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节目可以接地气,但是不可以接地府!
“薛家的未来, 从来都不是这个风水局。相反,是这个风水局,给薛家招来了太多的灾祸!”陆菱荇脾气再好, 看到这样的薛芝也无法接受。
再说,她本来就是怨气化作的厉鬼。
如果不是五鬼运财风水局的存在,陆菱荇早就变成了没有思维方式,只会杀戮的厉鬼。
二百年了, 陆菱荇知道自己早就错过了和夫君的来世之约。
既然如此,不如和这个风水局一同消失。
就当是,她作为薛家妇为薛家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吧!
“大师, 求您!”陆菱荇跪在地上, “这个风水局就是一个错误。它吸引着那些被它引出贪念的人。那些害薛家的人是贪……”
陆菱荇露出苦笑,“薛家自己也是贪!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如果当初我们不争一时之气, 放弃这个风水局, 就不会有后面的事情发生了。”
这个道理, 陆菱荇用了一条命和二百年的时间才明白。
“不错!”江晚也是这么想的。
一个风水局,二百年的纠葛。
一条人命。
也够了!
江晚只是感叹一句。
落在薛芝的耳朵里,就以为是江晚答应了陆菱荇要破除这个风水局。
“不可以!”薛芝冲上前, “这是我家的风水局,那个女人说她是我的曾祖母,她就是吗?她有证据吗?”
“你听了一个鬼胡乱说话, 就要破除我家的风水局,我看你才是居心不良!”
薛芝开始神神叨叨的,一双眼睛愤恨的盯着江晚, “都说鬼话连篇, 你怎么就知道她不是在骗人?”
“鬼的话, 的确不可信。”江晚开口, 只是看向薛芝的目光里还带着同情,“但在我面前,鬼不敢说谎!”
“薛芝,你到底是不肯承认陆菱荇,还是不肯承认你的卑劣?”
江晚走上前,眼神纯净得让薛芝不敢直视,仿佛能照见她心里所有的小心思。
“你是想留下这个风水局,以后就不用这么辛苦了,是不是?”
薛芝怔怔的看着江晚,又看向身后的苏薇薇等人。
身子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眼泪扑簌簌的落下,双目无神。
薛芝道:“你们根本不知道我有多辛苦。我去参加厨艺比赛,明明是一样好,甚至我还要比别人更好一点。不管是刀工还是烹饪水平,我都不差,可我就是会被人轻视,就是不如别人的成绩。凭什么?凭什么?!”
厨师的工作强度,远远不是行业以外的人可以想象的。
所以,也就造成了男女比例中,男性更多。
薛芝作为这个行业里占比少的女性,并没有因为数量少而得到优待。
相反,正是因为她是女性,还要比那些男人做得更好,才能站稳这一席之地。
“我必须比他们高出一半,有明显的差距,我才能被注意到!我真的好辛苦,我不明白,为什么我有资本有实力,还是不能和那些人放在一个位置上比较?可是,如果我有了这个风水局,我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薛芝痛苦不已,她真的很累很累。
讥讽、不信任、嘲笑,这些充斥着她的生活。
如果……如果有风水局,她就不用那么辛苦,可以轻易的赢过那些人。
就像樟园刚营业的那几个月一样。
客似云来,无人不夸赞樟园的菜肴是佳品。
那样的感觉,薛芝从业以来第一次感受到那么多那么多的夸奖。
她想一直拥有。
“放屁!”优雅如陆菱荇也忍不住爆粗口了,“你说得冠冕堂皇,可薛家传艺的规矩就是提前带着去看看厨房里的百态。薛家祖上也不是没有出过女厨,可从来没有人像她这样!把贪念说得理直气壮!”
“你这样骂,她也听不到啊!”江晚觉得,既然是薛家的家事,那就让薛家的老祖宗来教训薛芝好了。
其实,她能理解薛芝在不平等的男女对待之下产生的不忿。
也完全能理解,薛芝想走捷径的想法。
毕竟,这世上想走捷径的人不少,但脚踏实地的人也有,完全没必要为了一个人的痴狂而让她苦恼。
只是,这个风水局引起的事情太多了。
继续留着,只会酿出更多苦果。
薛芝想要留下风水局,可她承受得住风水局带来的负面影响吗?
这才一个多月的闹鬼影响就已经让薛芝疲惫,她真的可以护得住吗?
江晚一边用判官笔给陆菱荇凝实魂体,一边还在旁边的桌子上抓了一把瓜子。
这样还觉得不够尽兴,把范天霸和李兰也都叫过来了。
看二百年前的祖宗教训曾孙女,多有意思啊!
