年不是他把你们偷到百兽宗的。”
“我知道。”小贝也很委屈,“偷我们的是那个叫老白鹤的老妖精,可是,伏荒是百兽宗的宗主,他也不是好人。”
“……修仙界没有完全的好人,也没有完全的坏人。”
陆灵蹊叹口气,“天渊七界每一界都有一个专门培养灵兽的宗门,无相界没有百兽宗,也会有其他的宗门。”
有需求,就会有供给。
“老白鹤的故事,你们听过没?”
陆灵蹊看向两个小家伙,“如果我告诉你们,他是死在我面前的,你们信吗?”
“他……他为什么会死在您面前啊?”
小贝的脑子转得比敖象快,“是因为您放了我们,他找您麻烦……”
“是!也不是。”
陆灵蹊带他们往曾经的家园去,“他的寿元要到了,怕死,想走一条捷径……”
噬灵魔功,枉死的小鹤,各宗应对,叶家的变故……
透过老白鹤的故事,她给他们分析各方立场,分析所有当事人的心境变化,“现在想想,当初老白鹤那么想从我手上抢走你们,应该也是想用魔功夺取你们的强大生机。”
肯定的。
敖象和小贝没想到还有那么坏的妖。
比凉承坏,比横行在妖庭的所有二世祖加一起还要坏。
而且是有脑子的坏。
在没有暴露之前,居然让所有人都尊他一声前辈,真是好可怕。
两人对视一眼,突然都觉得,当年不止是捡了一条命。
“虽然说三千大道,道道通天,可是,真正能走上通天大道的实在是凤毛麟角。”
陆灵蹊眯着眼睛望向正在升起的太阳,“天地以万物之逆旅,日月为百代之过各。人活一世,我们总要活出自己的精彩。
这大千世界就是一个铜炉,我们自出生以来,便被老天爷丢在里面熔炼,身受七情六欲之苦,谁都跑不掉。
最终是龙是虫,不看老天,只看我们自己。
我们活在当下,清清楚楚地为现在努力。
哪怕没有成功,最终我们也可以释然地说,我努力过了,我努力的还挺好。
说起来,我们人族还有一句话,叫做失败乃成功之母,失败不可怕,可怕的是失败后,不知总结经验教训,一味怨天尤人。
机会从来都是给有准备的人,只有越努力,运气才能越好。”
她带着二人飞低一些,指向在林中叽叽喳喳,忽上忽下的鸟儿们,“你们看,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是有虫吃。
可是……
“师父,那我们应该怎么说早起的虫儿呢?”
嗯?
这是个送命的问题。
“既然当一条虫,我觉得,就不用起那么早了吧?”
陆灵蹊觉得徒弟有熊孩子的潜质,“反正它们是生活在树枝树叶上,如果它们不自己蹦跶,你看看,这小洞里的虫儿就躲过去了,”
指着一条小贝当证据后,她头疼地教他们分析,“这早起的虫儿被鸟吃,从字面的意思来看,我觉得吧,就是出头的椽子先烂,有时候,想要安全,最好的办法是稳稳当当的随大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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