苏薇薇等人,包括在后面房间里的张江,都觉得周围空气陡然间降下了好几度。
像是从炎炎夏日的户外,走进了空调开到26度的室内。
这股凉意,甚至通过镜头,蔓延到那些观众的周围。
“是不是……有点冷啊?”
“我刚到家,空调制冷效果这么好了?”
“江晚身边是不是有个若隐若现的红衣服女人?”
“上次在山上听到冲锋号,我只觉得激动。但是看到厉鬼还是不要吧?”
“节目可以接地气,但是不可以接地府!望江女士可以知道!”
陆菱荇完全显现出来之后,除了几个通灵者,其他人都吓得不轻。
几个扛着摄像机的师傅都差点手脚一软,把手里的机器丢了。
“薛芝,你看着我!”
陆菱荇脚步没动,直接飘到了薛芝面前,轻轻飘动的裙摆下露出两个尖尖的,如笋尖一般的小脚。
薛芝敢看吗?
她刚才还那么大声的叫嚣着,完全是仗着自己看不到陆菱荇,还有这么多通灵者在这里,想必那厉鬼也不敢动自己。
结果……
陆菱荇经过了刚才的事情,对薛芝这个小辈早就没有了什么同情和慈爱,只冷冷的问她,“你看着我的脸,你说我是不是你的长辈?”
要知道,当初陆菱荇的夫君,也就是薛芝名义上的曾祖父,挑选人过继到名下的时候,担心陆菱荇没有人诚心祭拜,选的还是陆家的后人。
所以,薛芝和陆菱荇外貌上有些许相似,也是正常的。
“你口口声声说是因为你被歧视,被折辱,你希望有风水局在,你的路可以更好走。”陆菱荇站着,居高临下的看着薛芝,“但是薛家传艺的时候,就会把这一行会遇到的问题,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说清楚。你当初既然答应,那就是明白这些的。现在苦苦执着,不过是樟园开业之后,你听到了太多恭维的话,一颗心飘飘然,觉得这一切都是你应得的而已。”
破解风水局,对薛芝来说,就是夺走那些恭维她,夸奖她的话而已。
“风水局对你来说,就是镜花水月。你护不住的。”陆菱荇语气悲哀,“薛芝,你醒醒吧!”
江晚在旁边嗑瓜子,小声的对范天霸说:“太温柔了,就该抽个大耳光!听不懂好歹话!”
同理,江晚也瞥了眼听不懂好赖话,然后一意孤行,现在人快要嗝儿屁的周子明。
范天霸用爪子洗脸,听到这话,动作顿了一下。
金色眼睛里那细长的瞳孔往江晚的方向移动,范天霸内心感叹,这就是江晚把上次那个附身在伊万身上的若黎打得像猪头的原因吗?
江小姐,牛啊!
“可是,薛家需要……”
“薛家不需要。”陆菱荇打断薛芝,“薛家从来都不需要。其实你曾祖父当年离研制出胭脂烤鸭的菜谱只一步之遥。就算没有风水局,他也会成功。只是风水局让这个结果出现得更早。但是你想过没有?”
“这个捷径,才让薛家遇到了那么多的事情。我和你曾祖父那个时候,如果放弃贪念,我们不说全身而退,至少可以平安。但我和他,一死一伤,阴阳相隔。薛家搬走,其实就是看破了风水局会引起人的贪婪,也看明白了他们是守不住这风水局的,所以才离开。”
薛芝只愣怔的坐在地上,也不知道有没有想明白。
可陆菱荇却等不了了。
薛芝以后怎么样,她能做的能说的,都做了也说了。
“大师,请您破除了这风水局吧!”
江晚还在嗑瓜子,陆菱荇转过来的时候,有些尴尬的放下瓜子,然后拍了拍手上的碎屑,“好!正好,我也不怎么能看得惯这个风水局。”
“只是,这风水局不在了,你也不会存在。你和这个风水局绑定的时间太长,我不能帮你们拆分。”
陆菱荇却笑了,“不要紧。来世之约……有这个约定就很好了。至少,在这一刻,我也是知道,夫君他是爱我的!”
说着,陆菱荇还有些羞涩。
在她那个年代,“爱”这个字,哪怕是在最亲密的人面前,也是鲜少这么直白说出口的。
但是今天,陆菱荇就是想说。
她这一生,短暂,却什么都不遗憾了!
“好!”江晚点头,提笔就要破除风水局。
只是判官笔刚动起来,江晚就发现了不对。
这风水局……
考虑到某人还在场,江晚只能强行按耐住好奇心,先专心破局。
如果把风水局比喻成一盘棋,那现在江晚落下的就是最后胜利的棋子。
棋落。
局破!
在场的人只觉得周围空气仿佛抖动了一下,墙角的盆栽没有了之前那么郁郁葱葱的样子。
旁边的水缸里养出来的鱼也没有刚进门时候看到的那么活泼。
甚至,刚才还能在他们面前显现出来的陆菱荇也消失不见了。
薛芝浑浑噩噩,在感受到风水局彻底消失的那一刻,只呆呆的抬起头问江晚,“她消失了,是吗?”
江晚也不确定薛芝问的究竟是风水局还是陆菱荇。
轻轻点头,“对,消失了!”
“那想动风水局的人呢?”薛芝可没有忘记。
如果不是有人对风水局起了贪念,就不会惊起沉睡的陆菱荇,更不会有现在的事情发生。
“会被反噬。”
江晚给了她想要的答案,薛芝擦干眼泪站起身,朝着直播镜头鞠了一躬,“谢谢。”
随后转身走向后院。
苏薇薇饶是再有主持经验,也不知道再怎么主持下去了。
现在风水局都破了,还有继续探究下去的必要吗?
想到这里,苏薇薇对着镜头第一次露出了无可奈何的表情。
这一季发生的意外实在是太多了,多得她都不知道怎么吐槽。
第六期就是命途多舛,两次都不能顺利录制到结束。
尽管第六期最后结束得有些虎头蛇尾,但是效果还是达到了。
有关风水局的话题层出不穷。
围绕着薛家因为风水局这二百年的纠葛的就更是讨论得沸沸扬扬。
而在此刻,乾元宫内却是一片肃穆。
周子明被放在大殿正中央,两名穿着天师袍的中年道长持桃木剑和三清铃开坛做法。
周围还有数名道士在护法。
张玄静则在旁边招待江晚。
“子明这孩子,当年来乾元宫的时候,瘦小得就剩下一把骨头了。他那对父母……”张玄静一改平日老顽童的模样,目光满是心疼的看着躺在中央的周子明,“实在不是什么好人!那个时候,我和几位师兄师弟赚了一笔钱,还没来得及 想怎么花……”
当年的乾元宫绝对不是现在财大气粗的样子。
别说养孩子了,就是修补破破烂烂的道宫都心有余,力不足。
那八百块钱,张玄静想要请个泥瓦匠把房子加固一下。
他的师兄弟们有的想换一张床,有的想补一下灶台,总之就是不够用。
还没讨论出个结果,就遇见了抱着周子明上山来的二人。
那对父母只是诉苦,说孩子在他们身边长不大,乾元宫是离他们家最近的道宫。
如果乾元宫也不收下周子明的话,他们就只能想想办法,把周子明送到别的地方去,或者自己私下处理了。
“师兄很生气,他一贯是最冷静的那个人,但是子明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孩子。”张玄静感叹,对江晚说:“师兄是后来进入乾元宫的。拜师之前,师兄有个孩子。只是那孩子命数不好,还没满月就发现身体器官没发育好,师兄几乎散尽家财,也只能将孩子留到半岁。”
“留下子明后,一直都是师兄在照顾他。在师兄的心里,子明和他的儿子没有区别。子明下山,是为了断亲缘,可也伤害了师兄。这才是我让熹微他们去山下将子明逐出师门的原因。”
那次,大概是张玄静少有的强硬时刻。
江晚看着那些企图瞒天过海,留下周子明的人,忍不住问:“可周子明心心念念要去帮助他的父母,你那位师兄,就不难过?不生气?”
张玄静叹气,“怎么会不难过呢?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心里还存着别人,换成我,我可气死了。”
“但是师兄说,如果那孩子连亲生父母都不顾了,他才觉得更应该难过。说明,周子明被他教育得很好,他很欣慰。”
江晚挑眉,倒是没想到是这个答案。
大殿中央,符纸连成一线,飞在空中几乎要将周子明完全包裹起来。
最后一道火光过去,那些符纸像是一张厚厚的毯子,竟然盖在了周子明的身上。
“可是,这改命之术伤及自身,差不多是一命换一命了。值得?”
张玄静却突然笑着问江晚,“江小姐,我不知你到底是何来历。但我想,你肯定还没有遇到过,可以让自己付出性命去的人。遇到了,就不会问这个问题了。”
江晚只瞥了张玄静一眼。
付出性命?
知道她的命多贵吗?
“你呢?你遇到过?”江晚问。
“恩。”张玄静点头,“熹微的妈妈!不过我道法不精,不能做到。”
江晚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没有追问。
其实看了这么久,她已经能知道结果了。
这场法事,哪怕那两位道长付出全部,也只会是失败的结果。
周子明的命数,已经改变不了了。
如果当时他主动退赛,其实都可以捡回半条命。
“周子明的命数奇怪,你们就没有去调查过吗?”江晚也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八字和命数。
好像,他就不应该存在。
这个不存在,是指周子明的父母都不该在那个时候怀孕。
“查过了。一无所获,像是老天爷开的一个玩笑,让这个孩子降生在这个世界上,又让他备受折磨的离开。”
张玄静无奈,他其实也知道今天的法事风险很高。
要救下周子明,可能性不高。
江晚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端起旁边的茶就要喝。
杯子置于唇畔,江晚顿住……
老天爷开的一个玩笑?
江晚抬眸,看向上空,会是她想的那样吗?
若黎筹谋了这么多年,天地秩序会坐以待毙?
不等江晚多思,那张盖在周子明身上,黄符连成的毯子突然无火自燃。
周围挂起大风,吹倒了桌上的所有东西,甚至周围护法的弟子都被掀翻在地。
江晚的目光瞬间沉下来,然后倏地笑了。
对!
她还有一个没教训呢!
“不好!”张玄静看这模样也坐不住了,蹭的站起来就要朝着大殿中央跑去。
江晚紧随其后。
张熹微这次并不在乾元宫,就连林听泉也不在。
据说,这兄弟俩去了星洲,调查李兰姑姑李星月的事情去了。
这场大风刮得人几乎站不住,张玄静刚入场,一张被吹翻的桌子就朝着他过来。
江晚连忙拉开张玄静,把人扯到了一旁,“我去看,你在这里待着!”
好歹是张熹微的父亲,江晚蹭了张熹微那么多阳气,照顾一下他的父亲也是应该的。
江晚拿过那两位道长的桃木剑,一手一把,交叉置于身前。
一入场,那股怪风就只朝着江晚一个人过来。
江晚转身,将那两位道长推出场内,转身专心对付起了那股怪风。
她就说,天地秩序要是什么都不做,还把希望只放在了她身上,那才是怪事了!
“你还真坐得住!周子明被救下,你肯定很不满吧!”
江晚一个侧身飞起,桃木剑挑起符咒,朝着怪风而去。
只是黄符从怪风中飞过,对怪风根本不起作用。
甚至还化作了好几股,朝着江晚而来。
怪风不能说话,可就这架势,明显是冲着江晚来的。
江晚求之不得!
上次揍了若黎,就以为她忘记了还有一个天地秩序吗?
做梦!
强行把她拉到战场中间,江晚不打回去才怪!
寻常桃木剑和黄符都对怪风毫无作用,江晚干脆抽出用来盘头发的那只判官笔。
长发散开,随风舞动。
江晚露出一双黑漆漆的眸子,手里的判官笔纤细的一支,却透着迫人的威亚和极度纯净的阴气。
“这!”张玄静在一旁看呆了。
他一直都知道江晚来历不寻常,修为也很不一般。
却没有想到,江晚会有如此大的本事。
周子明的师父玄石趁乱用拂尘把周子明扯了出来。
抱着自家弟子,忧心忡忡的看着场内,“师弟,这江小姐到底是什么来历?怎么现在鬼气森森的?”
“总归不是寻常人!”张玄静看着场内,“那股怪风,才更需要注意!”
三清铃、桃木剑甚至黄符竟然都不能对怪风起到任何作用!
如果不是江晚出手,他们都不是这怪风的对手。
“没错!”玄石点头,死死拉住周子明,“倒是江小姐,这次多亏了她!”
“就是不知道江小姐能不能对付!”张玄静死死拉住下巴上的胡须,生怕自己错过一秒,江晚就出事了!
比起乾元宫道长们的担心,江晚其实应对得游刃有余。
自从镇魂剑修复得七七八八,江晚的力量也恢复了不少。
真身不好轻易带出幽冥界,十殿阎罗也保证会好好守住江晚的真身。
不然,就这股风,江晚抬抬手就控制住了。
除非,天地秩序本尊亲自过来,不然江晚还真不害怕。
“说起来,你既然已经知道了若黎的事情,还安排了周子明这么一个躯壳,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制止若黎呢?”
江晚对这一点怎么也想不通。
天地秩序既然能做出神隐计划,又怎么会忌惮一个若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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